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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双骄》:第二十九章 颠倒乾坤

《绝代双骄》是现代作家、小说家古龙创作的一部长篇武侠小说。于1966年在中国台湾首版。 全书共一百二十七章,讲述了孪生兄…

《绝代双骄》是现代作家、小说家古龙创作的一部长篇武侠小说。于1966年在中国台湾首版。

全书共一百二十七章,讲述了孪生兄弟江小鱼和花无缺被仇人移花宫主拆散后各自成长为江湖奇侠的过程,最终两人历尽艰难,解开谜团的故事。小说细腻地刻画了人类各种复杂的感情,力图开掘出人性深处的善与恶,歌颂了人类至真至诚的爱情、友情、人情。

整部小说气魄宏大,出场人数多达百人,塑造了以江小鱼为首的一群成长变化中的人物典型,他们由不成熟走向成熟;甚至恶人们都在变,且变得合情合理。同时小说中故事套故事,扑朔迷离,看了上文,欲知下文,具有很大可读性。

《绝代双骄》是古龙创作武侠小说中的第一个里程碑,也是中国武侠小说史上的一部举足轻重的作品。

天下第一剑客燕南天和绝代风采的“玉郎”江枫,是江湖上人人都想一睹其风采的风云人物。江枫同移花宫中的花月奴结为夫妇,因此得罪了移花宫的宫主。后两人从移花宫逃走,在变卖家产寻燕南天商量对策的时候,花月奴诞生一对双胞胎,但江枫和花月奴此刻却被书童江琴出卖,受到十二星相以及移花宫主迫害,双双死亡。移花宫主为了报复江枫,决定把这对兄弟分开抚养,授以其中一人武功,另一人留给燕南天抚养,等他们长大后自相残杀,以此来解自己心头之恨。

移花宫抱走之子花无缺,学成一身盖世武功;而燕大侠抱走之子,则落到了恶人谷十大恶人之手,被恶人们象漏网之鱼一样养活下来,因此取名叫江小鱼。他在恶人堆里打滚,从小养成过人的胆识、鬼怪精灵的性格及博杂的武功,并从神医万春流和一个蒙面人那里,知道了自己的一些身世,受万神医呵护,幸至天良未泯。小鱼从恶人们学得各种邪门歪道,乃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十三、四岁时,竟在恶人谷里称霸,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极尽捉弄之能事。恶人们虽自食其果,终不能忍受,最后将其赶入江湖。江湖中,江小鱼历尽曲折艰辛,捉弄人、帮助人,刁钻古怪,行侠仗义;伤人心、暖人心,随心所欲快意恩仇。后遇花无缺,兄弟二人不明真相,约定比武,不死不休。后在骨肉天性的驱使感应下,彼此惺惺相惜,约定并坚持做三个月好友与知己。而当年出卖主人的江琴,已化名江别鹤,欺世盗名号称江南大侠;其子江玉郎诡计比其父更胜一筹。这使江小鱼闯荡江湖更添无数凶险。铁心兰、苏樱等女孩子,情思缠绵,使小鱼的生活又裹絮许多迷朦色彩。十大恶人真恶假恶混杂一起,给小鱼查明身世设置了重重障碍,十二星象、移花宫的阴影,则几乎伴随他的一生。江小鱼九死一生、最后终于弄清身世。绝代双骄江小鱼、花无缺兄弟二人相认团聚,而患难中结成的对对有情人,也终成眷属。

第二十九章 颠倒乾坤

绿裙少妇瞧着小鱼儿咯咯笑道:“天下第一个聪明人,世上真的没有一个人能骗得倒你么?”

小鱼儿痴痴地瞧着她,道:“难怪那两人尸身全不见了,难怪你能找得到那地道的入口,原来你就是这里的主人,你……你的确骗倒我了。”

绿裙少妇道:“你服了么?”

小鱼儿叹道:“我服了……我早就说过,你是个骗死人不赔命的女妖怪,但我却再也想不到,你这妖怪竟是从地下钻出来的。”

绿裙少妇身子轻盈地一转,笑道:“你瞧我这宫殿如何?”

