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德赛》:名称索引

《奥德赛》(希腊语:ΟΔΥΣΣΕΙΑ,转写:Odýsseia,又译《奥狄赛》《奥德修纪》或《奥德赛飘流记》)是古希腊最重要的两部史诗之一(另一部是《伊利亚特》,统称《荷马史诗》)。《奥德赛》延续了《伊利亚特》的故事情节,相传为盲诗人荷马所作。《奥德赛》共12000多行,也分为24卷,主要讲述的是英雄奥德修斯的故事。以奥德修斯幸运归返家乡为转折点,全诗内容可以分为两个部分:前半部分主要讲述了特洛伊战争胜利后,奥德修斯被迫漂泊数十年,遭遇种种挫折的艰苦经历。后半部分则讲述了奥德修斯返回家乡后,在神明的指引下,依靠自己的智慧和他人的协助,最终完成复仇的故事。诗人把奥德修斯的10年海上历险,用倒叙的手法放在他临到家前40多天的时间里来描述。这10年惊心动魄的经历,包含了许多远古的神话,反映出经幻想加工过的自然现象以及古希腊人同自然的斗争和胜利。第9卷中所写的奥德修斯用计制胜巨人族波吕斐摩斯的故事,突出地表现了他的机智和勇敢。这部史诗是西方文学的奠基之作,是除《吉尔伽美什史诗》和《伊利亚特》外现存最古老的西方文学作品。

名称索引

A

阿波罗:或福伊波斯·阿波罗,宙斯和莱托之子,3·279,银弓之神。

阿德瑞丝忒:海伦的侍女,4·22。

阿尔菲俄斯:河流,位于伯罗奔尼撒西部,3·489。

阿耳戈:船名,12·69,曾载送伊阿来等英雄们远征,获取金羊毛。

阿耳戈斯:俄底修斯的家狗,17·292。

阿耳戈斯:伯罗奔尼撒北部城市或区域,常泛指“希腊”,1·344,3·251。

阿尔基摩斯:门托耳的父亲,22·234。

阿尔基努斯:法伊阿基亚人的国王,6·12,7·185,接待过俄底修斯。

阿尔基培:海伦的侍女,4·124。

阿耳吉丰忒斯:赫耳墨斯的别名,1·38。

阿耳吉维人:征战特洛的希腊人,1·61;亦指慕凯奈或斯巴达的居民,3·309。

阿耳开西俄斯:莱耳忒斯之父,俄底修斯的祖父,16·118—119等处。

阿尔康德瑞:居家埃及,波鲁波斯之妻,4·125—126。

阿尔克迈昂:安菲阿拉俄斯之子,15·248。

阿尔克墨奈:赫拉克勒斯(其父宙斯)之母,2·120,11·266。

阿耳奈俄斯:伊罗斯的真名,18·5。

阿耳塔基厄:水泉,在拉摩斯,10·108。

阿耳忒弥丝:宙斯和莱托之女,6·102,15·410等处。

阿菲达斯:俄底修斯编造的父名,24·305。

阿芙罗底忒:宙斯之女,爱和美之神,4·14。在《奥德赛》里,她是神匠赫法伊斯托斯的妻子,8·267—268。

阿格劳斯:求婚人,达马斯托耳之子,20·321;被俄底修斯所杀,22·293。

阿基琉斯:《伊利亚特》中的头号英雄,被帕里斯箭杀,其灵魂曾同俄底修斯交谈,11·467。

阿伽门农:进兵特洛伊的希腊联军统帅,被妻子及埃吉索斯谋杀,1·30,3·143等处。

阿卡斯托斯:希腊西部的一位国王,14·336。

阿开荣:冥界的一条河流,10·514。

阿开亚人:希腊人的总称,1·90,2·7等处。另见“达奈人”和“阿耳吉维人”。

阿克罗纽斯:法伊阿基亚人,8·3。

阿克托里丝:阿克托耳的女儿,裴奈罗珮的侍女,23·228。

阿勒克托耳:斯巴达人,其女嫁随墨们彭塞斯,4·100。

阿里阿德奈:米诺斯之女,被阿耳忒弥丝所杀,11· 321—325。

阿鲁巴斯:西冬贵族,欧迈俄斯保姆的父亲,15·426。

阿路巴斯:城名,地点不明,24·304。

阿洛欧斯:伊菲墨得娅之夫,11·305。

阿慕萨昂:克瑞修斯和图罗之子,11·259。

阿那巴西纽斯:法伊阿基亚人,8·113。

阿培瑞:欧鲁墨杜莎的家乡,7·8。

阿瑞苏沙:伊萨卡一水泉名,13·408。

阿瑞忒:阿尔基努斯之妻,法伊阿基亚人的王后,7·54,招待过俄底修斯。

阿瑞托斯:奈斯托耳之子,3·414。

阿斯法利昂:墨奈劳斯的伴从,4·216。

阿斯忒里斯:伊萨卡界外一小岛,4·846。

阿索波斯:河流,河神,安提娥培的父亲,11·260。

阿特拉斯:大力神,卡鲁普索的父亲,1·52。

阿特鲁托奈:雅典娜的别名,4·762。

阿特柔斯:阿伽门农和墨奈劳斯之父,1·35。

埃阿科斯:裴琉斯之父,阿基琉斯的祖父,11·471。

埃阿斯:(1)忒拉蒙之子,曾与俄底修斯争夺阿基琉斯的铠甲,11·469等处;(2)

俄伊琉斯之子,死于波塞冬的风浪,4·499—510。

埃阿亚:基耳凯居住的岛屿,10·135。

哀地斯:宙斯的兄弟,冥界之主,4·834,11·47。

埃多塞娅:海仙,普罗丢斯之女,4·365。

埃俄利亚:埃俄洛斯(1)居住的岛屿,10·1。

埃俄洛斯:(1)王者,掌管海风,10·1;(2)克瑞修斯之父,11·237。

埃厄忒斯:基耳凯的兄弟,10·137,12·70。

埃古普提俄斯:伊萨卡长老,欧鲁诺摩斯之父,2·15。

埃古普托斯:埃及河流,即尼罗河,14·257。

埃及:地名,3·300,4·355。

埃吉索斯:克鲁泰奈丝特拉的情人,谋杀阿伽门农,被俄瑞斯忒斯所杀,1·29,3·194等处。

埃伽伊:阿开亚城市,内有波塞冬的房官,5·381。

埃蕾苏娅:女神,主管生育,19·188。

埃松:俄底修斯同裴奈罗珮交谈时所用的化名,19·183。

埃宋:图罗和克瑞修斯之子,11· 259。

埃托利亚:地名,位于希腊中部,14·379。

埃西俄丕亚人:一个住在遥远地带的部族,1·22,5·282。

安德莱蒙:索阿斯之父,14·499。

安菲阿拉俄斯:俄伊克勒斯之子,攻打塞贝的七勇之一,15·244—247。

安菲阿洛斯:法伊阿基亚人, 8·114、128。

安菲昂:(1)安提娥培之子,11·262;(2)米努埃人的首领,11·283。

安菲洛科斯:安菲阿拉俄斯之子,15·248。

安菲墨冬:求婚人,22·242,被忒勒马科斯所杀,22·284。

安菲诺摩斯:求婚人,16·351,尼索斯之子,被忒勒马科斯所杀,22·89—94。

安菲塞娅:俄底修斯的外祖母,19·416。

安菲特里忒:海中女神,3·91。

安菲特鲁昂:阿尔克墨奈的夫婿,11·266。

安基阿洛斯:(1)门忒斯之父,1·180;(2)法伊阿基亚人,8·112。

安尼索斯:克里特一地名,19·188。

安提娥培:阿索波斯之女,安菲昂和宙索斯的母亲,11·260。

安提法忒斯:(1)莱斯特鲁戈奈斯人的王者,10·106;(2)俄伊克勒斯之父,15·242。

安提福斯:(1)俄底修斯的伙伴,被库克洛普斯所杀,2·17—20;(2)伊萨卡长者,17·68。

安提克蕾娅:俄底修斯的母亲,11·85。

安提克洛斯:阿开亚人,藏身木马,4·286。

安提洛克斯:奈斯托耳之子,死于特洛伊战争,3·112,4·187。

安提努斯:欧培塞斯之子,求婚人的头领之一,1·383,2·84,被俄底修斯所杀,22·8—20。

奥托鲁科斯:安提克蕾娅之父,俄底修斯的外祖父,11·85,19·394。

奥托诺娥:裴奈罗珮的侍女,18·182。

B

波厄苏斯:厄忒俄纽斯之父,4·31。

波利忒斯:俄底修斯的伴从,10·224。

波鲁波斯:(1)欧鲁马科斯之父,1·399;(2)居家埃及,曾招待墨奈劳斯和海伦,4·126;(3)工匠,8·373;(4)求婚人,22·243,被欧迈俄斯所杀,22·284。

