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来

  女孩清华大学建筑学院毕业后,顺利拿到美国哈佛大学研究生院的录取通知书。可是,没想到一切都准备好了,却在美国大使馆签证时连续两次被拒。女孩很伤心,躲在宿舍里哭。
  一个要好的同学劝她,为什么不找个咨询公司帮忙,很灵的。女孩动心了,找到一家咨询公司。老板把女孩拿到的签证材料看了一遍,又让女孩详细介绍了两次被拒绝的经过。女孩细声细语地讲着,眼睛低垂,头也低着,不敢与老板对视。老板听着听着,打断女孩:不要说了,你的毛病就在这儿。
  原来,女孩性格内向,不善于与生人交往,一说话就脸红,还老爱低眼垂眉的,给人一种没有自信的感觉。老板很有经验地对女孩说:你在我们公司主要就训练三项内容——抬起头来,眼睛平视,大声说话。于是,两个星期里,老板的助手什么也不干,就想方设法让女孩养成抬起头来与人平视的习惯,并训练她大声说话。
  第三次签证,半是习惯,半是刻意,女孩始终高昂着头,眼睛直盯着那个签证官,侃侃而谈,应对如流,从容不迫。那个签证官狐疑地看着前两次的拒签记录,嘴里嘟嘟囔囔地说“不自信,吞吞吐吐,不敢抬头”,好像完全不是说的这个女孩儿。最后,他微微一笑:“你很优秀,看不出有拒绝你的理由,美国欢迎你。”整个过程只有5分钟

寻找音乐学院的学生

  一位父亲放下日进斗金的生意,带着独生女儿来到这座美丽的风景城市。
  他们俩哪也不去玩,径直找到音乐学院,声称要寻找在此就读的一个学生。
  这位父亲当着许多师生的面声泪俱下,说自己平时光顾了赚钱忘了关心正处于花季的女儿,以致女儿离家出走。好在她运气不错,正当她徘徊在水边犹豫不决的时候,遇上了一位好心的音乐学院的学生,他的歌声及时地拯救了已经在旅店留下遗书的女儿,拯救了他们整个家庭。
  这位父亲说自己深深地忏悔,现在终于知道生命中什么是最重要的了。他现在想做的,就是找到这个学生,他要当面感谢这个年轻人。他还想听听他唱歌,并出资为其做一张唱片。
  音乐学院的领导和老师都为自己的学生高兴,他们让女孩描述学生的外貌特征,发动学生会、共青团、各专业、各班级寻找,并趁机在学院开展了一场大张旗鼓的“弘扬精神文明,以音乐拯救心灵”的活动。
  一时间,学院上下都谈论着此事,都在猜测是你,还是他?被大家一致认为外貌特征相似的几位,却都矢口否认:不是,真的不是。因为事情是发生在黄昏,女孩对于恩人的形象也只是记得个大概的轮廓。
  当地的媒体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题材,追踪报道了好些时日,那对父女在电视上流泪的镜头很是煽情,甚至有资深音乐人出来表示愿意接这单生意,总之沸沸扬扬很是热闹。但那个年轻人,千呼万唤不出来。主角不出场,这出戏也就很难演下去了。
  此时年轻人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他怕别人认出来,自己会下不了台。
  他在这座城市已经待了好多年,租的房子就在音乐学院的周边。他在此过着十分简单的生活,省下钱来拜师学艺,唯一的梦想,是能走进这所他心目中的艺术殿堂。
  可是他的运气不够好,每次总是差一点点没考上。当初跟他一起雄心万丈赶考的人,要么如愿,要么回家,只有他年复一年不改初衷。
  那天傍晚他在湖边发现了这个女孩的动机,他说:我没法迫使你改变选择,但是,你能不能听我唱一首歌呢?
  他没想到自己能唱得那么出色,比任何一次考试都要发挥得好,以至于后来女孩问他时,他顺理成章地脱口而出:我是音乐学院的学生。
  产生这样轰轰烈烈的后果,是他没想到的。
  选择离开,原因不仅仅是担心自己被认出,更因为他忽然觉得没有必要考音乐学院了,他准备找一份踏踏实实地工作来做。不是吗?自己的歌声已经能抵达灵魂,他的梦想已经实现了