小鱼儿道:“不错,的确不错。”

绿裙少妇眼波一转,道:“你瞧我这些妃子如何?”

小鱼儿瞪大了眼睛。

绿裙少妇咯咯笑道:“男人可以有三妻四妾,女人为什么不可以?”

小鱼儿苦笑了一下突又瞪大眼睛,失声道:“你难道……难道要我也做……做你的妃……妃子?”

绿裙少妇瞧着他,嫣然笑道:“不对。”

小鱼儿刚松了口气,绿裙少妇已柔声接道:“我要你做我的皇后。”

小鱼儿呆了半晌,突然大笑起来,笑得几乎喘不过气,他一生中简直从来没有像这样大笑过。

绿裙少妇道:“你开心么?”

小鱼儿大笑道:“我开心,开心极了,我什么疯狂的事都想到过,但却做梦也没有想到我有朝一日竟会做皇后。”

绿裙少妇道:“你不愿意?”

小鱼儿瞪大眼睛,道:“我为什么不愿意?世上又有几个男人能当皇后?”

他突然跳起来,往桌子上一坐,大声道:“喂,你们还不过来拜见你们的新皇后么?”

那些轻衫少年你瞧着我,我瞧着你,终于一齐走过来。

小鱼儿道:“只要磕三个头就够了,不必太多。”

少年们一齐去望那绿裙少妇,绿裙少妇不停地娇笑,不停地点头,少年们想不磕头也不行了。

小鱼儿道:“磕完头就出去吧,我要和皇上喝酒了,快出去……妃子若想和皇后争宠,皇后吃起醋来,是要砍你们脑袋的。”

少年们瞧着他,那模样倒当真像是瞧见了个妖怪似的,突然一齐转过头,走了个干净。

小鱼儿拍手大笑道:“妙极妙极,做皇后的滋味可真不错。”

绿裙少妇笑得已直不起腰,咯咯笑道:“你这小鬼真有意思,我在这里十多年,从来也没有这样开心过。”

小鱼儿笑道:“从今以后,我天天都要让你开心,开心得要死,你虽然叫‘迷死人不赔命’,我却要迷死你。”

绿裙少妇突然不笑了,瞪大眼睛,道:“你……你怎知道我的名字?”

小鱼儿笑嘻嘻道:“我非但知道你这名字,还知道你叫萧咪咪,也是‘十大恶人’中之一,你看来虽然又娇又嫩,其实最少也四五十了,但你放心,我不会嫌你老的,姜是老的辣,越老我越欢喜。”

他连珠炮似地说了一大篇,绿裙少妇已怔在那里。

小鱼儿道:“别站在那里呀,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该过来和我这皇后亲热亲热才是。”

绿裙少妇凝眸望着他,缓缓道:“你只说错了一件事。”

小鱼儿道:“哦?”

绿裙少妇道:“我今年只有三十七。”

小鱼儿嘻嘻笑道:“就算你十七也没关系,‘永远莫要和女人讨论她的年龄’,这句话我很小的时候就懂了的。”

绿裙少妇道:“别的事你说错都没关系,但你若说错女人的年龄,她可不饶你。”

她的手,温柔而美丽,她的笑,也是温柔而美丽。

但这温柔的笑容中却隐含杀机,这双美丽的手顷刻间也能致人死命,这小鱼儿自然是知道的。

小鱼儿却偏偏装作不知道,嘻嘻笑道:“我已知道你是谁,你可知道我是谁么?”

萧咪咪眼波流转,道:“你?……”

小鱼儿道:“十大恶人若也有一个朋友,那就是我,江小鱼。”

萧咪咪道:“你……你竟敢自称‘十大恶人’的朋友?”

小鱼儿笑道:“你难道以为我是好人不成?”

萧咪咪嫣然道:“你自然不是好人,但你还太小,小得还不能做恶人。我瞧你……你只怕是那老妖怪派来的,是么?否则你又怎么知道我。”

小鱼儿道:“老妖怪我的确认得好几个。”

萧咪咪道:“好几个?”

