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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双骄》:第四十四章 扑朔连离

《绝代双骄》是现代作家、小说家古龙创作的一部长篇武侠小说。于1966年在中国台湾首版。 全书共一百二十七章,讲述了孪生兄…

《绝代双骄》是现代作家、小说家古龙创作的一部长篇武侠小说。于1966年在中国台湾首版。

全书共一百二十七章,讲述了孪生兄弟江小鱼和花无缺被仇人移花宫主拆散后各自成长为江湖奇侠的过程,最终两人历尽艰难,解开谜团的故事。小说细腻地刻画了人类各种复杂的感情,力图开掘出人性深处的善与恶,歌颂了人类至真至诚的爱情、友情、人情。

整部小说气魄宏大,出场人数多达百人,塑造了以江小鱼为首的一群成长变化中的人物典型,他们由不成熟走向成熟;甚至恶人们都在变,且变得合情合理。同时小说中故事套故事,扑朔迷离,看了上文,欲知下文,具有很大可读性。

《绝代双骄》是古龙创作武侠小说中的第一个里程碑,也是中国武侠小说史上的一部举足轻重的作品。

天下第一剑客燕南天和绝代风采的“玉郎”江枫,是江湖上人人都想一睹其风采的风云人物。江枫同移花宫中的花月奴结为夫妇,因此得罪了移花宫的宫主。后两人从移花宫逃走,在变卖家产寻燕南天商量对策的时候,花月奴诞生一对双胞胎,但江枫和花月奴此刻却被书童江琴出卖,受到十二星相以及移花宫主迫害,双双死亡。移花宫主为了报复江枫,决定把这对兄弟分开抚养,授以其中一人武功,另一人留给燕南天抚养,等他们长大后自相残杀,以此来解自己心头之恨。

移花宫抱走之子花无缺,学成一身盖世武功;而燕大侠抱走之子,则落到了恶人谷十大恶人之手,被恶人们象漏网之鱼一样养活下来,因此取名叫江小鱼。他在恶人堆里打滚,从小养成过人的胆识、鬼怪精灵的性格及博杂的武功,并从神医万春流和一个蒙面人那里,知道了自己的一些身世,受万神医呵护,幸至天良未泯。小鱼从恶人们学得各种邪门歪道,乃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十三、四岁时,竟在恶人谷里称霸,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极尽捉弄之能事。恶人们虽自食其果,终不能忍受,最后将其赶入江湖。江湖中,江小鱼历尽曲折艰辛,捉弄人、帮助人,刁钻古怪,行侠仗义;伤人心、暖人心,随心所欲快意恩仇。后遇花无缺,兄弟二人不明真相,约定比武,不死不休。后在骨肉天性的驱使感应下,彼此惺惺相惜,约定并坚持做三个月好友与知己。而当年出卖主人的江琴,已化名江别鹤,欺世盗名号称江南大侠;其子江玉郎诡计比其父更胜一筹。这使江小鱼闯荡江湖更添无数凶险。铁心兰、苏樱等女孩子,情思缠绵,使小鱼的生活又裹絮许多迷朦色彩。十大恶人真恶假恶混杂一起,给小鱼查明身世设置了重重障碍,十二星象、移花宫的阴影,则几乎伴随他的一生。江小鱼九死一生、最后终于弄清身世。绝代双骄江小鱼、花无缺兄弟二人相认团聚,而患难中结成的对对有情人,也终成眷属。

第四十四章 扑朔连离

第二天,还是个晴天,太阳还是照得很暖和。小鱼儿又躺在那张椅子上晒太阳。

他全身骨头都像是已经散了,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去想,其实,他心里想的事可真是不少。

他心里想的事虽然不少,但总归起来,却只有两句话:“那批镖银怎会被劫走?是被谁劫走的?”他想不通。

这时,三姑娘居然又来了。

小鱼儿眯起一只眼睛去瞧她,只见她神情像是兴奋得很,匆匆赶到小鱼儿面前,大声道:“喂,你错了。”

小鱼儿本来懒得理她,但听见这话,却不禁张开眼睛,道:“我什么地方错了?”

三姑娘眼睛里闪着光,道:“我刚才听到个消息,那批镖银已被夺回来了。”

小鱼儿眼睛也睁大了,道:“被谁夺回来的?”