纪念一个孩子

  我抵达城已是傍晚。第二天清晨,我往一所学校赶。我是来取经,城的教学自有独特的一套。可是,我穿过广场的时候,发现广场到处都是孩子,东一堆,西一伙,我以为今天要在广场举办一个儿童的大型活动。
  可是,又不像。他们有的给鸽子喂食,有的放风筝,有的打陀螺(我小时候也玩过,称为打牛),有的摆家家,有的制陶器,有的画画,有的跳舞,好像相互之间不搭界,各玩各的,穿的服装也各式各样。我真的误以为城居民突然返老还童了,成了童子城。而且,广场附近的街巷,到处都可以看到小孩,甚至房子门口,还有小孩在玩玻璃弹子(我小时候一度着迷过这玩意儿)。
  学生不去学校,就如同庄稼地里不长庄稼。我观察了好一阵子,孩子们都玩得投入、尽兴,似乎把上学的事儿抛到九霄云外了。
  我蹲到打玻璃弹子的三个小男孩旁边,我说:小朋友,你们咋不去上学?
  —个小孩说:不用上学了。
  我说:为啥不上学?
  小孩说:玩呀。
  我说:学校放假了?还不到暑假时间呀。
  小孩说:到了玩耍的时间了。
  我说:不上学,就是玩?
  小孩说:就是玩。
  我说:要玩多久才上学?
  小孩说:半个月。
  我说:谁规定的半个月?
  小孩说:没谁规定。
  我说:那为啥?
  小孩:纪念—个同学。
  我说:那个同学现在在哪儿?
  小孩说:我也不知道。
  我被晾在一边。
  我终于找到一个大人。门前,仍是几个小孩在玩——制陶。小孩的手上脸上衣上,都黏着陶泥。大人可能是其中一个孩子的父亲,很无奈很羡慕的样子。
  我说:讨口水喝。
  他热情地沏了一杯茶,似乎生怕我立即走,还搬来椅子。一个被小孩排挤的成人。
  我请教他为什么孩子都在玩耍?
  他说:玩吧,玩吧,放松放松。
  我说:到底为啥?
  他说:纪念—个孩子。
  我说:纪念一个孩子就都玩耍了,那个孩子一定是个贪玩的孩子。
  他说:不是,那是个不会玩耍不会淘气的孩子。
  我说:你认识那个孩子?
  他说:不认识。
  我说:那个孩子怎么发动起全城的孩子放开来玩耍呢?
  他说:没有发动,没有。
  我说:那个孩子现在在哪儿?
  他叹一口气,说:去年,那孩子住了院,医生诊断不出他患了啥病,他在病床上躺了半个月,像一棵树苗缺水缺光一样眼见着枯萎了。半个月里,他什么也不说,最后那天,他的爸爸妈妈问他要啥,他说,我要玩耍。
  我脱口说:他玩耍了吗?
  他说:孩子命短。他的成绩,每门都是全年级的第一名,稍微降一点,他会哭,他把所有的力气都掏在功课上了。孩子的爸爸妈妈很后悔。
  我说:后来呢?
  他说:后来,不知谁发起纪念那个孩子,每年这半个月,允许孩子们玩,痛痛快快地玩。
  我想到,许多孩子并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一个不会玩的孩子换来了孩子们的玩。