小鱼儿眨了眨眼睛,突然大笑道:“哈哈,小僧从来不近妖孽,阿弥陀佛……近妖者杀……你杀时小心些,若让血流得太多,肉就不鲜了……九幽门下,饿鬼日多,肉纵不鲜,也有鬼食……你呀,你就是个缺德鬼。”

他说了五句活,正活脱脱是哈哈儿、“血手”杜杀、“不吃人头”李大嘴、“半人半鬼”阴九幽、“不男不女”屠娇娇这五人的口气,不但声音相同,语气也相同,正是惟妙惟肖,活灵活现。

萧咪咪眼睛已睁大了,娇笑道:“你这小鬼,你认得他们?”

小鱼儿道:“我从小就是在恶人谷长大的。”

萧咪咪的手,立刻放下了,拍手笑道:“这就难怪,难怪你是个小妖怪,原来你竟是跟着他们长大的……他们常常提起我么?”

小鱼儿笑道:“他们叫我遇见你时,要千万小心些,莫要被你迷死。他们说你是六亲不认,见人就要迷的。”

萧咪咪咯咯笑道:“你相信他们的鬼话?”

小鱼儿眯着眼笑道:“能见着你这样的人,就算被你迷死,我也心甘情愿的。”

萧咪咪娇笑道:“哎唷,小鬼,我没有迷死你,倒真的快要被你迷死了。”

小鱼儿大笑道:“现在,你可以请我喝酒了么?”

送酒上来的,竟是个孩子。

这孩子生得眉目清秀,但却面黄肌瘦,像是发育不全的模样,看神气像是比小鱼儿大,看身材又似小鱼儿小。

他缩着脖子,驼着背,捧着盘的两只手,不停地发抖,但一双眼睛,却仍不时偷偷在萧咪眯胸前瞟来瞟去。

萧咪咪笑道:“小色鬼,你瞧什么?”

那孩子红着脸,垂下了头,道:“没……没有。”

萧咪咪媚笑道:“你想亲亲我是么?”

那孩子脸更红了。

萧咪咪道:“来,想亲就来亲呀,怕什么?”

那孩子突然放下盘子,抱住了她。

萧咪咪突然反手一个巴掌,将他打倒在地上直滚,小鱼儿瞧得直摇头,突然发现这孩子背着脸时,满脸都是杀机,目中狠毒之意,竟令人觉得可怕。

但他站起来时,他又变得一副可怜模样,红着脸,垂着头,一步一挨,慢吞吞走了出去,像是路都走不动。

小鱼儿道:“这小孩儿也是你的妃子?”

萧咪咪道:“你吃醋?”

小鱼儿道:“唉,你简直是摧残幼苗。”

萧咪咪道:“我就是要折磨他,直到他死。”

小鱼儿道:“你为什么恨他?他不过是个孩子呀!”

萧咪咪道:“他虽是个孩子,但他的爹爹……嘿,普天之下,再没有一个比他那爹爹更毒辣更阴险的人了。”

小鱼儿笑道:“哦?他难道比阴九幽还阴险?难道比李大嘴还毒辣?”

萧咪咪道:“阴九幽虽险,李大嘴虽狠,别人总还瞧得出,但他爹爹做尽了坏事后,别人还在称他为当世之大侠。”

小鱼儿眼珠子一转,笑道:“连你都说这人坏,想来他必定真是个大坏蛋了。”其实他心里想的却是:“你说他是坏蛋,他想必是个好人……”

他故意不问这人的名字,萧咪咪居然也不说了。只见那孩子抱了个盘子走进来。

小鱼儿突然道:“喝酒之前,我先得出去清存货。”

萧咪咪啐道:“没出息。”

小鱼儿笑道:“皇后方便时,总得有个妃子在旁边伺候着……”

他拉起那孩子的手,道:“来,你带我去。”

萧咪咪娇笑道:“小心些,莫掉下去先就吃饱了。这里的酒菜还在等着你哩。”

那孩子缩着脖子,垂着头在前面走。小鱼儿瞧着他的背影,似乎在想什么。

这地下的宫阙,显然是经过精心设计,每一寸地方,都没有被浪费,长道的弯曲处,就是方便之处。

小鱼儿突然问道:“喂,你姓什么?”