三姑娘大声道:“那人年纪和你也差不多,但本事却比你大多了,你若是不这么懒,也许还可以赶上他十成中的一成。”

小鱼儿已跳了起来,道:“你说的可是江玉郎?”

三姑娘怔了怔,道:“你怎会知道?”

小鱼儿突然大笑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什么事都知道了……”

他又笑又叫又跳,三姑娘简直瞧呆了,终于忍不住道:“你难道是个疯子?”

小鱼儿突然跳起来亲了亲三姑娘的脸,大笑着道:“只可惜我不是,所以他们倒霉的日子已不远了。”他拍手大笑着,转身跑进了药仓。

三姑娘手摸着脸,瞪大了眼睛,瞧着他,就像是在瞧着什么怪物似的,喃喃道:“小疯子……你真是个小疯子。”

因为只用了一根灯草,所以灯光不亮。

小鱼儿出神地瞪着这点灯光,微笑着喃喃道:“江玉郎,你果然很聪明,你假装镖银被盗,再自己去夺回来……这么神秘的盗案,你居然不费吹灰之力就破了,江湖人有谁能不佩服你,又有谁会知道这只不过是你自己编出来的一出丑角戏。”

他轻轻叹了口气,接道:“只有我……江玉郎,但愿你莫要忘了这世上还有我,你那一肚子鬼主意,没有一件能瞒得过我的。”

窗外,夜很静,只有风吹着枯枝,飕飕地响。突听一人压着嗓子唤道:“疯子……小疯子,快出来。”

小鱼儿将窗子打开一线,就瞧见了披着一身大红斗篷,站在月光下,寒风里的段三姑娘。

三姑娘只是咬了咬嘴唇,道:“我有事……有要紧的事要告诉你。

那件事果然不太简单。”

小鱼儿眼睛一亮,道:“你又得到了消息?”

三姑娘道:“是……我刚刚又得到消息,镖银又被人劫走了!”

小鱼儿鞋子还没穿就跳出了窗子,这下他可真的吃了一惊,他赤着脚站在冰凉的石板上,失声道:“你这消息可是真的?”

三姑娘道:“半点也不假。”

小鱼儿搓着手道:“这镖银居然又会被人劫走,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我实在想不通……你可知道劫镖的人是谁么?”

三姑娘道:“这一次,和上一次情况大不相同。”

小鱼儿道:“有什么不同?难道这一次丢了镖银,他们连赔都不必赔了?”

三姑娘缓缓道:“是,他们的确不必赔了。”

小鱼儿跳了起来,大声道:“为什么?”

三姑娘垂下目光,道:“只因为‘双狮镖局’大小镖师、内外趟子手,一共九十八个人,已死得一个不剩,只剩下个喂马的马夫。”

小鱼儿以手加额,怔了半晌,忽又大声道:“那江玉郎呢?”

三姑娘道:“江玉郎不是‘双狮镖局’里的人。他夺回镖银,便功成身退,再也不停留片刻,这岂非正是大英雄,大豪杰的行径!”

小鱼儿吃吃笑了起来,冷笑道:“好个大英雄,大豪杰!只怕他早已知道镖银又要被劫,所以就溜了。”

三姑娘道:“你是说……第二次劫镖的,也是第一次劫镖的那伙人?”

小鱼儿眨了眨眼睛,道:“这难道不可能?”

三姑娘道:“第一次劫镖的人,都已被江玉郎杀了,他夺回镖银时,镖银是和劫镖人的人头一齐送回来的!”

小鱼儿击掌道:“好手段!果然是好狠的手段!”

三姑娘凝眸瞧着他,缓缓道:“而且,第二次劫镖的只有一个人……‘双狮镖局’的九十八条好汉,全都是死在这一个人的手下!”

小鱼儿动容道:“一个人?……一个人在一夜间连取九十八条性命,江湖中是谁有如此狠毒,如此高明的手段?”

三姑娘道:“据说,那是个须眉皆白的虬髯老人!……”

小鱼儿道:“有谁瞧见他了?”

三姑娘道:“自然是那死里逃生的马夫。”

小鱼儿道:“那么他……”

三姑娘接口道:“他听得第一声惨呼后,就躲到草料堆里,只听屋子里惨呼一声,接连着直响了两三盏茶时分……”

小鱼儿失声道:“好快的手!好快的刀!”

