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傻”的爱情有声有色

  子月和郞辉恋爱五年,结婚五年。十年光阴,子月守着老公从翩翩帅哥,变成发福大叔。身边的朋友,在婚姻的围城里进进出出几个来回,都羡慕她的精明,可以把爱情经营得这样有声有色。子月说,最大的秘密就是“装傻”。

  谁说我不知道

  子月是在大四的时候,才开始恋爱的。可以说,这不是个恋爱的好时机。谁都知道不久的毕业,就是爱情的分水岭。然而爱情没有理道。子月在一次志愿者进社区的活动里,认识了郞辉。两个人在简单的接触中,发现了彼此之间有许多相似的地方,于是相爱成了水到渠成的事。

  临近毕业,身边同学“分手饭”吃了一顿又一顿,可是子月始终按兵不动。她从不问郞辉未来有什么打算,只是说她会把户口落回家乡,然后留在北京找工作。毕竟在这样发达的大城市有过工作经历,眼界和思想自然不同。就算将来不能留京,也能积攒丰富的经验,不趁年轻闯一闯,以后会后悔的。

  同寝室的周佳看着她前途不明的爱情,说:“我看你应该和他说清楚。如果不能在一起,何必拖着呢?听说他家里已经开始给他安排工作了,他和你说了没?”“没。”子月回答的干脆。周佳婉惜地说:“我看没希望了。”

  五月的时候,郞辉得到了一个实习机会。公司在广州。临行前,郞辉约子月吃饭,他问:“子月,你为什么从不问问我有什么打算呢?”子月低着头说:“因为我不是你,我不能强迫你做决定。你不是想告诉我,这是分手饭吧?”郞辉揽过子月,眼里满是柔软的心疼,他说:“傻瓜,等我回来。毕业我不准备回家了,咱们俩都留在北京拼一拼。”

  旁观者评一评:

  浩然(28岁、设计师):如果我是郞辉,我也一样愿意留下。找好工作容易,找好老婆就不一定了。一个愿意等男人决定的女人,现在可不多见了。

  jack:(36岁,某外企经理):子月很棒,她懂得表达自己,又懂得尊重别人,这样的女孩,一定会找到幸福的爱情。

  装傻支招:

  其实,连子月的朋友都知道了郞辉家里在为他找工作的事情,子月自然也知道。但她没有直接去讨问答案,而是提供了另一个合理的,更适合于他们在一起的方案,让郞辉自己做选择。这就是子月最精明的地方,把是非题变成了选择题。从感情上说,如果有一个既能保住爱情,又能为事业打算的方法,郞辉怎么会不选择和子月在一起呢?相反,如果子月一知道郞辉在背着自己安排回家工作,就去质问或是谩骂他的自私,那么只能加速郞辉离开她。

  是我不想知道

  子月和郞辉毕业后,留在了北京。子月因为良好的口语,当上了一家面对留学生的汉语学校的老师。而郞辉则进入了一家IT公司做销售。他们开始为能在北京建一所小窝攒钱。

  郞辉的工作,陪客户吃饭玩乐是常事。子月的同事付音,提醒她说: “你得记得查岗啊,要常常给他提下弦。这种工作,男人很容易学坏的。”付音的老公就是从陪客户陪出轨的,所以也时常替子月担心。但子月从不怀疑郞辉,也不阻止他陪客户。郞辉每次夜归,从不像其他有伴的同事那样蹑手蹑脚,不但如此,子月总记得给他准备些清粥小菜,让他晚上回来暖肠胃。平时,子月会在郞辉的包里,放上保肝的“防醉药”和“醒酒药”。子月还上网查了一堆怎样“挡酒”、“假喝”的小窍门给郞辉。她时常对郞辉说:“你要记得,工作是你的,身子是我的,用坏了,我找你算账。”

  而正是因为有了子月的叮咛,郞辉陪客户喝酒的时候,也尽量能少就少,总觉得自己喝坏了身体,就辜负了子月的心。一次,子月洗衣服的时候,发现郞辉衣服上有几根特别长的头发。她跑到郞辉的面前,把头发慢慢地拣起来说:“喂,你该剪头发了啊,头发都留这么长了。”子月的意思再明白不过,郞辉的脸顿时就红了,说:“昨天是有女人投怀送抱来着,但我可没有对不起你啊。”“我知道。”子月很诚恳地说:“但是,你的工作环境,我肯定是要担心的。所以咱们都要多给对方信心,对不对?”然后,她扔掉衬衫,给了郞辉一个紧紧地拥抱。郞辉伏在她耳边说:“对不起,以后不会做让你误会的事了。”

  旁观者评一评:

  浩然:有子月这样的老婆,花心都会良心不安。

  Jack:子月是标准的东方女孩,做事很含蓄,对于我来说,很新鲜。

  装傻支招:

  陪客户,似乎是许多男人过量饮酒,甚至出轨的托词。子月看起来并不介意郞辉喝酒,但她通过细致的关心,让郞辉学会珍惜自己。而面对出轨,子月的傻,“装”在了不去追究郞辉有没有真的对不起她。因为,如果他诚心隐瞒,追下去的结果,只有争吵。但子月却通过诚恳的谈话,让他明白,要做一个自律、有负责心的男人,杜绝以后发生出轨事件。

  我想让你知道

  子月和郎辉在2006年结婚,婚礼盛大,房子却很小。那时,作为一对在北京奋斗多年的小白领,能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已经很好了。如今,正值房价回落,子月看着下跌的房价,终于动心买了新房。

  现在,他们已经是标准的“老夫老妻”了,两个人和漂亮的售楼小姐斗智斗勇,一点不含乎。可是,就在新房装修的时候,子月的娘家突然打来电话,她的母亲突发心脏病,住院了。

  郎辉说:“要不,你先回去吧,装修我盯着。”子月想,也只能这样,于是丢下正装修的房子,回去陪床探望。两个月之后,子月才从家乡回来,郎辉监工的新房已经装修好了。郎辉得意地对子月说:“怎么样?我这监工做得不错吧。”

  房子装得确实很不错。墙面颜色、洗手间的磁砖,无不和图纸一模一样。只是子月翻看账单,被吓了一跳,装修队竟然虚报出1万多块,而郎辉竟全然不觉地付了账。不过,子月当场折起账单,什么也没说,反倒和郎辉好好庆祝了一番。

  不久之后,郎辉“很偶然”地在没关的电脑上,发现了一张装修实价清单,竟然和自己的相差那么多。他喊来子月说:“我被装修公司骗了,你怎么不说呢?”子月轻描淡写地说:“我已经要回来了,还说干嘛?”“那你也应该和我说,我要好好折腾他们一下。”郎辉愤然地拍着桌子,“这也太不像话了。”“我知道你厉害。”子月笑着抱住郎辉说:“我就怕你去闹,住新房子高兴还来不及呢,吵架多晦气。倒是你,下次给家里办事也细心一点,你以为我这个‘老板’好欺负吗?”郎辉会意地笑了,说:“好,知道了,下次多个心眼就对了。”

  旁观者评一评:

  浩然:我要娶子月做老婆,太懂得理解男人了。

  Jack:子月看起来,好像很软,其实很独立。自己就能把钱要回来,很厉害!