那孩子道:“江。”

小鱼儿笑道:“你也姓江?真巧。”

“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道:“玉郎。”

小鱼儿皱了皱眉,眼珠子四面一转,突又笑道:“奇怪,这里已是地下,这许多人的大便小便,都流到哪里去了?这地下的地下难道还有通道?”

江玉郎道:“下面没有通道,是坟墓。”

小鱼儿道:“坟墓?谁的坟墓?”

江玉郎道:“听说是建造此地工人的坟墓。”

小鱼儿又不禁皱了皱眉头,赶紧站起来,道:“你知道的倒不少,想必已来了许久。”

江玉郎道:“一年。”

小鱼儿道:“一年……你怎会来的?”

江玉郎道:“阁下怎会来的?”

小鱼儿道:“嗯,不错,萧咪咪自然有法子把你弄来的……看来这里必定还有条通向外面的道路,你……你知道么!”

江玉郎道:“不知道。”

小鱼儿道:“你没有查过?”

江玉郎道:“没有。”

小鱼儿道:“你难道不想出去?不想回家?”

江玉郎道:“这里很好,很舒服。”

小鱼儿突然一把抓着他肩头,沉声道:“你这小鬼,我知道你心里恨得要死,时时刻刻都在想法子出去,你瞒不过我的,你若肯与我合作,咱们就能想法子出去。”

江玉郎面上毫无表情,淡淡道:“阁下若是方便完了,就请回去用酒。”

小鱼儿眼睛盯着他,盯了许久,一字字道:“我说的话,你记着,每个字都记着。”

江玉郎仍然缩着脖子,垂着头,在前面走。小鱼儿瞧着他的背影,还似在想着什么。

俩人终于走了回去,萧咪咪笑道:“看来,你存货倒不少,我只当你真的掉下去了。”

小鱼儿抚着肚子,嘻嘻一笑,道:“这肚子……”

江玉郎突然截口道:“他方便是假的,他只想要我陪着他捣鬼,只想从我嘴里探听出这里的出路,还叫我跟他一齐逃出去。”

萧咪咪眼睛一瞪,冷冷笑道:“江小鱼你真的想出去?你何必问他,我告诉你好了。”

小鱼儿神色不动,却大笑起来,笑道:“我在‘恶人谷’都住了十来年,这地方难道比‘恶人谷’还糟么?我不过是试试这小鬼的,你难道信他的?”

萧咪咪悠悠道:“其实,不管你是真是假,你问他都没有用的……

这地方的出路,除了我,谁也不知道。”

她拍了拍江玉郎的头笑道:“想不到你倒很老实。”

江玉郎脸又红了,垂头道:“只要能常常在娘娘的身边,我什么地方都不想去了。”

萧咪咪笑道:“小色鬼,今天不准再胡思乱想了,乖乖去睡觉吧!”

江玉郎瞧了瞧小鱼儿道:“但他……娘娘难道……”

萧咪咪道:“你想我宰了他?”

江玉郎道:“他……他实在……”

萧咪咪轻轻给了个耳刮子,笑啐道:“要吃醋还轮不到你,滚吧。”

江玉郎垂着头,转回身,乖乖地走了。萧咪咪根本再也未瞧他,这小鬼她是不放在心上的,无论他想玩什么花样,也玩不过她的手掌心。

她只是瞧着另一个小鬼。

小鱼儿嘻嘻一笑,道:“这小子果然是个坏蛋。”

萧咪咪道:“他是坏蛋,你也不是好东西。”

小鱼儿道:“我难道不比他好?”

萧咪咪眯着眼笑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

小鱼儿道:“你舍不得杀我的。”

萧咪咪媚笑道:“对了,我真是舍不得杀你,我正要瞧瞧你究竟有多好……屠娇娇总教过你几手的,我……我想试试。”

她斜斜地在张软榻上躺下去,春色已上眉梢,柔声道:“你还不过来?难道还要等我再教你?”

小鱼儿眼珠子乱转,嘻嘻笑道:“女人到了三十五,果然又如狼,又如虎。”

萧咪咪轻咬着嘴唇,道:“你怕?”