波鲁丹娜:埃及女子,瑟昂的妻子,曾给海伦神妙的药剂,4228。

波鲁丢开斯:莱达和屯达柔斯之子,宙斯使其成为“半仙”,11·298—304。

波鲁菲得斯:门提俄斯之子,先知,15·249—256。

波鲁菲摩斯:库克洛佩斯中最强健者,被俄底修斯捅瞎,1·70,9·403。

波鲁卡丝忒:奈斯托耳的末女,3·464。

波鲁克托耳:(1)工匠,曾在伊萨卡筑井,17·207:(2)裴桑德罗斯之父,18·299。

波鲁纽斯:安菲阿洛斯之父,8·114。

波鲁裴蒙:阿菲达斯之父,24·305。

波鲁塞耳塞斯:克忒西波斯之父,22·287。

波塞冬:宙斯的兄弟,镇海之王,俄底修斯的“对头”,1·等处;波鲁菲摩斯之父,1·68—73。

波伊阿斯:菲洛克忒忒斯之父,3·190。

布忒斯:星座名,5·272。

D

达马斯托耳:阿格劳斯之父,20·321。

达亲人:征战特洛伊的希腊人,1·350。

黛墨忒耳:女神,宙斯的姐妹,5·125。

德洛斯:爱琴海中一小岛,阿波罗的圣地,6·162。

德摩道科斯:法伊阿基亚人中的盲歌手,8·44。

德谟音托勒摩斯:求婚人,被俄底修斯所杀,22·242,266。

德墨托耳:伊阿索斯(2)之子,塞浦路斯国王,17·443。

德伊福波斯:普里阿摩斯之子,4·276。

狄俄克勒斯:菲莱王贵,3·488,15·186。

狄俄墨得斯:图丢斯之子,《伊利亚特》中的英雄,3·180。

狄俄努索斯:宙斯之子,酒神,24·74。

迪亚:爱琴海中一岛屿,11·325。

典雅女神:6·18。

丢卡利昂:克里特国王,伊多墨纽斯的父亲,19·180。

杜利基昂:岛屿,受俄底修斯制辖,1·246。

杜马斯:法伊阿基亚人,那乌茜卡的好友的父亲,6·22。

多多那:地名,位于希腊西北部,宙斯通过该地的巫师传送神谕,14·327,19·296。

多里斯人:居住克里特的部分希腊族民,19·177。

多利俄斯:裴奈罗珮的父亲送给女儿的仆人,4·735—736,在莱耳忒斯的农庄工作,24·222。

E

俄底浦斯:塞贝(1)英雄,11·271。

俄底修斯:莱耳忒斯和安提克蕾娅之子,4·555,11·85,《奥德赛》的“主角”。

俄耳科墨诺斯:米努埃人的城镇,在波伊俄提亚,11·284。

俄耳墨诺斯:克忒西俄斯之父,15·414。

俄耳提洛科斯:狄伐克勒斯之父,3·489,曾接待过俄底修斯,21·16。

俄耳图吉亚:地域,位置不明,5·124。

俄耳西洛科斯:伊多墨纽斯之子,13·260。

俄古吉亚:卡鲁普索居住的岛屿,1·85。

俄开阿诺斯:环拥大地的长河,河神,4·567,10·139,11·639。

俄里昂:(1)黎明钟爱的英雄,被阿耳忒弥丝所杀,5·121,俄底修斯曾见着他的灵魂;11·572;(2)星座,5·274。

俄林波斯:山脉,神的家居,1·102。

俄奈托耳:弗荣提斯之父,3·282。

俄普斯:欧鲁克蕾娅之父;1·429。

俄萨:山脉,在塞萨利亚,11·315。

俄托斯:波塞冬和伊菲墨得娅之子,被阿波罗所杀,11·305—320。

俄瑞斯托斯:阿伽门农之子,曾替父报仇,1·30。298,3·306。

俄伊克勒斯:安菲阿拉俄斯之父,15·243。

俄伊诺普斯:琉得斯之父,21·144。

厄尔裴诺耳:俄底修斯的伙伴,从房顶摔下致死,10·552,俄底修斯曾与他的灵魂交谈,11·51。

厄菲阿尔忒斯:波塞冬之子,俄托斯的兄弟,被阿波罗所杀,11·308。

厄夫瑞:地域,位置不明(可能在希腊西部),1·259,2·328。

厄开夫荣:奈斯托耳之子,3·413。

厄开纽斯:法伊阿基亚长者,7·155,11·342。

厄开托斯:希腊西部的一位暴君,18·85,21·308。

厄拉特柔斯:法伊阿基亚人,8·111。

厄拉托斯:求婚人,被欧迈俄斯所杀,22·267。

厄里芙勒:安菲阿拉俄斯之妻,11·32—46。

厄里努丝:复仇或责惩女神,15·32。

厄利斯:城市,地域,位于伯罗奔尼撒西部,遥对伊萨卡,4·635。

厄鲁门索斯:山脉,在伯罗奔尼撒西北部,6·104。

厄鲁西亚平原:幸福之园,墨奈劳斯最终的去处,4·563。

厄仑波依人:墨奈劳斯漂游中遇见的一群族民,4·84。

厄尼裴乌斯:河流,图罗钟爱的河神,11·238。

厄培俄斯:木马的制作者,8·493,11·524。

厄裴里托斯:俄底修斯的化名,24·306。

厄丕卡丝忒:即伊娥卡丝忒,俄底浦斯的母亲和妻子,11·271。

厄瑞波斯:死人的去处,10·528。

厄瑞克修斯:雅典英雄,7·81。

厄瑞特缪斯:法伊阿基亚人,8·112。

厄特俄纽斯:墨奈劳斯的伴从,4·22。

F

法厄松:黎明的驭马,23·246。

法厄苏莎:女仙,赫利俄斯之女,看放父亲的牛群,12·132。

法罗斯:埃及岛屿,墨奈劳斯曾登陆该地,4355。

法伊阿基亚人:阿尔基努斯的属民,5·35等处。

法伊德拉:名女,俄底修斯曾见着她的灵魂,11·321。

法伊底摩斯:西多尼亚国王,墨奈劳斯的朋友,4·617—618。

法伊斯托斯:克里特城市,3·296。

菲埃:陆架某地,朝对伊萨卡,15·297。

菲冬:塞斯普罗提亚国王,14·316。

菲莱:(1)塞萨利亚地域,欧墨洛斯的家乡,4·798;(2)地域,位于普洛斯和

斯巴达之间,狄俄克勒斯的家乡,3·488。

菲洛克忒忒斯:英雄,出色的弓手,3·190,8·219。

菲洛墨雷得斯:莱斯波斯摔交手,被俄底修斯摔倒,4·343。

菲洛伊提俄斯:俄底修斯的牛倌,20·185。

菲弥俄斯:忒耳皮阿斯之子,歌手,1·153,俄底修斯对其开恩不杀,22·330—331。

腓尼基人:族民,善航海,重贸易,见13·272,14·288等处。

菲瑞斯:克瑞修斯和图罗之子,11·259。

夫拉凯:伊菲克勒斯的家乡,11·289—290。15·236。

夫拉科斯:英雄,曾关押墨朗普斯,15·231。

福耳库斯:海洋老人,13·345,苏莎的父亲,1·72。

芙罗:海伦的侍女,4·125。

弗罗尼俄斯:诺厄蒙之父,2·386。

弗荣提斯:俄奈托耳之子,墨奈劳斯的舵手,3·282。

弗西亚:阿基琉斯的家乡,11·496。

福伊波斯:阿波罗的别称,饰词,3·279。

G

戈耳工:魔怪,11·634。

戈耳吐斯:克里特地域,3·294。

格莱斯托斯:欧波亚岛上的突崖,3·178。

格瑞尼亚:奈斯托耳的饰词,3·68。

古莱:爱琴海上一岛屿,4·500。

H

哈利俄斯:阿尔基努斯之子,8·119。

哈利塞耳塞斯:伊萨卡人,善卜占,深受俄底修斯喜爱,2·157,24·451。

海伦:墨奈劳斯之妻,412。

赫蓓:宙斯和赫拉之女,赫拉克勒斯的妻子,11·603—604。

赫耳弥娥奈:墨奈劳斯和海伦之女,4·14。

赫耳墨斯:宙斯之子,信使,护导之神,又名阿耳吉丰忒斯,1·38。

赫法伊斯托斯:神界工匠,4·617;在《奥德赛》里,他是阿芙罗底忒的丈夫,后

者曾和阿瑞斯通奸,8·266—366。

赫拉:宙斯之妻,神界的王后,4·513。

赫拉克勒斯:宙斯和阿尔克墨奈之子,11·268,杀伊菲托斯,21·26,成仙后与赫

蓓结婚,11·601—604。

赫拉斯:阿基琉斯统治的地域,11·496;亦可泛指希腊,1·344。

赫勒斯庞特:即达达尼尔海峡,在特洛伊附近,24·82。

赫利俄斯:太阳神,1·8。

呼拉科斯:卡斯托耳(2)之父,14·204。

呼裴里昂:(1)太阳神赫利俄斯的饰词或别称,1·24;(2)赫利俄斯之父(?),12·176。

呼裴瑞西亚:阿开亚城市,波鲁菲得斯的家乡,15·254。

呼裴瑞亚:法伊阿基亚人移居前的故乡,6·4。

晃摇的石岩:位于塞壬的居地附近,12·61,23·327。

J

伽娅:提托斯的母亲,7·324。

基俄斯:岛屿,位于小亚细亚岸外,3·170。

基耳凯:女神,栖居埃阿亚,8·448,9·31。

基科尼亚人:族民,曾受俄底修斯掠杀,9·39—61。

基墨里亚人:族民,居住在冥界附近,11·14。

K

卡德摩斯:塞贝(2)人的祖先,伊诺的父亲,5·333。

卡德墨亚人:塞贝(2)族民,11·276。

卡尔基斯:地域,位于希腊西部海岸,15·295。

卡鲁伯底丝:漩魔,12·104。

卡鲁普索:女仙,阿特拉斯之女,1·14,曾与俄底修斯同居,5·14—268。

卡桑德拉:普里阿摩斯之女,阿伽门农的“床伴”,被克鲁泰奈丝特拉谋害,11·421—422。

卡斯托耳:(1)屯达柔斯和莱达之子,宙斯使其成为“半仙”,11·298—304;(2)呼拉科斯之子,俄底修斯曾冒名卡氏之子,14·204。

开法勒尼亚人:开法勒尼亚族民,亦指群岛上的居民,20·210,24·355等处。

开忒亚人:欧鲁普洛斯镇统的族民,11·520。

考科奈斯人:族民,可能居住在普洛斯附近,3·366。

科库托斯:冥界的一条河流,10·513。

克拉泰伊丝:斯库拉的母亲,12·124。

克雷昂:墨佳拉的父亲,11·269。

克雷托斯:门提俄斯之子,貌美,被黎明带走,15·250。

克里特:岛屿,伊多墨纽斯王统的地方,3·191—192。

克鲁墨奈:名女,俄底修斯曾面见她的魂灵,11·324。

克鲁国诺斯:欧鲁边凯之父,3·452。

克鲁诺伊:地域,位于希腊西海岸,伊萨卡对面,15·295。

克鲁泰奈丝特拉:阿伽门农之妻,埃吉索斯的姘妇,3·265—272,合伙谋害了阿伽门农和卡桑德拉,11·421—434。

克鲁提俄斯:裴莱俄斯的父亲,15·540。

克鲁托纽斯:阿尔基努斯之子,8·119。

克罗米俄斯:奈琉斯和克洛里丝之子,奈斯托耳的兄弟,11·286。

克罗诺斯:宙斯之父,1·386等处。

克洛里丝:奈琉斯之妻,奈斯托耳之母,11·281。

克诺索斯:城市,在克里特,19·178。

克瑞修斯:埃俄洛斯(2)之子,图罗的丈夫,11·258。

克忒西波斯:求婚人,曾对俄底修斯投掷牛蹄,20·288—303,被菲洛伊提俄斯击杀,22·285。

克忒西俄斯:欧迈俄斯之父,15·414。

克提墨奈:俄底修斯的姐妹,15·364。

库多尼亚人:克里特族民,3·292,19·176。

库克洛佩斯:一个原始野蛮的部族,俄底修斯曾到过他们的地域,9·106。单数为“库克洛普斯”,指波鲁菲摩斯,1·69,2·19。

库勒奈:山脉,在阿耳卡底亚,赫耳墨斯的“故乡”,24·1。

库塞拉:岛屿,位于希腊南端海面,9·81。

库塞瑞娅:即阿芙罗底忒,“库塞拉的夫人”,8·288,18·193。

L

拉达曼苏斯:可能是厄鲁西亚平原的王者或头领,4·564。

拉凯代蒙:斯巴达地区,墨奈劳斯镇统的地域,3·326。

拉摩斯:莱斯特鲁戈奈斯人的地域,10·81。

拉庇赛人:裴里苏斯的族民,21·297。

莱达:屯达柔斯之妻,卡斯托耳和波鲁丢开斯之母,11·298—300。

莱耳开斯:普洛斯工匠,3·425。

莱耳忒斯:阿耳开西俄斯之子,俄底修斯之父,忒勒马科斯的祖父,1·189。

莱姆诺斯:爱琴海北部岛屿,受赫法伊斯托斯的护爱,8·283。

莱斯波斯:岛屿,位于小亚细亚海岸外,俄底修斯曾在岛上与菲洛墨雷得斯角力,4·342。

莱斯特鲁戈奈斯:一群吃人的生灵,俄底修斯及随从曾与之相遇,10·80—132。

莱托:阿波罗和阿耳忒弥丝的母亲,6·106。

兰裴提娅:仙女,赫利俄斯的女儿,看管父亲的牛群,12·132,374。

朗波斯:黎明的驭马,23·246。

劳达马斯:阿尔基努斯的爱子,7·170,8·117。

雷斯荣:伊萨卡海港,1·186。

黎明(可能指Eos):女神,提索诺斯之妻,2·1,5·1。

利比亚:指非洲沿岸地区,4·85,14·295。

琉得斯:求婚人,俄伊诺普斯之子,21·44,被俄底修斯所杀,22·310—329。

琉科塞娅:伊诺的神名,5·333。

琉克里托斯:求婚人,被忒勒马科斯所杀,22·294。

M

马拉松:雅典娜钟爱的地方,位于雅典附近,7·80。

马荣:阿波罗在伊斯马罗斯的祭司,9·197。

马勒亚:滩壁,可能位于希腊东南角,3·288。

马斯托耳:哈利塞耳塞斯的父亲,2·157,24·451。

迈拉:名女,俄底修斯曾面见她的灵魂,11·326。

迈娅:赫耳墨斯之母,14·436。

门农:最美的凡人,11·522。

门忒斯:雅典娜所用的假名,1·105。

门托耳:俄底修斯的朋友,以家居相托,2·225,雅典娜常幻取门氏的形象,2·268,22·206,24·548。

弥马斯:岩壁地带,和基俄斯隔海相望,3·172。

弥努埃人:族民,11·284。

米诺斯:宙斯之子,克里特国王,19·178,冥界的判官,11·568。

墨冬:俄底修斯在伊萨卡的信使,忠于俄氏的家眷,4·677,免遭杀戮,22·361。

墨耳墨罗斯:伊利斯之父,1·259。

墨佳拉:克雷昂之女,赫拉克勒斯之妻,11·269。

墨伽彭塞斯:墨奈劳斯和一名女仆的儿子,4·2,15·100。

墨拉纽斯:安菲墨冬之父,24·103。

墨兰索:多利俄斯之女,裴奈罗珮不忠诚的女仆,18·321,19·65。

墨朗普斯:一位著名的先知,11·291,15·225。

墨朗西俄斯:多利俄斯之子,牧羊人,脚踢俄底修斯,17·212,被忒勒马科斯等肢解,22·474—477。

墨奈劳斯:阿伽门农之弟,海伦之夫,4·2。

墨诺伊提俄斯:帕特罗克洛斯之父,24·77。

墨萨乌利俄斯:欧迈俄斯的仆工,14·449。

墨塞奈:地域,位于希腊西南部,21·15。

慕耳弥冬人:阿基琉斯和尼俄普托勒摩斯统治的属民,3·189。

慕凯奈:(1)名女,2·120;(2)阿伽门农的城堡,3·304。

慕利俄斯:杜利基昂信使,18·423。

N

那乌波洛斯:欧鲁阿洛斯之父,8·115。

那乌丢斯:法伊阿基亚人,8—112。

娜乌茜卡:阿尔基努斯和阿瑞忒之女,曾友待俄底修斯,6·17。

那乌西苏斯:波塞冬之子,阿尔基努斯之父,7·56—63,法伊阿基亚人在斯开里亚的鼻祖,6·7。

奈埃拉:赫利俄斯之妻,12·133。

奈里科斯:地名,莱耳忒斯曾攻战该地,24·378。

奈里同:或奈里托斯,伊萨卡大山,9·22,13·351。

奈里托斯:(1)奈里同;(2)工匠,曾在伊萨卡筑并,17·207。

奈琉斯:奈斯托耳之父,普洛斯先王,3·409。

奈斯托耳:奈琉斯之子,普洛斯国王,《伊利亚特》中的老英雄,1·284,3·17。

尼俄普托勒摩斯:阿基琉斯之子,11·506。

尼索斯:杜利基昂国王,安菲诺摩斯之父,18·127。

诺厄蒙:忒勒马科斯的朋友,曾借船给忒,2·386,4·630。

O

欧安塞斯:马荣之父,9·197。

欧波亚:岛屿,位于希腊中部岸外,3·175。

欧厄诺耳:琉克里托斯之父,2·242。

欧鲁阿得斯:求婚人,被忒勒马科斯所杀,22·267。

欧鲁阿洛斯:一位年轻的法伊阿基亚人,8·158。

欧鲁巴忒斯):俄底修斯的信使,19·247。

欧鲁达马斯:求婚人,被俄底修斯所杀,22·283。

欧鲁迪凯:克鲁墨诺斯之女,奈斯托耳之妻,3·451。

欧鲁克蕾娅:俄底修斯和忒勒马科斯的保姆,1·428等处。

欧鲁洛科斯:俄底修斯的副手,10·205,俄氏的亲戚,10·441。

欧鲁马科斯:波鲁波斯(1)之子,求婚人的头领,1·399,2·177;被俄底修斯所杀,22·79。

欧鲁摩斯:忒勒摩斯之父,9·509。

欧鲁墨冬:裴里波娅之父,758。

欧鲁墨杜莎:娜乌茜卡的保姆,7·7。

欧鲁诺摩斯):求婚人,埃古普提俄斯之子,2·21,22·242。

欧鲁诺墨:裴奈奈罗珮的保姆,家仆,17·495。

欧鲁普洛斯:忒勒福斯之子,被尼俄普托勒摩斯杀死在特洛伊,11·520

欧鲁提昂:一个醉酒的马人,21·295。

欧鲁托斯:伊菲托斯之父,俄但卡利亚国王,被阿波罗所杀,8·224。

欧迈俄斯:俄底修斯的猪倌,14·55。

欧墨洛斯:菲莱王贵,伊芙茜墨(裴奈罗珮的姐妹)的丈夫,4·798。

欧培塞斯:安提努斯的父亲,1·383,被莱耳忒斯所杀,24·523。

P

帕耳那索斯:山脉,位于希腊中部,19·394。

帕福斯:地域,在塞浦路斯,有阿芙罗底忒的祭坛,8·362—363。

帕诺裴乌斯:福基斯城市,11·581。

帕特罗克洛斯:阿基琉斯的亲密伴友,《伊利亚特》中的英雄, 3·110等处。

派厄昂:医药之神,4·232。

潘达柔斯:“夜莺”的父亲,19·518,女儿被劲风卷走,20·66。

庞丢斯:法伊阿基亚人,8·113。

庞托努斯:阿尔基努斯的信使,7·182。

裴耳塞:水仙,俄开阿诺斯之女,10·139。

裴耳塞丰奈:女神,哀地斯之妻,冥界的王后,10·491,11·47等处。

裴耳修斯:奈斯托耳之子,3·414。

裴拉斯吉亚人:族民,《奥德赛》中出现在克里特,19·177。

裴莱俄斯:伊萨卡人,忒勒马科斯的朋友和伙伴,15·540。

裴里波娅:欧鲁墨冬之女,那乌西苏斯之母,7·57。

裴里克鲁墨诺斯:奈琉斯和克洛里丝之子,奈斯托耳的兄弟,11·286。

裴里墨得斯:俄底修斯的伙伴,11·23。

裴利阿斯:波塞冬和图罗之子,伊俄尔科斯国王,11·256。

裴利昂:山脉,在塞萨利亚,11·316。

裴琉斯:阿基琉斯之父,5·310等处。

裴罗:奈琉斯之女,出名的美人,11·287。

裴奈罗珮:伊卡里耶斯之女,俄底修斯之妻,忒勒马科斯之母,1·223等处。

裴桑得罗斯:波鲁克托耳之子,求婚人,18·299,被菲洛伊提俄斯所杀,22·268。

裴塞诺耳:(1)伊萨卡信使,2·37,(2)俄普斯之父,欧鲁克蕾娅的祖父,1·429。

裴西斯特拉托斯:奈琉斯之子,3·36,陪同忒勒马科斯去斯巴达,3·481—485。

皮厄里亚:俄林波斯附近的山地,5·50。

普拉姆内亚酒:一种醇香,亦可作药用的饮酒,出处不明,10·234。

普雷阿得斯:星座,5·272。

普里阿摩斯:特洛伊国王,3·107。

普里弗勒格松:冥界的一条河流,10·513。

普仑纽斯:法伊阿基亚人,1·112。

普罗丢斯:海洋老人,4·365—570。

普罗克里丝:名女,俄底修斯曾见过她的灵魂,11—321。

普罗桑斯:法伊阿基亚人,8·113。

普洛斯:奈斯托耳的城堡,位于希腊西南海岸,1·93。

普苏里厄斯:岛屿,3·171。

普索:位于帕耳那索斯山坡,有阿波罗的神庙,8·80,11·581。

R

瑞克塞诺耳:那乌西苏斯之子,7·63。

S

萨尔摩纽斯:图罗之父,11·236。

萨墨,萨摩斯:岛屿,位于伊萨卡附近,受俄底修斯管辖,1·246。

塞拜:埃及城市,4·127。

塞贝:卡德墨亚人的城,在波伊俄提亚,15·247。

塞俄克鲁墨诺斯:出身于占卜之家,逃离阿耳戈斯,受到忒勒马科斯的友待,15·223,256。

塞弥丝:女神,督察凡人集会之神,2·69。

塞浦路斯:地中海东部的一个大岛,4·83。

塞壬:擅歌,能以歌唱迷人致死,12·39。

塞斯普罗提亚人:族民,居家希腊北部,14·315—316。

塞提丝:奈柔斯之女,婚配裴琉斯,生子阿基琉斯,24·91。

塞修斯:雅典英雄,曾将阿里阿德亲带出克里特,11·322。

瑟昂:埃及人,波鲁丹娜的丈夫,4·228—229。

斯巴达:墨奈劳斯的城邦,1·93。

斯开里亚:法伊阿基亚人的地域,5·34。

斯库拉:吃人的魔怪,抢食用底修斯的随从,12·85等处。

斯库罗斯:岛屿,俄底修斯曾从该地将尼俄普托勒摩斯带往特洛伊,11·509。

斯拉凯:阿瑞斯钟爱的地方,位于希腊以北,8·361。

斯拉苏墨得斯:奈斯托耳之子,3·39。

斯里那基亚:赫利俄斯的岛屿,岛上有他的牛群,11·107,12·127。

斯特拉提俄斯:奈斯托耳之子,3·413。

斯图克斯:河流或瀑流,神们以此誓证,5·185,10·514。

苏厄斯忒斯:埃吉索斯之父,4·517。

苏里亚:岛屿,位置不明,欧迈俄斯的故乡,15·403。

苏厄昂:阿提开海岬,位于雅典附近,3·278。

苏莎:女仙,福耳库斯之女,波鲁菲摩斯之母,1·71。

索阿斯:安德莱蒙之子,14·499。

索昂:法伊阿基亚人,8·113。

索鲁摩伊人:族民,5·283。

T

塔菲亚人:族民,可能生聚在希腊西部沿海地区,1·105,14·452。

塔福斯:门忒斯(雅典娜冒称)的故乡,1·417。

泰瑞西阿斯:塞贝先知,10·492,曾预言俄底修斯的未来,11·90—137。

唐塔洛斯:英雄,在冥界吃苦受难,11·582。

陶格托斯:山脉,在拉凯代蒙,6·103。

忒耳皮阿斯:菲弥俄斯之父,22·330。

忒克同:波鲁纽斯之父, 8·114。

忒拉蒙:埃阿斯(1)之父,11·553。

忒勒福斯:欧鲁普洛斯之父,11·519。

忒勒马科斯:俄底修斯和裴奈罗珮之子,1·113。

忒勒摩斯:卜者,9·509。

忒勒普洛斯:莱斯特鲁戈奈斯人的城,10·82。

特里托格内娅:雅典娜的别名,3·378。

特洛伊:“特罗斯的城”,被阿开亚人攻陷,1·2等处。

特洛伊人:普里阿摩斯的属民,1·237。

忒墨塞:雅典娜(以门忒斯的形象)提及的一个地名,1·183。

忒奈多斯:小亚细亚岸外岛屿,位于特洛伊附近,3·159。

提索诺斯:黎明的丈夫,5·1。

提留俄斯:英雄,在冥界吃受苦难,11·576。

图丢斯:狄俄墨得斯之父,3·167。

图罗:奈琉斯之母,其灵魂曾与俄底修斯交谈,2·120,11·235。

屯达柔斯:卡斯托耳、波鲁丢开斯和克鲁泰奈丝特拉的父亲,11·298,24·199。

X

希波达墨娅:裴奈罗珮的侍女,18·182。

希波塔斯:埃俄洛斯(1)之父,102。

西冬:腓尼基城市,13·286。

西卡尼亚:俄底修斯提及的一个地名,24·33。

西苏福斯:英雄,在冥界服受苦役,11·593。

西西里人:或西开洛伊人;古时的西西里可能是个买卖奴隶的地方,20·383,24·211。

新提亚人:莱姆诺斯居民,赫法伊斯托斯的朋友,8·294。

Y

雅典:城市,位于希腊中东部,3·278。

雅典娜:或帕拉丝·雅典娜,宙斯之女,1·44等处,曾多次帮助俄底修斯。

亚耳达诺斯:河流,在克里特,3·292。

亚索斯:(1)安菲昂(2)之父,11·283;(2)德墨托耳之父,17·443。

亚西昂:黛墨忒耳钟爱的英雄,5·126。

伊阿宋:英雄,曾驾导阿耳戈远征,12·72。

伊多墨纽斯:克里特王者,《伊利亚特》中的英雄,3·191,13·260。

伊俄尔科斯;地域,在塞萨利亚,裴利阿斯的故乡,11·257。

伊菲克洛斯:夫拉凯王者,11·290。

伊菲墨得娅:俄托斯和厄菲阿尔忒斯的母亲,11·305。

伊菲托斯:欧鲁托斯之子,俄底修斯年轻时的朋友,21·11—41。

伊芙茜墨:欧墨洛斯之妻,裴奈罗珮的姐妹,4·797。

伊卡里俄斯:裴奈罗珮的父亲,1·328—329。

伊克马利俄斯:工匠,曾制作裴奈罗珮的椅子,19·57。

伊利昂:特洛伊城,2·18;希腊人曾在那儿苦战十年。

伊罗斯:又名阿耳奈俄斯,乞丐,曾与俄底修斯打斗,18·1—107。

伊洛斯:墨耳墨罗斯之子,1·259。

伊诺:又名琉科塞娅,卡德摩斯的女儿,曾是凡女,后成仙,5·333,461。

伊萨卡:海岛,俄底修斯的故乡,位于希腊西部海岸外,1·18;另见9·21—26等处。

伊萨科斯:工匠,曾在伊萨卡筑井,17·207。

伊斯马罗斯:基科尼亚人的家乡,9·39—40。

伊图洛斯:泽索斯(2)之子,被亲母所杀,19·522—523。

Z

泽索斯:(1)安提娥培之子,曾和兄弟安菲昂一起建筑塞贝,11·262;(2)伊图

洛斯之父,19·522。

扎昆索斯:岛屿,归俄底修斯治辖,1·246。

宙斯:克罗诺斯之子,神中最强健者,主宰天空,1·10等处。

(全书完)

《奥德赛》:第24卷

《奥德赛》(希腊语:ΟΔΥΣΣΕΙΑ,转写:Odýsseia,又译《奥狄赛》《奥德修纪》或《奥德赛飘流记》)是古希腊最重要的两部史诗之一(另一部是《伊利亚特》,统称《荷马史诗》)。《奥德赛》延续了《伊利亚特》的故事情节,相传为盲诗人荷马所作。《奥德赛》共12000多行,也分为24卷,主要讲述的是英雄奥德修斯的故事。以奥德修斯幸运归返家乡为转折点,全诗内容可以分为两个部分:前半部分主要讲述了特洛伊战争胜利后,奥德修斯被迫漂泊数十年,遭遇种种挫折的艰苦经历。后半部分则讲述了奥德修斯返回家乡后,在神明的指引下,依靠自己的智慧和他人的协助,最终完成复仇的故事。诗人把奥德修斯的10年海上历险,用倒叙的手法放在他临到家前40多天的时间里来描述。这10年惊心动魄的经历,包含了许多远古的神话,反映出经幻想加工过的自然现象以及古希腊人同自然的斗争和胜利。第9卷中所写的奥德修斯用计制胜巨人族波吕斐摩斯的故事,突出地表现了他的机智和勇敢。这部史诗是西方文学的奠基之作,是除《吉尔伽美什史诗》和《伊利亚特》外现存最古老的西方文学作品。