  装傻支招:

  马虎、大意、对家里的事不细心,是许多男人的通病,这也正是男人与女人互补的地方。过分纠结男人生活中的细节,往往是争吵不断,改善不多,也许这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吧。但一味的装傻不说,只能让男人对家庭的态度变得更加散漫。而子月“装傻”的精明,就在于,“傻”过之后,还要通过其他途径,让郎辉明白自己做错的地方。就像电脑屏幕上的那张账目清单,自然是她做好,故意放在那里的。

浅绿色信笺里的温暖

  他阳光帅气,学习成绩一直是班级里的第三四名,也成了班级里许多女生在宿舍里公开谈论的白马王子形象,但是他却沉默寡言而敏感。

  临近高考前一个月,他发现自己无可遏制地喜欢上了班级里的一个女生安晓羽。安晓羽就坐在离他不远的位置,她长得纤巧灵秀,一双忽闪闪的大眼睛,如饱满的紫葡萄,干净纯粹。在课余,她一般不多言语,但课堂上回答老师的提问时,总是激情四溢。对于一道深奥的物理题,她总有巧妙的思路去解决,就连物理老师也被她理论得无招架之力。她是班级里的第一名,深得各任课老师的喜欢。一个女生,到高三学期还能够把学习成绩保持到榜首位置,真的是不容易。

  他觉得必须让安晓羽知道他对她的心思。不然,等到高考完同学们各奔东西,可能一辈子不再相见了。他脸皮儿薄,怕当面表白会遭拒绝。于是,他就给安晓羽写信,信写得很是委婉含蓄,但他知道像安晓羽那么灵透聪明的女孩子,一下子就会明白他的意思。趁晚自习放学,其他同学走光后,他把那封写满少年心思的粉红色信笺,悄悄夹到安晓羽的文具盒里,静静等待她的回音。

  等了一天时间,他没有发现安晓羽的回信和任何话语。到底她看到他的信,会有什么想法,他不得而知。他的心变得忐忑而透凉。他还担心她会把那封信交到班主任手里,班主任可是多次强调不能在高考前最关键的时候有任何不良想法的啊。

  第二天,他却意外地收到一封浅绿色的信笺。是安晓羽的字,娟秀小巧。信很短,说是感谢他的欣赏,也赞美他的成绩优秀,希望他把握住自己,做好高考前的冲刺。信的末尾还叮嘱他,如果想再回信,就在晚自习放学后塞到她书桌里,免得被人看见,引起班级里的议论。看完信,他满是兴奋和敬意,还是安晓羽想得周到啊。他知道自己不能与她过多地纠缠,他要的是实力,他要考上一所名牌大学来证明自己是一个优秀的男孩。他迅速给她写了信,希望与她一起为考取理想的大学而努力,希望相互鼓励,过好高考前一个月的宝贵时光。当然,他是按照她的叮嘱,在晚自习放学后,小心翼翼塞到她的课堂习题集锦本里的,这是他们的秘密约定。

  就这样,一来二去,在高考前,他和安晓羽共通了26封信,一直到走进高考考场前两天。在信里,他们不谈任何感情,只说鼓励的话语,也简单聊聊每天里最开心的事情。每次给安晓羽写完信或者看到安晓羽的回信,他都会信心倍增,学习状态也越来越好。等到高考前几天最后一次模拟考试,他的成绩竟跃居到了班级里的第二名,年级里的第四名,而安晓羽,稳坐年级里的第一把交椅。他暗自得意他们之间的秘密怎么就没有被明察秋毫的班主任看出来呢。

  高考结束,他发挥到最好的水平。等到成绩公布下来,他成了全市理科状元,而安晓羽是全市的第二名。有好几家知名大学向他提出了邀请。可是他想听听安晓羽的想法。他邀了安晓羽去向班主任咨询填报志愿的事情,他还带了安晓羽写给他的那26封浅绿色的信笺。

  在去班主任家的路上,他和安晓羽畅谈起自己的理想。安晓羽对他很客气,全然不像在书信来往里的亲切。他说:“我能有今天的成绩,要感谢你安晓羽,还记得你给我的那26封信吗?我都珍藏着呢。或许我们以后会有更一步的交往。”他把那些信笺交给了安晓羽。安晓羽惊诧地说:“我从来没有给你写过信啊。你的第一封信,我交给了咱班主任啊。”

  他愕然,与安晓羽急急奔到班主任家里。他向班主任提起信笺的事情,班主任哈哈大笑起来,也把一摞书信拿出来,是他写给安晓羽的信。班主任说:“对不起,我扮演了一个不光彩的角色。当安晓羽把你给她的第一封交给我时,我劝慰安晓羽不要慌张,说我自有办法处理这件事。于是,我就模仿安晓羽的字体,给你回信。还特意叮嘱你下了晚自习后,把回信塞到安晓羽的习题集锦本里。每晚,我都会等你把信放完,我再取了来,然后再以安晓羽的口吻回信。呵呵,那一段时间,我做得够小心吧,很辛苦呢!我还特意买了浅绿色信纸,因为绿色代表希望呀。我不能看着我最得意的弟子陷入青春期的困惑走入迷途。不过,你小子够厉害,能把握住自己,考了全市的状元,真不枉费了我的一番心意啊!”

  他双手捧起原以为是安晓羽给他的那些信笺,这里凝结了年已半百的班主任多少良苦用心啊。班主任以怎样淳朴善良的爱,保护着自己学生青葱年少的秘密情感。正是班主任怀着一颗宽容的心,不动声色地,给了自己那么多温暖的鼓舞,才使得他没有陷入到朦胧的情感漩涡里,使得他以积极昂扬的热情,稳稳当当地走过了高考前让人感觉最难熬的时光,让他看见了尘世里的许多美好。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做到天衣无缝,不料一切尽在班主任巧妙的设计中。

  他和安晓羽,向着敬爱的班主任,深深鞠躬,再抬头,两人早已泪流满面。

坐前排的学问

  在大学时,给我们上课的万教授,经常会有一些看似漫不经心的提问。

  有一次,万教授问道:“世界第一高峰是哪座山?”如此小儿科的问题也搬到大学课堂,大家当然不屑一顾,仅用最低分贝附和:“珠穆朗玛峰。”谁知教授紧紧接着追问:“世界第二高峰呢?”这下,大家可傻了。有人争辩道:“书上好像没有见过!”教授不置一词,再问:“那么,第一个进入太空的人是谁?”不料,此次没有人敢回答了。不是忘记了加加林,而是因为大家知道教授的下一个问题,痛苦的是不知道第二个人是谁。于是,教授又自鸣得意地提了几组类似的问题。非常奇怪,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几乎没有人不知道,而第二个问题的答案却几乎没有人知道。

  万教授很高兴,似乎成功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我们却莫名其妙,不知教授在玩什么花招儿。幸好教授转过了身,黑板上飞快出现一行字:屈居第二与默默无闻毫无区别!原来,教授是在鼓励我们要永争第一呀!