那只手

  她叫王凤琴,大家都叫她琴娃,我初中时的同桌。
  她是那样的娇美柔弱。最美的是那双手,特小,白嫩,柔软。我常偷看她的手,她就红着脸笑。为此我们有点那个了,幽会过一次,我说你的手没骨头,她就把头低到我看不到脸的程度,说:“那你摸摸,看有没有!”我终于摸了一回,就一回。
  初二开学不久,学校停课了,全体学生有三个选择,一是拉练去北京,二是拉练去延安,三是参加“五七劳动”。琴娃对我说她要回家,不上学了。我不管,我报了去延安。她没回家,就在我们那个组要出发的那天,她找到带队的老师报了名,和我一组。
  我们这个组的学生都是比较娇弱的学生,共12名,9名女生,3名男生,老师是教语文的王老师,最细心温柔的妈妈老师。路线和别的组相同,从终南山到宝塔山,走当年红军走的路,别的组10天到,我们可以15天到。我们都背着行李和干粮,水,路上找,干粮吃完找野菜。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
  翻山越岭时,琴娃一直走在我后面,但不理我,撅着嘴。我也赌着气,拼命走稳,让她看看我的革命斗志。王老师好像知道什么,不时笑笑我,再笑笑她,不说话。
  老天就像当年的蒋匪军,第二天就下雨,紧一阵慢一阵,围追堵截。我们晚上找山里人家,找山洞,白天不停地走,穿谷翻梁,一个个都摔成泥人儿了。我已经想哭了,组里我倒数第二,琴娃倒数第一,紧跟着我。
  第五天,出事了。
  穿越一片野林时,我扭头不见了琴娃。就算方便也要给老师打个招呼的,怎么说去就去了。我没敢吭声,走得慢了点,等她归队。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喊声传来:“明哥——”是在下方的坡底,琴娃的。
  我扭头就往坡底跑,一下子摔倒了,翻了几个滚,被一棵树挡住了,我只好爬起来坐着往下挪。老师和同学们都连滚带爬到了坡底。一看,都愣了,琴娃大半个身子已被泥沼吞没了,也不叫了,呆呆地看着我,下陷得很快。
  我哭叫着跑向她,但刚到坡底就跑不动了,两脚越陷越深,拔不动了,停下就下陷。腐叶铺盖的坡底竟全是泥沼!
  老师大声喊:“凤琴你别动!同学们快解行李的绳子!”都哭了的同学们开始解绳子,有几个仍然呆着,吓傻了。
  我还在发疯似的挣扎向前,琴娃的手朝我伸着,我的手朝她伸着……
  “别过去!”老师在吼!
  “别过来……哥……”
  这是琴娃最后的一句话了,她已经被淹至鼻口,很快只剩头顶和一只手臂了……
  绳子接好了,老师两条腿也全陷了进去。老师让同学们拉好绳头,她把这边绳头一次又一次抛向琴娃……但,琴娃看不见了,只露一只手了,那只手拼命地向上抓,一下,一下……绳子终于没能触到那只手。那只美丽的手,就那样一点一点地沉没了,一点声息也没有。
  老师和我也在危急中了,我只剩半个身子,老师陷得更深,平日文静柔顺的老师变得狂暴起来,吼我别动,吼同学们别哭拉好绳子,同时把绳头绑死在我的腰间,让同学们一起拉!
  我和老师得救了。
  我的心却陷入泥沼了,我看着那只手消失的地方,仍然伸着我的手,椎心泣血地哭,没命地哭,每一声都把我瘦小的身躯拉成折叠式的,上身与下身重合。老师不再吼,哭着让我哭,同学们抱成一团哭,疼痛,无奈,愤怒,迷茫……
  一切平静之后,我不再想事情的前因和后果,也不再想什么对对错错,我只想那只手。
  几十年了,那只手一直在我的心海中浮现着,那只拼命上抓着的手!这只手一直抓紧着并托举着我的生命,让我不断走进更深切的疼爱与珍惜,对自己,对所爱的人,对这个本就很柔弱的人类

未抽出的“麦穗”