第24卷

其时,库勒奈的赫耳墨斯召聚起求婚者的魂灵,手握漂亮的金杖——用它,赫耳墨斯既可迷合凡人的瞳眸,只要他愿意,又可让睡者睁开眼睛。他用金杖拢合灵魂,领着它们前行,后者跟随后面,混混糊糊地叫个不停。像一群蝙蝠,飞扑在某个神密的岩洞深处,发出叽叽呱呱的声响,而其中的一只从岩壁掉落,脱离互相搭攀的同类——就像这样,他们发出混糊的声响,跟着赫耳墨斯前行,帮送者①带着他们,奔向霉浊的路径。他们一路走去,经过俄开阿诺斯水流和“白岩”,经过太阳神的大门和成片的梦原,很快来到常春花盛开的草地。这是灵魂的去处,死人的虚影住在这里。

①帮送者:或“医者”,指赫耳墨斯。

他们见着阿基琉斯的灵魂,裴琉斯之子,以及帕特罗克洛斯和雍贵的安提洛科斯的魂灵,还有埃阿斯的魂魄——若论容貌体形,除了裴琉斯豪勇的儿子,达奈人中谁也不能比及。就这样,他们围拥在阿基琉斯身边;其时,阿伽门农的亡魂飘至这边,阿特桑斯之子,带着愤恨,另有兵勇们的幽灵,拥聚在他周围,和他一同死去,亡命在埃吉索斯家里。裴琉斯之子的灵魂首先开口,说道:“阿特柔斯之子,我们以为,所有的英雄中,你的一生最能得获喜好炸雷的宙斯的宠幸,因你率统着浩荡的军队,众多骁勇的精英,在特洛伊地面,我们阿开亚人经受了苦战的锤煎。同样,对于你,暴虐的死亡降临得太早,死的精灵,俗生的凡人谁也不能躲避。咳,我真想,想望你能迎遇命运和死亡,在特洛伊大地,占据统帅的高位,连同权势带来的声威。这样,阿开亚全军,所有的兵壮,会给你堆垒坟茔,使你替子孙争得巨大的荣光,传世的英名。然而,严酷的现实却给你带来了最凄惨的死运。”

听罢这番话,阿特柔斯之子阿伽门农答道:“神样的阿基琉斯,裴琉斯幸运的儿郎,你死在特洛伊,远离阿耳戈斯,身边躺着阵亡的将士,特洛伊军勇和阿开亚人中最好的战英;双方为争夺你的尸体鏖战,而你,躺倒飞旋的泥尘里,偌大的身躯,沉甸甸的一片,把车战之术忘尽。我们打了一个整天,绝不会停止战斗,若非宙斯干预,卷来风暴狠吹。我们把你抬到船边,避离战斗,放上尸床,用热水净洗俊美的躯体,抹上油膏;达奈人围在你身边,热泪滚滚,倾洒在地,割下一束束发绺奠祭。你母亲闻讯赶来,踏出水波,还有众位女神,海里的仙女。神女们出声哭喊,哀嚎之声飘播在深沉的海面,把所有的阿开亚人吓得浑身打战。其时,他们会拔腿惊跑,跑向深旷的海船,若非一位通古的人士出面阻拦,奈斯托耳,他的计言最佳,已被证明在那天之前。怀着对众人的善意,他开口说道:嘟给我站住,阿耳吉维人;不要惊跑,年轻的阿开亚军汉!这是他母亲,踏出水波,另有众位女神,海里的仙女,前来悼见死去的儿男。’

“他言罢,心胸豪壮的阿开亚人停止了惊乱。海洋老人的女儿们围站在你身边,面色悲苦,呜咽哭泣,给你穿上永不败坏的衣衫。所有的缪斯,一共九位,以悦耳动听的轮唱悼念;其时,你不会眼见谁个不哭,阿耳吉维人个个泪水涟涟,缪斯的歌声深深打动了他们的心怀。一连十七天,白天黑夜不断,我们悲哭你的阵亡,神和凡人亦然。到了第十八天上,我们把你置放火堆,杀了成群的肥羊和弯角壮牛,在你身边。你在神的衣饰中火化,连同大量的油膏和蜂蜜;众多阿开亚英雄,全副武装,行进在荧你的柴堆边,乘车的勇士,足行的步兵,响声轰轰然然。当赫法伊斯托斯的柴火把你焚烧殆尽,拂晓时分,我们收捡起你的白骨,阿基琉斯,放在不掺水的醇酒和油膏里面。你母亲给你一只双把的金罐,她说那是狄俄努索斯的礼物,著名的赫法伊斯托斯手铸的精品。你的白骨置放在金罐里,哦,闪光的阿基琉斯,掺和着已故的帕特罗克洛斯的尸骨,墨诺伊提俄斯的儿男;安提洛科斯的白骨另外安放,帕特罗克洛斯死后,所有军友中,他是你最珍爱的朋伴。围绕死者的遗骨,成队的阿耳吉维壮勇,强有力的枪手,堆起一座巨大、宏伟的坟茔,在一片突兀的高地,沿着赫勒斯庞特宽阔的水流,以便让航海的水手,从远处凭眺它的丰采,包括今天活着的人们和将来出生的后代。接着,你母亲讨问神明,要各位拿出精美的礼件,放在场地中间,让阿开亚首领们争比竞赛。你一定参加过许多英雄的葬礼,为了尊祭死去的王贵,年轻人束扎准备,为争夺奖品,参加比赛。但你不会把那批酬礼等同于已经见过的赏件,女神,银脚的塞提丝摆出如此辉煌的奖品,悼祭你的死难——神明对你真是宠爱。现在,即便已经死去,你的名字却不曾消亡混灭,你的英烈永存,阿基琉斯,存活在世人心间。相比之下,我搏杀后罢离战场,无有愉悦可言。我回返家园,宙斯谋设了凄惨的死难,丧命在埃吉索斯手里,还有我那该受诅咒的妻伴。”

就这样,两个灵魂你来我往,一番说告,其时,导者阿耳吉丰忒斯走近他俩身边,带着求婚者的魂灵,被俄底修斯杀灭。二者惊诧不已,迎上前去,见得此番景状,阿特柔斯之子阿伽门农的心魂认出了光荣的安菲墨冬,墨拉纽斯心爱的儿男,曾经款待过阿氏的行访,在伊萨卡他的家院。阿伽门农的亡魂首先开口,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安菲墨冬,来到昏黑的泥土之下,你们这帮精选的年轻人,年龄相仿——从一座城里挑拔最好的精壮,人们不会有别的择选。是因为波塞冬卷来酷暴的狂风,掀起滔天巨浪,摧打你们的海船,葬毁了你们的人生?抑或,你等死在干实的陆野,被凶狠的部民击杀,试图截抢他们的牛群和卷毛的绵羊,或正和他们打斗,为了掠劫他们的女人,荡毁他们的城垣?”说吧,回答我的问告;我宣称,我是你家的客宾。忘了吗,我曾登门府上,由神样的墨奈劳斯陪同,催过俄底修斯同行,请他乘坐带凳板的海船,前往伊利昂?此行花去整整一月时间,跨过浩森的大海,好不容易说动俄底修斯,荡劫城堡的战将。”

听罢这番话,安菲墨冬的灵魂答道:“阿特柔斯之子,最高贵的王者,军队的统帅阿伽门农,你说的一切,卓著的王爷,我全都记得。我将告说一切,准确地回答,关于我们如何凄惨地死去,事情如何收场。那时,我们都在穷追俄底修斯的妻子,他已久久不在家乡。裴奈罗珮既不拒绝可恨的婚姻,也无力了结这场纷乱,但却谋划着我们的败灭,乌黑的死亡。她还想出另一番诡计,在她心间,于宫中安起一架偌大的织机,编制一件硕大、精美的织物,对我们说道:“年轻人,我的追随者们,既然卓著的俄底修斯已经死去,你们,尽管急于娶我,不妨再等上一等,让我完成这件织物,使我的劳作不致半途而废。我为老王莱耳忒斯制作披裹,备待使人们蹬腿撒手的死亡将他逮获的时候,以免邻里的阿开亚女子讥责于我,说是一位能征惯战的斗士,死后竟连一片裹尸的织布都没有。’她如此一番叙告,说动了我们高家的心灵。从那以后,她白天忙忽在偌大的织机前,夜晚则点起火把,将织物拆散,待织从头。就这样,一连三年,她瞒着我们,使阿开亚人信以为真,直到第四个年头,随着季节的转换,时月的消逝,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家中的一个女子,心知骗局的底细,把真情道出。我们当场揭穿她的把戏,在她松拆闪亮织物的当口。于是,她只好收工披裹,被迫违背自己的愿望。织罢,她洗过披裹,展示出偌大的织件,像太阳和月亮一样闪光。其后,某个残忍的神灵带回俄底修斯,从某个地点,落脚荒僻的田庄,牧猪的仆人生活的地方。其时,神样的俄底修斯的爱子从多沙的普洛斯归来,乘坐乌黑的海船,两人聚首合谋,谋划求婚人凶险的死亡,然后来到著名的城邦,俄底修斯跟在后头,忒勒马科斯先行,走在前面。牧猎人带人俄底修斯,身上破破烂烂,一副乞丐模样,像个穷酸的老汉,拄着支棍,一身破旧的衣衫。我们中谁也认不出他来,在他突然,是的,突然出现之际,即便是年龄较大的伙伴也看不出来。我们对他粗鲁横蛮,说讲恶毒的言词,甩出抛投的物件。然而,俄底修斯以坚强的意志忍让,接受投掷物的敲打,咽下粗毒的言词,在自己的家院。其后,当带埃吉斯的意志催他行动,他,凭藉忒勒马科斯的帮忙,搬走光荣的甲械,放入藏室,把门关上。随后,凭靠诡黠的心计,他催命妻子拿出弯弓灰铁,放在求婚人前面,布设一场竞赛,为我等命运险厄的一帮,作为起点,把我们屠宰。我们中谁也不能安置弦线,挂上强劲的弓杆;我们的力气远不能使自己如愿。然而,当那把硕大的弯弓被交往俄底修斯手中,我们一起咆哮威胁,不让他递交,不管他如何申说答辩,惟有忒勒马科斯催他向前,要对方伸手,坚忍不拔的俄底修斯接过强弓,轻而易举地挂上弦线,一箭穿过铁斧,成排的孔眼。他站挺门槛,倒出箭矢,在脚前的地面,目光炯炯,凶狠地四下张望,放倒王者安提努斯,继而送出歹毒的羽箭,对着其他求婚的人们,瞄准发射,击倒对手,一个接着一个,尸体码成了垛儿。很明显,他们得到某位神明的助佑,对着我们直冲,赶过厅堂,挟着狂怒,拼命追杀,我方死者甚众,发出撕人心肺的嚎喊,倒在这边那边,宫居里人头纷落,地面上血水横流。就这样,阿伽门农,我们被人杀死,直到现在,尸体还暴躺在俄底修斯的宫中,无人收管。亲友们尚在各自的家里,不知那边的境况,否则,他们会洗去我们伤口上的黑血,抬出尸体,安排死者应受的礼遇,哭悼我们的死难。”

听罢这番话,阿特柔斯之子阿伽门农的灵魂答道:“哦!莱耳忒斯幸运的儿子,精多谋略的俄底修斯,毫无疑问,你娶了个贤慧的妻子,绝好的女人。她的心灵是那样的高洁,白壁无瑕的裴奈罗珮,伊卡里俄斯的女儿,总把俄底修斯,婚配的夫婿,放在心间。美德赢获的英名将永不消逝,不死的神明会给凡人送来动听的诗篇,赞美忠贞的裴奈罗珮。与之相比,屯达桑斯的女儿行迹恶劣,谋杀婚配的夫婿——人间会有恨恼的诗唱,贬毁女人的声名,殃及所有的女子,包括她们中品行贤善的佼杰。”“就这样,他俩你来我往,一番谈论,站在哀地斯的府居,黑深的地底。其时,俄底修斯一行离开城市,很快抵达精耕细作的庄园,莱耳忒斯的住处,后者亲自开垦的农地,付出沉涩、艰苦的劳动,在过去的年月。农庄上有他的房居,四周是搭起的遮棚,那是仆工们的居所,帮他劳作,使他欢心,在里面吃饭、息坐,度过夜晚的时光。另有一位年迈的西西里妇人,精心照看老人的起居,后者以农庄为家,远离城区。其时,俄底修斯开口发话,对儿子和他的仆役:“去吧,你等各位,进入坚固的房居,杀祭最好的肉猪,动作要快,作为我们的晚餐。我将就此前往,试探我的亲爹,看他是否知晓是我,双眼能否把我识辨——抑或,他已认不出我来,我离别家门,日久经年。”

言罢,他把兵器交给工仆,后者迅速走向房屋,但俄底修斯步入繁茂的葡萄园,举目索望,探走在偌大的林间,既不见多利俄斯,也不见他的儿子或别的仆役,他们已全部出动,搬取石头,建造垒墙,围护国内的葡萄,由老人带路,领着他们。但他还是找到了父亲,独自一人,忙作在齐整的果园,挖抱一株枝干,穿一件脏浊的衣衫,缝缝连连,破破烂烂,腿上绑着牛皮的护胚,紧密缝连的片件,抵御磨伤刮损,指掌上戴着手套,因为劳作在枝丛之间,还有头上的那顶皮帽,怆楚中平添了几分辛酸。卓著的、坚忍不拔的俄底修斯观视他的形态,看出他心中悲苦难言,老迈的年纪使他惟悴不堪,见他站在一棵高大的犁树下,不禁泪水潸涟,心魂里斟酌思考,是去抱住父亲,送去儿子的亲吻,告知一切,他已回返亲爱的故园,还是先张口发问,问明细里,把他试探。两下比较,觉得后者佳善,先来开口试探,用嬉刺的语言。主意已定,高贵的俄底修斯对着他走来。后者正低埋着脑袋,刨挖在一棵植干的边沿,光荣的儿子站在他身边,开口说出话言:“老先生,你技艺精熟,绝非看顾园林的门外汉。这里的一切井井有条,园中的所有全都得到精心的照看,不论是无花果和葡萄,还是橄榄树和梨树,还有这里的菜地,无一疏略。然而,我还要冒昧说上一句,你可不要因此发起火来。你本人缺乏精心照料,在这可悲的暮年;你浑身脏杂,穿着破旧的衣衫。显然,不是因为你懒散,失去了主人的关怀,也不是因为你的身材。你的俊美——这些,在我看来,不像是个奴隶的外观。你看来像是一位王贵,是的,像一位王者,理应在洗澡进食之后,睡享床面的舒软,此乃年长者的权益。来吧,告诉我你的情况,要准确地回答。你是谁家的仆工,忙作在谁的果园?此外,告诉我,真实地告诉我,让我了解这一点:这里可是伊萨卡,我落脚的可真是这块地面,诚如那人告我的那样,在我前来的路上,我们曾会面相见,并非十分通情达理,亦没有那份平和耐心,告我所有的一切,把我的话语听辨——我问他。一位朋友的讯息,是否仍然活着,还是已经死去,奔人哀地斯的府居。我将告说此事,你可认认真真地听来。我曾款待过一位朋友,在心爱的乡园,他来到我的房居;凡人中,在来自远方、造访我家的客人中,此君最得我的亲爱。他宣称出生在伊萨卡地面,还说父亲是莱耳忒斯,阿耳开西俄斯的儿男。我把他引进家里,热情招待。权尽地主之宜,用家中成堆的好东西。我给他表示客谊的礼物,做得很是得体,给他七塔兰同精工锻打的黄金,一只白银的兑缸,铸着一朵朵花卉,十二件单面的披篷,十二条毛毯,十二领精美的篷穿,以及同样数量的衫衣,另有四名女子,女红精美娴熟,由他自己挑选。”

听罢这番话,父亲开口答话,泪水涟涟:“你脚下跌的,朋友,正是你要找的地域,只是眼下握掌在那帮人手里,他们凶暴、横蛮;你所给的难以估价的礼物,就算丢人了清风里面。倘若你能寻见他活在伊萨卡地面,他会给你送行的礼物,回报你的厚爱,给你施恩者的报偿,盛情款待。来吧,告诉我你的情况,要准确地回答。自从你招待那个不幸之人,距今已有几年,你的客人,我的儿子,他可曾存活在人间?命运艰厄的人儿,远离故乡,别离亲朋,被鱼群吞食,在那汪洋大海,或在干实的陆野,填人走兽和鹰鸟的腹胃。他的母亲和父亲,他是双亲的儿男,不曾为他发丧哭祭,还有他丰足的①妻子,谨慎的裴奈罗珮,不曾放声悲哭,在丈夫尸床的边沿,作为合宜之举,为他合上双眼——此乃祭送的礼仪,死者应该享受这一切。我还要你告诉我,真实地告诉我,让我了解这一点:你是谁,你的父亲是谁?来自哪个城市,双亲在哪里?快船停在何处,把你载到这边,还有你那神样的伙伴?抑或,你搭乘别人的海船,他们让你下来。然后续航向前?”