  教授接着陈述了他的一项实验结论、12年前,教授曾要求他的学生毫无顺序地进入一个宽敞的大礼堂,并独自找个座位坐下、反复几次后,教授发现有的学生总爱坐前排,有的学生则盲目随意,四处都坐,还有一些学生似乎特别钟情于后面的位置,教授分别记下他们的名字,十年后,教授对他们的调查结果显示:爱坐前排的学生中,成功的比例高出其他两类学生很多,教授还讲到他被很多大型公司视为“人才伯乐”的原因,就是应用了这个结论。教授受托为某公司招聘人才时,总会让那些应聘者莫名其妙地选座位,教授淡然一笑:“其实,那些应聘者知识实力相差无几,我哪里知道谁是千里马,我不过知道谁爱坐前排罢了、不是说一定要你们抢前排坐,而是说这种积极向上的心态十分重要。在漫长的人生中,你们一定要有永争第一的精神状态,才会不断进步,达到事业的高峰!”

眼角的泪,是爱曾来过的光

  我在最糟糕的状态下遇见他,他却给了我一个最绮丽的梦,温暖了我一生。

  我是李朵,我比谁都害怕老去,虽然我才18岁。因为在那个人的记忆里我应该还是两年前的那个孩子,不能成长得太快,他会因此认不出我,会无法再轻柔地唤我“朵丫头”。

  A

  16岁以前,我活得很安静。学业轻松,一路过关斩将地升到了最好的大学,念自己满意的专业,为一家电台供稿,被小众的人认可和喜欢。家和学校只有半城之隔,父母都是随和开明的人,于是我家成了同学们爱去的地方。

  那次意外,源于一场与父母的争吵。我负气离家,随后便是一场噩梦。我独自在嘈杂的酒吧里被人生第一杯伏特加呛得面红耳赤,继而沉沉地睡过去。醒时已是在另一个城市。

  小小的屋子里关了七八个年轻的女孩。来不及惶恐,来不及哭泣,便被告知了更为残酷的真相——“卖淫”。当这两个字经由同屋女孩的口传到我的耳膜时,却是惊动云锣的声响。

  此前这样的字眼只会在平面媒体上偶尔遇见,是社会底层的象征。那些女孩被物质驱使,出卖身体与尊严;那些男人,被肮脏的欲望左右,付出金钱与人格。那时我不知道,也不会知道这中间还有最重要的一环是有人为利益铤而走险,成为连接两者之间的桥梁。可是,那天起,这些却离我如此近。

  小房子里是那么阴暗、潮湿,我用了两天时间想了无数种逃脱的方案,当它们一一被自己否决掉后,我便想到了死。也许这是惟一的途径,我已没有办法再见一眼我的父母,没有办法对他们说一声“请原谅”。我16岁,没有太多的挂念,死去并不遗憾。

  可是,我很快便知道,死才是最困难的。严格的看管,生活在他人的眼皮底下,一天几次的训话……我的心是从那一刻脆弱起来的,我不怕死,可是我怕生不如死。眼泪一直不停地流,仿佛没有穷尽。

  B

  我对面的男人——满脸横肉,肮脏的身体匹配着他肮脏的心灵,又或者他已没有了心灵。他向我走来,步步逼近。我缩作一团,不停地发抖。他满脸淫笑,“第一次,啧啧,以后就会习惯的。”

  在我咬破自己舌头的那一瞬,大门突然被打开了。几柄枪,几个人——“站起来!”“不许动!”“老实交代,还有多少同伙?”噩梦终止,我瘫软了下去,汗已湿了衣襟。

  他朝我走了过来——那一刻,他扮演的是我生命中的王子。一骑绝尘,救我于危难。我却怕得要死,我怕所有的男人。即便我看见了他肩头的徽章和他俊朗的侧脸,我还是将头埋得很低,以为会有场避无可避的询问。

  不想,他俯下身子,温和地对我说:“没事了,不要怕,丫头。”我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罗毅——我在签字的时候,看见了这个名字。我们的名字排在一起,关系却是民警与受害人。

  我抬头看向他,他坚定地朝我笑了笑,“没事的,丫头。好好睡一觉。我们正在帮你联系家人,很快送你回去。”

  当我醒来,天已经亮了。父母连夜跋涉,出现在我面前。我看着他们,终于明白了一夕忽老的含义。他们就在我眼前,可是我竟没有去抱一抱他们。因为我听见了隔壁办公室的争论声——

  “没必要让李朵出庭,她还太小,况且她出庭说服力也不够强。怎么忍心强加没必要的伤害给她?”是罗毅的声音。

  “那你忍心伤害谁?你要知道这起案件的性质。大多数人比她还小,比她受到的伤害还大。”另一个声音句句紧逼。

  我静静地退了出去,知道有一个人曾为我据理力争,不忍让我的成长千疮百孔。

  我回到原先的地方,对我的父母说:“爸妈,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我以后都会好好听话。”妈妈泪如雨下,只是抱着我,不说一句话。爸爸在旁边沉默着哽咽。

  16岁这一年,我在陌生的城市惊恐地度过了几个日夜,然后遇见了一个人。于是惊险变惊喜,惊喜成记忆。他在我的记忆里百转千回,竟演变为爱情。一个未成年女孩的爱情是否如同她的生命一样稚嫩,如同她的年华一样青涩?

  C

  我在书籍与试卷上一遍遍地书写他的名字,以此激励自己。我们短暂的相逢、短促的交谈、仓皇的告别……关于他的一切我都不曾知道,更别提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可是,我想,那样儒雅干净的人一定不会讨厌有才情的女子。我在心里为自己设了一个标尺,那是我不竭的奋斗力量。

  我打了个电话给妈妈,说下周我要去外地写生,大概是半个月的时间。妈妈问哪里,我说黄山脚下。我当然不会告诉她,我要去的是Y城,是我记忆里的那座城市。我是城堡里的姑娘,活在家人仔细为我建筑的水晶世界里。家人们替我小心遮掩那段往事,他们希望我忘记。可是,我不能。没有人知道我有多么怀念,我总是不由得想起那个地方、那个夜晚。

  夏夏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她是水粉专业的。写生的时候,我们每天在一起,因为她喜欢的男生杨熙就在我们环艺。我们截然不同,夏夏是那种艳若桃李的姑娘,动辄吆五喝六,她一贯的张扬不羁,只有在看向杨熙时才会目光温柔如水。

  可夏夏,你知道杨熙到底有多少女朋友吗?他若每天约会一个,十天半月也不会重样。他的心又怎会只为你停留?我在心里一遍遍想着,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爱情从不会有依据,爱便是爱了,即便那爱已如崖上风雨飘摇的野生花,却是她最美的追寻。就好像我爱上了那个仅仅数面之交的男人,他就在我的心里生根发芽,已繁盛如花。

