《绝代双骄》是现代作家、小说家古龙创作的一部长篇武侠小说。于1966年在中国台湾首版。
全书共一百二十七章,讲述了孪生兄弟江小鱼和花无缺被仇人移花宫主拆散后各自成长为江湖奇侠的过程,最终两人历尽艰难,解开谜团的故事。小说细腻地刻画了人类各种复杂的感情,力图开掘出人性深处的善与恶,歌颂了人类至真至诚的爱情、友情、人情。
整部小说气魄宏大,出场人数多达百人,塑造了以江小鱼为首的一群成长变化中的人物典型,他们由不成熟走向成熟;甚至恶人们都在变,且变得合情合理。同时小说中故事套故事,扑朔迷离,看了上文,欲知下文,具有很大可读性。
《绝代双骄》是古龙创作武侠小说中的第一个里程碑,也是中国武侠小说史上的一部举足轻重的作品。
天下第一剑客燕南天和绝代风采的“玉郎”江枫,是江湖上人人都想一睹其风采的风云人物。江枫同移花宫中的花月奴结为夫妇,因此得罪了移花宫的宫主。后两人从移花宫逃走,在变卖家产寻燕南天商量对策的时候,花月奴诞生一对双胞胎,但江枫和花月奴此刻却被书童江琴出卖,受到十二星相以及移花宫主迫害,双双死亡。移花宫主为了报复江枫,决定把这对兄弟分开抚养,授以其中一人武功,另一人留给燕南天抚养,等他们长大后自相残杀,以此来解自己心头之恨。
移花宫抱走之子花无缺,学成一身盖世武功;而燕大侠抱走之子,则落到了恶人谷十大恶人之手,被恶人们象漏网之鱼一样养活下来,因此取名叫江小鱼。他在恶人堆里打滚,从小养成过人的胆识、鬼怪精灵的性格及博杂的武功,并从神医万春流和一个蒙面人那里,知道了自己的一些身世,受万神医呵护,幸至天良未泯。小鱼从恶人们学得各种邪门歪道,乃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十三、四岁时,竟在恶人谷里称霸,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极尽捉弄之能事。恶人们虽自食其果,终不能忍受,最后将其赶入江湖。江湖中,江小鱼历尽曲折艰辛,捉弄人、帮助人,刁钻古怪,行侠仗义;伤人心、暖人心,随心所欲快意恩仇。后遇花无缺,兄弟二人不明真相,约定比武,不死不休。后在骨肉天性的驱使感应下,彼此惺惺相惜,约定并坚持做三个月好友与知己。而当年出卖主人的江琴,已化名江别鹤,欺世盗名号称江南大侠;其子江玉郎诡计比其父更胜一筹。这使江小鱼闯荡江湖更添无数凶险。铁心兰、苏樱等女孩子,情思缠绵,使小鱼的生活又裹絮许多迷朦色彩。十大恶人真恶假恶混杂一起,给小鱼查明身世设置了重重障碍,十二星象、移花宫的阴影,则几乎伴随他的一生。江小鱼九死一生、最后终于弄清身世。绝代双骄江小鱼、花无缺兄弟二人相认团聚,而患难中结成的对对有情人,也终成眷属。
第六十一章 阴狠毒辣
欧阳兄弟方才还是滔滔不绝,能说会道,此刻见了杜杀,竟连几个字都说不清楚。
小鱼儿瞧见“血手”杜杀这张冰一般的脸,心里不知怎地,却生出一种亲切之感,忍不住笑道:“杜大叔,你好么?”
杜杀道:“好!”
他只瞧了小鱼儿一眼,在这一瞬间,他目中的冰雪似乎有些融化,但等到这双眼睛盯在欧阳兄弟身上时,寒意却更重了。
他拉开了车门,话也不说,另一只手已掴在欧阳当脸上,正正反反,掴了二十几个耳光,这才冷冷道:“你还认得我么?”
欧阳当却连哼都不敢哼,还赔着笑道:“小……小弟怎敢不……不认得杜老大?”
杜杀冷笑着反手一掌,切在他右膝“犊鼻”穴上,照样给欧阳丁也来了一掌,转过身子,厉声道:“下来吧!”
欧阳丁道:“小……小弟腿已不能动了,怎么下去?”