  今年高二开学,我们这些差生被分到了高二(5)班。按上学期期末考试成绩重新组班,这是学校一贯的做法,全年级的尖子都在1班,然后依次组成2、3、4、5班。有人曾这样形容5班:废品收购站。
  班主任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他接手这个班时,校教务主任告诉他,学校根本不在乎这个班有没有人能考上大学,只要稳定不出事就行。
  上课了,新老师走进教室,站在讲台中央,用一种冷静的目光扫视着大家,同学们一时安静下来,等待新老师的“高招”。“同学们,”他的声音很低,“开始我不愿接你们这个班,原因想必大家都清楚,不过现在我改变了主意,理由很简单,因为我有着比你们更难忘的经历。”
  “我念高三那年,学校在最后一个学期的4月份,组织了一次全校性的摸底考试。我考得出奇的差,不瞒你们说,全班56人我排名51。那时我痛苦极了。没有人来安慰我,老师也不把我放在心上,他们看重的只是分数。一次,化学老师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套试卷,只有50份,结果却没有我的。我又羞又恼。老师还算好心,安慰我说:‘你这样的成绩,学也无望,不如回家学个手艺,生活不总是一条路,我跟你的班主任说好了,学籍给你留着,毕业考试来一次,照样给你毕业证书。’我想也是,就背起行李回家了。回到了家里,我就躲进自己的小屋,躺在床上独自流泪。父母怎样追问,我都不回答。你们说,我该回答什么呢?想想父母长年累月在田地里跌打滚爬,省吃俭用供我读书,如今却落到这境地!我能对得起他们吗?”
  说到这儿,老师流泪了,同学们几乎听呆了,不少人眼圈儿红了起来。
  “一天,父亲推开我的房门,对我说:‘今天咱们去看看地里的麦子。’我懒洋洋地跟在父亲后面来到麦地,父亲说:‘麦子快熟了,这麦穗足有三寸长吧,这块地能收两百斤不成问题。’我望着随风起伏的麦浪,却提不起兴趣。心想父亲带我到这里干什么呢?这时父亲对我说:‘今天我来考考你。你能从这块地里找出一棵最小的麦子吗?’我也不问为什么,就在地里找了起来。不一会儿,我发现了一棵秸秆瘦小颜色还很青的麦子,麦穗仅抽出1/3吧。我随手掐来给父亲。‘这是最小的吗?’父亲问。‘当然,你看这穗子才有两三粒呢!’父亲慢慢地说:‘孩子,你错了。如果现在把这棵麦子与其他的比起来,它确实是算小,但它不是还有多半穗未抽出来吗?也许这麦子因为某种原因长得慢些,但只要给它足够的养料与阳光,它也一定能抽出很大的穗子来!’过了一会儿,父亲又说:‘孩子,你现在多像这根穗子。昨天,我去了一趟学校,有的老师说,你智力不错,基础也不差,只是到了高三,学习压力大了,你自己对学习失去了信心,才没有考好。孩子啊,做任何事都要有信心,你爹种麦子是这样,你学习也是这样。现在离高考还有两个多月时间,去拼一拼吧,你爹相信你一定能考好,即使学手艺也要有知识呀。我也求了老师,他们都说愿意帮助你。’听了父亲的话,我简直不敢相信,从来不善言谈的父亲竟能以如此深刻的道理来开导自己的儿子。我向父亲深深地鞠了一躬,当天又背起行李回到了学校。两个月后,我终于考取了大学。父亲很高兴,说我是他最骄傲的麦子。”
  “同学们,”老师提高了嗓门,“你们被编入5班,说明你们因为某种原因没有学好,就像麦穗因为某种原因没有完全抽出来一样。但这并不说明你们就永远‘抽’不出来呀!如果你们失去自信心就此‘萎缩’下去,将是十分可悲的事情,那样我会替你们难过,你们的父母也会替你们难过。”
  当时,教室里安静极了,不少人低下了头。老师继续说:“现在离高考还有两年时间,你们完全可以通过努力,把失去的补回来。请相信,我与其他授课老师会一起陪伴你们,给你们阳光、水分和养料。你们会长成令周围人刮目相看的‘麦子’的!”
  老师的话引得一阵长时间热烈的掌声。大家纷纷流下了热泪,一些被认为调皮的学生陆续走上讲台,向新老师交出了自己的“家伙”:扑克、象棋、弹子、塑料枪……
  两年后,5班夺得了全校高考两项第一。
  从此以后,学校不再按成绩分班。