三姑娘叹道:“杀人的时候虽然不长,但在那马夫心中觉得,却仿佛已有好几个时辰,然后他便瞧见一个高大魁伟的虬髯老人,手提钢刀,狂笑着走了出来,这老人穿的本是件淡色衣衫,此刻却已全都被鲜血染红了!”

小鱼儿手摸着下巴,悠悠道:“这听来倒像是个说书人说的故事,每个细节都描述得详详细细,精彩动人……一个人刚刚死里逃生,还能将细节描述得如此详细,倒端的是个人才。”

三姑娘展颜笑道:“当时我听了这话,也觉得他细心得很。”

小鱼儿道:“你是什么时候听到这消息的?”

三姑娘道:“就在半个时辰之前。”

小鱼儿道:“这件事又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

三姑娘道:“昨天晚上。”

小鱼儿道:“消息怎会来得这么快?”

三姑娘道:“飞鸽传书……以此间为中心,周围数千里大小七十九个城镇,都有我家设下的信鸽站!”

小鱼儿突然大声道:“我和这件事又有什么狗屁的关系?你为什么要如此着急地赶来告诉我?你吃饱饭没事做了么?你难道以为我和那劫镖的人有什么关系?”

三姑娘跺脚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小鱼儿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三姑娘的脸,居然急红了,居然还是没有发脾气。

她居然垂下了头,轻声道:“只因为你……你是我的朋友,一个人心里有什么奇怪的事,总是会去向自己的朋友说的……”

小鱼儿大声道:“朋友?……我只不过是你雇的一个伙计,你为什么要将我当做你的朋友?”

三姑娘脸更红,头垂得更低,道:“我……我也不知道。”

小鱼儿瞪着眼瞧了她半晌,突然大笑起来。

三姑娘咬着嘴唇,道:“你……你笑什么?”

小鱼儿大笑道:“我认识你到现在,你只有此刻这模样,才像是个女人!”

三姑娘垂头站在那里,呆了半晌,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她整个人都像是软了,扑倒在橱上,哭得真伤心。

小鱼儿皱了皱眉,道:“你哭什么?”

三姑娘痛哭着道:“我从小到现在,从没有一个人将我看作女人,就连我爹爹,他都将我看成个男孩子,而我……我明明是个女人。”

小鱼儿怔了怔,点头道:“一个女人总是被人看成男孩子,的确是件痛苦的事!……你实在是个很可怜的女孩子。”

三姑娘呻吟道:“我今天能听到这句话,就是立刻死,也没有什么了。”

小鱼儿道:“但我却一点儿也不同情你。”

三姑娘踉跄后退了两步,咬牙瞪着他。

小鱼儿笑道:“你希望别人将你当做真正的女孩子,就该自己先做出女孩子的模样来才是,但你却成天穿着男人的衣服,抽着大烟斗,一条腿跷得比头还高,活像个赶大车的骡夫,却叫别人如何将你看成女孩子?”

三姑娘冲过来,扬起手就要打,但这只手还没有落下去,却又先呆住了,呆了半晌,又垂下了头。

小鱼儿道:“好孩子,回去好生想想我的话吧……至于那件镖银的事,我现在虽然还没有把握,但不出半个月,我就会将真相告诉你。”

他一面说话,一面已跳进了窗户。

他关起了窗户,却又从窗隙里瞧出去,只见三姑娘痴痴地站在那里,痴痴地想了许久,终于痴痴地走了。小鱼儿摇头苦笑。

下半夜,小鱼儿睡得很熟。正睡得过瘾,突然几个人冲进屋子,把他从床上拉了起来,有的替他穿衣服,有的替他拿鞋子。

这几个人中,居然还有这药铺的大掌柜、二掌柜。小鱼儿睡眼惺忪,揉着眼睛道:“领钱的日子还没到,就要绑票么?”

二掌柜的一面替他扣钮子,一面笑道:“告诉你天大的好消息……

太老爷今天居然要见你。”

大掌柜也接着笑道:“太老爷成年也难得见一个伙计,今天居然到了安庆,居然第一个就要见你,你这不是走了大运么?”

