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资治通鉴》二百二十卷,清毕沅撰。此书付刻未及半,毕沅生前仅初刻一○三卷,毕家因贪污遭籍没而止,书稿散佚,桐乡冯集梧买得全稿补刻成二百二十卷。《续资治通鉴》跟《资治通鉴 》有不少出入,续通鉴大量引用旧史原文,叙事详而不芜;仅有取舍剪裁,而无类似温公的改写熔炼,亦无“毕沅曰”等各家史论。《续资治通鉴》作者虽挂名毕沅,然名家钱大昕、邵晋涵、章学诚、洪亮吉、黄仲则等均参预其事,此书实成于众人之手。梁启超对该书评价极高,认为“有毕《鉴》则各家续《鉴》皆可废也”。
《续资治通鉴》宋纪·宋纪二十八
起屠维作噩正月,尽上章阉茂四月,凡一年有奇。
○真宗膺符稽古神功让德文明武定章圣元考皇帝大中祥符二年(辽统和二十七年)
春,正月,丁巳朔,召辅臣至内殿朝拜天书。自是岁以为常。
御史中丞王嗣宗言:“翰林学士杨亿、知制诰钱惟演、秘阁校理刘筠唱和《宣曲》诗,述前代掖庭事,词涉浮靡。”帝曰:“词臣学者宗师,安可不戒其流宕!”乃下诏风厉学者:“自今有属词浮靡、不遵典式者,当加严谴。其雕印文集,令转运司择部内官看详,以可者录奏。”
帝自东封还,群臣献贺功德,举国若狂。惟进士孙籍献书言:“封禅,帝王盛事,然愿陛下谨于盈成,不可遂自满假。”帝善其言,即召试中书;庚午,赐同进士出身。时知制诰周起亦上言:“天下之势,常患恬于逸安而忽于兢畏,愿毋以盈成为恃。”帝深纳之。
去冬,诏京师赐酺五日,以二月五日为始。于是久旱,右仆射张齐贤言:“宴乐,阳事也。甫经上元,又将酺饮,恐非所以答天意。请俟雨足,乃如诏旨。”从之。
以殿中丞孔勖知曲阜县兼检校先圣庙,赐绯鱼。勖请就先圣庙创立学舍及于斋厅讲说,皆许之。
乙酉,命户部尚书温仲舒、右丞向敏中与吏部流内铨注拟选人。先是帝谓辅臣曰:“吏部铨引对群吏,或经旬不入,何也?”陈尧叟曰:“选人甚多,极闻稽滞。”因言旧有锁铨之制。帝曰:“今员多阙少,四时计选犹虑壅塞,况锁铨乎!”尧叟又请取旧省员,复置如六曹官,凡百州,乃得六百员。王旦曰:“今选集待阙者二千馀人,纵增二三百员,亦无益也。”乃诏仲舒等同领选事以督之。
是月,以美人刘氏为修仪,才人杨氏为婕妤。
辽主猎于瑞鹿原。
二月,令陕西发廪振粜,旱故也。
辛丑,分遣使臣出常平仓粟麦,于京城四面开八场,减价粜之,以平物价。
己酉,雨。诏赐酺,以三月十六日为始。
庚戌,布衣林虎伐登闻鼓上言:“国家遣官祈雨,车驾遍指宫寺,虽再雨而未足。愿去邪佞尸素之臣,明赏罚黜陟之令,则天自雨。”帝曰:“所言邪佞尸素,当斥其名;赏罚黜陟,悉陈非当,朕岂吝于采拔!然姓林名虎,尚怪者也。”命中书召问,虎无以对,罢之。
以卢多逊子复州司士参军察付吏部铨注簿、尉。察,景德二年举进士,礼部奏名在高等。或言多逊子不当与科第,故特命为州掾,及是乃授亲民官。明年,察奉多逊丧归葬襄阳,又诏本州赐察钱三十万。