谎言使我如鲠在喉

  儿时的一个不经意的谎言,夺走了一个人的生命。它让我的生命过早体会了谎言的可怕,无边无际的忏悔周而复始地盘踞心间,像一把锋利的刀子,把我的心灵切割得七零八落。
  小时候,村子里有个哑巴,他是个孤儿,和我同龄,每天靠村里人的施舍过日子。我们淘气,总是放狗去咬他,时间久了,他的性格变得很孤僻,仿佛对任何人都充满了敌意。
  有一天,我和几个小伙伴们打赌,说我能让他听我的话,叫他干什么就干什么。
  因为我发现经常光着脚的他非常喜欢我的凉鞋,每次我从他面前经过时,他都会一直盯着我的凉鞋看。我生命中最有杀伤力的谎言鬼使神差般迅速配制成功,我跟他比划说,妈妈准备给我买新凉鞋了,到时候我把这个给你。哑巴高兴坏了,每天屁颠屁颠地跟在我后面,我让他做什么,他都会义无反顾地去做。我没想到,一个简单的谎言竟然有如此的功效。
  有一天,在游泳的时候,我陷进了淤泥里,情况危急,我大呼救命,哑巴看到情况不妙,一个猛子扎下水,把我拽上岸来。可是我的脚上只剩一只凉鞋了,另一只陷进淤泥里。哑巴二话没说,又一次跳下河,去拯救那只已被许诺送给他的、被谎言附了体的凉鞋。结果,哑巴很久很久没有声响,他没有上来。我惊慌失措地大声喊叫,惊动了村里的人。大人们将他打捞上来的时候,看到他手心里紧紧握着一只凉鞋。大人们不解,咂着舌为他惋惜:这孩子,咋就为了一只凉鞋呢?
  没有人知道那个谎言,那是我放出去的毒蛇,咬死了他。
  埋葬他的时候,我偷偷地将一双凉鞋跟着埋了进去,那颗幼小的心灵刹那间生出巨大的愧疚来。
  从此以后,我不再轻易地说谎,因为我知道,谎言是一把双刃剑,伤害别人的同时也伤害了自己,而且朝向自己这边的刃远比另一边的锋利。朝向自己这边的刃,叫忏悔。它对于一个有良知的人来说,痛苦如同暗夜,漫无边际。

谎言暖心

  在海德镇,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帕特是个不学无术,有盗窃前科的坏孩子,人们都不喜欢他。其实帕特很不幸,在他出生时,母亲因难产而死。之后,帕特的父亲因伤心过度而酗酒。帕特只得流浪街头,成了名副其实的小混混。
  在帕特16岁那年,海德镇新搬来了一户人家。帕特很好奇,因为他听说装载他们行李的卡车就足足有12辆,会有什么好东西呢?一天清晨,机会终于来了。帕特从窗口翻进了那幢让他好奇的房子。可刚进入屋里,帕特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除了睡房,其它的屋子里竟全都整齐地放着一排排书架,书架上摆满各式各样的书。
  帕特觉得自己有些眩晕,这太不可思议了。其实只有帕特知道自己对书的渴望。因为,妈妈去世后唯一留给他的就是一个桃木制作的小书架,可上面的书却被父亲醉酒后烧掉了。帕特非常渴望读很多的书,更渴望能将自己的书架放满,像妈妈在世时那样,可书都太贵,自己根本买不起。而小镇图书馆管理员总认为他是个坏孩子,也拒绝他进入图书馆。
  在书架前游历的帕特摸摸这本书,又摸摸那本书,哪一本都是他以前没见过的。帕特真想自己就是这屋子的主人,就是这些书的主人。最后,帕特拿了一本人物传记《约翰·克利斯朵夫》。拿着书,帕特就情不自禁地坐在靠窗的书桌前看了起来。沉醉在克利斯朵夫的人生世界里,完全忘记了自己到这幢房子来的目的是行窃。突然,帕特的肩膀被拍了一下。他心里一紧,书也从手上滑落到地上。他回头看见一位很有风度的老人正看着他。帕特心想:难道他是房子的主人,该怎么办?他不想就这样被抓获,行窃被抓获,可是要关到小镇警察局好长一段时间的。正想着如何冲出去的帕特,却听到老人说:“孩子,你是阿尔特博士的亲戚吗?”看着微笑的老人,帕特机械地点了点头。点头时,帕特对自己说:但愿他不要发现我不是房子主人的亲戚,否则……
  随后,老人向帕特作了自我介绍:“我叫莫里,是阿尔特的好朋友,专程来拜访他。”帕特思绪万千地听着自称莫里的老人的介绍,暗自庆幸。想着快些出去的帕特说:“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帕特站起来,准备侧身从莫里老人身旁走过去。莫里老人突然拉住他,让帕特心里一紧。
  莫里说:“小伙子你的书忘了。”说着,莫里老人把《约翰·克利斯朵夫》递到了帕特面前。心里忐忑不安的帕特从莫里老人手里接过书后,立即跑出了房子。
  出门时,帕特碰到了邮递员。看着他,邮递员问:“这幢房子的主人莫里在家吗?”帕特心里一惊:“房子的主人叫莫里,难道刚才那位老人……”想到这,帕特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帕特不敢再多停留,迅速冲出这幢像图书馆一样的房子,心跳久久难以平静。他意识到:莫里老人是为了保护自己那颗小小的自尊心,才没有拆穿他。
  帕特也许没有想到的是,在莫里老人刚回到家,第一眼看到帕特时,他已经作好了报警准备。然而,对于他的回来,沉醉在书的世界里的帕特却全然不知。在那一刻,莫里知道,眼前的这个小小窃贼肯定只是一时心血来潮的叛逆行为。他放弃了报警的打算,并巧妙地保护了帕特的自尊,莫里相信书能拯救那孩子的心。
  莫里并不知道自己这挽救自尊的谎言,究竟能够起到多大效果。回到家后,帕特对莫里保留了自己的自尊充满了感激。在小镇里,过去还没有谁在意过帕特的自尊,总是对他不屑一顾,认为他是个坏孩子。但莫里却认为他是一个好孩子。思绪纷飞的帕特在心里对自己说:“帕特,无论如何,你也不能让莫里老人失望。”
  20年后,已经80高龄的莫里老人在杂志上读到了一篇署名帕特的作家的专栏文章,文章名字叫《一本珍贵的书》。看着这篇文章,他微笑着想起了多年前那个谎言的故事,相信这个帕特就是“阿尔特的亲戚”。