于是小鱼儿糊里糊涂地就被拥上车,走了顿饭功夫,来到个气派大得可以吓坏人的大宅子,糊里糊涂地被拥了进去。

这大宅院落一层又一层,小鱼儿跟着个脸白白的后生,又走了半顿饭的功夫,才走到后园。花木扶疏中五间明轩,精雅玲珑。

那俊俏后生压低声音道:“太老爷就在里面,他老人家要你自己进去。”

小鱼儿眨着眼站在门口,想了想,终于掀起帘子,大步走了进去,第一眼就瞧见了三姑娘。今天的三姑娘,和往昔的三姑娘可大不相同了。

她穿的不再是洒脚裤、小短袄,而是百褶洒金裙,外加一件蓝底白花的新绸衣。

她脸上淡淡地抹了些胭脂,乌黑的头发上,插着只珠凤,两粒龙眼般大的珍珠,在耳坠上荡来荡去。

她垂着头坐在那里,竟好像有些羞羞答答的模样,她明明瞧见小鱼儿走进来,还是没有抬头,只是眼波瞟了瞟,轻轻咬了咬嘴唇,头反而垂得更低。

小鱼儿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若不是他瞧见她身旁地上还趴着个人,他早已笑出声来了。

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毡,一个穿着件宽袍的胖子趴在地上,骤然一看,活脱脱像是个大绣球。

他面前有只翡翠匣子,竟是用整块翡翠雕成的,价值至少在万金以上,但匣子里放着的却是只蟋蟀。

小鱼儿也伏下身子,瞧了半晌,笑道:“这只‘红头棺材’只怕是个刽子手……”

那胖子抬起头,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道:“你也懂蟋蟀?”

小鱼儿笑道:“除了生孩子之外,别的事我不懂的只怕还不多。”

那胖子拊掌大笑道:“好,很好……老三,你说的人就是他么?”这人不问可知,自然就是那天下闻名的财阀段合肥了。

三姑娘垂首道:“嗯。”

段合肥笑得眼睛都瞧不见了,道:“很好,太好了,你眼光果然不错。”

小鱼儿摸了摸头笑道:“这算怎么回事?”

段合肥道:“你莫要问,莫要说话,什么事都有我……先把我拉起来,用力……嗳,这才是好孩子。”

他好容易从地上站了起来,看样子简直比人家走三里路还累,累得直喘气,摸着胸口笑道:“很好……很好……你喜欢吃红烧肉吧……什么鱼翅燕窝、鲍鱼熊掌都是假的,只有红烧肉吃起来最过瘾。”

小鱼儿道:“但是我根本不知道,这是……”

段合肥摆手笑道:“你不必知道,什么都不必知道……都有我作主就够了,留在这里吃饭,我那大师傅烧的红烧肉,可算是天下第一。”

于是小鱼儿糊里糊涂地吃了一大碗红烧肉。到了这里,他的嘴除了吃肉外,好像就没有别的用了,因为段合肥根本就不让他说话。

黄昏后,他回到店里,还是不知道段合肥叫他去干什么,只觉“庆余堂”上上下下的人,对他的态度全变了。

那自然是变得更客气。

洗过澡,小鱼儿刚躺上藤椅,突听前面传来一阵粗嗄的语声,就像是破锣似的直着嗓子道:“附子、肉桂、犀角、熊胆……”

他说了一大串药名,不是大寒,就是大热,接着又听得二掌柜那又尖又细的语声,想来是在问他:“这些药,你老要多少?”

那语声道:“你们这店里有多少,咱们就要多少,全都要,一钱也不能留。”

另一人道:“你们这‘庆余堂’想必有药库吧,带爷们去瞧瞧。”这人的语声更响,听起来就像是连珠炮竹。

小鱼儿心念一动,刚站起身子,就瞧见那二掌柜的被两条锦衣大汉挟了进来,就好像老鹰抓小鸡似的。

灯火下,只见这两条大汉俱是鸢肩蜂腰,行动矫健,横眉怒目,满脸杀气,遇见这样的人,这二掌柜的能不听话么?

小鱼儿袖手站在旁边瞧着,店里的伙计果然将这两个锦衣大汉所要的药材,全都包好捆成四大包。

小鱼儿却悄悄在掌心扣了个小石子,等到他们将药包运出门搬上车子,他手指轻轻一弹,石子“嗤”的飞了出去,打在药包的角上,门外的灯光并不亮,他出手又快,自然没有人发觉。

他又躺回那张藤椅,瞧着天上闪亮的星群,喃喃道:“看来,这只怕又是出好戏……”

夜更静,药铺里的人都已睡了,小鱼儿却仍坐在星光下,在这安详的静夜里,他却似乎在期望着什么惊人的事发生。小鱼儿眯起了眼睛,也似乎将入梦乡。

突然间,静夜中传来一阵急骤的马蹄声。小鱼儿眼睛立刻亮了,侧耳听了听,喃喃道:“三匹马,怎地只有三匹马?”