应天府民曹诚,以资募工就戚同文所居造舍百五十间,聚书千馀卷,博延生徒,讲习甚盛。府奏其事,诏赐额曰应天府书院,命奉礼郎戚舜宾主之,仍令本府幕职官提举,又署诚府助教。舜宾,同文孙,纶子也。
癸丑,太常博士知温州李邈言:“准诏,禁金银箔纟泉装饰服用之物。伏见两浙僧求丐金银珠玉,错末和泥以塑塔像,有高袤丈者。毁碎珍宝,浸以成俗。望严行禁绝,违者重罪。”从之。
封太常博士陈从易祖母詹氏为河间县太君。从易以东封恩,例当封母妻,请回妻封以及祖母故也。
三月,丙辰朔,日有食之。
辛未,帝御乾元楼观酺,自是凡五日。
夏,四月,丙戌朔,辽主如中京营建宫室,择良工于燕蓟,董役二载,郛郭、宫掖、楼阁、府库、市肆、廛庑,悉拟京师之制。既成,设祖庙、景宗及太后御容殿。宫中有武功殿,辽主居之;文化殿,后居之。池城湫湿,多穿井以泄之,居民称便。又设大同驿以待宋使,朝天馆以待新罗使,来宾馆以待夏使。
戊子,升州大火。遣御史访民疾苦,蠲被火屋税。
武胜节度使、驸马都尉吴元扆,纯谨谦逊,在籓镇,有忧民之心,待宾佐以礼,处事畏敬,所至能检下,未尝逾矩,奉身简素,鲜声色狗马之好,所得禄赐皆分给亲族之孤贫者。于是受诏知徐州,请对,言:“臣族属至多,其堪任禄仕者皆已奏荐,不任者悉均奉赡之。公主有乳媪,得入参宫禁,虑臣去后,托以干祈,望陛下不纳。”帝深叹其贤。
分定天书及大驾仪仗,别饰玉辂以奉天书,题榜曰:“天书玉辂。”
壬辰,江淮发运使李溥言:“粮纲卒随行有少货物,经历州县,悉收税算,望与蠲免。”从之。
给事中、判集贤院种放,得告归终南山,是日,召见,宴饯于龙图阁,帝作诗赐放,命群臣皆赋,且制序。杜镐辞以素不属文,诏令引名臣归山故事,镐诵《北山移文》,其意盖讥放也。
丙申,入内供奉官郑志诚自茅山使还,言:“至升州,见黄雀群飞敝日,往往从空坠,而又闻空中若水声。”帝曰:“是皆异常,而州不以言,何也?”因出占书示王旦等曰:“此皆民劳之兆,若守臣知人疾苦,能防于未然,则可免祸。今张咏在彼,吾无虑矣。”先是城中多火,咏廉得不逞之民潜肆燔爇者,折其足而斩之,由是遂绝。
己亥,以三司使丁谓为修昭应宫使。初议作宫,命谓经度,谓欲殚国财用,规模宏大,近臣多言其不可;殿前都虞侯张旻,亦言土木之侈,不足以承天意。帝召问谓,谓曰:“陛下富有天下,建一宫崇奉上帝,何所不可?且今未有皇嗣,建宫于宫城之乾地,正可以祈福。群臣不知陛下此意,或妄有沮止,愿以此谕之。”既而王旦又密疏谏帝,帝谕之如谓所对,旦遂不敢复言。于是特建使名,令谓专总其事。
诏:“自今诸路转运使、副、提点刑狱所举官,如进改后,五年无过有劳干者,并举主持加酬奖。”先是帝谓宰臣曰:“举官犯赃则连坐,而得人者赏弗之及,非所以劝也。”故有是诏。
庚戌,辽废霸州处置使。
甲寅,诏:“禁中外群臣,非休暇无得群饮废职。”
五月,乙卯朔,诏追封孔子弟子兗公颜回为国公,费侯闵损等九人为郡公,成伯曾参等六十二人为列侯,冥相群官分撰赞。
韶州献频婆果,后以道远罢之。