①丰足的:poludoros,“争获许多财礼的”。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开口说道:“放心吧,我会准确不误地回话,把一切告答。我乃阿路巴斯人,拥住一所光荣的房院,阿菲达斯的儿子,父亲是波鲁裴蒙的儿男。厄裴里托斯是我的名字,眼下,神明把我赶到这边,从西卡尼亚,违背我的意愿。我的海船远离城区,停驻在乡间。至于俄底修斯,离别我的住处,走离我的国邦,至今已是第五个长年。不幸的人儿——咳!虽说离去之时,鸟迹确呈吉祥的兆端,出现在他右边;我喜形于色,送他登程;朋友离我而去,兴高采烈。其时,我心怀希望,我们将以主客的身份重见,互致光荣的礼件。”

他言罢,一团悲恨的乌云罩住了莱耳忒斯的心间。他十指勾屈,抓起地上的污秽,洒抹在自己的脸面,灰白的发际间,悲声哀悼,痛哭不已。俄底修斯激情澎湃,望着父亲,鼻孔里一阵痛酸。他扑上前去,抱住父亲,热烈亲吻,送出话言:“父亲,我就是他,你所询问的儿男。我已回来,在第二十个年头,重返家园。停止嚎哭,莫要洒泪悲哀,我将告你此事,我们不能耗磨时间。我已杀死求婚的人们,在我们的宫殿,仇报他们的恶行,他们的猖蛮和骄虐。”

听罢这番话,莱耳忒斯开口答道:“倘若你真是俄底修斯,返回家来,何不出示某个清晰的标记,也好使我相信你的话言。”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开口答道:“好吧,你可先看这道伤疤,用你的双眼,野猪撕开的口子,用白亮的獠牙,在帕耳那索斯大山,我正置身其间——你和高贵的母亲差我寻会奥托鲁科斯,母亲钟爱的亲爹,以便得获那些礼物,老人来访之时,已同意并答应赠给。过来,让我再对你讲讲这些果树,你曾把它们给我,在齐整的园林。那时,我还是个孩子,颠跑在你身后,问这问那,穿走林地,行走在果树之间,你告我它们的名字,一棵棵地道来,给了我十三棵梨树,十棵苹果树和四十棵无花果树,另外还许下五十垄葡萄,答应将归我掌管。它们成熟在不同时期,每个时节都有葡萄可摘,当宙斯统掌的节令从天上降落,累累的果实把枝条压弯。”

他言罢,莱耳忒斯双膝发软,心力酥散,他已认知此番确凿的实证,俄底修斯说得明明白白,于是展开双臂,抱住心爱的儿男;卓著的。坚忍不拔的俄底修斯将他拥人怀里,老人已陷于昏迷状态。然而,当他喘过气来,神志复又回返心间,于是再次开口作答,说道:“父亲宙斯,你等众神一定还雄居在巍伟的俄林波斯,倘若求婚者们确已付出代价,为他们的骄蛮暴虐。但现在,我却打心眼里害怕,担心伊萨卡人会即刻赶来,和我们对阵,派出信使,前往各地,各处开法勒尼亚人的城邦。”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开口答道:“不要怕,不要担心这些。让我们前往房居,在那果林的边沿,我已派遣忒勒马科斯先行,带着牧牛的和牧猪的仆人,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备下食餐。”

他言罢,两人步入朴美的房居,置身坚固的住房,眼见忒勒马科斯和牧猪的及牧牛的仆人,正切下大堆畜肉,兑调闪亮的醇酒。

与此同时,那位西西里女仆,浴华心志豪莽的莱耳忒斯,在他的房居,替他抹上橄榄油,搭上精美的披篷。此外,雅典娜,站在民众的牧者身边,粗壮了他的肢腿,使他看来显得比以前更加高大魁梧,后者走出浴室,儿子惊奇地举目视看,目睹他的再现,俨然不死的神明一般,吐出长了翅膀的话语,开口说道:“毫无疑问,父亲,某个长生不老的神明使你看来较前魁美——瞧瞧你的身貌,你的体形。”

听罢这番话,聪睿的莱耳忒斯答道:“哦,父亲宙斯,雅典娜,阿波罗,但愿我能像当年那样,作为开法勒尼亚人的王者,攻破滩边的奈里科斯,陆架上精固的城堡;但愿昨天我能像当年那样,在我们宫里,肩披铠甲,站在你身边,打退求婚者的进击,酥软许多人的膝腿,在厅堂里面——你的心灵将为之欢悦。”

就这样,他俩你来我往,一番叙言;与此同时,忒勒马科斯等人已整治完毕,备妥食餐,众人依次入座,在凳椅和靠椅上面。然后,他们伸手抓起食物,年迈的多利俄斯行至他们身边,还有老人的儿子,息工归来,精疲力竭,应他们母亲的召唤,那位西西里女子,把他们养大,精心照看老人的生活,他已进入昏黄的暮年。当他们眼见俄底修斯,认出他的身份,痴站厅里,瞠日结舌,但俄底修斯出言抚慰,对他们说道:“坐下吧,老人家,忘却惊诧,和我们一起食餐。我们已等待多时,虽说思食心切,急于动手,等盼你的归来,聚宴在厅堂里面。”

他言罢,多利俄斯展开双臂,冲扑过来,抓住俄底修斯的手,亲吻他的手腕,吐出长了翅膀的话语,开口说道:“太好了,亲爱的主人,你已回到我们中间。我们想你盼你,虽说已断了见你回返的嗜念——一定是神明送你归来。我们衷心地欢迎你,愿神明使你幸福,给你助援!告诉我,真实地告诉我,让我了解这一点。谨慎的裴奈罗珮是否已确知此事,知你已经回返——是否需要我们给她送个信息?”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开口答道:“她已知此事,老人家,为何多此一举,再去道来?”

他言罢,多利俄斯复又下坐闪亮的椅面,围着卓绝的俄底修斯,多利俄斯的儿子们前来欢迎他的归还,和他握手言谈,回头依次坐在父亲多利俄斯身边。

就这样,他们忙着整备食餐,在厅堂里面;与此同时,信使谣言迅速穿走整片城域,高声呼喊,告说求婚人惨暴的死亡,他们的毁灭,城民们闻讯出走,从各个方向奔聚而来,发出声声吟叫,阵阵哭喊,在俄底修斯的房居前。他们把尸体抬出屋外,分头埋葬了自己的亲男,将来自别地城邦的死者搬上快船,交给水手,由他们逐个送还。然后,他们心怀悲愤,集合聚会。当他们聚合完毕,集中在一个地点,欧培塞斯起身发言,难以忘却的悲痛涌积在心间,为了安提努斯,他的儿子,被高贵的俄底修斯第一个杀倒在里边。带着哭子的悲情,他面对众人,开口说道:“朋友们,此人的暴行给阿开亚人带来了巨大的祸难!初始,他带走众多精壮的男子,乘坐海船,丢尽了深旷的船艘,毁了所有的兵男;然后,他又回转此地,杀了开法勒尼亚人中最好的壮汉。干起来吧,趁他还没有迅速撤往普洛斯或闪亮的厄利斯,厄利斯人镇统的地面。让我们即刻出发,否则,我们将蒙受永久的耻辱,是的,这将是个奇耻,甚至让后代听来,假如我们不仇报兄弟和儿子的死难,杀除凶手——如此,生活将不再给我带来愉悦;我将一死了之,和死人作伴。走吧,让我们就此出发,别让他们溜走,行船大海!”

他声泪俱下,怜悯揪住了阿开亚人的心怀。其时,墨冬走近他们,还有通神的歌手,来自俄底修斯的宫中——睡眠已离开二位——站在人群中间;众人见状,无不惊异。心智敏捷的墨冬开口发话,说道:“听我说,伊萨卡民众,俄底修斯谋设了这些作为,得益于不死的神明的指点。我曾亲眼看见一位不死的神明,站在他身边,从头到脚恰似门托耳一般。某位永生的神明频频出现,时而在俄底修斯前头,催他奋进,时而又怒扫宫厅,荡溃求婚的人们,后者一个接一个倒下,码成了垛儿。”

墨冬言罢,入骨的恐惧揪揉着他们的心怀。其时,哈利塞耳塞斯,马斯托耳之子,一位年迈的斗士,开口说话,众人中惟他具有瞻前顾后的智判。怀着对各位的善意,他开口发话,喊道:“听我说,伊萨卡民众,听听我的告言。这些事情的发生,朋友们,实因出于你们自己的懦弱。你等不听我的劝告,也不听门托耳的,民众的牧者;我们曾劝嘱尔等,说明你们的儿子,中止他们的愚盲。他们做下一件凶蛮的蠢事,出于粗莽和骄狂,屈辱房主,一位王者的妻子,滥毁他的财产,以为他再也不会回还。这么办吧,听我的,按我说的做。我们不宜去那;去的人会自找祸灾。”

他言罢,人们跳立起来,与会者的大部,发出轰杂的啸喊,虽说其他人坐留原地,不想动弹。哈利塞耳塞斯的话语不曾使他们欢心,而欧培塞斯的言论却得到他们的赞同;众人一跃而起,朝着铠甲急奔穿戴完毕,通身闪耀着青铜的光芒,集聚起来,在城前宽敞的地面,欧培塞斯领着他们,一帮愚蠢的人们,心想以此仇报杀子的怨恨,但他已不能活着回来,必须在那里和死亡会面。

其时,雅典娜问话宙斯,克罗诺斯的儿男:“克罗诺斯之子,我们的父亲,最高贵的王者,告诉我,回答我的问题。可否说出你的旨意,埋藏在你的心里?是打算再次挑起惨烈的恶战和痛苦的搏杀,还是让双方言归于好,重结友谊?”

听罢这番话,汇聚乌云的宙斯开口答道:“为何询问,我的孩子,问我这些?难道这不是你的意图,你的谋划,让俄底修斯回返,惩罚那帮人的行为?做去吧,凭你的自由,但我仍想告你合宜的办法,应该怎么处理。现在,既然高贵的俄底修斯已仇报了求婚的人们,何不让双方订立庄重的誓约,让他终身王统在那边。我等可使他们忘却兄弟和儿子的死亡,互相间重建友谊,像在过去的岁月;让他们欣享和平,生活富足美满。”

宙斯的话语催励着早已迫不及待的雅典娜,她急速出发,从俄林波斯山巅直冲而下。

其时,当各位满足了领享美食的欲望,卓著的、坚忍不拔的俄底修斯首先开口,说道:“谁可出去探望,看看他们是否逼近农庄。”他言罢,多利俄斯之子抬腿走去,听从俄底修斯的命告,站在门槛之上,眼见他们正朝屋边逼迫,急忙喊出长了翅膀的话语,对俄底修斯说道:“他们来了,正对着我们进逼!让我们武装起来,赶快!”

他言罢,人们一跃而起,动手披挂,俄底修斯和他的三个帮手,外加多利俄斯的六个儿子,连同多利俄斯和莱耳忒斯,身披铠甲,虽说鬓发灰白,紧急的情况迫使他们杀战。当穿戴完毕,浑身闪耀着青铜的光芒,他们打开大门,由俄底修斯率领,走出房居。

其时,雅典娜,宙斯的女儿,前来帮忙,幻取门托耳的形象,摹仿他的声音;卓著的、坚忍不拔的俄底修斯眼见心喜,当即发话亲爱的儿子,对他说道:“现在,忒勒马科斯,你已置身决斗的战场,最勇敢的战士显试身手的地方。记住,不要羞辱你的祖先;过去,我们曾所向披靡,凭我们的勇力,我们的刚强。”

听罢这番话,善能思考的忒勒马科斯答道:“你将会看到,心爱的父亲,只要你愿意。凭着眼下的性情,我绝不会羞辱自己的血统,你所提及的荣烈!”

他言罢,莱耳忒斯喜上心头,开口说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哦,我所尊爱的仙神!我感到高兴,欣喜由衷;我的儿子和儿子的儿子竞比起各自的豪勇!”

其时,灰眼睛雅典娜站到他身边,开口说道:“阿耳开西俄斯之子,伙伴中我最钟爱的人,祈祷吧,对灰眼睛姑娘,对宙斯,她的父亲,然后迅速持平落影森长的枪矛,投掷杀击!”

言罢,帕拉丝·雅典娜给他吹入巨大的勇力,后者作过祈祷,对大神宙斯的女儿,迅速投掷,平举起落影森长的枪矛,击中欧培塞斯,命中帽盔上青铜的颊片,铜枪冲破阻力,将它彻底透穿;欧培塞斯随即倒地,轰然一声,铠甲在身上铿锵作响。俄底修斯和光荣的儿子扑向前排的对手,挥剑劈砍,用双刃的枪矛刺捅。其时,他们会杀了所有的来人,谁也甭想口转家门,要不是雅典娜,带埃吉斯的宙斯的女儿,大声呼喊,止住了冲杀的人群:“住手吧,伊萨卡人,撤离痛苦的战斗,尽快解决争端,避免流血牺牲!”

雅典娜言罢,切骨的恐惧揪住了他们的心怀,众人惊慌失措,扔下手中的武器,全都掉在地上,听闻女神的声音,转过身子,急于避死保命,朝着城边冲去。随着一声声可怕的呼啸,坚忍不拔的俄底修斯收紧全身的肌肉,猛扑向前,像一只搏击长空的雄鹰。其时,克罗诺斯之子扔下一个带火光的闪电,撞击在灰眼睛姑娘,强有力的天尊的女儿身前,雅典娜于是开口发话,对俄底修斯,双眼中闪出灰蓝的光彩:“莱耳忒斯之子,宙斯的后裔,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停止攻击,罢息这场近战,以恐沉雷远播的宙斯动怒,他是克罗诺斯的儿男。”

雅典娜言罢,俄底修斯心里高兴,谨道不违。帕拉丝·雅典娜让双方盟发誓咒,奠定和睦相处的前景,带埃吉斯的宙斯的女儿,以门托耳的形象,摹仿他的声音。

《奥德赛》:第23卷

《奥德赛》(希腊语:ΟΔΥΣΣΕΙΑ,转写:Odýsseia,又译《奥狄赛》《奥德修纪》或《奥德赛飘流记》)是古希腊最重要的两部史诗之一(另一部是《伊利亚特》,统称《荷马史诗》)。《奥德赛》延续了《伊利亚特》的故事情节,相传为盲诗人荷马所作。《奥德赛》共12000多行,也分为24卷,主要讲述的是英雄奥德修斯的故事。以奥德修斯幸运归返家乡为转折点,全诗内容可以分为两个部分:前半部分主要讲述了特洛伊战争胜利后,奥德修斯被迫漂泊数十年,遭遇种种挫折的艰苦经历。后半部分则讲述了奥德修斯返回家乡后,在神明的指引下,依靠自己的智慧和他人的协助,最终完成复仇的故事。诗人把奥德修斯的10年海上历险,用倒叙的手法放在他临到家前40多天的时间里来描述。这10年惊心动魄的经历,包含了许多远古的神话,反映出经幻想加工过的自然现象以及古希腊人同自然的斗争和胜利。第9卷中所写的奥德修斯用计制胜巨人族波吕斐摩斯的故事,突出地表现了他的机智和勇敢。这部史诗是西方文学的奠基之作,是除《吉尔伽美什史诗》和《伊利亚特》外现存最古老的西方文学作品。

第23卷

老妇放声大笑,走向楼上的房间,打算告诉女主人,后者钟爱的丈夫已在屋子里边,双膝迅速摆动,双腿在急步中摇颤,俯站在裴奈罗珮头前,开口说道:“醒醒,裴奈罗珮,亲爱的孩子,用你自己的眼睛,看看你天天思盼的人儿。俄底修斯已在这里,置身房居之中,虽说迟迟而归,他已杀灭狂傲的求婚者,这帮人糟损他的家院,欺逼他的儿子,吃耗他的财产。”

听罢这番话,谨慎的裴奈罗珮答道:“神明,亲爱的保姆,已把你弄得疯疯癫癫。他们能把智者搞得稀里糊涂,让头脑简单的笨蛋变得聪伶敏捷。他们迷糊了你的心智,在此之前,你的思路相当清晰。为何讥嘲我的处境,我的心里已塞满痛苦,用你这派胡言,把我从舒美的睡境中弄醒,它已合盖我的眼睑,使我睡得香甜?我已许久没有如此沉睡,自从俄底修斯去了邪毒的特洛伊,不堪言喻的地方。下去吧,离开此地,回返你的住处。要是换个别的女子,侍服于我的仆人,捎来此番信息,把我弄醒在酣睡之中,我将当即把她赶走,让她回返厅里,带着我的愤恨。算你走运,老迈的年纪把你救护!”

听罢这番话,欧鲁克蕾娅,她所尊爱的女仆,答道:“我没有讥辱你,亲爱的孩子——我的话句句当真。俄底修斯已在这里,如我说的那样,置身房居之中。那个陌生的客人就是他呀,那个受到厅里所有对手责辱的来人。忒勒马科斯早已知晓他的身份,但他处事谨慎,藏隐着父亲的筹谋,以便让他仇惩暴行,这帮为非作歹的人们。”

她言罢,裴奈罗珮喜不自禁,从床上一跃而起,一把抱住老妇,眼里滚出泪珠,开口说话,吐出长了翅膀的言语:“快说,亲爱的保姆,告诉我此事的真情,他是否真的已经返家,如你说的那样,敌战众人,虽然仅凭一己之力,击打求婚的恶棍,他们总在这边,成群的坏蛋。”

听罢这番话,欧鲁克蕾娅,她所尊爱的保姆,答道:“我不曾眼见,无人对我说告,但我耳闻被杀的人们发出阵阵凄叫;我等女人坐身坚固的藏室,吓得瞠目结舌,关紧的门扇把我们堵在里头,直到忒勒马科斯,你的儿子,从厅堂里把我招呼,遵从他父亲的告嘱。我找到俄底修斯,见他站在被杀的死者之中,尸体覆盖坚硬的地面,一个压着一个,堆躺在他的四周。你会乐得心花怒放,见他满身泥秽血污,像一头雄狮。现在,他们全都躺倒在地,在院门近旁,而他已点起熊熊的柴火,用硫磺净熏坚美的房宫,差我过来,把你召唤。来吧,和我一起过去,如此,你俩的心灵便可双双欣享欢悦;你们已承受了这许多悲愁。如今,你长期求祷的事情终于得以实现:俄底修斯已经回返,回到自家的火盆边,安然无恙,眼见你和儿子都在宫殿,仇报了求婚的人们,他们欠下的每一笔恶债,在他的家院。”

听罢这番话,谨慎的裴奈罗珮答道:“不要放声大笑,亲爱的保姆,不要高兴得太早。你知道大家会何等欢欣,假如他现身宫中,尤其是我,还有我俩生下的孩儿。但是,你说的并非真情,不。一定是某位神明,杀了狂傲的求婚人,震怒于他们的恶行,他们的猖蛮和骄虐。这帮人不尊重来者,无论是谁,不管优劣,来到他们身旁。他们粗莽愚顽,招来了痛苦的结局。但俄底修斯已丢失回归的企望,丢失了性命,在远离阿开亚的地方。”

听罢这番话,欧鲁克蕾娅,她所尊爱的保姆,答道:“这是什么话,我的孩子,崩出了你的齿隙?尽管丈夫已在火盆边沿,你却说他将永远不会回返!你总是这般多疑。他还出示了一个清晰无误的标记,我将对你告言:那道疤口,野猪用白牙裂留的痕迹。我认出了伤疤,在替他洗脚之际。当我欲将此事告你,他却用手堵住我的嘴巴,不让说话;他的心智总是那样聪达。走吧,随我前去,我将以生命担保,倘若撒谎欺骗,你可把我杀了,用最凄楚的方式。”

听罢这番话,谨慎的裴奈罗珮答道:“虽然你很聪明,亲爱的保姆,你却不能滞阻神的计划,他们不会死亡。尽管如此,我仍将去见儿子,以便看看那些死者,追求我的人们,还有那位汉子,把他们敌杀。”

言罢,她走下楼上的睡房,心中左思右想,是离着心爱的丈夫,开口发问,还是走上前去,握住他的手,亲吻他的头颅。她跨过石凿的门槛,步入厅中,就着灯光下坐,面对俄底修斯,贴着对面的墙壁,而他则坐在高耸的房柱边,眼睛看着地面,静等雍贵的妻子,有何话语要说,眼见他在身旁。她静坐良久,默不作声,心中惊奇诧异,不时注目观望,盯着他的脸面,但却总是不能把他辨认,褛褴的衣衫使她难以判断。其时,忒勒马科斯开口发话,出声呼唤,责备道:“我的母亲,残忍的妈妈,你的心灵可真够狠呢!为何避离父亲,不去坐在他身边,开口发问,盘询一番?换个女人,谁也不会这般心狠,坐离丈夫,后者历经千辛万苦,在第二十个年头里,回返家乡。你的心呵硬过石头,总是这样。”