杜杀道:“腿不能动,用手爬下来!”
欧阳兄弟互望了一眼,果然乖乖地爬了下去。
马车停在一栋荒宅外,赶车的却已不见了。
几人进了荒宅,只见残败破落的大厅里,竟生着堆火,火上煮着锅东西,也不知是什么?还有好几个瓦罐子,零乱地放在地上,像是做菜用的佐料。
一个人箕踞在火堆旁,正是那赶车的。这么大热的天气,他坐在火旁头上竟没有一粒汗珠。
屠娇娇笑道:“小鱼儿,你还不快过去见见你的李大叔,这些年来,他天天在想着你哩,只不过不知道他是不是想吃你的肉。”
小鱼儿笑嘻嘻道:“看样子,李大叔莫非在生气么?”
小鱼儿走过去,笑道:“李大叔,你可莫要真的生气,人一生气,肉就会变酸的。”
李大嘴忍不住哈哈一笑,拉起小鱼儿的手,笑道:“不想你这小鬼倒还记得这句话。”
这时欧阳兄弟才呻吟着爬了进来。“血手”杜杀冷冷地跟在他们身后,只要他们爬得慢了些,就重重给他们一脚,简直把这两人看得比猪还不如。
哈哈儿大笑道:“二十年来,咱们兄弟还是第一次聚了这么多,当真是盛会难逢,不可不好生庆祝庆祝。”
屠娇娇咯咯笑道:“江湖中若有人知道咱们这班老伙伴又聚在一起了,不知该如何想法?”
哈哈儿笑道:“他们只怕连苦胆都要吓破。”
李大嘴正色道:“苦胆千万不可吓破,否则肉就苦得不能吃了。”
小鱼儿眼珠子四下转动,瞧着这些人,想到自己童年时的光景,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这些人虽然是恶人,但在他眼中,每个人多少都有些可爱之处,真要比江别鹤那种伪君子可爱得多。
小鱼儿觉得实在开心得很,但想到这些人每个都和瘟神一样,此番重出江湖,又不知有多少人要倒霉了。他心里不觉又有些发愁。
他实在不能眼睁睁的瞧着,他得想个法子。
只听屠娇娇道:“现在,只差阴老九了,不知他遇见了什么事,怎地还未赶来?”
欧阳丁趴在地上,赔笑道:“小弟瞧见诸兄又复重聚,实是不胜之喜。”
欧阳当也赶紧笑道:“这实在该喝两杯庆祝庆祝才是。”
屠娇娇道:“是呀,但咱们的钱已被你骗光了,哪里还有钱买酒。”
欧阳丁道:“屠大姐只要放了小弟,小弟必定立刻去找那姓路的,拼了命也要将那批东西抢回来。”
话未说完,杜杀的钢钩已钩入了他肩头,将他整个人都钩了起来:欧阳丁再也忍不住杀猪似的惨呼道:“杜老大,小弟并未说谎,你饶了小弟吧!”
杜杀冷冷道:“东西在哪里?说!”
欧阳丁道:“真……真被路仲达……”
杜杀一拳捶在他脸上,他“达”字出口,一嘴鲜血也随着喷了出来,里面还夹着三颗牙齿。
小鱼儿明知这欧阳兄弟比谁都坏,但瞧见他们这副模样,也觉大是不忍,正想设法帮他们个忙,欧阳丁已大呼道:“我说了,我说了,那批东西还在,路仲达根本连手指也没有碰到,我方才全是说谎的,你们饶了我吧!”
小鱼儿叹了口气,喃喃道:“你明知要说的,为何不早说,难道非要人家用这种法子对付你不可?这也就怪不得别人心狠手辣了。”
杜杀道:“东西既在,在哪里?”
欧阳丁颤声道:“我说出之后,你们还要杀我么?”
哈哈儿道:“哈哈,咱们本是如弟兄一样,怎会杀你们?”
欧阳当道:“这话要杜老大说,我兄弟才放心。”
“血手”杜杀虽然心狠手辣,但平生言出必行,从未说过半句谎话,这点江湖中人都是知道的。
只听杜杀冷冷道:“你说出之后,我等绝不伤你性命!”