  我循规蹈矩地采风、画画、与一堆人同游同乐,只是一连几个黄昏,我悄悄地乘车来到西桥派出所附近,在对面的咖啡厅里点一杯摩卡,在橱窗的位置一坐便是几个小时。

  这一路我是多么熟悉,尽管它在我的生活里消失了两年,可,这曾是你带我走过的街道。那时,我在十字路口的地方,逆着方向冲了出去,却被你强大的力量拉了回去。没有汽车的急刹声,有的是你温和的右手。你说:“朵丫头,你不可以这样做。因为我们还有爱,还有期待。”那一瞬,我故意让自己会错了意。可是现在我甚至不知道你还在不在这里。

  D

  我在晚饭时接到了夏夏的电话,她焦急地说:“朵丫头你在哪里?杨熙,杨熙他刚刚与人打架。用刀捅伤了别人,已被警察带走。”“哪里?”“西桥,西桥派出所。”

  我火速赶了过去。因为我的朋友夏夏,更因为那是西桥派出所。

  我们没有见到杨熙,他已被羁押拘留。空荡荡的接待室里只有恸哭不止的夏夏。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们能做的只是带回夏夏,联系杨熙的父母。在出门的地方,我回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执勤表——没有罗毅的名字。心口被堵得难受,却不愿折回去询问值班的民警。

  因为这次意外,我们的写生被提前终止。杨熙的父母为此支付了大笔的医疗费用,却仍避免不了他将被劳教三个月的事实。

  我们各自回归到繁重的学习中来。只有夏夏,在每个探视日坚持着去看杨熙。Y城,我没有再去过,那里因为罗毅的缺席而成了我心底的伤心之城。

  三个月后,杨熙已不是艺术系的颓废青年,他剃短了头发,穿着清爽的衣服,站在夏夏身边,一脸的温和。我明白了,爱情的真相是百转千回后的不悔守候。

  我依旧会在每个深夜书写虚无的故事。编排,回忆,书写,怀念。过往的记忆似一场庞大的幻觉,试图回头的时候它却没有给你留下丝毫的痕迹。当所有故事一一时过境迁后,我们都已长大。这是必然,我不再抗拒。

  E

  夏夏依然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杨熙惟一的爱。青青的小道上偶尔会出现三人行的场面。我们坐在阳光下的草坪上温书。

  “朵丫头,借你的书给我。”

  “自己拿。”

  她认真乖巧的模样真可爱,片刻后她将书上的重点指给杨熙看。

  “罗毅?罗毅是谁?”坐在我对面的男生问。

  “没谁。随便的一个人名而已。”

  “哦,我只是想起西桥的一个警察也叫这个名字。”

  “哪里?”

  “西桥,西桥公安局。”

   我的泪在那一刻如雨倾盆。因为你所从事的职业,因为你从记忆之地的消失,我一直惶恐得无可复加。我知道,我的爱一直与你同在。只是错过了那一次,错过了那场冲动,我再没有勇气去找你……而如今,知道你安然地生活在某一个地方,我的心顿时感到了安宁。这或许就是最幸福的爱吧!

两道选择题的启示

  大学一堂选修课上。教授面带微笑,走进教室,对我们说:“我受一家机构委托,来做一项问卷调查,请同学们帮个忙。”一听这话,教室里议论开了,大学课堂本来枯燥,这下好玩多了。

  问卷表发下来,一看,只有两道题。

  第一题:他很爱她。她细细的瓜子脸,弯弯的娥眉,面色白皙,美丽动人。可是有一天,她不幸遇上了车祸,痊愈后,脸上留下几道大大的丑陋疤痕。你觉得,他会一如既往地爱她吗?

  A、他一定会 B、他一定不会C、他可能会

  第二题:她很爱他。他是商界的精英,儒雅沉稳,敢打敢拼。忽然有一天,他破产了。你觉得,她还会像以前一样爱他吗?

  A、他一定会 B、他一定不会C、他可能会

  一会儿,我们就做好了。问卷收上来,教授一统计,发现:第一题有10%的同学选A,10%的同学选B,80%的同学选C。第二题呢,30%的同学选了A,30%的同学选B,40%的同学选C。

  “看来,美女毁容比男人破产,更让人不能容忍啊。”教授笑了,“做这两题时,潜意识里,你们是不是把他和她当成了恋人关系?”

  “是啊。”我们答得很整齐。

  “可是,题目本身并没有说他和她是恋人关系啊?”教授似有深意地看着大家,“现在,我们来假设一下,如果,第一题中的‘他’是‘她’的父亲,第二题中的‘她’是‘他’的母亲。让你们把这两道题重新做一遍,你们还会坚持原来的选择吗?”

  问卷再次发到我们的手中,教室里忽然变得非常安静,一张张年青的面庞变得凝重而深沉。几分钟后,问卷收了上来,教授再一统计,两道题,我们都100%地选了A。

  教授的语调深沉而动情:“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爱,亘古绵长,无私无求;不因季节更替,不因名利浮沉,这就是父母的爱啊!”

  善待自己的父母,他们永远是最爱你们的。

爱情“没”毕业

  在爱上她以前,他因为斐然的文采和出色的外语主持天分,算得上学院里一个风云级的人物。不知有多少女孩子偷偷地暗恋他,将情书放在教室的窗台上。也有大胆的女孩,在路上拦截他,红着脸问他能否一起去看场电影。但他当时情窦未开,没有喜欢的女孩,所以对于这样热烈的追求,他几乎毫无感觉,只一心专注于学业。但这样的淡然,反而惹来更多女孩子的爱恋。女孩子们皆说,他越是坚持自我,高傲行走,他在她们心里的影像便越是印记深刻,且特立独行。

  而她,便这样在他的视线里,从一群女孩子中脱颖而出。他记得见到她的时候,他正要上台报下一个要出场的节目。在后台的幕布旁,一不小心撞到了她。他急急地说抱歉,她却莞尔一笑,柔声道:“没关系。”他只是匆匆地一瞥,便再也无法将她清澈纯美的笑容从心底去除。

  这样深的印记,让他的那次主持因为走神而糟糕至极。他常常说着说着,便忘了台词,有时明明看着手中的提示,还是给念错了。一整场晚会,他的口误竟达十几次之多。等他走下台时,甚至有学生当面指责他,说他丢了学院的颜面。

  他当然不在乎。事实上,他在晚会一结束,便去找了她。他约她去看通宵的电影,并因此在第二天,被查夜的老师毫不留情地在曝光台上记下一笔。

  热恋中的他,与昔日桀骜不驯的自己,迥然不同。他的个性,渐趋温和,早晨习惯跑步的他,将路线改成了他与她宿舍之间几百米的短途。他总是第一个从床上跳起来,跑去食堂买来早点,而后在她宿舍楼下等她慢腾腾地起床。他会为了她的一句话而一晚上不眠不休,辗转反侧。而在往常,他都是利用睡觉前的一个小时,写上一两千字的文章投给报社的。他还时常逃课,只为转遍大街小巷,为她去买她无意中提及的一款衣服。常常当她发来短信说喜欢他的礼物的时候,他正在教室里,因为没有回答出一个问题,而被看好他的老师批得一无是处。