我们用力拥抱

 他转过头,看着当年曾经喜欢他的女生说:“我能够做的,就是当着同学的面跟你说声对不起。”
  
  如果你如我一样,一脚站在大学之内,一脚踏在社会的大门口,我想你一定见过不少的人。那么你一定会明白死活看不上某个人的那种感受,我与杨涛便是如此。
  杨涛与我,同班同寝。初见他,觉得还过得去,适中的身材,适中的长相,适中的口音,适中的谈吐。但越相处越看不起这个人。男人,首先要大气,可是这个人小气得让人无法忍受。
  一个寝室六个人,每当大家商量着凑份子,一起出去吃饭的时候,他从不参加,而理由只有一个:没钱。后来,我们也实在不好意思不带他,就说没钱不要紧,我们是一个团体,不能总差你一个人,一起去吧,不用你掏钱。他仍是不去,理由是:他要抓紧时间挣钱。
  我不否认他是个好学生,但过于正经的学生在我们看来就有些可笑和傻瓜了,就算我们没有进入社会,我们也知道,不懂得与人打交道的人永远都不可能混出一片天地。慢慢地,我们寝室的五个人都和他疏远了,不是嫌他没钱,而是觉得这个男人身上没有男人气。
  可是,万没想到的是,我喜欢的女生竟然喜欢上这个我最看不上眼的人。她让他帮她钉书架,送她下晚自习,她帮他洗床单,又把她饭盒里的肉递到他的饭盒中……最让我气不顺的是,他竟然不懂得珍惜!
  11月12日是女生的生日,女生早早就做好了准备,请了一小圈子的人聚会,当中,有他,也有我。但谁的心里都明白,她只不过是想得到他的礼物,她只想通过这场生日,得到他的表白。可是,那天,受到邀请的他并没有参加那个生日聚会,女孩伤心地在桌子上痛哭流涕。我按捺不住,冲出去,把他从寝室拉到操场上,我让他去看她,他不肯,我便借着酒劲打了他,他没有还手。那一场架打得了无生趣,没有一点男人之间决斗的意思,但从此,我不与他说话,我拒绝和怯懦的人交往。
  毕业的那天,大家聚到一起,制,没想到,这一次,他参加了。在席间,每个人都轮流讲话,到他的时候,他说:“原本有些话,我想烂到肚子里,但我发现我比我自己想象中还要珍惜我们之间的这四年。我先给大家算一笔账,假设,我们出去就能找到月薪2000元的工作,除去我们的日常费用,我们每月还父母600元,那么,我们要用多少年才能还清父母供我们读大学的费用?”这个问题让我们所有人都愣在那里。他说:“我算过了,包括我们的学费和生活费,按最低标准算,我们要还15年,这期间,我们还要保证结婚、生孩子不用父母的钱。”
  没有人说话,这个我最讨厌的人说完这一串话后,在场的所有同学没有人说话。
  他又说:“这就是我这些年一直节省的原因,我不能想象我在这里花钱的时候父母在家里省吃俭用的样子。”他的眼中含了泪,说:“别的话不多说了,等我在社会上稳定之后,哪位同学去我那里,我不能保证吃得好睡得好,至少可以保证,我吃什么你就吃什么。”然后,他转过头,看着当年曾经喜欢他的女生说:“我能够做的,就是当着同学的面跟你说声对不起。”
  一瞬间,全体的女生都哭了,男生的眼角也含了泪。他走到我面前,我一把抱住他,用力地抱住他,我没有让他说话,我怕他一说,我的泪也落下来。