欧阳丁长长松了口气道:“那批东西就藏在龟山之巅的一个洞穴里……”
欧阳当抢着道:“小弟还可为诸兄画一幅详细的地图。”
地图画好,众人俱是喜现于色,四双手一起伸了出去,只听一连串“劈啪”声响,你打我的手,我打你的手,四双手又一起缩了回去──只有四双手,只因“血手”杜杀的手除了杀人外,是从不轻易伸出来的。
李大嘴终于大声道:“此图还是交给杜老大保管,否则我绝不放心。”
突听一人悠悠道:“不错,除了杜老大外,我也是谁都不放心的。”
缥缥缈缈的语声中,窗外已多条人影。
哈哈儿道:“哈哈,阴老九果然是聪明人,等咱们费了半天力后,他才来抢便宜。”
阴九幽冷冷道:“你们费了力,难道我没有?”
屠娇娇笑道:“你费了什么力?难道被鬼缠住脱不了身?’’
阴九幽一字字道:“我正是遇见鬼了。”
阴九幽目光在小鱼儿身上打了个转,突然阴森森的笑,道:“小鱼儿,你猜是什么鬼?”
小鱼儿眼珠子一转,笑道:“能缠住你的鬼,倒也少有,但能令你害怕的人,倒有一个……”
屠娇娇跳了起来,失声道:“你莫非遇见了燕南天?”
阴九幽诡笑道:“我若遇上他,还能来么?……我只不过远远瞧见他了,瞧见他骑在马上,生龙活虎,比以前好像还要精神得多。”
小鱼儿听得又惊又喜,李大嘴、哈哈儿、白开心、屠娇娇,脸上全都变了颜色,尤其是屠娇娇,一步冲过去,道:“他……他是往哪里去的?”
阴九幽道:“我怎知他要到哪里去?说不定是往这里来的。”
这句话说出来,名震天下的“十大恶人”们竟连坐都坐不住了,李大嘴首先站了起来,道:“这里的确不是久留之地,咱们走吧。”
哈哈儿道:“走自然要走,谁不走我佩服他。”
欧阳丁颤声道:“求求你们,将我也带走吧,我……我也不愿见着燕南天。”
这“燕南天”三个字,竟像是有着什么魔力,竞能使这些杀人不眨眼的人物坐立不安,失魂落魄。
小鱼儿瞧得又是惊喜,又是羡慕,暗叹道:“一个人若能做到像燕南天这样,这辈子也就不算白活了……我自以为蛮不错的,但比起他来,又能算什么?”
但燕南天也是个人呀,燕南天能做到的事,江小鱼为什么不能做到,江小鱼又有什么不如人的地方?
一时之间,小鱼儿但觉心中万念奔涌,忽而觉得心灰意懒,忽又觉得热血澎湃,豪气顿生……
忽听欧阳丁狂呼一声,鲜血飞激,他一条手臂、一条大腿,竟已被屠娇娇生生剁了下来。
欧阳当嘶声道:“杜老大,你……你答应过的……你……”
屠娇娇笑道:“杜老大只答应不要你性命,并未答应别的呀!”
她一面说话,一面又将欧阳当的一手一腿剁了下来,又将罐子里一满罐白糖,全都倒在他们身上。
欧阳当大呼道:“你……你干脆给我个痛快,杀了我吧!”
屠娇娇笑道:“杜老大说过不杀你,我怎能杀你!”
欧阳丁咬牙道:“你……你好狠的心,好毒的手段!”
屠娇娇咯咯笑道:“你现在虽然这么说,但我若落在你手上,你只怕比我还要狠上十倍。”她娇笑着走了出去,竟再也不瞧他们一眼。
欧阳兄弟的惨呼,竟像是没有一个人听见。
现在,夕阳满天,已是黄昏。
小鱼儿独立在夕阳下,屠娇娇、白开心、李大嘴、杜杀、阴九幽都已走了,临走之前,都和小鱼儿说过一些话,但说的是些什么,小鱼儿并没有认真去听。他只知道他们都已到龟山去了,并没有要小鱼儿随行,小鱼儿更没有跟他们去的意思,他只听见他们说:“小心提防着燕南天,好生将江别鹤斗垮,你跟着我们走,也有些不便,我们日后定会来找你。”
小鱼儿并没有认真去听他们说的话,只因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突然被“燕南天”三个字充满。
“燕南天,我为什么不能学燕南天?而要学屠娇娇、李大嘴?……
我恨一个人时……为什么不能学燕南天那样,堂堂正正地找他,与他决斗,反去学屠娇娇和李大嘴,只知在暗中和他捣鬼!”