壬戌,诏兗州长吏,以天书降泰山日诣天贶殿建道场设醮,以其日为天贶节,令诸州皆设醮,从知并州刘综请也。
丙寅,召宰相至龙图阁观道像,又观崇和殿瑞物凡四百馀种,王旦等称贺。是日,以昭应宫兴工,宴丁谓以下,仍赐役卒缗钱。
祠部员外郎、直集贤院钱塘杨侃,请令诸州属县无遗胥吏下乡追事。从之。
代州地震。
六月,丁酉,诏:“修昭应宫役夫,三伏日执土作者,悉罢之。”时丁谓欲速成,请三伏不赐休暇,王旦言当顺时令,乃降是诏。
先是瑞应沓至,知制诰王曾奏曰:“此诚国家承平所致,然愿推而弗居,异日或有灾沴,则免舆议。”及帝既受符命,大建玉清昭应宫,复上疏曰:“国家受殊祥,膺秘箓,就严城之北隅,启列真之秘宇。经始以来,庀街斯广,功极弥年,费将巨万。国家尊奉灵文之意,不为不厚矣。然臣以为今之兴作,有不便之事五焉:创立之宫,规制宏大,凡用材木,莫非楩楠,搬运赴宫,尤伤人力,虽云只役军匠,宁免烦扰平民?况复军人亦是黎庶,此未便之事一也。方毕封崇,复兹兴造,内帑倾积代之蓄藏,百物尽生民之膏血,散之孔易,敛之惟艰,此未便之事二也。祸起隐微,危生安逸,今双阙之下,万众毕臻,所役诸杂兵士,多是不逞小民,其或鼠窜郊廛,狗偷都市,有一于此,足贻圣忧,此未便之事三也。王者举动,必遵于时令,臣谨按孟夏无发大众,无起土工,无伐大树。今肇基卜筑,冲冒郁蒸,俶扰坤厚,乖违前训,矧复旱卒痒,比屋罹灾,得非失承天地之明效欤!此未便之事四也。臣窃聆符命,亦言清净育民。乃过兴剞劂之功,广务雕馊之巧,屡殚物力,未协天心,此未便之事五也。伏望思祖宗之大猷,察圣贤之深戒,止敦朴素,无取瑰奇,俾海内知陛下重爱民力之意,岂不美欤!方今疆场甫定,民俗苟完,关辅之地,流亡素多,近甸之氓,农桑失望,虽令有司安慰,亦恐未复田庐,秋冬之间,饥歉是惧。愿陛下留神垂听,无忽臣言,则天下幸甚!”
帝自景德四年以来,不复出猎,壬寅,诏:“五方鹰鹘量留十数,以备诸王从时展礼,馀悉纵之。”
庚戌,帝御崇政殿亲试进士、诸科,赐进士梁固等及第、出身有差。固,颢之子也,初以颢遗廕赐进士出身。服除,诣登闻,让前命,愿赴乡举,许之。
昭应宫初相地,止尽内殿直班院。丁谓等复请增衍之,多黑土疏恶;乃于东京城北取良土易之,自三尺至一丈有六等,日役工数万。上以道里稍远,悯其负担之劳,壬戌,诏三司以空船给昭应宫运土,仍浚治渠道。
秋,七月,甲寅朔,辽境霖雨,潢河诸水皆溢,漂没民舍。
丁巳,置纠察在京刑狱司,以知制诰周起、侍御史赵湘领之。
三司请出内藏绫万匹以助经费,从之。
复以万安宫为滋福殿。
先是有诏减鄜延路驻泊兵九指挥归营。乙丑,铃辖李继昌等言边防备豫,望许如旧,帝以西边安静,冀省转输之劳,不许。
辛未,以昭应宫为玉清昭应宫。
戊寅,诏封玄圣文宣王庙配享先儒鲁史左丘明等十九人爵为伯,赠兰亭侯王肃司空,当阳侯杜预司徒,命近臣各撰赞。
庚辰,侍御史赵湘、判三司都催欠司彭惟节等,条上封禅赦前天下逋负总千二百六十万七千,悉除之。