听罢这番话,谨慎的裴奈罗珮答道:“眼下,我的孩子,我的心中充满惊异。我找不出同他说对的言词,想不出问题,甚至无法看视他的面孔。但是,倘若他真是俄底修斯,回返家中,如此,我俩定能互相识认,用更好的方式。我们有试察的标记,除了我俩以外,别人谁也不曾知晓。”

她言罢,高贵的、坚忍不拔的俄底修斯咧嘴微笑,当即送出长了翅膀的话语,对忒勒马科斯说道:“让你母亲,忒勒马科斯,盘察我的身份,在我们宫中;她马上即会知晓得更多更好。眼下,我身上脏浊,穿着破旧的衣服,她讨厌这些,说我不是她的丈夫。来吧,让我们订个计划,想个最好的办法。你知道,当有人夺命乡里,只杀一人,留下雪仇的亲属,人数并不很多,但即便如此,他仍然亡命流浪的生活,丢下亲人,逃离邦国。瞧瞧我们,我们杀了城市的中坚,伊萨卡最好的年轻人。所以,我要你考虑此事的结果。”

听罢这番话,善能思考的忒勒马科斯答道:“你可自己揣摸,我的父亲,人们说世上你的心计最巧,凡人中找不到对手,可以和你争高。我们将跟你行走,以旺盛的热情战斗;我想谁也不会缺少勇力,只要还有力气可用。”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开口答道:“如此,我将对你说告——在我看来,此法绝妙。首先,你等都去盥洗,穿上衫衣,告诉宫中的女人,选穿她们的裙袍。然后,让那通神的歌手,拿着声音清脆的竖琴,引奏伴舞的曲调,以便让屋外之人,不管是路上的行者,还是街坊邻居,听闻之后,以为我们正在举行婚礼庆贺。不要走漏半点风声,让城民们知晓求婚人已被我们杀倒,直至我们抵达果树众多的田庄。到那以后,我们可再谋出路——或许,俄林波斯大神会送来有利于我们的高招。”

他们认真听罢俄底修斯的嘱告,执行他的计划。首先,他们离去盥洗,穿上衫衣,女人们全都打扮得漂漂亮亮,通神的诗人拿起空腹的竖琴,激挑歌舞的欲望,甜美的歌声,舒展的舞蹈,大厅里回荡着舞步的节奏和声响,起舞的男子,束腰秀美的女郎。有人如此说道,于屋外听闻里面的响声:“哈,毫无疑问,有人已婚娶被他们穷追不舍的王后,狠心的人儿,不愿看守原配夫婿的居所,偌大的房宫,坚持到最后,等待他归返。”

有人会如此说道,但他们却不知已经发生了什么。其时,家仆欧鲁墨奈浴毕心志豪莽的俄底修斯,在他自己家里,替他抹上橄榄油,穿好衫衣,搭上绚美的披篷;在他头上,雅典娜拢来出奇的俊美,使他看来显得更加高大,越加魁梧,理出屈卷的发绺,从头顶垂泻下来,像风信子的花朵。宛如一位技艺精熟的工匠,把黄金铸上银层,凭着赫法伊斯托斯和帕拉丝·雅典娜教会的本领,精湛的技巧,制作一件件工艺典雅的成物——就像这样,雅典娜饰出迷人的雍华,在他的头颅和肩膀。俄底修斯步出浴室,俊美得像似仙神,走回刚才起离的椅子,弯身下坐,对着妻子,开口说道:“真奇怪,你这个人儿!家住俄林波斯的神明使你心顽至此,女辈中无人可以比攀。换个女子,谁也不会这般心狠,坐离丈夫,后者历经千辛万苦,在第二十个年里,回返家乡。来吧,保姆,在此备床,让我躺下;这个女人的心灵硬似灰铁一样。”

听罢这番话,谨慎的裴奈罗珮答道:“你才怪呢——我既不傲慢,也不冷漠,亦不曾过分惊讶,但我清楚地记得你当时的形貌,那时,你登上带长桨的海船,从伊萨卡远航。来吧,欧鲁克蕾娅,给他备下坚实的睡床,在建造精美的寝房外,那张由他自做的床铺,搬出坚实的床架,放在这边,铺上羊皮、披篷和闪亮的毯罩。”

她如此一番说告,对丈夫,权作一番试探,但俄底修斯勃然大怒,对心地贤善的妻子说道:“你的话语,我说夫人,刺痛了我的心房!谁已把我的床铺搬了地方?此事不易,即便对一位能工巧匠,除非有一位神明,亲来帮忙,如此便能轻而易举地移变地方。但世间没有活着的凡人,哪怕他年轻力壮,能够轻松地搬动,因为此物包容一个重要的‘关节’,连接在做工复杂的床上——我的精工,并非别人手创。庭院里有棵叶片修长的橄榄树,长得遒劲挺拔,粗大坚实的树干像柱子一样。围着它,我建起自己的睡房,砌起密密匝匝的石头,完工之后,铺好屋顶,按好坚固的房门,严严实实地合上。接着,我砍去橄榄树上叶片修长的枝节,从底部开始,平整树干,用一把青铜的手斧削打,紧贴着划出的粉线,做得仔仔细细,利利索索,把它加工成一根床柱,打出所需的孔眼,借用钻头的力量。由那开始,我动手制作,直到做出睡床,饰之以黄金、白银和象牙。然后。我用牛皮的绳条穿绑,闪出新亮的紫光。这便是此床的特点,我已对你说讲,但我不知,夫人,我的床铺是否还在那里。抑或,有人已将橄榄树干砍断,把它移往别的地方。”他言罢,裴奈罗珮双膝发软,心力酥散,她已听知确切的话证,从俄底修斯的言谈,顿时热泪盈眶,冲跑着奔扑上前,展开双臂,抱住俄底修斯的脖圈,亲吻他的头颅,说道:“不要生我的气,俄底修斯;凡人中你是最通情达理的一员。神明给我们悲难,心生嫉烦,不愿看着我俩总在一起,共享我们的青春,双双迈过暮年的门槛。所以,不要生气,不要把我责备,只因我,在首次见你之际。不曾像现在这样,吻迎你的归来。我的心里总在担惊受怕,害怕有人会出现在我面前,花言巧语。将我欺骗。此类恶棍甚多,用险毒的计划谋取进益。阿耳戈斯的海伦,宙斯的女儿,不会和一个外邦人睡觉,倘若她知道阿开亚人嗜战的儿子们会把她带回家里,带回可爱的故乡。是一位神明催使她做出可耻的事情,在此之前,她可从未有过此般愚盲的心念;那件事使我们大家受害。现在,你已给我确切的言证,描述我们的睡床,其他人谁也不曾见过,除了你我,还有一名女仆,阿克托耳的女儿,家父把她给我,陪嫁这边,过去曾为我俩把门,在建造精固的睡房。所以,虽说心地耿倔,你已使我不再访惶。”

她言罢,俄底修斯的心里激起更强烈的悲哭的欲望,抱着心爱的妻子,呜咽抽泣,她的心地纯洁善良。像落海的水手看见了陆地,坚固的海船被波塞冬击碎在大洋,卷来暴风和汹涌的浪涛,只有寥寥数人逃出灰黑的水域,游向岸基,满身盐腥,厚厚的斑迹,高兴地踏上滩岸,逃身险厄的境况——对裴奈罗珮,丈夫的回归恰如此番景状。她眼望亲人,雪白的双臂拢抱着他的脖子,紧紧不放。其时,黎明,垂着玫瑰红的手指。将点照他俩的悲哭,要不是灰眼睛女神雅典娜安排了另一种情景。她让长夜滞留西边,让享用金座的黎明停等在俄开阿诺斯河旁,不让她套用捷蹄的快马,把光明带给凡人,朗波斯和法厄松,载送黎明的驭马。

其时,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对妻子说道:“我们的磨难,我的爱妻,还没有结了。今后,还有许许多多难事,艰巨、重大的事情,我必须做完——泰瑞西阿斯的精灵曾对我预言,那天,我进入哀地斯的府居,寻访回家的路子,既为自己,也替我的伙伴。来吧,我的夫人,让我们上床,享受同床的舒怡,睡眠的甜香。”

听罢这番话,谨慎的裴奈罗珮答道:“你的床铺将会备整就绪,在你心想睡觉的任何时候,既然神明已让你回返,回抵建造精固的家府,世代居住的地方。眼下,既然你已得知此事,神明把它注入你的心房,说吧,告诉我这件苦役,我想,将来我会知道——所以,现在得知不会比那时更糟。”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开口答道:“你这人真怪,为何催我道说此事,如此急不可待?好吧,我这就告你,绝不隐瞒。此事不会欢愉你的心灵,也难以使我开怀。他要我浪迹许多凡人的城市,手握造型美观的船桨,带着上路,直至抵达一方地界,那里的生民不知有诲,吃用无盐的食餐。不识船首涂得紫红的海船,不识造型美观的船桨,推送航船,像鸟儿的翅膀。他还告我一个迹象,相当醒目,我亦不予隐瞒。他说,当我一径走去,我会邂逅某个赶路的生人,他会说我扛着一枝簸铲,在闪亮的肩头,其时,我要把造型美观的船桨牢插在地,献出丰足的牲祭,给王者波塞冬,一头公羊、一头公牛和一头爬配的公猪,然后转身回家,举办神圣、隆重的牲祭,献给不死的仙尊,统掌辽阔天空的神明,按照顺序,一个不漏。将来,死亡会从远海袭来,以极其温柔的形式,值我衰疲的岁月,富有、舒适的晚年;我的人民将享过幸福美满的生活。这一切,他说,将来都会成为现状。”

听罢这番话,谨慎的裴奈罗珮答道:“倘若神明真会给你带来更幸福的晚年,那么,你就可以期望,可望摆脱你的困烦,就这样,他俩你来我往,一番谈论。与此同时,保姆和欧鲁诺墨已将舒软的披盖展开,借着火把的明光,手脚麻利,铺好厚实的睡床,老妇走回自己的房间,平身息躺,而欧鲁诺墨,作为寝房的侍仆,举着火把,将他俩引往床边。她把二位引入睡房,转身回头,后者高兴地走向床铺,他俩早已熟悉的地方。其时,忒勒马科斯以及牧猪的和牧牛的仆人停下舞步,并让女仆们就此作罢,然后走去睡觉,在幽暗的宫房。俄底修斯夫妻享受过性爱的愉悦,开始领略谈话的欢畅,述说各自的既往。裴奈罗珮,女人中的佼杰,诉说了她所忍受的一切,在这座宫中,看着求婚的人们,一帮作孽的混蛋,为了追她,杀掉许多壮牛肥羊,喝去大量的美酒,罄空一个个坛缸。神育的俄底修斯告说了他给敌人带去的苦痛,一件不漏,告说了他所经历的磨难,所有的悲哀。妻子高兴地听领他的叙述,毫无倦意,直到听完一切,睡眠才把她的眼睑合上。

他以击败基科尼亚人的经历,并以其后前往吃食落拓枣的生民部落,富足的国邦开始,叙说了库克洛普斯做下的一切,以及他如何仇报巨怪的恶行,后者吞食他强健的伙伴,不带怜悯。他还说了如何抵达埃俄洛斯的地面,受到热情款待,为他提供回返的便利,但命运往定他不能那时还乡,被风暴达着,任他高声吟叫,卷往鱼群游聚的海洋。他还提及如何来到莱斯特鲁戈奈斯人的忒勒普洛斯地方,一那帮人毁了他的木船和胫甲坚固的伙伴,一个不留;俄底修斯只身逃离,乘坐乌黑的海船。他描述了基耳凯的诡黠,众多的花招本领,说了如何前往哀地斯阴霉的府居,咨询塞贝人泰瑞西阿斯的灵魂,乘坐凳板众多的海船,见着了所有的伙伴,还有生他的母亲,养育他的妈妈,在他幼小之时。他还说了如何听闻塞壬们婉啭的歌声,如何行至“晃摇的石岩”,如何遭遇可怕的卡鲁伯底丝和斯库拉——从未有人驶过她的海域,不受损伤。他还说及伙伴们如何偷食赫利俄斯的牧牛,炸雷高天的宙斯又如何击打他的快船,用带火的霹雳,高贵的伙伴全都葬身海底,惟他躲过险厄的死难,其后漂抵俄古吉亚岛,遇会卡鲁普索,后者将他拘留,意欲招为丈夫,在深旷的洞府,关心爱护,甚至出言劝说,可以使他长生不老,享过永恒不灭的生活,但女神绝然不能说动他的心房。他还说及如何历经千辛万苦,浪泊法伊阿基亚人的地域,人们真心实意地敬他,像敬对神明一样,把他送回亲爱的故乡,用一条海船,堆满黄金、青铜和衣裳。讲完末句,他缄口作罢;甜美的睡眠轻软他的四肢,消解了心中的愁伤。

其时,灰眼睛女神雅典娜的心绪转向另一件要做的事情。当她觉知俄底修斯的心灵已得到满足,和妻子同床,领受睡眠的熟香,马上催促享用金座的黎明,从俄开阿诺斯河升起,把光明送给凡人;俄底修斯从松软的床上起身,话对妻房,说道:“你我二人,我的夫人,已历经磨炼,你在家中,哭念我的充满艰险的回归,而我则受到宙斯和其他神明的中阻,强忍痛苦,不能回返家乡,尽管我急切地企盼。现在,你我已在情欲的睡床中卧躺,你可照看我的财产,收藏在我的宫房。至于我的羊群,它们已惨遭求婚人涂炭,我将通过掠劫弥补,补足大部损失,其余的将由阿开亚人给予,把我的羊圈填满。但眼下,我将去果树成林的农庄,探视高贵的父亲,老人常常为我的不归痛心悲伤。我还要对你嘱告,我的妻子,虽说你头脑聪明。用不了多久,伴随太阳的升起,此事将在邻里传扬,关于那些追你的人们,被我杀死在宫房。其时,你可迈步楼上的房间,带着女仆,静身稳坐,谁也不看,不予问话。”

言罢,他把绚美的铠甲披上肩头,唤醒忒勒马科斯以及牧猪的和牧牛的仆从,告诉他们拿起拼战的武器,握在手里,后者谨遵不违,穿上青铜的铠甲,打开大门,由俄底修斯率领,走出宫房。其时,阳光布满大地,但雅典娜把他们藏身黑暗,引着他们疾行,迅速走离城邦。

《奥德赛》:第22卷

《奥德赛》(希腊语:ΟΔΥΣΣΕΙΑ,转写:Odýsseia,又译《奥狄赛》《奥德修纪》或《奥德赛飘流记》)是古希腊最重要的两部史诗之一(另一部是《伊利亚特》,统称《荷马史诗》)。《奥德赛》延续了《伊利亚特》的故事情节,相传为盲诗人荷马所作。《奥德赛》共12000多行,也分为24卷,主要讲述的是英雄奥德修斯的故事。以奥德修斯幸运归返家乡为转折点,全诗内容可以分为两个部分:前半部分主要讲述了特洛伊战争胜利后,奥德修斯被迫漂泊数十年,遭遇种种挫折的艰苦经历。后半部分则讲述了奥德修斯返回家乡后,在神明的指引下,依靠自己的智慧和他人的协助,最终完成复仇的故事。诗人把奥德修斯的10年海上历险,用倒叙的手法放在他临到家前40多天的时间里来描述。这10年惊心动魄的经历,包含了许多远古的神话,反映出经幻想加工过的自然现象以及古希腊人同自然的斗争和胜利。第9卷中所写的奥德修斯用计制胜巨人族波吕斐摩斯的故事,突出地表现了他的机智和勇敢。这部史诗是西方文学的奠基之作,是除《吉尔伽美什史诗》和《伊利亚特》外现存最古老的西方文学作品。

第22卷

其时,卓智多谋的俄底修斯剥下身上的破旧衣衫,跳上硕大的门槛,手握弯弓和袋壶,满装着羽箭,倒出迅捷的箭枝,在脚前的地面,开口向求婚的人们,说道:“这场关键性的比赛,眼下终于有了结果;现在,我将瞄击另一个靶子,还不曾有人射过,倘若我能出箭中的,阿波罗给我这份光荣。”

言罢,他拉开一枚凶狠的羽箭,对着安提努斯,其时正打算端起双把的金杯,起动双手,以便喝饮杯中的浆酒,心中根本不曾想到死亡。谁会设想,当着众多宴食的人们,有哪个大胆的人儿,尽管十分强健,能给他送来乌黑的命运,邪毒的死亡?但俄底修斯瞄对此人,箭中咽喉,深扎进去,穿透松软的颈肉,后者斜倒一边,受到箭枝的击打,酒杯掉出手心,鼻孔里喷出暴涌的血流,浓稠的人血,伸腿一脚,蹬翻餐桌,散落所有佳美的食物,掉在地上,脏污了面包和烧烤的畜肉。求婚者们放声喊叫,厅堂里喧声大作,眼见此人倒地,从座位上跳将起来,惊跑在房宫,双眼东张西望,扫视精固的墙沿,但那里已没有一面盾牌,一枝枪矛,他们怒火满腔,破口大骂,对着俄底修斯喊叫:“你出箭伤人,陌生的来者,此举凶恶。你将不再会有争赛的机会!你将暴死无疑——你已射倒伊萨卡青年中远为出色的英杰;秃鹫会把你吞咽!”

他们七嘴八舌,满以为他不是故意杀害——好一群笨蛋,还在懵里懵懂,不知死的绳索已勒住他们每一个人的喉咙。俄底修斯恶狠狠地盯着他们,答道:“你们这群恶狗,从来不曾想到我能活着回来,从特洛伊地面。所以,你们糟蹋我的家室,强逼我的女仆和你们睡觉,试图迫娶我的妻子,而我还活在世上,既不畏统掌辽阔天空的神明,也不怕凡人,子孙后代的责谴,死亡的绳索已勒紧在你等每一个人的脖子上!”

他言罢,彻骨的恐惧揪住了所有求婚者的心灵,个个东张西望,企图逃避突暴的死亡,惟有欧鲁马科斯开口答话,说道:“倘若你真是伊萨卡的俄底修斯,重返家园,那么,你的话语,关于阿开亚人的全部恶行,说得公正妥帖——这许多放肆的行为,对你的家院,你的庄园。然而,现在,此事的元凶已经倒下,安提努斯,是他挑唆我们行事,并非十分心想或盼念婚娶,而是带着别的企望——此般念头,宙斯不会让它成为现状。他想伏杀你的儿子,自立为王,霸统在精耕肥美的伊萨卡。如今,他已死去,应得的下场;求你饶恕我们,你的属民旧后,我们会征收物产,偿还你的损失,已被吃喝的酒肉,在你的厅房,每人支付一份赔送,二十头牛的换价,偿还所欠,拿出黄金青铜,舒缓你的心房。在此之前,我们没有理由责备,责备你怒满胸膛。”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恶狠狠地盯着他,答道:“欧鲁马科斯,即便你给我乃父的一切,你的全部家当,加上能够收集的其他资产,从别的什么地方,即便如此,我也不会罢手,停止宰杀。直到仇报过求婚人的恶行,每一笔欠账!眼下,你们可自行选择,是动手应战,还是拔腿奔跑,假如你们中有谁可以逃避命运和死亡。我看你等逃不出惨暴的毁灭,全都一样!”