小鱼儿笑道:“初生之犊不畏虎。”

萧咪咪道:“那么……你还等什么?”

小鱼儿道:“我只怕你吃不……”

他“消”字还未说出口,江玉郎突然又冲了进来,一张脸已变得没有一丝血色,颤声道:“不……不好,不好了!”

萧咪咪怒道:“你想干什么?”

江玉郎道:“死了……全都死了。”

萧咪咪变色道:“什么人死了?”

江玉郎道:“我……你赶紧去瞧瞧,他们……他们……”话未说完,突然晕了过去。

死人,到处都是死人!方才那些轻衫少年,此刻竟没有一人还是活的。

翻开他们的脸,有的七窍流血,有的血肉模糊,就连小鱼儿这么大的胆子,也不禁瞧得心里直冒寒气。

萧咪咪也有些慌了,跺脚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小鱼儿眼珠子一转,道:“莫不是那老妖怪已暗中潜来此地?”

萧咪咪道:“不可能,绝不可能!此间入口,绝无人知道。”

她嘴里说着“不可能”,人已往门外冲出去,突又回头,厉声道:“你若敢跟着来,我就真宰了你。”

小鱼儿苦笑道:“你放心,我难道不知道偷看了别人秘密的人,是万万活不长的……我还想多活两年哩!”

等到萧咪咪从前面的门出去,他人已到了后面的门。他虽然明知萧咪咪必定要到那秘密的出口处察看,他也不想去偷瞧这秘密,只因他想瞧的是另一人的秘密。

他伏在地上,露出半只眼睛。只见那已晕在地上的江玉郎,头突然动了,也用一只眼睛往四面瞧,他自然瞧不见门后面的小鱼儿。小鱼儿屏住了呼吸,动也不动。

江玉郎突然唤道:“江公子……江小鱼,你出来吧!”

小鱼儿的心一跳,但咬住牙,终于没有出声。江玉郎又等了等,突然跳起来。他身子突然变得比燕子还轻,比鱼还滑,比狐狸还灵,身子才一闪,已从旁边的一道小门滑出去。

那道小门,正是他方才带小鱼儿方便时走的门。小鱼儿早已算好方向,他出了那间屋子的小门,小鱼儿也到了这间屋子的小门边,还是用半只眼睛偷偷地瞧。

只见江玉郎身子不停,一头钻进了那方便之处。小鱼儿的身子也像燕子一般掠过去。江玉郎竟掀起了那粪坑的盖子,往里面钻。

突然间,他腰上一麻,裤带已被人拉住。只听小鱼儿笑道:“你想一个人跑,那不成。”

江玉郎的脸,这一次是真的吓白了,颤声道:“莫……莫要开玩笑。”

小鱼儿冷笑道:“谁跟你开玩笑,老实说,你想干什么?”

江玉郎道:“小……小人只是想方便方便。”

小鱼儿道:“放屁,方便也不必钻进粪坑里去。”

江玉郎道:“我……我想……”

小鱼儿道:“你难道想吃粪?”

江玉郎道:“听说粪是解毒的,我也中了毒,所以……我……”

小鱼儿冷笑道:“你这小鬼,一张嘴果然厉害,但却休想骗得倒我,你再不说老实话,我就拉你去见萧咪咪,而且还告诉她,那些人都是你杀的。”

江玉郎身子已抖了起来,道:“我……我没有……”

小鱼儿道:“你杀了他们,将萧咪咪引开,然后再躲在一个秘密的地方,等萧咪咪找不着你时,再偷偷溜出去。”

江玉郎道:“你……你……”

小鱼儿道:“老实告诉你,你纵然奸似鬼,也得吃老子的洗脚水,我早就看透你了,你若想活命,就得乖乖跟我合作。”

江玉郎终于叹了口气,道:“我服了你,好吧,你说的不错,我那藏身之处,就在这粪坑里,我费了一年的时间,才挖出来的。”

小鱼儿道:“真有你的,居然将藏身之处弄在粪坑里,也不怕臭。”