八月,帝欲择官知审刑院,谓宰臣曰:“当须详悉法令之人。”王旦曰:“今司法有人,知院者但能晓达事理,详究物情,不必熟法令者。”帝然之。
秘书丞董温其上言:“汉以霍山为南岳。望令寿州长吏春秋致祭。”诏礼官与崇文院检讨详定。上奏言:“奉祀已久,难以改制。其霍山如有祈请及别敕致祭,即委州县奉行。”从之。
后宫杜氏,昭宪皇后侄女也。帝禁销金甚严,还自东封,杜氏乃服以迎车驾,帝见之,怒,遂令出家洞真宫为道士。由是天下无敢犯禁者。
知杂御史赵湘言:“臣闻朝延之仪,进止有度。伏见常参文武官每日趋朝,并早赴待漏院,侯开内门齐入。今以辰漏上始放朝,故多后时乃入。望许令知班驱使官二人常在正衙门视之,有入晚者,具名申奏。又,风雨寒署稍甚,即多称疾请假。望委御史台酌度闻奏,遣官诊视,如显有诳妄,即具弹劾。”从之。
九月,壬子朔,入内供奉官王承勋言:“准诏,于洺州塞漳河水口,本州差权推官祖百世监督兵夫,颇见勤勉,望即授正任。”帝曰:“州县官除幕职,皆自特恩,内臣岂当论请!”即令吏部铨拟官代之。
先是命供备库使谢德权决金水河为渠,自天波门并皇城至乾元门,历天街,东转缭太庙,皆甃以礲甓,树之芳木,车马所度,又累石为梁。间作方井,宫寺民舍皆得汲用。复东引,由城下水窦入于濠。京师便之。丁卯,德权奏功毕,诏宗正告庙室,赐役卒缗钱。
司天言:“太阴当食之既,巽日,皇帝本命,请祷祀之。”帝曰:“经躔已定,何可祈也!”不许。既而侯之不亏,宰臣表贺。
壬申,邵州防御使广平公德彝,言女适殿直郭中和,家族颇众,欲别置一第。帝曰:“中和有父母,从其请,则妇事舅姑之礼阙矣。”不许。
乙亥,无为军言大风拔木,坏城门营垒民舍,厌溺千馀人。诏内臣恤视,蠲来年租,收瘗死者,家赐米一斛。
先是帝谓王旦等曰:“朕在东京讲《尚书》凡七遍,《论语》、《孝经》亦皆数四。今宗室诸王所习,惟在经籍,昨奏讲《尚书》第五卷,此甚可喜。”于是召宁王元偓等赴龙图阁观书目,帝谕之曰:“宫中尝听书习射,最胜它事。”元偓曰:“臣请侍讲张颖说《尚书》,闲日不废弓矢,因陈典谟之义。”帝喜,乃诏每讲日赐食,命入内副都知张继能主其事。尚虑元偓等轻待专经之士,又加训督焉。
是秋,京西、河东、陕西、江淮、荆湖路、镇、定、益、梓、邛、密等州言丰稔,京师粟斗钱三十。
冬,十月,癸未,雄州奏辽改筑新城。帝谓辅臣曰:“景德誓书有无创修城池之约,今此何也?”陈尧叟曰:“彼先违誓修城,亦此之利也。”帝曰:“岂若遗利而敦信乎?宜令边臣诘其违约,止之。”
濠州民齐睿,坐恶逆逃亡,会东封首露,州用赦原之。知定远县王仲微言:“通判、度支员外郎赵况,受睿钱三百千,不以上闻,请重置其罪。”诏特斩睿,论况枉法,除名为民。
御史中丞王嗣宗,言许州积水害民田,盖惠民河不谨堤防,每岁决坏,即诏閤门祗候钱昭厚经度之。昭厚请开小颍河分导水势,帝曰:“泄其上源,无乃移患于下流乎?”昭厚不能对。判陈州石保吉,复言此河浸广,则郡当水冲,为害甚大。乃命白陂发运判官史莹视之。莹请修顿固双斗门于减水河口,为束水鹿港以均节壅溢,奏可。因诏三班选干局习事者巡护堤岸,殿最如黄、汴法。自是吏谨其职,水灾稍息。