他言罢,对手们腿脚发软,心力消散,但欧鲁马科斯再次喊叫,对求婚者们说道:“很明显,亲爱的朋友们,此人不会闲置他那不可战胜的双手,既然他已拿起油亮的弯弓和袋壶,他会开弓放箭,从光滑的门槛上,把我们杀光。让我们行动起来,准备战斗!拔出铜剑,用桌面挡身,顶回致送暴死的箭镞——让我们一拥而上,争取把他逼离门槛边旁,如此我等即可奔走城区,顷刻之间引发轰然的噪响,一片喧嚣之声;刚才的放箭将是此人最后一次杀击!”

他如此一番呼喊,从胯边拔出锋快的劈剑,青铜铸就,两边各开刃口,对着俄底修斯冲杀,发出粗野的吼叫。与此同时,俄底修斯射出一枚羽箭,击中他的前胸,奶头旁边,飞驰的箭技扎人肝脏,铜剑脱出手中,掉落在地,欧鲁马科斯倾倒桌面,佝楼起身子,撞翻双把的酒杯,连同佳美的食物,满地落撒。他一头栽到地上,带着钻心的疼痛,蹬动两条腿脚,踢摇带背的椅座;死的迷雾把他的眼睛蒙罩。

其时,安菲诺摩斯趋身向前,面战光荣的俄底修斯,猛扑上去,抽出利剑,以为后者会被迫后退,离开宫门,但忒勒马科斯出手迅捷,投出铜枪,从他后边,击中双脚之间,深扎进去,穿透胸背,后者随即倒地,轰然一声,额头撞打在地上。忒勒马科斯跳往一边,留下投影森长的枪矛,扎在安菲诺摩斯胸间,转身回头,担心趁他拔枪之际,连同森长的投影,某个阿开亚人会冲上前来,用剑杀伤,给他就近一击,当他俯身尸首的时光。他大步跑去,很快离近心爱的父亲,站在他身边,开口说告,用长了翅膀的话语:“现在,我的父亲,我将给你拿取一面盾牌,两枝枪予,连带一顶全铜的帽盔,恰好扣紧鬓穴,头颅两旁。我自己亦将披挂上阵,也让牧猪的和牧牛的伙伴穿挂;我们将能更好地战斗,身披铠甲。”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开口答道:“快去快回,趁我还有箭校在手,得以自我防卫;他们会把我逼离门边,视我孤身一人!”

他言罢,忒勒马科斯服从了心爱的父亲,行往里面的藏室,存放着光荣的甲械,从中取出四面盾牌,八枝枪矛,外加四顶铜盔,缀着厚厚的马鬃,带着归返,很快便回到心爱的父亲边旁。忒勒马科斯首先披挂,穿上铜甲,两位奴仆也随之披上精美的甲衣,和他一样。站在聪颖的、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身旁。其时,俄底修斯,手头仍有箭枝,得以自卫,不停地瞄射,在自己家里,箭无虚发,击杀求婚的人们,一个接着一个,成片地倒下。但是,当箭枝用尽,王者的弦上无所射发,他放下弯弓,倚着门柱,柱端撑顶着坚固的宫房,弓杆靠着闪亮的屋墙。他挎起四层牛皮垫垒的战盾,搭上肩头,戴上精工制作的帽盔,盖住硕大的头颅,顶着马鬃的盔冠,摇曳出镇人的威严。随后,他操起两枝粗长的枪矛,带着青铜的锋尖。

建造精固的墙上有一处边门,在隆起的地面,入口穿对坚固的厅房,沿着它的门槛,通连外面的走道,接着紧密关合的墙门。俄底修斯命嘱高贵的牧猪人把守道边,注意那边的动静;通向边门的路子,仅此一条。其时,阿格劳斯放声喊叫,对求婚人说道:“亲爱的朋友们,是否可爬上边门,出去一人,传告外面的民众?这样,我们很快便可引发轰然的噪响,一片喧嚣之声;刚才的放箭将是此人最后一次杀击!”

听罢这番话,牧放山羊的墨朗西俄斯答道:“此事难以行通,卓越的阿格劳斯;通往庭院的大门,精美的门面,离那很近,小道的出口很难穿走,一位斗士,倘若英勇善战,即可挡住众人的冲杀。这样吧,让我从藏室里弄出甲械,武装你们——我知道,它们存放在屋里,别处没有,俄底修斯和他光荣的儿子把它们放在里面。”

言罢,牧放山羊的墨朗西俄斯爬上大厅的楼口,进入俄底修斯的藏室,取出十二面粗重的盾牌,同样数量的枪矛,同样数量的铜盔,嵌缀着马鬃的盔冠,动身回头,出手迅捷,交给求婚的人们。其时,俄底修斯腿脚发软,心力酥散,眼见对手穿甲在身,手中挥舞着修长的枪矛。他意识到情势严重,将有一场酷战,当即送出长了翅膀的话语,对忒勒马科斯说道:“忒勒马科斯,宫中的某个女子,或是墨朗西俄斯,已对我们挑起凶险的战斗!”

听罢这番话,善能思考的忒勒马科斯答道:“此乃我的过错,父亲,不能责备他人;我没有关死藏室,虽然门框的连合做得十分紧凑。他们的哨眼比我的好用。去吧,高贵的欧迈俄斯,关上房门,看看是不是某个女人,做下此事;抑或,我怀疑,是墨朗西俄斯的作为,多利俄斯的儿郎。”

就这样,他俩你来我往,一番说告;与此同时,牧放山羊的墨朗西俄斯走回藏室,拿取更多的甲械。高贵的牧猎人见他走去,当即告知俄底修斯,站在他身边:“莱耳忒斯之子,宙斯的后裔,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又是这个歹毒的家伙,我们怀疑的凶魔,溜进了藏室。实说吧,告诉我你的意图,倘若我证明比他强健,是动手把他杀了,还是把他抓来给你,让他偿付自己的种种恶行,谋设的全部丑事,在你家中。”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开口答道:“忒勒马科斯和我会封住这帮傲慢的求婚人,顶住他们的狂烈,在宫厅之中;你等二人可去那边,扳转他的腿脚和双手,把他扔在藏室,将木板绑在身后,用编绞的绳索勒紧,挂上高高的房柱,直到贴近屋顶,傍着梁木。如此,虽说让他活着,他将承受剧烈的痛苦。”

帮手们认真听过他的训告,服从他的命令,走入室内。墨朗西俄斯仍在那里,不见他们行来,埋头搜寻武器,在藏室的深角之处;他俩站等在房柱后面,贴着它的两边,直到墨朗西俄斯,牧放山羊的人儿,跨出房门,一手拿着顶绚美的头盔,另一手提着一面古旧的战盾,盾面开阔,满是霉蚀的斑点,英雄莱耳忒斯的用物,在他年轻力壮的时候,此盾一直躺在那边,皮条上的线脚早已脱落。其时,两人跃扑上前,将他逮住,揪住他的头发,拖进室内,一把扔在地上,由他熬受苦痛,绕出绞肉的绳索,拧过他的手脚,捆得结结实实,绑在背后,遵从菜耳忒斯之子的命令,卓著的、坚忍不拔的俄底修斯,用编绞的长绳把他勒紧,挂上高高的房柱,直到贴近屋顶,傍着梁木。其时,你开口嘲骂,你,牧猪的欧迈俄斯:“现在,墨朗西俄斯,你可挂望整夜,躺在舒软的床上,该你领受的享遇,醒着迎来黎明,登上黄金的宝座,从俄开阿诺斯河升起,在你通常赶来山羊的时候,给求婚的人们,食宴在厅堂里面。”

就这样,他俩把他丢在那里,捆着要命的长绳,自己则关上闪亮的房门,披上铠甲,回头走去,站在聪颖的、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身旁。两军对阵,喘吐出狂烈,俄底修斯等四人站守门槛,面对屋内大群犟勇的人们。其时,雅典娜,宙斯的女儿,前来造访,幻成门托耳的形象,摹仿他的声音。俄底修斯心里高兴,见她前来,开口说话,喊道:“帮我解脱危难,门托耳;忘了吗,我是你的朋友和伙伴,曾使你常受种益;你我同龄,一起长大。”

他如此一番言告,猜想他乃雅典娜,军队的统领。在厅堂的另一边,求婚者们高声喧喊,首当其冲的是阿格劳斯,达马斯托耳之子,呵斥道:“门托耳,别让俄底修斯花言巧语,把你争劝,战打求婚的人们,为他卖命。考虑我们的话语,我们会做些什么——告诉你,此事将成为现实。当杀除了他们,这对父子,你也休想活命,倒死在他们之中,为你眼下的计划,打算在这座宫中,替他出力帮忙。你将付出代价,用你的头颅。杀了你们这帮人后,用我们的铜械,我们将连带收取你的财产,这边的和别地的所有,汇同俄底修斯的一切;我们不会放过你的儿子,让他活在家里,也不会幸免你的女儿,连同你忠贞的妻子,走动在伊萨卡城邦。”

他言罢,雅典娜的心里爆出更猛的怒气,责骂俄底修斯,用饱含愤怒的言词:“看来,俄底修斯,你已失去昔日的刚烈和勇气,不像从前那样,为了卓著的、白臂膀的海伦,你力战九年,和特洛伊人对阵,英勇顽强,杀死众多的敌人,在惨烈的搏斗中,凭着你的谋略,攻陷了普里阿摩斯路面开阔的城堡。如今怎样?你已回返家园,眼见你的所有,反倒窝窝囊囊,不敢站对求婚的人们。来吧,朋友,看看我如何战斗,站在我身边,瞧瞧门托耳,阿尔基摩斯之子。是个何样的人儿,面战你的敌人,回报你的厚爱!”

雅典娜言罢,却不曾给他所需的勇力,全胜这场战斗;她还想测探俄底修斯和他光荣的儿子,二位的勇气和刚烈,变成一只燕子,展翅高飞,让他们瞧见,停在顶面的梁上,在青烟熏绕的官居里。

其时,阿格劳斯,达马斯托耳之子,催励求婚的人们,偕同欧鲁诺摩斯,德漠普托勒摩斯,安菲墨冬以及裴桑得罗斯,波鲁克托耳之子,和聪颖的波鲁波斯。就战技而言,他们是远为出色的壮勇,在仍然活着的求婚人中,为了活命战斗。其他人已经倒下,死于弯弓的击射,箭雨之中。阿格劳斯高声喊叫,对着求婚的人们:“现在,我的朋友们,此人将罢息不可战胜的双手,门托耳走了,在空说了一番大话之后,撇下他们,势孤力单,在大门前头。眼下,你们不要一起击打,投出修长的枪矛,让我等六人先掷——兴许,宙斯会让我们得手,击中俄底修斯,争得光荣。只要捅倒此人,旁者容易对付。”

他言罢,六人凶狠急迫,举枪投掷,按他的吩咐,但雅典娜的神力使它们一无所获。有人把投枪扎入木柱,撑顶着精固的房宫,有人击中大门,紧密吻合的板条,还有一枝(木岑)木杆的标枪,沉重的铜尖咬入壁墙之中。其时,当避过求婚人的枪矛,卓著的、坚忍不拔的俄底修斯首先开口,说道:“现在,亲爱的朋友们,该是我发话的时候。让我们投出枪矛,扎人求婚的人们,这帮人疯疯烈烈,试图杀倒我们,在旧恶之上增添新的冤仇。”

言罢,他们一齐瞄准投射,掷出锋快的枪矛;俄底修斯击中德漠普托勒摩斯,忒勒马科斯击中欧鲁阿得斯,牧猎人击中厄拉托斯,牧牛的菲洛伊提俄斯击中裴桑得罗斯,四人中枪倒下,嘴啃深广的泥层;求婚者们退往厅堂的角落,俄底修斯一行冲上前去,拔出尸体上的枪矛。

其时,求婚人再次掷出锋快的投枪,凶狠急迫,但雅典娜的神力偏废了它们中的许多:有人把投枪扎入木柱,撑顶着精固的房宫,有人击中大门,紧密吻合的板条,还有一枝(木岑)木杆的标枪,沉重的铜尖咬入壁墙之中。然而,安菲墨冬击中忒勒马科斯,枪尖碰着手腕,一擦而过,铜尖将表层的皮肤挑破。此外,克忒西波斯击中欧迈俄斯,长枪穿过盾沿,擦破肩膀,落空而去,掉在地上。接着,聪颖的、心计熟巧的俄底修斯,连同他的帮手,投出枪矛,捣人求婚的人群中;俄底修斯,城堡的荡击者,击倒欧鲁达马斯,牧猪人枪击波鲁波斯,忒勒马科斯放倒了安菲墨冬。接着,牛倌菲洛伊提俄斯击中克忒西波斯,打在胸脯上,出口炫耀,喊道:“哈哈,波鲁塞耳塞斯之子,喜好谩骂的小人,不要再口出狂言,胡说八道,把一切留给神明评说——他们远比你杰卓。接着吧,这是给你的礼物,回报你的牛蹄,击打神样的俄底修斯,在他乞行宫居的时候!”

放养弯角壮牛的牧人如此一番说道;其时,俄底修斯逼近刺捅,击中阿格劳斯,达马斯托耳之子,用手中的长枪,而忒勒马科斯则击倒琉克里托斯,欧厄诺耳之子,扎人肚子正中,铜尖穿透肉层,后者随即扑倒,头脸朝下,额角撞在地上。其时,雅典娜摇动埃吉斯,凡人的灾祸,在那高耸的屋顶,把求婚者们吓得晕头昏脑,惶惶奔逃,惊窜厅堂,像一群牧牛,被犟勇的牛蛙叮爬追咬,发疯似地奔跑,在那春暖季节,天日变长的时候。俄底修斯等人,像利爪弯曲,硬嘴勾卷的兀鹫,从大山上下来,扑击较小的飞鸟,后者振翅在平野上,惊叫在云层下,疾速飞逃,鹰鹫猛扑上去,将他们碎咬,无所抵御,无一漏跑,使目击者欣喜欢笑。就像这样,他们横扫房殿,击杀求婚的人们,后者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倒在这边那边,宫居里人头纷落,地面上血水横流。

琉得斯冲跑上前,抱住俄底修斯的膝头,出声恳求,用长了翅膀的话语:“我在向你求告,俄底修斯,尊重我的意愿,怜悯我的处境2相信我,我从未说过错话,做过错事,在你的厅房,对官中任何女人;相反,我总在试图阻止其他求婚者们,当有人如此行事的时候,但他们不听规劝,拒不罢息双手,停止作恶。所以,他们悲惨地死去,得咎于自己的狂傲,而我,作为人群中的仆者,不曾犯下什么错恶。尽管如此,我也只有死路一条,做过的好事不会得到思报。”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恶狠狠地盯着他,说道:“倘若你声称是这帮人的巫卜,那么,你一定多次祈祷,在我的宫中,祈求不要让我碰沾回归的甜美,让我妻子随你出走,为你生儿育女——你将为此负责,难逃悲惨的死亡!”

言罢,他伸出粗壮的大手,抓起铜剑。阿格劳斯被杀之时,将它丢落在地上。他手起剑落,砍在脖子的中段,琉得斯的脑袋掉扑泥尘,仍在不停他说着什么。

其时,歌手菲弥俄斯,忒耳皮阿斯之子,仍在试图躲避乌黑的死亡;出于逼迫,他曾不得不为求婚人歌唱。眼下,他站在边门近旁,手握弦音清脆的竖琴,心中思考着两种选择,是溜出厅堂,前往庭院之神、强有力的宙斯的祭坛,坐在它边旁——从前,俄底修斯和莱耳忒斯在此祭焚过许多牛腿——还是扑上前去,在俄底修斯膝前恳求?两下比较,他认定后者佳妙:抱住俄底修斯的膝盖,恳求莱耳忒斯的儿郎。于是,他把空腹的竖琴放在地上,躺在兑缸和嵌铆银钉的座椅间,一头冲扑上去,抱住俄底修斯的膝盖,喊出长了翅膀的话语,出声求道:“我在向你求告,俄底修斯,尊重我的意愿,怜悯我的处境!日后,你的心灵将为之楚痛,倘若杀了唱诗的歌手——我们为神明,也为世间的凡人唱诵。我乃自教自会,但神明给我灵感,说唱各种诗段。我有这份能耐,可以对你演唱,就像面对神明。所以,不要性急暴躁,割下我的头颅!忒勒马科斯,你的爱子,会告诉你这些,替我作证,我并非出于情愿,而是违心背意,为求婚人唱诵,就着宴席,在你家中。他们人数太多,十分强健,逼我效劳。”

他言罢,灵杰豪健的忒勒马科斯听到了他的声音,当即开口说话,对站在身边的父亲说道:“且慢,不要砍杀此人,用你的铜械;歌手清白无辜。另外,我们亦不宜斩杀墨冬,此人对我关心爱护,总是这般,当我尚是个孩子,在你的房宫,除非菲洛伊提俄斯或牧猪人已把他杀掉,或正好撞在你的手下,当你横扫官厅的时候。”

他言罢,心智敏捷的墨冬听到了他的话音,其时正藏在椅子下,身上压着一张方才剥脱的生牛皮,躲避幽黑的死亡。他动作迅捷,从桌底爬走出来,拿掉牛皮,冲跑过去,抱住忒勒马科斯的膝盖,用长了翅膀的话语,出声求道:“我在这儿,亲爱的朋友,切莫动手,劝说你父亲,瞧他这身力气,不要把我杀了。用锋快的铜剑,出于对求婚人的愤恨:他们一直在损耗他的财产,在他的房宫;这帮笨蛋,根本不把你放在眼中。”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咧嘴微笑,答道:“不要怕,忒勒马科斯已为你说情,救你一命,让你心里明白,亦能告诉别人,善行可取,远比作恶多端。去吧,走出宫门,坐在外面,离开屠宰,置身院内,你和多才多艺的歌手,让我完成这件必做的事情,在宫居之中。”

他言罢,两人抬腿离去,走出房宫,坐在强有力的宙斯的祭坛边,举目四望,仍然担心死的临头。

俄底修斯扫视家内,察看是否还有人活着,躲过幽黑的死亡,只见他们一个不剩,全都躺倒泥尘,挺尸血泊,像一群海鱼,被渔人抓捕,用多孔的线网,悬离灰蓝色的水波,撂上空广的滩沿,堆挤在沙面,盼想奔涌的大海,无奈赫利俄斯的光线,焦烤出它们的命脉。就像这样,求婚人一个压着一个,堆挤在一块。