欧阳兄弟的惨呼声,犹不住自风中传来。小鱼儿突然转身向那荒宅直掠而去。
欧阳兄弟倒卧在血泊中,成千成万虫蚁,已自荒宅中四面八方涌了过来,他们身受之惨,实非任何言语所能形容。
他们瞧见小鱼儿来了,俱都颤声呼道:“求求你,赏我一刀吧,我死也感激你。”
小鱼儿叹了口气,竟将两人提了出去,寻了个水井,将他们两人身上的虫蚁冲了个干净。
欧阳兄弟再也想不到他竟会来相救,四只眼睛只望着小鱼儿,目光中既是惊讶,又是感激。
小鱼儿喃喃道:“我突然变得慈悲起来了,你们奇怪么?我虽然知道你们都不是好东西,但要你们这样慢慢的死,却也未免太过分了些。”
欧阳丁凝注着他,道:“你……你若肯救我,我……必定重重报答你。”
小鱼儿笑道:“只要你能活下去,我一定救你,但我不要你什么报答。”
欧阳丁瞧着他,就像是从未见过他这个人似的,突然道:“那批宝物并非藏在龟山。”
他忽然说出这句话来,小鱼儿怔了怔。
欧阳丁那张本令任何人见了都要生出恻隐之心的脸,竟又露出一丝狡恶的狞笑,咬牙道:“我在那种情况下说出来的话,任何人都不会以为是假的了,是么?我正是要他们认为如此,否则那些恶鬼又怎会上我的当!”
小鱼儿道:“他们最多也不过空跑一趟而已,也算不得是上当。”
欧阳当疼得嘴唇上的肉都在打颤,此刻却仍大笑道:“我兄弟要他们上当,岂只空跑一趟而已。”
欧阳丁狞笑道:“这一趟他们纵能活着回来,至少却也得将半条命留在龟山上。”
小鱼儿皱眉道:“为什么?”
欧阳当阴阴笑道:“我兄弟告诉他们的那个地方,没有藏宝,却有个恶魔。这恶魔已有许多年未露面了,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会藏在龟山。”
欧阳丁道:“咱们就算死了,但他们也没有好受的,遇见了这恶魔,他们身受之惨,只怕比咱们还惨十倍。”
小鱼儿摇头笑道:“你们既已要死了,何苦要害人?”
欧阳丁大笑道:“我明知他们反正是放不过我的,索性多吃些苦,多受些罪,把他们也拖下水,我欧阳丁正是拼命也要占便宜的。”
欧阳当大笑道:“我兄弟两条命,要换他们五条命,这买卖做得连本带利都有了,我欧阳当正是宁死也不吃亏。”
小鱼儿瞧见他们这副一面疼得打滚,一面还要大笑的模样,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摇头苦笑道:“你们这简直不是明知必死才害人的,简直是为了害人,而宁可去死,像你们这样的人,倒也少见得很。”
只见这拼命害人的两兄弟,虽在大笑,但笑声已渐渐微弱,欧阳当滚到欧阳丁身旁,道:“老大,咱们真要将那藏宝之地告诉这小子么?”
欧阳丁道:“这小子天生不是好东西,得了咱们那宝藏后,害的人必定更多了。咱们死后,能瞧着这小子用咱们的宝藏害人,也是乐事一件。”
小鱼儿叹道:“别人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们死到临头,也不肯说两句好话么?”
欧阳当道:“咱……咱们活着是恶人,死了也要……做恶鬼……”
欧阳丁道:“告诉你,那真的藏宝之处,是在……汉口城,八宝里,巷子到头右面的三栋小屋子里,那门是黄色的。”
欧阳当咯咯笑道:“他们都以为咱们必定也将财宝藏在什么荒无人迹的秘密山洞里,却不想咱们偏偏要将财宝藏在人烟稠密之处,叫他们做梦也想不到。”
两人的语声,也越来越微弱,简直不大容易听得清楚了,那伤口也渐渐不再有血流出来。
小鱼儿忽然一笑,道:“很好,现在你们若要去作恶鬼,只管去作吧,但你们却莫要忘了,作恶鬼是要上刀山、下油锅的,那滋味并不好受。”
欧阳当身子突然缩成一团,嘶声道:“我不是恶人……也不愿意做恶鬼,我……我不愿下地狱。”
小鱼儿道:“你现在才想起说这话,不嫌太迟了么?”