甲午,诏天下并建天庆观。时罕习道教,惟江西、剑南人素崇重,及是天下始遍有道像矣。殿中侍御史张士逊上言:“今营造竞起,远远不胜其扰,愿因诸旧观为之。”诏从其请。
御史中丞、权判吏部铨王嗣宗轻险好进,深底冯拯之短,而结王旦弟旭,使达意于旦以为助。旦疾其丑行,因力庇拯,嗣宗大恚。会久不雨,嗣宗请对,因摭拾知制诰王曾从妹夫孔冕被曾诬构,及侯德昭授赦叙绯,李永锡坐赃除名,复引充旧职等事,欲以颂旦。帝曰:“止此乃致旱邪?”嗣宗理屈,复以它辞侵旦;旦不之抗,乃已。是月,嗣宗请对,言:“刑政有失,致成灾沴。”因复言:“孔冕冤枉,播在人口,而王曾尚居近班,愿示退黜,臣请露章以闻。”帝谓王旦等曰:“曾实无罪;若嗣宗上章,亦须裁处”旦曰:“冕不善之迹甚众,但以宣圣后不欲穷究,谓其冤枉伤和气,恐未近理。”翼日,嗣宗复对,且谢前言之失,帝优容之。
十一月,壬子朔,知邓州张知白言:“陕西流民相续入境,有欲还本贯而无路粮者。臣诱劝豪民出粟数千斛,计口给之,以半月为准,凡就路总二千三百家,万二百馀口,其支贷有馀者,悉给贫老。”诏奖之。
卫尉卿、权判刑部慎从吉言:“准淳化三年敕,诸州所奏狱空,须是司理院、州司、倚郭县俱无系囚;又准后敕,诸路自今狱空更不降诏奖谕。臣伏见提点刑狱司所奏狱空,多不应旧敕,外州妄觊奖饰,沽市虚名。近邠、沧二州勘鞫大辟囚,于诖误数人,裁一夕即斩决。前代京师决狱尚五覆奏,盖欲谨重大辟,岂宜一日之内便决死刑!恐有冤滥,但务狱空。欲望依准前诏,不行奖谕。”从之。
丙辰,帝作文武七条戒官吏,谓宰相曰:“汉制,剌史以六条问事,诸葛亮有武臣七戒,朕今参求要道以儆励群臣。又思先朝以《儒行篇》赐近臣,今可并赐一轴。”
甲子,诏:“诸路官吏有蠢政害民,辩鞫得实,本路转运使、提点刑狱司不能举察者,论其罪。”先是知秦州齐化基、知鄜州何士宗皆坐赃抵法,监司初不以闻,故申敕之。
帝谓宰相曰:“闻陇州推宫陈渐,不能谨洁,转运使以尧叟诸侄,不能案举,昨因违越被劾,尧叟特为请令罢任。自今倘如此,必正其罪。”
十二月,乙酉,辽太后不豫。戊子,肆赦。辛卯,辽太后殂,年五十七。
太后明习政事,能用善谋。素娴军旅,澶渊之役,亲御戎车,指麾三军,赏罚信明,将士用命。教辽主以严,辽主初即位,或府库中需一物,必诘其所用,赐及文武臣僚者与之,不然不与。辽主既不预朝政,纵心弋猎,左右有与辽主谐谑者,太后知之,必杖责其人,辽主亦不免诟问。御服御马,皆太后检校焉。归政未几而殂,辽主哀毁骨立,哭必欧血。
辛丑,三司使丁谓等上《泰山封禅朝觐祥瑞图》百五十,昭宣使刘承珪上《天书仪仗图》,召近臣观于滋福殿,俄又示百官于朝堂。
辽天平节度使耶律信宁,以太后之丧,驰骑来告,涿州先牒雄州,雄州以闻。甲辰,诏废朝七日,令礼官详定服制,复命太常博士王随为祭奠使,太常博士王曙等为吊慰使,赙以衣五袭、绫罗布帛万匹。乙巳,辽贺正使耶律特噜古入见,既还馆,令客省使曹利用以涿州牒示之。戊申,告哀使耶律信宁至,閤门使受书进内,诏特噜古等就开宝寺设位奠哭,百官至都亭驿吊之。己酉,帝于内东门制服发哀,群臣进名奉慰。