如果我做了

  11年前,美国黑人橄榄球明星辛普森因杀害白人前妻并逃脱罪名而轰动世界。日前辛普森再次成为焦点——出版自传《如果我做了》,以假设的口吻讲述杀害前妻及其男友的故事。舆论认为这是辛普森在书中承认他的罪名。
  当年的法庭,辛普森没有认罪,在美国的法律中,最终裁决权掌控在陪审团手中。在辛案的12名陪审团人员构成中,黑人就占了10名。加之调查取证程序上的漏洞,最终,陪审团判定辛普森无罪。这样的裁定让主审的伊藤法官痛哭失声。除了少数对“种族歧视”敏感的黑人,当时几乎大多数美国人都看到了辛普森双手沾满鲜血,唯独法律看不见。
  社会心理学家戈夫曼说:“生活本身就是一个被戏剧化了的事物。”十一年后的辛普森,终于在自传中自己把一切都认了。“我从查理(陪同辛普森到前妻住所的—位朋友)手中夺过一把刀……不久后我发现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面前躺着尼科尔(辛普森前妻)和她男友的尸体。”只不过,辛普森的叙述是以虚拟的方式。可是,谁能相信这只是虚拟而不是现实呢?美国著名八卦杂志《国民问询》称其描写杀人场面——“真实得让人不寒而栗”。
  为什么辛普森现在招了?社会学家迪尔凯姆说:“一般而言,过去总不会完全消失,某些事物往往会留到未来。”恐怕辛普森始料未及,那双沾满鲜血的手,洗了十一年也未必能洗干净。恶行实施之时,良知必然在沉睡。时过境迁,就有了沉睡后的苏醒。他以假设的口吻为自己心理减压,是不是忏悔前的试探?
  法律制裁可以逃脱,但是,“我做了”和“我没做”,心境截然不同。生活同样在彼岸,如果“做了”,心灵的挣扎就像在黑暗中泅渡,时刻想捞根稻草作为横木以自救;如果“没有做”,坦然乘小舟迎风扬帆上岸。在“程序正义”重于“实质正义”的美国,即使作奸犯科的嫌犯往往也能侥幸地等来“罪名不能成立”,然而,道德的自我救赎却并不与侥幸的法槌一道轻松落下。
  在中国同样发生过这样一件事。一位出租车司机,二十年前拾到了一个遗失在车上的装有四万元的钱包。当时千方百计地躲过了警察的询问和失主的找寻。一切都风平浪静,相安无事。二十年后,他出人意外地把这笔钱交了出去。四万元钱被他作为一个包袱背负了二十年,而且越往后心理压力越大。尤其是当儿子长大了,他需要担负起对儿子的道德情操教育,每每这时,心虚和愧疚更让他无地自容。
  人想以“人”的方式活着,必然要求以一种道德(与“人”这个定义相匹配的道德和尊严)的方式存在。在内心,恶行终将等来忏悔,这只是时间问题。当法槌落下来,我可以瞬间无罪,可是,如果我做了,我将很难逃避良知对自己一生的追捕。