这时健马急嘶,蹄声骤顿。三匹马竟果然俱都在庆余堂前勒缰而停。

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一人大呼道:“店家开门,快开门,咱们有急病的人,要买药。”

响亮的呼声中,果然充满了焦急之意。睡在前面的伙计,自然被惊醒,于是回应声、抱怨声、催促声、开门声……响成了一片。

那焦急的语声已在大声喝道: “咱们要附子、肉桂、犀角、熊胆……每样三斤,快,快,这是急病。”

店伙自然怔了一怔──怎地今天来的人,都是要买这几样药的?他们的回答自然是:“没有。”

那焦急的语声立刻更惊惶,更焦急,甚至大吵大闹起来:“这么大的药铺,怎地连这些药都没有?”

这人身材也在六尺开外,一双威严冰冷的眼睛,已满布血丝。那店伙瞧见这凶相,只有赔笑道:“咱们是百年老店,什么药原都有的,只是这几样药偏偏不巧,在两个时辰前偏偏被人买光了,你们不妨到别家试试。”

小鱼儿悄悄走过去,从门隙里往外瞧,只见这大汉焦急得满头冷汗涔涔而落,不住顿足道:“怎地如此不巧!这城里几十家药铺,竟会都没有这几样药!”

外面店门半开,门外另一条大汉,牵着两匹健马,马嘴里不住往外喷着白沫,显然是经过长途急驰。

还有一人一马,远立在数尺外。星光下,只见马上人黑巾包头,黑氅长垂,目光顾盼间,星光照上她的脸──这人竟是女子。

店伙手举着烛台,急着要送客。突然,烛火一闪,马上的黑衣女子不知怎地已到了他面前,一双明媚的眼波,看来竟锐利如刀!店伙计不由得一惊,踉跄后退,烛泪滴在他手背上,烫得钻心,他手一松,烛台直跌下去。

但烛台并未落在地上,不知怎地,竟到了这黑衣女子的手里,蜡烛也未熄灭,嫣红的烛光,正照着她苍白的脸!她的脸苍白得仿佛午夜的鬼魂。

她目光凝注着那店伙计,一字字道:“这些药,是被同一人买去的么?”

店伙也吓白了,颤声道:“是……不是……是两个人!”

黑衣女子道:“是什么人?”

她缓慢的语声,突然变得尖锐而短促,而且充满了怨毒,就连店伙都听得忍不住机伶伶打了个寒噤,道:“不……不知道……咱们做买卖的,哪敢去打听顾主的来历。”

黑衣女子锐利的眼睛仍在凝注着他,眨也不眨,似乎要瞧瞧他所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在这么样一双眼睛的注视下,有谁能说假话!

那店伙计的腿已被瞧软了,幸好黑衣女子终于转身,上马,打马……蹄声渐渐远去,去得比来时更快。

那店伙计就像是做梦一样,猛低头,只见那烛台就放在他脚前地上──这自然不是梦,他俯身拿起烛台……

烛火突然又一晃。这店伙又一惊,刚拿的烛台又跌落下去。

但这次烛台还是没有跌落在地上,蜡烛也还是没有熄──一只手闪电般伸过来,恰巧接住了烛台。那店伙计大惊回头,就瞧见了小鱼儿。

小鱼儿手里拿着烛台,眼睛却瞧着远方,喃喃道:“想不到……想不到居然是她!”

店伙计道:“她……她是谁?”

小鱼儿道:“她叫荷露,是移花宫的侍女……这些话告诉你,你也不懂的。”突然轻轻一跃,伸手抄住了那张被风卷起的纸,只见纸上写满了药铺的名字。

小鱼儿道:“她将这张纸丢了,显见已经将每一家药铺都找遍,还是买不着那些药……”

店伙计道:“奇怪,他们为什么急着要买这几样奇怪的药?”

小鱼儿微笑道:“这自然是因为他们家里有人生了种奇怪的病。”

店伙计垂首道:“那会是什么病?居然要这几种大寒大热的药来治……这种病我简直连听都没有听说过,你听过么?”他抬起头,问小鱼儿。

烛台又被放在地上,小鱼儿已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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