赵德明帅所部出侵回鹘,长星昼见,德明惧而还。
是岁,辽始御前引试进士,放刘三宜等三人。
○真宗膺符稽古神功让德文明武定章圣元考皇帝大中祥符三年(辽统和二十八年)
春,正月,种放归终南山。帝谓宰相言:“放隐居力学,尝言古今殊时,不当背时效古,此最近于理。”乃诏放赴阙。放表乞赐告,帝许之,又作歌以赐,并赍衣服、器币,令京兆府每季遣幕职就山存问。放为弟汶求官,即授秘书省正字。
知天雄军寇准言:“振武勇士接送辽使过境,臣已各给装钱。”帝谓辅臣曰:“寇准好收入情以求虚誉,卿等今见之矣。”乃诏谕准,不当擅有给赐,命备钱偿官。
二月,辽主如长泺。
乙酉,丁谓请承天节禁屠宰刑罚,从之。
癸巳,升州民以知州张咏秩满,愿借留;即授工部尚书,令再任,仍赐诏奖焉。
交州黎至忠苛虐,国人不附,大校李公蕴为至忠亲任,乃逐至忠出城而杀之。其二弟明提、明昶争立,公蕴又杀之,自称留后,遣使奉贡。帝曰:“黎桓不义而得之,公蕴又效尤焉,甚可恶也。然蛮俗何足责战!其用桓故事,授以官爵。”
右仆射、判都省张齐贤,言玉清昭应宫缋画符瑞,有损谦德及违奉天之意,又屡请罢土木之役,不听。辛丑,齐贤出判孟州。
闰月,甲寅,冬官正韩显符造铜候仪成,并上所著经十卷,其制则本唐李淳风及一行之遗法云。
己未,河北转运使李士衡言:“本路诸军岁给帛七十万。当春时民多匮乏,常假贷于豪右,方纳租税,又偿逋欠,以故工机之利愈薄。请官预给帛钱,俾及期输送;民既获利,官亦足用。”诏从之,仍令优与其直。后遂推其法于天下。
甲戌,增葺射堂为继照堂,设帟张乐,许士民游观三日。
三月,壬辰,以权静海军留后李公蕴为静海军节度,封交趾郡王,赐衣带、器币。
丁酉,帝谓王旦等曰:“自北鄙修好,疆埸不耸,朕居安虑危,罔敢暇逸,尝著文自警,置之座右。”乃出《贵廪》、《食珍》、《田夫吟》、《念农歌》、《自戒箴》以示旦等。
癸卯,辽上太后谥为圣神宣宪皇后。
帝作《念边诗》,赐近臣和。
帝谓辅臣曰:“将帅才难。今虽天下无事,然兵不可去,战不可忘,古之道也。”马知节曰:“将帅之才,非可坐而知之,顾临事机变如何耳。咸平中,将帅才略无闻,措置未便,不能御寇,盖以未得其人故也。”帝曰:“知节久任边防,何策为善?”知节曰:“边防之地,横亘虽长,然据要以扼其来路,惟顺安军至西山不过二百里。若列阵于此,多设应兵,使其久莫能进,众将疲弊,时以奇兵轻骑逼而扰之,如敢来犯,即命将深入力战,彼必颠覆不暇。今诸将喜用骑兵,以多为胜;且骑兵之多者布满川谷,而用之有限,苟墙进而前,小有不利,则莫之能止,非所谓节制之师也。臣尝谓善用骑兵者不以多为贵,但能设伏,观寇兵之多少,度地形之险易,寇少而逼而击之,众则聚而攻之,常依城邑以为旋师之所,无不捷矣。”