偷书贼

  一位朋友告诉我有一家小书店可以买到几本便宜书。虽然穷,但买书的习惯却一直改不掉。在我们的生活享受上,除了偶尔吃一点零食、玩玩桥牌、看看电影之外,就是买几本书了。买书而称为“享受”,大概不太妥当,但捧着几本爱读的书回家,那喜悦的心情,是只有过来人才能够体会的,虽然往往只是翻一下就放下了,从头到尾仔细看完的时候总是很少。但有本值得一看的书可买,而价钱又便宜,那机会还是不愿错过。晚饭后,借到了一点钱就一个人向书店走去了。
   在书店里盘桓了好半天。书店里的人不能算少,但大都只是站在书橱前翻看一下,真正掏钱出来的主顾是不多的。当我选定了两本书买下的时候,我竟有了一点骄傲的心情。但这种骄傲不久就消失了:我在一堆旁人寄售的旧书里,找到了一本我极想买的书,其实在旁人的眼里也许是不值一顾的,那是北欧一个小国的小说选集的译本,出版年月已经很久了。但我对于弱小国家的文学作品却有一点偏爱,而且过去已经开始收藏了一些,所以极想将这一本也买下来。但是,当我向店员询问的时候,也许我的态度过于迫切吧,他所说的价目大得出乎我的意料,远超过身上所剩余的钱。我只好默默地将书放回了原处,另去翻看别的书。但不久后,我的手又将那本书抽出来了,打算先在那里站着看完序言,明天再借一点钱来买。
   突然,我被一声狂吼惊吓了。抬头的时候,一个店员急速地从我的身边挤擦过去,同时,他喊着:“做什么?做什么?”我随着他的移动转过头去。他走近了一个站在书橱的青年旁边,手用力地拍了一下那个人的背。
   因为他的吼声,所有的眼睛都从书上移到这边来了。店中一时显得非常寂静。我不知道发生的是什么事情。就向那边走了几步。那个店员鲁莽地伸出了手去,那个青年———他是背向着我的,我不能看到他的脸———挣扎了一下,随即,“啪”的一声,一本书从他的身上落下来了。原来如此,一个偷书贼!
   当那个店员俯身去拾书的当儿,那个青年突然向门外冲去,还没有到大门口,就被另一个店员拦住,拾书的店员迅速地跟了过去。
   “妈的,你偷书!跑得掉吗?”他喊。接着,他回过身来,摊开手,以讲演的姿势面向别的顾客:“各位,你们不知道,我们店里天天丢书,一月损失几十万!生意不赚钱,赔不起!”他又回过身去,以凶毒的语调向那个青年说,“抓一个算一个,今天捉到你就归你吃点亏……跑?哼,跑得了?好大的鬼!”说最后一句话的同时,他用手抓住了那个青年的领口。
   那个青年深深地垂着头。虽然并不明显,但我看得出他的身子在战抖。他穿的是黑布的破旧的中山服,左边挂着一个———呵,他挂着的是我们学校的校章!我不自觉地又向前跨了一步,想看清他的脸。
   回答另一个店员的询问时,那个拾书的店员说:“怎么办?”
   “要他赔偿我们所有的损失!不惩一回以后怎么得了?”
   那个偷书贼抬起头来,脸色可怕的苍白,恐惧的眼里闪着泪光。他似乎企图申辩,紧张地开合着嘴唇,但没有说出一个字。———是的,我认识他,虽然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却常在校园和参考室见到他。我们的同学是贼!我的心中有着异样纷乱的情绪,但这里面没有愤怒。当我走上去,预备为这个无告的罪犯调解的时候,他那对我注视的眼光里,流闪着畏惧和羞愧,他的脸突然转红,头又沉重地垂下去了。他显然也认识我。在这一刻间,我变得犹豫,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应该参与到这个纠纷中间,我生怕我的好意加重了对他的伤害。我相信,在此刻,他宁愿在十个陌生人面前受到鞭打,而不愿一个熟识的人为他求恕……我退下来了,看了一眼那个店员手中拿着的书,那不是一本文学作品,书名是:《物理学原理》。
   当我走出书店大门的时候,那个店员又在凶狠地叫嚷了。
   他的每一句话都沉重地鞭打在我心上,我加快了步子……夜市正当峰顶。霓虹灯愉快地流动着,无线电播送着低俗的乐曲……我走在人群中如同旷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