其时,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言对他的儿男,说道:“去吧,忒勒马科斯,叫来保姆欧鲁克蕾娅,以便让她知晓我的想法,遵听我的嘱告。”

他言罢,忒勒马科斯服从心爱的父亲,打开门面,传唤保姆欧鲁克蕾娅,要她前来:“起来吧,年迈的妇人,前来这边,你督察所有女仆的活计,在宫居里面。来吧,家父要你过来!他有事吩咐,让你知晓。”

他言罢,欧鲁克蕾娅说不出长了翅膀的话语,但她打开门面,洞开建造精固的大厅,抬腿出去,忒勒马科斯引路先行,走在她前面。她找到俄底修斯,正在被杀的死者中间,满身泥秽血污,像一头狮子,食罢野地里的壮牛,带着一身血斑走开,前胸和双颊上猩红一片,嘴脸的模样看后让人心惊胆战——就像这样,俄底修斯的腿脚和双手血迹斑斑。眼见死人和满地的鲜血,欧鲁克蕾娅发出胜利的欢呼,辉煌的战绩使她心欢,但俄底修斯制止她狂叫,不让她喧喊,尽管她一厢情愿,送出长了翅膀的话语,开口说道:“把欢乐压在心底,老妈妈,不要高声叫喊,此事亵渎神灵,对着被杀的死人炫唤!他们已被摧毁,被神定的命运和自己放肆的行为;他们不尊重来者,无论是谁,不管优劣,来到他们身旁。所以这帮人悲惨地死去,得咎于自己的狂蛮。现在,我要你告知宫中女仆的情况,哪些个清白无辜,哪些个溅污了我的门楣。”

听罢这番话,欧鲁克蕾娅,他所尊爱的保姆,答道:“好吧,我的孩子,我将对你回话,把全部真情告说。你有五十名女仆,在宫中生活,我等训授她们活计,教她们梳理羊毛,学会忍受,做好奴仆的工作。她们中,十二人走了不轨的邪道,无视我的存在,甚至把裴奈罗珮撇在一旁!忒勒马科斯甫及成年,母亲不让他管带女性的侍从。好吧,让我去那楼上闪亮的房间,告知你的妻侣,某位神明已使她入躺睡床。”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开口答道:“先不要把她叫唤,可去召来女仆,那些个不要脸的东西,要她们过来。”

他言罢,老妇遵命走去,穿行房居,传话那帮女子,要她们去往主人身前。其时,俄底修斯叫来忒勒马科斯,连同牧猪的和牧牛的仆人,开口说道,用长了翅膀的话语:“动手吧,抬出尸体,嘱告女人们帮忙,然后涤洗精美的桌椅,用清水和多孔的海绵擦搓。接着,当清理完宫房,使之恢复原有的序貌,你可把女仆们带出精固的家居,押往圆形建筑和牢不可破的院墙之间,挥起长锋的利剑,尽情劈砍,把她们全都杀光,使其忘却床上的情爱,这帮贱货,偷偷地睡在求婚人身旁!”

他言罢,女人们推搡着出来,挤作一团,哭声尖厉可怕,泪水成串地掉落。首先,她们抬出尸体,所有死去的人们,放在围合精固的院里,它的门廊下,堆成垛子,一个叠着一个;俄底修斯亲自指挥,催督她们,后者被迫行动,搬出尸首。接着,她们涤洗精美的桌椅,用清水和多孔的海绵擦搓;然后,忒勒马科斯,会同牧猪的和牧牛的伙伴,手操平锨,铲刮建造精固的房居,它的地面;女仆们把刮下的脏物搬出门外。当洗理完房宫,使之恢复原有的序貌,他们把女仆带出精固的房居,押往圆形建筑和牢不可破的院墙之间,逼往一个狭窄的去处,谁也不得逃脱,善能思考的忒勒马科斯开口发话,说道:“我要结果她们的性命,这帮女子,不让她们死得痛痛快快。她们把耻辱泼洒在母亲和我头上;不要脸的东西,睡躺在求婚人身旁!”

言罢,他抓起绳缆,乌头海船上的用物,一头绕紧在粗大的廊柱,另一头连系着圆形的建筑,围绑在高处,使女人们双脚腾空,像一群翅膀修长的鸫鸟,或像一群鸽子,试图栖身灌木,扑人抓捕的线网,睡眠的企愿带来悲苦的结果。就像这样,女仆们的头颅排成一行,每人一个活套,围着脖圈,她们的死亡堪属那种最可悲的样式,扭动着双褪,时间短暂,只有那么几下。

然后,他们带出墨朗西俄斯,穿走庭院和门廊,挥起无情的铜剑,剁去鼻耳,割下阳具,作为喂狗的食料,截断四肢,带着他们心中的狂暴。

接着,他们洗净手脚,走入俄底修斯的官房——事情已经办妥。其时,俄底修斯发话尊爱的保姆,对欧鲁克蕾娅说道:“弄些硫磺给我,老妈妈,平治凶邪的用物,给我弄来火把,让我烟熏厅堂,还要请裴奈罗珮过来,带着传女,让屋里所有的女仆,到此集中。”

听罢这番话,欧鲁克蕾娅,他所尊爱的女仆,答道:“你的话条理分明,我的孩子,说得一点不错。来吧,让我给你拿一件衫衣,一领披篷,不要站在宫中,宽阔的肩上披着破旧——人们会惊责你的仪容。”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开口答道:“在此之前,先给我弄来火把,在我的宫中。”

他言罢,欧鲁克蕾娅谨遵不违,他所尊爱的保姆,取来硫磺火把,让俄底修斯接握在手,净熏宫居,里里外外,包括厅堂、房居和院落。

老妇穿走厅居,俄底修斯绚美的房宫,把口信带给女仆,要她们赶快集中,后者走出厅房,手握火把,围住俄底修斯,伸手拥抱,欢迎他回返家中,感情热烈,亲吻他的头颅、肩膀和双手;悲哭的念头,甜美的企望,使他放声嚎哭;俄底修斯认出了每一个仆人。

《奥德赛》:第21卷

《奥德赛》(希腊语:ΟΔΥΣΣΕΙΑ,转写:Odýsseia,又译《奥狄赛》《奥德修纪》或《奥德赛飘流记》)是古希腊最重要的两部史诗之一(另一部是《伊利亚特》,统称《荷马史诗》)。《奥德赛》延续了《伊利亚特》的故事情节,相传为盲诗人荷马所作。《奥德赛》共12000多行,也分为24卷,主要讲述的是英雄奥德修斯的故事。以奥德修斯幸运归返家乡为转折点,全诗内容可以分为两个部分:前半部分主要讲述了特洛伊战争胜利后,奥德修斯被迫漂泊数十年,遭遇种种挫折的艰苦经历。后半部分则讲述了奥德修斯返回家乡后,在神明的指引下,依靠自己的智慧和他人的协助,最终完成复仇的故事。诗人把奥德修斯的10年海上历险,用倒叙的手法放在他临到家前40多天的时间里来描述。这10年惊心动魄的经历,包含了许多远古的神话,反映出经幻想加工过的自然现象以及古希腊人同自然的斗争和胜利。第9卷中所写的奥德修斯用计制胜巨人族波吕斐摩斯的故事,突出地表现了他的机智和勇敢。这部史诗是西方文学的奠基之作,是除《吉尔伽美什史诗》和《伊利亚特》外现存最古老的西方文学作品。

第21卷

其时,灰眼睛女神雅典娜催动伊卡里俄斯的女儿,谨慎的裴奈罗珮的心胸,要她拿出弯弓和灰铁,放在求婚人面前,在俄底修斯家里,布设一场竞赛,作为起点,开始屠宰。裴奈罗珮走上楼梯,通往她的套间,坚实的手中握着瑰美、精工弯铸的铜钥匙,带着象牙的柄把,领着女仆,走向最里端的房间,远处的藏室,放着主人的珍财,有青铜、黄金和艰工冶铸的灰铁,躺着那把回拉的弯弓,连同插箭的袋壶,装着许多招伤致病的羽箭。这些是一位朋友送他的礼物,在拉凯代蒙,得之于伊菲托斯,欧鲁托斯之子,神一样的壮汉。他俩在墨塞奈相遇,聪颖的俄耳提洛科斯的家院——其时,俄底修斯出使该地,收讨一笔公方的欠债。墨塞奈人曾驱坐桨位众多的海船,登临伊萨卡地面,赶走三百头绵羊,连带牧羊的人儿,俄底修斯远道而来,衔领着使命,当时还是个男孩,受父王和各位长老派遣。伊菲托斯则是去那寻索良驹,丢失的十二匹母马,哺着吃苦耐劳的骡崽,谁知马群带来的却是毁灭和灾难。其时,他找到宙斯心志刚烈的儿子,名叫赫拉克勒斯的壮汉,善创难伟的事业。此君杀了伊菲托斯,虽说后者是来访的宾客,在他的家院,狠毒的汉子,既不惧怕神的责惩,也不敬畏招待伊菲托斯的桌面,他的客人,杀了来者,占留蹄腿坚实的良马,在自己的宫居。就这样,为了寻找母马,伊菲托斯遇识了俄底修斯,给他这把弯弓,曾是卓著的欧鲁托斯的用物,临终时传交儿子,在高敞的房居里。俄底修斯回赠了一把锋快的背剑和一杆粗重的枪矛,建下诚挚的情谊,但他俩不曾互相款待——在此之前,宙斯的儿子杀了伊菲托斯,欧鲁托斯的儿男,神一样的壮汉,把强弓送赠俄底修斯用管,但后者从不带它出征,乘坐乌黑的海船,一直收藏在宫里,尊念亲爱的朋友,虽说在自己的国度,他曾携用这份礼件。

其时,裴奈罗珮,女人中的佼杰,行至藏室,橡木的门槛前,由木工精心削刨,紧扣着画打的粉线,按上贴吻的框柱,装上闪光的门面。首先,她松开挂把上的绳条,然后插入钥匙,对准孔眼,拨开木闩,房门发出声声噪响,如同公牛的啤喊,牧食在户外的草原——就像这样,绚美的房门一阵轰响,带着钥匙的拨力,迅速敞开在她的眼前。随后,她踏上隆起的楼板,临近陈放的箱子,收藏着芬芳的衣衫,伸手取下弯弓,从挂钉上面,连同闪亮的弓袋,罩护着弓面。她弯身下坐,将所拿之物放在膝盖上面,取出夫婿的弓杆,出声哭泣。当辛酸的眼泪舒缓了心中的悲哀,她起身走向厅堂,会见高贵的求婚者,手握回拉的弯弓,连同插箭的袋壶,装着许多招伤致病的羽箭。女仆们抬着箱子,装着许多铁和青铜的铸品,主人留下的器件。当她,女人中的佼杰,来到求婚者近旁,站在房柱下,柱端支撑着坚实的屋顶,拢着闪亮的头巾,遮掩着脸面,两边各站一名忠实的仆伴。她当即发话,对求婚者们说道:“听我说,你等高傲的求婚人!你们一直死赖在宫里,不停地吃喝,没完没了,虽说此乃另一个人的财产,他已久离家园。你们说不出别的理由,别的借口,只凭你们的意愿,让我嫁人,做你们的妻伴。这样吧,求婚的人们,既然赏礼①有了,我将拿出神样的俄底修斯的长弓,让那抓弓在手,弦线上得最为轻快,一箭穿过十二把斧斤的赛手,带我出走,离弃俄底修斯的家居,我曾是这里的新娘,一处十分漂亮的宫院,足藏上好的财物;我将不会把它忘怀,我知道,即便在梦境里面。”

①赏礼:指她自己。

言罢,她告嘱欧迈俄斯,高贵的牧猪人,拿着弯弓和灰铁,放在求婚人面前。欧迈俄斯接过东西,含着泪水,放在他们前面;牧牛人哭哭啼啼,眼见主人的弓箭,招来安提努斯的辱骂,对他们二位,出声呼喊:“笨蛋,土包子,从来不想还有明天!卑鄙的东西,为何泪流满面,烦恼我们的夫人,激扰她的心怀?她已积愁甚多,心中悲哀,为失去的丈夫,她的心爱。去吧,静静地坐吃一边;要不,就去那屋外哭喊,滚离我们面前,把弯弓留在这边,求婚者们将有一场关键的比赛;我不认为这把油亮的弯弓,可以被人轻而易举地上挂弦线。我们中谁也不能同俄底修斯相比,像他过去那般。我曾亲眼见他,仍然记得起来,尽管那时还是个小孩,天真烂漫。”

他言罢,胸中的心灵却希愿自己能挂上弓弦,箭穿所有的铁块,尽管到头来第一个尝吃羽箭,发自豪勇的俄底修斯的手臂,此人刚才还受他羞辱,坐在自己的宫里——他还鼓励所有的伙伴,群起责难。

其时,忒勒马科斯,灵杰豪健的王子,开口说道:“咳,一定是宙斯,克罗诺斯之子,蒙迷了我的心念!我心爱的母亲,虽说聪颖,告诉我她将撇弃这座房居,跟随另一个男人,而我,出于心地的愚笨,居然哈哈大笑,兴高采烈。算了,求婚的人们,既然奖酬已经设下,一个妇人,你等找不到可以和她媲比的女辈,无论在阿开亚大地,在神圣的普洛斯、阿耳戈斯和慕凯奈,还是在伊萨卡本土或灰黑的陆架旷野。此事你们全都清楚,无须我把亲娘颂赞。来吧,不要寻找借口,磨磨蹭蹭;莫再迟滞不前——动手吧,让我们看看你等如何安上弓弦。是的,我本人亦想试试身手,如此,倘若我能上好弦线,箭穿劈斧,我那尊贵的母亲便不会跟人出走,把我留在家里,伴随着痛苦,以为我已能动得父亲的家什,光荣的兵械。”

言罢,他一跃而起,解下紫红的披篷,取下锋快的铜剑,从他的肩头,动手竖起斧块,挖出一条长沟,贴沿着笔直的粉线,埋下所有的斧头,踩下两边的泥土;旁观者们瞠目结舌,惊诧于竖铁的齐整,虽说在此之前,他还从来不曾见过这些。接着,他提弓走去,试着安挂弦线,站在门槛上面。一连三次,他弯起颤摇的弓杆,急不可待,一连三次,他息手作罢,不得成功,心中仍然怀抱希望,能将弦线挂上,射出羽箭,其时,他第四次弯起弓杆,即将挂上弦线,但俄底修斯摇动脑袋,要他住手,尽管他心里火急。其时,忒勒马科斯,灵杰豪健的王子,开口说道:“见鬼了!看来,我将只能是个弱者,一个懦夫;要不,就是我还年轻,对用自己的双手防卫缺乏信心,面对有人挑起事端,和我拼战。来吧,你等比我劲大的人们,试试你们的身手,就着这张弯弓;让我们结束这场比赛。”

言罢,他放下强弓,顶着地面,靠着制合坚固、油光滑亮的大门,将迅捷的羽箭贴着精美的弓端,走离刚才起离的位子,弯身下坐。这时,安提努斯,欧培塞斯之子,开口说道:“依次起身吧,我的伙伴们,从左至右,按照斟酒的顺序,开始上挂弦线。”

安提努斯言罢,众人欣表赞同。琉得斯首先起身,俄伊诺普斯之子,他们中的祭卜,总是坐在边端,傍着兑酒的缸碗。催他讨厌求婚人的暴虐,憎恨他们的举动。他第一个操起弯弓和迅捷的羽箭;举步走去,试图安挂弦线,站在门槛上面,不得成功,倒是酸累了松软、无茧的双手,苦于对付绷紧的弦线,开口求婚的人们,说道:“我挂不上弦线,朋友们;下一个是谁,让他试试身手。我想,此弓会射倒许多人杰,碎捣他们的心怀。事实上,死去何曾不好,比之像现在这样活着,不能如愿以偿,天天聚在这里,总在企盼。现在,还有人怀抱希望,心想婚娶裴奈罗珮,俄底修斯的妻房,让他试试此弓,看看结果怎样!他会转移追求的目标,别个裙衫秀美的阿开亚女子,争获她的婚许,献上礼物;裴奈罗珮会出嫁送礼最多的男子,注定的倡伴。”

言罢,他放下弯弓,顶着地面,靠着制合坚固、油光滑亮的大门,将迅捷的羽箭贴着精美的弓端,走回刚才起离的椅子,弯身下坐。其时,安提努斯破口辱骂,叫着他的名字:“这是什么话,琉得斯,崩出了你的齿隙?你在散布失败情绪,一派胡言,听了让我愤烦!我不信此弓会射倒许多人杰,捣碎他们的心怀,只因你上不了它的弦线。这可不是你能做的事情,你那尊贵的母亲不曾生养开弓放箭的男子汉!瞧着吧,其他高贵的求婚人将即刻挂上弦线。”

言罢,他催命墨朗西俄斯,牧放山羊的人儿:“来吧,墨朗西俄斯,点起宫里的柴火,放下一张大凳,铺出卷毛的羊皮,在火堆边旁,从藏室里搬出一大盘牛脂,让我等年轻的人们给此弓升温加热,涂之以油膘,弯动弓杆,结束这场闹赛。”

他言罢,墨朗西俄斯赶忙点起不知疲倦的柴火,搬来一张凳子,铺着羊皮,从藏室里拿出一大盘牛脂,年轻人将弓杆升温加热,一试身手,但却无法挂上弦绳;他们的力气远不能使自己如愿。然而,安提努斯和神样的欧鲁马科斯仍在坚持,求婚者的首领,远比同伴们俊杰。

其时,牧羊人和牧猪人结伴出走,走出宫门,神样的俄底修斯的工仆,卓著的俄底修斯自己亦出得门来,和他们聚首。当他们走离宫门和庭院,俄底修斯开口发话,用温和的言语说道:“牧牛人,还有你,牧猪的朋友,我存话喉中,是一吐为快,还是埋藏心底?不,心灵催我说话,告问你们。你们将如何战斗,保卫俄底修斯,倘若他突然归返,从某地回来,接受神的引导?你们将帮谁战斗,为俄底修斯,还是替求婚的人们?告诉我你们的想法,你们的心愿。”

听罢这番话,牧牛的仆工开口答道:“父亲宙斯,倘若你能兑现我的祈告,使那人回返家园,受神的引导,那时,你将看知我的力气,我的双手能做些什么!”