时辽人已盟,大臣方言符瑞,知节每不然之,尝言天下虽安,不可忘战,因自陈:“年齿未暮,五七年间尚可驱策,如边方有警,愿预其行,但得副部署名目及良马数匹、轻甲一联足矣。”帝以为然,乃命制钢铁锁子甲赐之。
夏,四月,镇安节度使、同平章事、驸马都尉石保吉卒于京师。帝废朝三日,赠中书令,谥庄武。属孟夏享太庙,未即临丧,遣使谕其家,礼毕,乃临哭之。
保吉累世将相,家富于财,性骄倨,历籓镇,待属吏不以礼。帅大名时,叶齐、查道皆知名士,悉命械颈以督粮运。帝尝赐密诏戒之。
先是曹玮及张崇贵上泾原、环庆两路州军山川城寨图。己未,帝出以示王钦若等曰:“处置咸得其宜,至于储备亦极详悉,宜令别画二图,用枢密印,一付本路,一留枢密院,案图以计事。”
辛酉,赐泰山隐居秦辨号贞素先生,放还山。辨自言百三十岁,帝召至京,与语,多言五代事,亦无它奇,但能服食至长年耳。
癸亥,诏:“幕职、州县官,除广南、福建路令预借俸钱外,江浙、荆湖远地,麟、府等州,河北、河东缘边州军,自今并许预借两月俸,馀近地一月。”
是日,后宫李氏生子,知开封府周起方奏事,帝谓起曰:“知朕有喜乎?”起曰:“臣不知也。”帝曰:“朕始生子。”即入禁中,怀金钱出,探以赐起。李氏,杭州人,初入宫,侍刘修仪,庄重寡言,帝命为司寝。既有娠,从帝临砌台,玉钗坠,心恶之。帝私卜,钗完当生男子;左右取钗以进,殊不毁,帝喜甚。已而果生子,是为仁宗。后封李氏为崇阳县君。
甲子,辽葬太后于乾陵,赐大丞相耶律德昌名曰隆运。庚午,赐宅及陪葬地。
辽群臣上言:“山陵已毕,宜改元。”辽主曰:“改元,吉礼也。居丧行吉礼,不孝也。”群臣曰:“前代帝王以日易月,宜法旧制。”辽主曰:“宁违旧制,不为不孝之人。”
太常博士石待问上时务策十数条,大率言:“北鄙凶变,非与中国渝盟,即遭其弟篡夺。乞选将练兵,为之预备。”又言:“先朝多任中人陵轹将帅,故罕成功。”帝曰:“人臣指陈时政,有关朕躬过失,虽不近理,亦当优容之。待问乃以祖宗制度所无之事,恣为矫诬,是不可恕也!”即令翰林学士李宗谔诘之,待问辞穷,已而责授滁州团练副使,不得佥署州事。
乙亥,出内库钱五百万赎故宰相吕端居第,赐其子蕃。先是帝谓王旦等曰:“端诸子皆幼,长子蕃病足,家事不理,旧第已质于人,兄弟不同处,昨令中使视之,蕃扶杖附表,求赐差遣。朕思之,不若出内库钱赎还旧第,令其聚居。又,僦舍日得千钱,可以赡养。然蕃颇懦,当谕旨,凡有支用,置簿,岁上内侍省。”后六年,蕃为弟蔚娶妻,又表献居第,求加赐予,且言负人息钱甚多。旦曰:“陛下恤孤念往以劝人臣,而蕃重烦圣念,不可听。”帝曰:“宜别出内库金帛赐之,俾偿宿负。蕃弟荀,仍与西京差遣,令蕃同往,自今无得借使它财,命有司为掌僦课给其家,复诏枢密院察其妄费。”旦曰:“陛下推恩终始极矣,唐元和中,还魏征旧第,止降一诏,何尝委曲如是邪?”
是月,知雄州兼河北安抚使李允则,言久戍边,乞给假暂乘传赴阙,诏许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