  他与她恋爱的第一年,他的一门外语考试没有及格,她交了补课费,又突击了十几天,才勉强补考通过。他们相爱的第二年暑假,他带她四处游山玩水,花光了身上的钱,途中冒险逃票坐上火车,但还是没有逃得过乘警的火眼金睛,当她面在火车上被训斥了好一阵。他们相爱的第三年春天,昔日真诚劝说他坚持写作的编辑,渐渐与他失去联系,最后连他自己都几乎想不起,最初曾因为文笔而被许多的女孩子们仰慕过。

  大学即将毕业的那一年,他一心想着可以带她去自己家乡所在的城市,而后找一份安稳的工作,再结婚生子,给爱情画一个圆满的句号。但糟糕的事却接踵而至。先是他被告知因为有三门功课没有及格,他将无法拿到学位证书。然后便是他父母联系好的那家单位,因为某种利益上的原因,找了理由又将他拒掉。而女孩子的父母,则下了指示,如果他不留在大城市,他们的爱情免谈。

  就在这时,他们开始了无休无止的争吵。这样的争吵,每一次,都以他的妥协结束。他以为自己对她的迁就,会让她在毕业前的动荡时光里,一如既往地珍惜这一份爱情。可是,他却发现,这样一次次屈服的结果,是他离她的距离,愈来愈远。直至最后,她对他说:“我们还是分手吧。”

  他起初几乎是愤怒,想到自己最美好的四年,为了这份爱情,耽搁了学业,荒废了文字,疏远了主持,又弄丢了学位,连向来骄傲的个性,都荡然无存,而这样的付出,却没有换来一张爱情的毕业证书。

  后来有一天,他遇到昔日一个曾经当街约他去看电影的女孩,他当即叫出了女孩的名字,而女孩却是看了他足足有十分钟,才小心翼翼地说:“很抱歉,你与四年前我所认识的你相比,变化太大。”他追问变在何处,女孩微红着脸,犹豫了许久才说:“那时你独特的个性,不知吸引了多少女孩呢,可是现在,你走在人群之中,我却很难一眼就认出你,你的鹤立鸡群的光芒,不知为何会消失得如此彻底。难道你不知道,那时你女朋友是费尽了心机,才制造了一次让你注意到她的机会…… ”

  他终于明白,他是最先丢掉了自己,继而丢掉了爱情。爱的必修课,原来还包括如何始终如一地保持自我的光芒。

我在英国考驾照

  留学英国不久,暑假打工攒了些钱,我决心到英国各处看看。可大多数同学都是驾车出游,路上轮换休息,而我没有驾照不能开车,便有些不方便。

  不久,房东的邻居搬家,要卖掉那辆八成新的雪铁龙,居然只要八百英镑,恰好是我一个月工资。我马上动了心,在房东的帮助下,将车买了下来。但令我怎么都想不到的是,买车花了八百镑,为考到英国驾照,我却花去了全部的积蓄,三千英镑。

  打工之余,我开始了艰难的考车之旅。理论考试倒是顺利过关,但路考却令我吃尽苦头,信心几乎丧失殆尽。英国没有驾校,想考到驾照,必须自己去找教练。我查了报纸上的小广告,很快便联系了一个收费相对便宜的教练,每小时三十英镑。

  教练教得很尽心,起步,停步,倒车,走人行道。练够15小时后,我信心十足地进了考场。

  可是,我刚刚上车,还没开出十几米,名为理查德的考官便叫了停。我诧异,这就结束了?理查德面无表情,对我说:“你的错误太多,不必考了。”

  一句话板上钉钉,我就这样被轰下了车。沮丧地回到住处,左思右想不知道自己哪儿出了错。于是,我决心换个教练。

  这次换了个女教练,一上车,她果真纠正了我。原来,起步开车时,只要左右无人,我便不再看三镜。而在英国路考,即使前后左右都没有人,也必须看一下三镜。主观臆断,永远都是不允许的。教练说得也有道理,随时都会有小宠物或者调皮的孩子冲到车跟前,不看三镜,十分危险。

  跟着这个教练,我又练了12个小时,在驾车细节上有不少改进。教练也鼓励我,只要规范驾驶,应该没问题了。但是,第二次路考并不比第一次好多少。还是理查德当考官,上高速时,因为我过于小心谨慎,有几分钟比最低限速还要低,考试又没通过。

  去中餐馆找朋友诉苦,想不到,一说起这个话题,大家都义愤填膺。一个清华毕业的理工博士考了八次才通过,一个化学硕士考了六次,一个开餐馆的仁兄最幸运,四次通过。听着众人议论,我的苦闷不仅没有减轻,反而更加没有信心。如此说来,我考驾照的历程岂不是还有很长很长?而且,大家都说,理查德严格得就像魔鬼。他喜欢挑选看上去马虎大意的考生,他选到了谁,谁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任何一个细小的错误都可能被他判定为大错,从而与驾照无缘。

  看着门前的那辆雪铁龙,我的心情越来越糟糕,真想一赌气把车卖了,再不去考什么英国驾照。但是,转念一想,花了这么多钱来学车,最后考不到驾照岂不白白打了水漂?越想越不甘心,我只有硬起头皮,又练起了车。

  三个月后,我第三次进入考场。看到考官朝着我的车走了过来,我差点儿晕过去。还是理查德!难道我的脸上写着“马大哈”?为什么每次都遇到他?

  我如游魂般上了车,神经因为高度紧张,绷得紧紧的。因为前后练了四十多个小时,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在什么地方出纰漏。好在,开始很顺利。

  从车流中穿梭,车行驶到了一个红绿灯口。前面是红灯,我放缓车速,车慢慢停了下来。灯,变成了绿色。斑马线上已经没有行人,一个斜背着挎包的女孩走到了便道边。我起步,开车,却突然听到理查德十分冰冷的声音:“往回开。”

  把车开回泊车位,理查德冷冷地说:“抱歉,你没有通过。”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都要发疯了。我一脸愤怒,追问他:“为什么?”

  “过街口时,虽然已经是绿灯,但有个女孩一只脚还在斑马线上,你却已经启动了车。如果那个女孩再转身走回来怎么办?如果临时有意外,她回来了,你的车往哪儿躲?”理查德的口气极为严厉。

  我木呆呆地,半晌才说出一句:“一只脚已经上了便道,为什么还会回来?她不可能回来!”理查德直视着我的眼睛:“世事无绝对。”

  这简直是吹毛求疵!我怒气冲冲地回到住处,悲哀地想,也许我花尽口袋里每一块英镑,也不会拿到英国驾照了。

  尽管心情低落到了极点,但我还是鼓足勇气,第四次踏进考场。再次看到理查德,我的感觉已经麻木。我有一种预感,这次会像前几次一样,根本没有通过的可能。但是,令我意外的是,奇迹发生了。当我开车一圈回到考场,理查德的脸上竟露出难得的笑容。他朝我伸出手,说:“恭喜。你以后可以在欧洲任意一个国家驾车了。”

  这消息来得如此意外,以至我很久都没有反应过来。回到家,我将整整一瓶啤酒全部倒进了喉咙。

  我终于开上了自己的雪铁龙。为了赚回学车的钱,我马上兼职去中餐馆送起了外卖。

  大概两个月后,当我敲开一户人家的门,竟意外地看到了理查德。他的身后,站着两个黑人孩子。我吃惊,理查德娶了个黑人?理查德朝我友好地微笑,竟给了我五英镑的小费。临走,他神情温和地对我说:“年轻人,千万不要马虎。我曾去过你工作的咖啡馆,看到你送错了三次咖啡,结错了两次账。”

  那一瞬间,我瞠目结舌。我的确很马虎,想不到这竟被理查德撞到了?所以,我才有了四次遭遇他的经历?