江玉郎道:“若要活命,就不觉得臭了。”

小鱼儿叹道:“我见过的坏人也不少,若论忍得、狠得,还得叫你这小鬼第一,就连我也不得不佩服你。”

江玉郎道:“快,时候已不多,快放手,我带你进去。”

小鱼儿放开手笑道:“你将路弄干净些,我……”

话犹未了,江玉郎两只脚突然连环踢出,这两脚踢得当真是又准又狠,他看来本不似有这么高的武功。

可惜小鱼儿早已算好他有这一着,他脚再踢出,腰上的穴道已全都被小鱼儿点住了,下半身再也不能动。

小鱼儿冷笑道:“我早就告诉过你,你弄不过我的,还不乖乖往里爬。”

江玉郎颤声道:“我……我不能动了。”

小鱼儿道:“脚不能动,用手爬。”

江玉郎再也不说话,果然乖乖地往里爬。

那粪坑本有一个洞通向地下,竟被他又从旁边挖了条小道,刚好可以容得下他的身子。他就像蛇一般往里爬。小鱼儿也只得捏着鼻子,跟着他爬,幸好爬了一段,就不臭了,小鱼儿摇着头苦笑道:“别人说我是个小妖怪,我看你才真是个小妖怪。真亏你想得出,竟在这种鬼地方下功夫。”

这条小小的地道大约有七八尺,然后,里面就是个小小的洞,最多也不过只有七八尺见方。但这洞里,却早已铺好了四五床棉被,还有两缸水、一坛酒和一大堆咸肉、香肠、糯米糕,此外居然还有十几本书。

小鱼儿瞧了瞧,也不禁叹息道:“你倒真花了不少功夫,准备得倒真周到。”

江玉郎缩在角落里,瞧着他,那双眼睛就像蛇一样,闪着光,狡黠的光,狠毒的光,怨恨的光,小鱼儿也瞧着他,他是狐狸也好,是蛇也好,小鱼儿都不怕,小鱼儿并不怕坏人,越坏他越觉有趣。

地下静得很幽寂,虽然难耐,但也正代表着安全,这里的确是个安全的地方,小鱼儿想不出有谁还能找得到他。他舒服地在棉被上躺下来,摘下条香肠,嗅了嗅,咬了一口,香肠的滋味居然不错,很不错。

小鱼儿笑道:“粪坑里的避难所,粪坑里的香肠……江玉郎你的确是个天才。”

江玉郎垂下眼皮,喃喃道:“天才!天才……”

小鱼儿笑道:“在粪坑挖洞,的确是只有天才才想得出的主意,萧咪咪就算查得再紧,但在你方便时可也不能跟着你。”

江玉郎木然道:“不错,这的确是天才的主意,但这天才想出这主意后,花了多大的代价,吃了多大的苦,你可知道么?”

小鱼儿道:“你说吧,我很喜欢听人诉苦。”

江玉郎道:“你只知道在大便时挖出地道非常秘密,但你可知道要大便多少次才能挖出这样的地道?”

小鱼儿道:“嗯,确实要不少次。”

江玉郎道:“你可想过一个人一天只能大便多少次?一年又只能大便多少次?大便的次数太多,岂不被人怀疑?”

小鱼儿搔了搔头道:“嗯,这……”

江玉郎道:“你可想过一个人在大便时,若只是拼命地挖地道,那么他的大便哪里去了?他难道能永远不大便么?”

小鱼儿又搔了搔头,苦笑道:“嗯,这的确是个问题,你在大便时若真的大便,就没有时间挖地道,你若挖地道,就没有时间大便了,这怎么办?”

江玉郎辛涩地一笑,道:“怎么办?你永远想不到的,像你这样的大少爷,永远想不到像我这样的小人物能吃怎样的苦。”

他瞪着眼,咬着牙,一字字接道:“我只有像狗一样,一面工作,一面大便,因为我不能浪费时间,我学会在最短时间脱光衣服,纵然冷得要死,我也得脱光衣服,因为我不能让大便和泥土弄脏衣服,但是我身上……”

他突然停住嘴,他似乎想吐。小鱼儿也突然觉得有些恶心,抛下了手里的半截香肠,想说什么,但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话来。

江玉郎盯着地上的半截香肠,缓缓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这样瘦?”