欧阳当大呼道:“求求你,用我们的财宝,去为我们做些好事吧。”
欧阳丁道:“不错不错,我们坏事做的太多了,求求你为我们赎赎罪吧!”
小鱼儿摇头叹道:“奇怪,很多人都以为用两个臭钱就可以赎罪,这想法岂非太可笑了么?若是真的如此,天堂上岂非都是有钱人,穷人难道都要下地狱。”
欧阳兄弟齐地惨呼道:“求求你,帮个忙吧!”欧阳兄弟全身颤抖,已说不出话来,只是拼命点头。
小鱼儿摇头道:“若让天下的恶人,全都来瞧瞧你们现在的样子,以后做坏事的人,只怕就要少得多了。”
他叹了口气,接道:“但无论如何,我总会为你们试试的,你们现在才知道忏悔,虽已迟了,但总比死也不肯忏悔好一点,你们只管放心死吧。”
每个人一生之中,都会有一个特别值得怀念的日子。
小鱼儿自然也有这样的一天。
小鱼儿在这一天里,突然发现了许多事……这些事他以前并非完全不知道,只是从未仔细去想而已。
这一天纵然对一生多姿多彩的小鱼儿说来,也是特别值得怀念的,就在这一天里,他经历到从来未有的伤心与失望,也经历到从来未有的兴奋与刺激,假如他以前始终还只是个孩子,这一天却使他完全成长起来。
现在,小鱼儿将脸上洗得干干净净,到成衣铺里,换上套天青色的衣服,临镜一照,自己对自己也觉得十分满意。
于是他又找了家地方最大,生意最好的饭馆,饱餐了一顿。来自四面八方的江湖朋友,仍留在安庆城没有走,这状元楼里几十张桌子,倒有一大半坐的是武林豪杰。
小鱼儿带着欣赏的心情,瞧着他们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他觉得这些粗豪的汉子们,委实都有他们的可爱之处。
只听他旁边桌子一人笑道:“欧阳兄弟今天晚上想必还是要到这状元楼来的了。”
那“欧阳兄”哈哈笑道:“承蒙江大侠瞧得起,倒也发给俺一张帖子,今天晚上正是少不得还要到这里来喝上一顿。”
他语声故意说得很大,四下果然立刻有不少人向他瞧了过来,那眼光既是羡慕又有些妒忌。
小鱼儿瞧得又好笑,又好气。
江别鹤居然还有脸大请真客,被请的人居然还引以为荣,这实在要令小鱼儿气破肚子了。
靠窗的一桌上,突然又有人讶然道:“江大侠今天晚上请客,正是要为花公子庆功,花公子此刻却怎地要走了?难道他竟不给江大侠面子。”
另一人道:“今天风和日丽,天色晴朗,花公子想必正是带着他未来的妻子出城去踏青,绝不会是真要走的。”
只见一辆大车,自东而来,车窗上竹帘半卷,隐约可以瞧见一个乌发堆云的丽人倩影。
花无缺风神俊朗,白衣如雪,骑着匹鞍辔鲜明的千里马,随行在车旁,不时与车中人低低谈笑。
小鱼儿一眼瞧过,几乎又变得痴了。
这时酒楼上的人大多拥到窗前凭窗下望,不觉又发出一片艳羡之声,有的竟含笑招呼道:“花公子你好!”
花无缺抬起头来,淡淡一笑。
酒楼上的人惟恐他瞧不见自己,一个个的头都拼命向外伸,小鱼儿却生怕被他瞧见,赶紧缩回了头。
直到花无缺的车马过去,酒楼上的人都回到座上,小鱼儿仍痴痴地坐在那里,忽然喃喃自语道:“我这样躲着他,究竟要躲到几时,我难道真的一辈子都躲着他么……”想到这里,忽然站起身子,冲下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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