  几年后,我结束学业,应聘到一家英国公司工作。偶然的一天,我边吃外卖边看报纸,突然发现一则关于理查德的报道。路考部原主管退休,要竞选新主管,理查德是候选人之一。

  报纸上的理查德穿着制服,那张脸依旧严肃刻板。当记者问起他是否比别的考官更为严厉时,理查德说:“不,我只是比别人多一些经历,对生命的含义多一些理解。”接着,他对记者讲出了发生在十几年前的一件往事。

  那时,理查德还是个年轻人,理想是做个建筑师,而他正在剑桥大学读建筑设计。可是,就在大二那年,他却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开车去和女友约会,红灯亮了,他看到一个黑人妇女走在斑马线上,一手牵着男孩,怀里还抱着个叼奶瓶的女孩。灯变绿了,理查德心里想着一直都在等待他的女友,马上启动了车。但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女人怀里的孩子突然扔掉了奶瓶,女人慌乱中蹲下身去捡。就在这一瞬间,理查德的车已经到了,径直朝着女人撞了过去。

  女人被撞飞,孩子滚到了车下,理查德惊呆了。女人受了重伤,在医院断断续续住了两年,还是去世了。幸运的是,两个孩子安然无恙。从那以后,理查德收养了这两个孩子,放弃了当建筑师的理想,成为驾照路考考官。他的确有着不同一般的严厉,可也正是因此,他对生命更多了一分尊重。在他的办公室,一直都贴着醒目的条幅:一只脚,半步路,有可能影响你的一生。

  看完报道,我沉默良久,见报纸下面有选票,便拿出笔小心地填了起来。当然,我选的是理查德,尽管他曾让我在几次路考中吃尽了苦头,但我还是愿意让他成为路考部的主管。

我的贫穷知己

  来哥伦比亚大学报到的第一天,我刚走进自己的宿舍,就看到一个棕发碧眼的男孩冲我微笑,“嗨,我叫拉斯,把东西放在这里吧。”这就是我的室友拉斯,我们一起住了整整两年半。拉斯是波兰裔美国人,他身高178cm,骨骼宽大,他成了我在大学期间惟一的知心朋友。我们大多数时候很快乐,在昏天黑地胡说八道中度过。

   拉斯很直率,很幽默,又爱搞恶作剧。我经常嘲笑他“笨得要死,编程的速度比老牛拉车还要慢”,他也经常反击我:“永远找不到女朋友,见到女孩脸就比猴子屁股还红。”

   哥大的学费加生活费大约一年1万美元,这在1979年,对于一般的美国家庭来说,不是一个小数目。我们需要靠自己打工来赚学费。我去做家教,后来在学校的电脑中心打工。拉斯在学校食堂找了份厨师助理的工作,那时候,他经常从食堂带剩下的面包和热狗回来,我们也经常能大吃一顿。

   由于我们的经济状况相似,所以我们的时间表也差不多。下课之后我们都去打工。半夜我编完程,他洗完碗回来,我们躺在床上闲聊,有时候时间晚了,我们俩都饥肠辘辘,冰箱里又没有吃的,我们就去学校附近的小店里吃最便宜的炸鸡。

   有一年,我和拉斯都没有钱买机票回家过圣诞节,就都留在学校里寻找打工的机会。有一天,他从学校食堂搬回来25公斤奶油芝士,打算自己做蛋糕。我们计划做20个蛋糕,天天当饭吃,省出假期的饭钱。

   25公斤的芝士根本没办法用普通的搅拌器来搅,我们只好倒进一个大桶里,每人拿一个棍子使劲搅。做好了,我们开始每天吃同样的奶酪蛋糕,吃到最后,已经到了看都不想看蛋糕、提也不想提蛋糕的地步。直到七八天后,他突然对我说:“开复,天大的好消息!剩下的蛋糕发霉了!”那天,我们俩坐地铁到唐人街最便宜、菜量最大的粤菜馆,叫了6道菜来庆祝蛋糕发霉。

   有一次,我们实在太饿了,半夜两点跑到唐人街的一家中国菜馆,要了7盘不同的饭和面,通通吃光。结账的时候,看到光光的盘子,服务员不敢相信。她上上下下地打量桌面和桌腿,但是什么也找不到。“难道你们真的把这些都吃光啦?”服务员问。我们点点头。“天啊,你们要不要叫救护车?”服务员惊呼。

   “做蛋糕”这个词,后来成了只有我们才能听懂的暗语,就是指做同一样东西做得太烦了,直到让我们恶心。

   我和拉斯成了一生的好朋友。我们一直都通过电子邮件进行联系。拉斯毕业多年之后,做出了非常美国化的选择,他放弃了一家美国证券所IT工程师的丰厚薪水,到德国开了一家画廊,娶了比他小10多岁的妻子。2005年,我在和微软打官司的时候,他还专门打电话跟我说:“你需不需要一个人帮你做人格担保?”我虽然很感谢他,但我跟他说自己的人格没有问题,不用他担保。他又说:“其实我也知道这点,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有一个朋友永远站在你身边。”

   有意思的是,拉斯喜欢做蛋糕的习惯保留了下来。每年圣诞节,他都要寄给我一个他亲手做的蛋糕,每次都加上糖和朗姆。但是,圣诞节时他从德国寄出,等我收到的时候,基本上已经到春节了,我们全家谁都不敢吃这个蛋糕。因此,我发邮件给拉斯,感谢他从德国传来的祝福,但是让他不要再寄蛋糕给我了。可拉斯回信说:“这是我的一份心意,我一定要寄。”

   2000年,我从微软亚洲研究院调回微软在西雅图的总部工作。那一年,由于搬家的工作十分繁重,我忘记了告诉拉斯。结果,拉斯又寄了个蛋糕到我原来的地址,结果,邮政系统查无此人,又把蛋糕退回到拉斯的家里。拉斯接到蛋糕十分惊讶,他发了封邮件给我说,“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在蛋糕里加朗姆和巧克力是一种古老的防腐方法,所以,当我今年5月份接到我去年圣诞节寄给你的蛋糕时,我在想,我终于有机会试试这种防腐的方法是不是管用啦。现在,我很高兴地告诉你,开复,我把那个蛋糕吃啦!而且,更大的好消息是,我还活着。”

   我对着电脑哈哈大笑起来。另外,我告诉拉斯,“我写了一篇关于我们做蛋糕的博客,不过是中文的。你可以用谷歌翻译工具翻译一下看看。”而拉斯马上给我回了一封邮件说,“我很喜欢你写的我们做蛋糕的冒险经历,不过比起谷歌翻译版,我还是宁愿读你的中文原版。”