小鱼儿道:“你……嗯……你……”

江玉郎咬牙道:“我瘦,因为我一天到晚在挨饿,为了要尽量减少大便,我只有不吃东西,为了要贮存食物,我也只有挨饿。”

他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尖锐地一笑,道:“这就是天才一年来的生活,一年来狗一般的生活才换来这地洞,而你……你什么事都没有做,却在这里舒服地睡着。”

小鱼儿还在搔头,突然笑道:“你可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江玉郎道:“我但愿能知道。”

小鱼儿笑道:“告诉你,这就因为你虽是天才,我却是天才中的天才,一个人有我这样聪明就可以不必吃苦了。”

江玉郎盯着他,良久良久,缓缓垂下头,道:“不错,我的确不如你,我很佩服你。”

这本是句称赞的话,但小鱼儿听了,不知怎地,心头竟突然生出股寒意,竟像是听了句最恶毒的诅咒。不错,这苍白而矮小的少年,也许的确不如他聪明,不如他机警,但若论狠毒,若论狡黠,小鱼儿却差多了。

尤其是那一分忍耐的功夫,小鱼儿更是一辈子也比不上──忍耐若是种美德,但有时却又令人觉得可怕。小鱼儿也不再说话。

他心里在想:这世上若还有我的对手,就是这小狐狸。但这念头还未转完,他已知道自己错了。

这世上他还有个对手,一个更可怕的对手。

他眼前似已泛起了一条人影,那是个文质彬彬的,温柔有礼的,又风流体贴,永远不会动怒的人影。

花无缺,无缺公子,他既不狠毒,也不奸诈,似乎完全没有什么心机,除了武功外,似乎全无任何可怕之处。但这种“全无可怕之处”正是最可怕之处──他整个人似乎就像是大海浩浩瀚瀚,深不可测。

小鱼儿暗中叹了气,喃喃道:“这小子我的确看不透,能让我看不透的人,大概是不错的了……”

江玉郎瞧着他,想说话,但是忍住了。

小鱼儿笑道:“我不是说你,我是说另一个人。”

江玉郎道:“哦。”

小鱼儿道:“这个人看起来并不像是个十分聪明的人,但你无论多聪明,无论玩什么花样,到他面前就没用了。因为你无论对他用什么手段,玩什么花样,他都不会吃亏的,算来算去,吃亏的是你自己。”

江玉郎淡淡一笑,道:“这种人我还未见过。”

小鱼儿道:“只要你不死,你总会见着的。”

江玉郎木然自语道:“只要我不死……只要我不死……”

突然面色大变,失声道:“糟糕!”

小鱼儿知道能让他变色的,必定是件很糟糕的事,脸色不由自主也有些变了,脱口道:“什么事?”

江玉郎道:“你……你进来时,可反手盖上那粪坑的盖子?”

小鱼儿张大眼睛,道:“呀,没有,我忘了。”

江玉郎变色道:“萧咪咪瞧不见我们,必定四下搜索,她若瞧见……”

小鱼儿展颜笑道:“你也未免太小心了,她难道会想到咱们在粪坑里?”

江玉郎道:“我自然要小心,只要稍微大意,只要一处大意,就可能招来杀身之祸,你可知道萧咪咪的武功?”

小鱼儿苦笑道:“我就因为摸不透她的武功,所以不敢和她翻脸……假如是笨人,武功高些我也不怕,但她,她简直也是个妖怪。”

江玉郎叹道:“她武功之高,只怕远出你想像之外,据说,她一生中有七百多个情郎,其中还包括了七大剑派中的子弟,每人只教她一手武功,就够人受的了。”

小鱼儿眼珠子一转,道:“如此说来,倒是真该小心些才好,我还是再偷偷溜出去一趟,把那见鬼的盖子盖上吧!”

江玉郎道:“你等一等。”他口中说话,耳朵已贴在土壁上,听了半晌,失色道:“不行,她已经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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