   我对着电脑,又是一阵狂笑。年轻时一起经历的青春岁月,是那样的快乐和美好。人们离开大学,有着各自的生活轨迹,但是回首很多事情时,现今一切的快乐似乎都无法取代当时那种单纯的快乐。因为,我们当时是那么的年轻、无畏、美好。

那些都是青春

  初二,学校组织体检,我欢天喜地地参加了。排在我前面的,是一个个子高高的男生,阳光下,他很安静地垂着眼,睫毛在脸上投出一片阴影来。我站在他身后,享受着他颀长的影子带来的片刻阴凉,心像雨后的青草地,有小小的花要绽放出来。

  他是五班的学生,叫陈亮。我在心里默念他的信息时,忽然听到了他和一群男生尖利的笑声:“哈哈,小矮人。”

  那天,我强烈要求医生重新量身高,然后偷偷地踮起脚尖。那是我第一次“撒谎”。原来他的身高,于我而言,不只是阴凉,还会是一片阴影。

  那年,我还喜欢着安徒生和格林兄弟,还以为每个女孩都是娇嫩的豌豆公主,都是会有王子来保护的灰姑娘。然后,我知道了,女孩不一定都是白雪公主,还有可能是那个小矮人。

  从没想过,青春的开始,居然是以这样疼痛的方式。

  高一,和朋友聊天,她好意却又残忍地提醒:“你的牙齿不好看,老是露在嘴唇外面。”从此,照镜子时,我不敢再笑。只好去安装牙套。妈妈问:“怕吗?”我手脚冰凉,心微微颤抖,但还是勉强地笑:“还好。”

  牙齿被硬生生地套上钢箍,吃饭时疼得心细成一根针。对着镜子微笑,嘴里闪耀着异样的金属光芒,我很难过,但是嘴唇可以闭合成好看的形状,心里又有点小小的欣喜。

  回到学校,班上的男生已经为全班的女生排了号。有校花,有班花,有四朵金花。我会写文章,会用几种方法解一道数学题,他们看不到;我选择沉默,选择坐在教室最隐蔽的角落,他们却找得到。他们叫我:钢牙妹。

  很久很久以后,我知道,要让十五六岁的男生透过女生的外表,看到她们细腻美好而敏感的内心,是多么难的事。也知道了,有时候内心的伤害比身体的伤害来得残忍,就像小人鱼,脚踩在刀子上,却是心在滴血。

  高二,学校要准备百年校庆的文艺晚会,我会写文章,会弹着钢琴歌唱,会说流利的英语和标准的普通话,就报了名。飞扬的青春,我也希望有属于自己的一个璀璨的夜晚。

  可是却落了选。几个学生会的女孩冷冷地笑:“你上台,走一步就地动山摇,就不怕把舞台跳垮?人要有自知之明嘛。”然后,她们对后面排队的女孩说:“加个条件,体重超过120斤的取消资格,以免耽误大家的时间。”

  那以后,我不敢再乱吃东西;对妈妈做的菜,不再欣喜若狂;会想起那几个女孩的笑,那么美,却又那么冷漠。

  体重却并没有因此减轻,看着衣橱里挂着的淑女屋的连衣裙,我忍不住潸然泪下。妈妈知道了,给我看她少时的照片,居然也是胖乎乎的傻样子。妈妈说:“女孩的青春期,都会长胖的,那是在摄取营养,然后再长成一棵修长挺拔的小白杨。”

  至此知道,青春是一盒巧克力糖,下一颗永远值得期待。也知道,其实内心的美比外在的美重要,比如面对别人的缺陷时,要给一个善意的微笑。

  高三,我喜欢上了一个男生,他有着花泽类一样英俊的外形和儒雅的笑容。我的座位在窗户旁,每次他经过,都会带来一阵好闻的香气。那团空气,让我迷醉。

  终于鼓足勇气,在他必经的路上,递上自己的情书。那封信,是我熬夜写的,一笔一画,都是绽放的心思,小心翼翼又满含期待。信的最后,我说,上学路上,一起走好吗?

  他愣了愣,笑笑,把信放进衣服口袋。

  从此,便多了期待。上学路上,我会提前半小时在路口等待,看他的自行车像风一样急驰而过,却并不多作停留;路过我的窗口,他也是一如平常,没有一个多余的微笑。

  很久以后,我去他宿舍,看到了我的信。它静静地躺在他的书桌上,没有拆封。我把信抽出来,拍拍上面的灰尘。他有点不好意思:“都是些女孩子送的,还没有时间看呢,也不知道是谁写的。”他似乎忘记,这样的事情,我也做过。

  我把信扔进垃圾桶,就像扔掉那段廉价的暗恋一样。也暗自庆幸,这一切,就如同一部自导自演的电影,哭过,笑过,喜欢过,失落过,脆弱过,坚强过,但是只有我知道。

  回想起青春路上有过的疼痛与伤害,每次都让人那么绝望,那么不知所措,那么看不到尽头。但是所有的这些,应该都叫做“青春”吧。一路走过,就长大了。

这种宽恕怎能让人不动容

  在南京东郊的国际学校里有一棵特殊的“圣诞树”。每年临近圣诞节,树上就会挂出上百个圆形的小卡片,上面写着一些苏北农村孩子的名字、性别和年龄。

  每位经过这里的外籍学生,都会轻轻地把这些五颜六色的卡片摘下来,塞进书包里,然后回家与父母一起,按照卡片上的信息去筹备他们的礼物。一个月之后,苏北的孩子们就会收到这份来自异国同龄人的新年祝福。

  这样的交往已经延续了好些年。只是两地的孩子都不大清楚,这项活动始于何时,又是为了什么。

  大人们有意不让孩子了解太多,因为这源自一个悲伤的故事:2000年4月1日深夜,来自江苏北部沭阳县的4个失业青年潜入南京一栋别墅行窃,被发现后,他们持刀杀害了屋主德国人普方(时任中德合资扬州亚星——奔驰公司外方副总经理)及其妻子、儿子和女儿。案发后,4名18岁~21岁的凶手随即被捕,后被法院判处死刑。

  这起当时轰动全国的特大涉外灭门惨案很快结了案,但故事并没有就此结束。

  就在那年11月,在南京居住的一些德国人及其他外国侨民设立了纪念普方一家的协会,致力于改变江苏贫困地区儿童的生活状况。协会用募集到的捐款为苏北贫困家庭的孩子支付学费,希望他们能完成中国法律规定的9年制义务教育,为他们走上“自主而充实”的人生道路创造机会。

  这一举动默默延续了9年,虽然已有超过500名的中国贫困学生因此圆了求学梦,但这件事至今鲜为人知。

  宽恕的方式

  “如果普方还在世,那么普方家肯定是第一个参与的家庭。”德国巴符州驻南京代表处总经理朱利娅确定地说。她是普方协会的创始人之一,和普方是同乡。她觉得这是纪念普方一家最好的方式。

  在她印象中,普方太太是个热心肠,在南京生活期间一直都是乐善好施。曾经有一对从非洲来的年轻夫妇在南京上大学,后来因为妻子怀孕,无力负担生活,在南京的外国人都自发组织活动去帮助他们。朱利娅记得,在参与此事的学生中,普方家的女儿桑德拉是最积极的。

  贺杰克在南京经营德国餐厅和甜品店有十多年,他熟知大多数在南京工作生活的德国家庭。他也记得,9年前,4月2日的那个早上,当他听到有关普方一家的不幸消息时,是多么的愤怒。

  “你怎么能开这样恶毒的玩笑?”他冲着电话里嚷道。那天所有得知噩耗的人,第一反应都是“这该死的愚人节”。

  时年51岁的于尔根·普方为人谦和,行事严谨,循规蹈矩。亚星奔驰公司远在扬州,因为孩子在南京读书,注重家庭的他每天都要驱车100多公里上下班,以便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家小。妻子佩特拉·普方比丈夫小11岁,是一位和善的全职太太。他们的一双儿女,15岁的女儿桑德拉和13岁的儿子托斯腾,都是南京国际学校的学生。

  在贺杰克的印象中,1998年才来到南京生活的普方一家4口,总是喜欢骑着自行车出行。普方先生喜欢运动,尤其爱打网球。小男孩托斯腾爱玩,每次到餐厅来都牢牢地捧着他的GAMEBOY(一种掌上游戏机)。

  那天早上,贺杰克实在无法接受那个让人心痛的消息,他马上打电话给另一个朋友。当确认“这是真的”之后,他又宁愿“这一切只是一个很坏的玩笑”。他一向认为,在这座治安一直较好的城市里,女孩子甚至可以半夜独自在街上走。“你可以问每一个在南京生活的外国人,”他说,“在那件事以前,所有人都觉得这座城市比自己的国家还要安全。”

  在法庭上,普方一家的亲友们见到了那4个刚成年不久的疑凶。原本在他们的想象中,凶手是那种“看起来很强壮、很凶悍的人”,可实际上,“跟你在马路上碰到的普通人没有区别”。

  这4个男青年并非有预谋要杀人。他们一开始只是想偷摩托车,但换来的钱并不多。后来他们看到一个广告,得知玄武湖畔的金陵御花园是南京最高档的别墅区。那晚,他们潜入小区,也只是想去洗劫一间不亮灯的空宅,结果那套正在装修的别墅没有东西可偷。最终他们选择了隔壁的普方家。盗窃的行动被普方一家查觉,因为言语不通,惊惧之中,他们选择了杀人灭口。

  据说案发后,普方先生的母亲从德国赶到南京,在了解了案情之后,老人做出了一个让中国人觉得很震惊的决定——她写信给地方法院,表示不希望判4个年轻人死刑。

  “德国没有死刑。”贺杰克解释说,“我们会觉得,他们的死不能改变现实。”

  在当时中国外交部的新闻发布会上,也有德国记者转达了普方家属希望宽恕被告的愿望。外交部方面回应“中国的司法机关是根据中国的有关法律来审理此案的”。最终,江苏省高级人民法院驳回了4名被告的上诉,维持死刑的判决。

  与此同时,更多的在南京的外籍人士已经开始寻求一种更积极的方式,去纪念普方一家。

  善心正在接力

  9年前,当这些创始者们决定以做慈善的方式纪念普方一家之后,他们很快便确定,把帮助苏北贫困家庭的孩子完成学业作为最初的使命。

  因为庭审中的一个细节让他们触动很深:那4个来自苏北农村的年轻人都没有受过良好的教育,也没有正式的工作,其中有一个做过短暂的厨师,有一个摆摊配过钥匙。

  “如果你有个比较好的教育背景,就有了自己的未来和机会。”普方协会现任执行主席万多明努力用中文表达自己对教育的理解,“有机会的话,人就不会想去做坏事,他会做好事,这对自己,对别人都有好处。”

  万多明是德国巴符州驻南京代表处的项目主管,他坦言,自己也是在德国的农村长大的,只是在德国,不需要付费就可以完成小学、中学的学业,后来考上大学,自己才有了比较好的工作。“如果需要付费的话,我的父母也没有办法送我到学校去,可能我在德国还找不到工作,没办法选择我想要的生活。”

  不过由于种种原因,这些打算用业余时间做慈善的外国人,当年并没有得到在中国成立基金会的批准,于是他们改称为普方协会,与南京本地的爱德基金会合作,资助苏北地区的贫困中小学生完成9年义务教育。随着中国逐步实行免费义务教育,他们把资助对象延伸到高中。高中生每年资助2000元,初中生每年资助1200元。

  如果不是普方协会提出的动议,扎根于江苏本土的爱德基金会的工作人员也不会想到,一向以富庶闻名的江苏也会有那样贫困的家庭。

  有一个镇里的干部,住在镇上,全家4口人住的地方连10平方米都没有,几乎每顿都在喝粥。还有一个光棍讨不起老婆,收养了一个孩子,家里只有一块没腿的木板当床,上面铺着黑乎乎的棉絮。

  当地的教育工作者听说有人愿意资助孩子上学都很高兴,表示“一定要推选品学兼优的学生”。然而这并不是普方协会设立助学金的初衷,他们只希望“人人都能享受均等的受教育权利”。

  张磊(化名)是目前受资助者中惟一考上大学的学生,他从6年级开始接受普方协会的资助。起初人们并没有特别注意他家的情况。当他升入初中以后,有老师反映“这孩子很要强,成绩也好,很有希望考入大学。”

  于是,爱德基金会的工作人员特意找出那份填写于2003年5月的申请表,在那上面,张磊一笔一画地写道:“父亲病逝4年,母亲务农种着3亩地。哥哥没上完小学就辍学打工,我很想读书……”

  如今,张磊已经是淮阴师范学院的大一学生,他立志做一名合格的英语老师,因为他发现家乡的老师发音都不够标准。尽管他并不知道普方基金的背景,但他同样笃信“教育改变人生”,也希望教育能够改变家乡的面貌。

  “我们不是要传达这样的信息。”万多明强调说,“不是说一个德国人被杀,我们就会给凶手的家乡提供奖学金。”事实上,连受助的学生也都不知道普方协会的背景。万多明坚持,提供奖学金只是因为他们贫穷上不起学。

  9年来,随着最初的创立者们因为工作调动等原因离开中国,普方协会也逐渐淡化了早期成立时的背景。“现在在南京还认识普方一家的德国人已为数不多。”贺杰克掐着手指头算道。因此,他们与受助学生交流时都是以爱德基金会的名义,像贺杰克这些普方协会的会员们,通常被介绍为一群“很有爱心的国际友人”。

  这个以普方一家人的姓氏命名的协会,把一朵儿童手绘的粉色小花作为logo,上面写着:“教育,是献给生命的礼物。”

  现在这个项目已经影响了一批中国人,去回报社会,关心弱势群体。比如,一位家具城的中国老板从拍卖家具的钱里拿出10万元,捐给普方协会。又比如,一位在普方运动会上受聘帮孩子画彩绘的中国老师,听说是这样一个活动,就不肯收钱了。

  所有人都企盼着,有朝一日,慈善也会成为中国人的一种生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