其时,欧迈俄斯亦作过同样的祈祷,对所有的神明,求他们让精多谋略的俄底修斯回返家园。当得知他俩的心迹,忠诚可靠,俄底修斯随之答话,开口说道:“我便是他,我已回返自己家中,历经千辛万苦,回返乡园,在第二十个年头。我已查清,我的人中只有你俩盼我归返,除此之外,我还不曾听闻有人祈祷,愿我回来,归返家中。所以,我将道出真情,对你等二位,此事将如此这般。倘若通过我的双手,神明击倒傲慢的求婚人,那时,我将给你俩娶妻,给你们财产,兴建家舍,挨着我的房居,日后当做亲戚对待,当做忒勒马科斯的兄弟和朋友。来吧,让我出示一个清晰无误的标记,以便使你们确信我的身份,究为何人:这道疤口,野猪用白牙裂留的伤痕,在帕耳那索斯山上,偕同奥托鲁科斯的儿男。”

言罢,他撩起破裤,亮出一道长长的伤痕;当仔细察看,辨认清楚后,他俩放声嚎哭,抱住聪颖的俄底修斯的肩头,欢迎他的回归,亲吻他的肩膀头颅,俄底修斯亦亲吻他们,他们的头颅和双手。其时,太阳的光辉将照映他们的哭泣,若非俄底修斯出言制止,开口说道:“停止悲恸,莫再哀哭,以防有人走出宫门,发现我等,通报里面的人们。让我们分头进去,不要一起走动,由我先行,你俩随后。一旦此景出现,这便是行动的讯号:那帮人们,所有做贵的求婚者们,出言拒绝,不让我得获弯弓和箭袋。那时,你,高贵的欧迈俄斯,必须穿走厅堂,携着强弓,放入我的手中,然后告诉屋内的女人,门上关合紧密的厅门;此外,倘若有人听闻厅里呻喊击撞之声——男人们拼打在里头——告嘱她们不要惊跑出来,而要静留原地,操做手头的工作。高贵的菲洛伊提俄斯,你的任务是关死院门,插上木栓,出手要快,用绳线牢牢绑系。”

言罢,他步入精皇的宫殿,走回刚才起离的椅子,弯身下坐;另外二人,神样的俄底修斯的奴仆,跟行在后面。

欧鲁马科斯已经拿起弯弓。动手摆弄,—,不停地翻转,就着柴火的舌苗,但尽管如此,他仍然不能安上弦线,高傲的心胸备受折磨。带着极大的怨愤,对自己家莽的心灵说道:“咳;招瘟的东西;我替自己,也为你们所有的人悲痛!尽管烦恼,我不为婚事痛心,不——阿开亚女子成千上万,有的就在此地,居家海浪环拥的伊萨卡,还有的住在各地的城里。我痛心我们缺乏力气,倘若此事属实,远远比不上神样的俄底修斯——我们甚至对付不了他的弯弓,上不了弦绳!这是我们的耻辱,即便对将来出生的子孙!”其时,安提努斯,欧培塞斯之子,答道:“事情不会如此这般,欧鲁马科斯,你自己亦明白这一点。今天,人们正举办神圣的祭宴,敬奉神明①,在整片地界;眼下,谁能挂弦开引放下它吧,换个时间;可让斧斤原地竖站。我想不会有人进来,偷走铁块,从莱耳忒斯之子俄底修斯的堂殿。来吧,让侍斟的下手倒出美酒,在各位的杯里,让我们泼洒祭奠,把弯翘的弓弩放在一边。明天拂晓,让牧放山羊的墨朗西俄斯赶来牲品,群队中最好的佳选,以便祭出羊腿,给阿波罗,光荣的弓手,然后抓起弯弓,结束这场争赛。”

①神明:指阿波罗。

安提努斯言罢,众人欣表赞同,信使们倒出清水,淋洗他们的双手,年轻人将美酒注满兑缸,先在众人的一饮具里略倒祭神,然后添满各位的酒杯。奠过神明,众人喝够了美酒,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开口说话,藏抱狡黠的念头:“听我说,你等求婚的人们,追求光荣的王后,我的话乃有感而发,受心灵的驱使。我要求请各位,尤其是欧鲁马科斯和神一样的安提努斯,他的话说得一点不错,条理分明。你等确应暂罢弓赛,将此事交付神灵照管;明天,弓神会把胜利赐给他所愿送的那一位。这样吧,眼下,不妨给我油亮的弯弓,以便在你等之中,我能试试自己的双手,衡察身上的力气,看看柔韧的肢腿里是否还有勇力,像过去那样,看看到处流浪和缺少衣食的生活,是否已把我断送。”

他言罢,求婚人无不烦蛮愤恨,担心他会拿起油亮的器械,挂弦上弓。其时,安提努斯开口辱骂,喊道:“你缺少心智,该死的陌生人——连一点都没有!让你坐着吃喝,平安无事,和我们一起,比你高贵的人们,不缺均等的餐份,只是听着我们讲话,我们的谈论,须知别的乞丐或生人没有这份殊荣——如此这般,你还不知满足!一定是蜜甜的醇酒使你伤迷,正如它也使其他人恍惚,倘若狂饮滥喝,不知节度。美酒曾使马人精神恍惚,著名的欧鲁提昂,在心胸豪壮的裴里苏斯的宫府,其时正面会拉庇赛人,头脑被酒精冲昏,狂迷中做下许多恶事,在裴里苏斯家中。英雄们悲愤交加,跳起来把他抓住,拖过前厅,攥到外头,割下他的鼻子耳朵,用无情的青铜。马人被酒灌得稀里糊涂,头脑昏乱,疯疯癫癫,受难于心智的迷钝。自那以后,马人和凡人之间种下怨仇;欧鲁提昂是吃亏于酗酒作恶的第一人。所以,我宣称你会大难临头,倘若你弦挂这把弯弓;你不会受到殷勤的礼待,在我们的乡土;我们将把你押上黑船,交给王者厄开托斯,此君摧残所有的凡人,使你脱身无门!静静地坐着,喝依你的醇酒,不要和比你年轻的人争斗!”

听罢这番话,谨慎的裴奈罗珮答道:“此乃非宜非义之举,安提努斯,不应轻辱忒勒马科斯的客人,不管是谁,来到我们宫中。你以为这位生人,信靠他的勇力和双手,弦挂俄底修斯的长弓,试想把我带回家门,作为他的妻从?不,他可不存这种想法,在他心中。谁也不要为此伤心,你等食宴的人们;这种想法实乃无中生有。”

听罢这番话,欧鲁马科斯,波鲁波斯之子,答道:“伊卡里俄斯的女儿,谨慎的裴奈罗珮,我们并不以为他会把你带走,此事非系可能。但是,我们羞于听闻男人和女子的风言,惟恐某个阿开亚人,比我们低劣的乡胞,如此谈论:瞧,那帮求婚的人们,追求一位雍贵者的妻子,是何等的无用,他们甚至无力挂上漂亮的弦弓!其后,另有一人,一个要饭的浪者,打别处过来,轻而易举地挂上弦线,一箭穿过铁斧,成排的眼孔。人们会如此议论,这将是我们的耻辱。”

听罢这番话,谨慎的裴奈罗珮答道:“这帮人不会,欧鲁马科斯,绝不会有佳好的名声,在国民之中;他们吞食别人的财产,羞贱别人,一位王者的房宫。所以,为何把此事当做责辱1这位生人长得高大,体形魁梧,声称有一位高贵的父亲,是他的几种。来吧,给他油亮的弯弓,视看结果如何。我有一事相告,此事将成为现实。倘若他挂弦上弓,阿波罗给他这份光荣。我将给他一件衫衣,一领披篷,精美的衣裳,给他一杆锋快的标枪,防御人和狗的扑打,还有穿用的鞋子和一柄双刃的铜剑,送他出门,前往要去的地方,不管何处,受心魂的驱怂。”

听罢这番话,善能思考的忒勒马科斯答道:“阿开亚人中,我的妈妈,谁都没有我的权大。处置这把弓驾,决定给与不给,凭我的愿望,无论是本地的权贵,家住岩石嶙峋的伊萨卡,还是外岛的来人,离着厄利斯,马草丰肥的地方。谁也不能逼我违心背意,即便我决意把它送交客人,成为他的所有,带着出走。回去吧,操持你自个的活计,你的织机和线杆,还要催督家中的女仆,要她们好生干活。至于摆弓弄箭,那是男人的事情,所有的男子,首先是我——在这个家里,我是镇管的权威。”

裴奈罗珮走回房室,惊诧不已,将儿子明智的言告收藏心底,返回楼上的房间,由侍女们偕同,哭念俄底修斯,心爱的丈夫,直到灰眼睛雅典娜送出睡眠,香熟的睡意把眼睑合上。

其时,高贵的牧猪人拿起弯翘的射弓,携着行走,引来一片喧喊,宫中所有求婚的人们,某个狂傲的年轻人开口说道:“你打算往哪行走,带着弯弓,你这疯游的家伙,该死的牧猎人?!你将成为狗群的食肴,那些由你亲手喂养的疾跑的狗,傍着你的猪群,在众人不去的地方,倘若阿波罗对我们开恩,还有各位不死的仙神!”他们言罢,牧猪人送回弯弓,放在原来的地方,心里害怕,耳闻这许多人们,对着他喧喊,在主人的房宫。但是,忒勒马科斯在另一头开口发话,威胁道:“带弓行走,我的伙计,你不能听从每个人的呼号。否则,虽说比你年轻,我会把你赶往郊野,用落雨般的石头——我比你强壮!但愿我更加强健,双手更能战斗,比所有求婚的人们,死赖在我的宫中!如此,我便能把他们赶出家门,狼狈逃窜,用不了多少时辰——他们图谋我们的灾凶。”

他言罢,求婚人全都乐不可支,对他哈哈大笑,消缓了心头的恼怒,对忒勒马科斯的愤恨。牧猪人拿起弯弓,穿走宫中,行至聪颖的俄底修斯身边,递出手中的家伙。随后,他唤过欧鲁克蕾娅,主人的保姆,说道:“谨慎的欧鲁克蕾娅,忒勒马科斯要你闩上关合紧密的厅门;此外,倘若有人耳闻厅里呻喊击撞之声——男人们拼打在里头——告嘱她们不要惊跑出来,而要静留原地,操做手头的工作。”

他言罢,欧鲁克蕾娅说不出长了翅膀的话语,拴住门面,堵住精固的厅堂,大厅的出口。菲洛克伊提俄斯跳将起来,悄悄走到屋外,关上围墙坚固的庭院的大门。他提起柱廊下纸莎草编绞的绳缆,用于弯翘的海船,紧紧扎住院门,然后折返回来,走回刚才起离的椅子,弯身下坐,望着俄底修斯,正在摆弄强弓,不停地转动弓杆,上下左右,察试它的每个部位,担心蠹虫侵食它的骨件,在主人离家的时候。其时,他们中有人望着自己的近邻,开口说道:“这家伙精明,知晓把玩弓弩的诀窍,或许他有此般家什,收藏在家中,抑或他也想制作一把,瞧他翻弓的模样,上下左右——这个要饭的乞丐,作恶的赖棍!”

其时,人群中,另一个骄狂的求婚人说道:“我愿他不走好运,生活中收获甚微,就像他上弦的机缘,就着这把弯弓。”

求婚者们如此一番议说,而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则拿着长弓,察视过它的每个部分,像一位谙熟竖琴和歌诵的高手,轻巧地拉起编织的羊肠弦线,绷紧两头,挂上一个新的弦轴,就这样,俄底修斯安上弓弦,做得轻轻松松。然后,他动用右手,试着开拨弦绳,后者送回悦耳的音响,像燕子的叫声。求婚者们感到心头一阵剧烈的楚痛,脸色变得苍白阴沉;宙斯送出预兆,一阵滚滚的雷声。历经磨难的俄底修斯心花怒放,心知工于心计的克罗诺斯之子已经给他送来兆头。他拿起一枚羽箭,露躺在身边的桌面,其余的仍然插息在幽深的箭壶——阿开亚人会知晓它们的厉害,用不了多久。他搭箭上弦,拉动箭槽和弓线,从他下坐的椅面,对准目标,松弦出箭,飞穿排列的斧头,从第一到最后一块,青铜的箭镞长驱直入,从另一头穿冲出来。他开口发话,对忒勒马科斯说道:“息坐宫中的客人,忒勒马科斯,不曾给你丢脸;我不曾错失目标,无须使出牛劲,吭吭哧哧地上挂弦线;我仍然浑身是劲,不像求婚人讥说的那样,把我轻辱。眼下已是整备晚餐的时候,给阿开亚食客,趁着还有白日的光明;饭后还有别的娱乐,舞蹈和坚琴,盛宴的伴友。”

言罢,他点动眉毛,忒勒马抖斯见状,神样的俄底修斯的爱子,挂上锋快的铜剑,攥紧投枪,站好位置,傍着座椅,在父亲身边,兵械闪出青铜的光芒。

《奥德赛》:第20卷

《奥德赛》(希腊语:ΟΔΥΣΣΕΙΑ,转写:Odýsseia,又译《奥狄赛》《奥德修纪》或《奥德赛飘流记》)是古希腊最重要的两部史诗之一(另一部是《伊利亚特》,统称《荷马史诗》)。《奥德赛》延续了《伊利亚特》的故事情节,相传为盲诗人荷马所作。《奥德赛》共12000多行,也分为24卷,主要讲述的是英雄奥德修斯的故事。以奥德修斯幸运归返家乡为转折点,全诗内容可以分为两个部分:前半部分主要讲述了特洛伊战争胜利后,奥德修斯被迫漂泊数十年,遭遇种种挫折的艰苦经历。后半部分则讲述了奥德修斯返回家乡后,在神明的指引下,依靠自己的智慧和他人的协助,最终完成复仇的故事。诗人把奥德修斯的10年海上历险,用倒叙的手法放在他临到家前40多天的时间里来描述。这10年惊心动魄的经历,包含了许多远古的神话,反映出经幻想加工过的自然现象以及古希腊人同自然的斗争和胜利。第9卷中所写的奥德修斯用计制胜巨人族波吕斐摩斯的故事,突出地表现了他的机智和勇敢。这部史诗是西方文学的奠基之作,是除《吉尔伽美什史诗》和《伊利亚特》外现存最古老的西方文学作品。

第20卷

其时,高贵的俄底修斯在前厅里动手备床,垫出一张未经鞣制的牛皮,压上许多皮张,剥自阿开亚人杀倒的祭羊。他躺倒皮面,欧鲁克蕾娅将篷毯盖上。俄底修斯只躺不睡,心中谋划悲难,给求婚的人们。这时,一帮女子走出宫门,说说笑笑,嘻嘻哈哈,喜气洋洋,求婚者们的情妇,早已和他们睡躺。俄底修斯见状,胸中极其愤烦,一个劲地争辩,在自己的心魂里头,是一跃而起,把她们尽数杀砍,还是让她们再睡一夜,和骄狂的求婚人合欢,作为最近,也是最后一次同床?心灵呼呼作响,在他的胸膛。像一条母狗,站护弱小的犬崽,面对不识的生人,咆吼出拼斗的狂莽,俄底修斯愤恨此般恶行,心灵在胸膛里咆响。但他挥手拍打胸脯,发话自己的心灵,责备道:“忍受这些,我的心灵;你已忍受过比这更险恶的景状:那天,不可抵御的库克洛普斯吞食我强健的伙伴,但你决意忍耐,直到智算把你带出洞穴,虽然你以为必将死亡。”

他如此一番说道,发话自己的心灵,后者服从他的训示,默然忍受,以坚忍的毅力。然而,他的躯体却辗转反侧,像有人翻动一只瘤胃,充塞着血和脂肪,就着燃烧的柴火,将它迅速炙烤黄熟一样,俄底修斯辗转反侧,思考着如何敌战众人,仅凭一己之力,击打求婚的恶棍。其时,雅典娜从天而降,厅至他身边,幻成女人的身形,悬站在他的头顶,开口说道:“为何还不入睡,世间最悲苦的人儿?这是你的房居,屋里有你的妻子,还有你的儿子——如此出色的人品,谁个不想有这样的儿男?”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开口答道:“是的,女神,你的话条理分明,说得一点不错。然而,我心中仍有需要盘划的事情,如何敌战众人,仅凭一己之力,击打求婚的恶棍,他们总在这边,成群的坏蛋。我还有更深一层的考虑,思谋在心间:即使能凭宙斯和你的恩典,击杀那帮人儿,我将如何逃生脱险?这便是我要你帮谋的事件。”

听罢这番话,灰眼睛女神雅典娜答道:“犟顽的种子!人们取信于远不如我的伙伴,他们哪有这么多主见?你知道我长生不死,我乃神中的一员,始终关注你的安危,帮你战胜每一次艰险。现在,我要对你言告,说得明明白白:即使有五十队战斗的凡人,围逼在我们身边,风风火火,试图杀戮,即便如此,你仍可赶走他们的牛群,肥壮的羊儿。接受睡眠的催捕吧,躺着不睡,整夜防范,会使人精神疲惫。你将很快摆脱困境。”

言罢,雅典娜撒出睡眠,合上他的眼睑,她,女神中的佼杰,返回俄林波斯大山。其时,睡眠将他捕获,轻酥了他的肢腿,驱出折磨心灵的焦烦;与此同时,他那聪慧的妻子一觉醒来,坐着哭泣,在松软的床面。当满足了悲哭的欲望,她,女人中的佼杰,开口祈祷,首先对阿耳忒弥丝说道:“阿耳忒弥丝,王后般的女神,宙斯的女儿,我真想借烦你的羽箭,请你夺走我胸中的命息,就在此时此地!要不,就让风暴袭来,把我卷走,扫离地面,刮往昏黑的海道,丢在倒流的俄开阿诺斯泼水的地点,一如从前,狂风卷走潘达柔斯的女儿——神明杀了她们的双亲,使她们孤苦伶仃,抛遗在宫廷里面。光彩夺目的阿芙罗底忒看顾她们,喂之以奶酪、醇郁的美酒和香甜的蜂蜜。赫拉送之以美貌,使她们聪灵,在女人中出类拔萃;纯贞的阿耳忒弥丝赋之以身段,雅典娜授之以女工,精美的手艺。然而,当闪光的阿芙罗底忒返回高高的俄林波斯,问请姑娘们的婚事,幸福的婚姻,面见喜好炸雷的宙斯——大神无所不知,凡人的幸运或不幸尽在他的料掌之内——就在那时,狂吹的暴风卷走姑娘,交给可恨的复仇女神,充当她们的仆工。但愿和她们一样,家住俄林波斯的众神把我弄得无影无踪;不然,就让发辫秀美的阿耳忒弥丝击杀,让我带着俄底修斯的形象,走向可恨的冥府,无须嫁随一位低劣的丈夫,欢悦他的心房。灾痛尚可忍耐,倘若有人白天哭泣,心中伤楚悲哀,但晚间仍可听凭睡眠的摆布——酣睡消弥万事,无论好坏,合拢的双眼使人把一切抛却。然而,如今,对于我,就连神送的梦幻也带着欺邪:昨晚,有人睡在我身边,酷似他的模样,像他随军出征时的形态,我为之心欢,以为那不是梦境,而是真实的景观。”

她言罢,黎明登上金铸的座椅;卓著的俄底修斯听闻她的哭泣,斟酌思考,觉得妻子似乎正站在他的头顶,已经认出他是谁来。他收起昨晚睡躺的篷袍和羊皮,放上宫里的椅面,提起牛皮,放在屋外,举起双手,对宙斯祈愿:“父亲宙斯,倘若你等众神心愿,让我穿走陆地大海,给了我极其深重的悲难,最终回返乡园,倘若这是真的,那就让某个醒着的凡人,给我传个信迹,在房宫里面,也请你自己,在屋子外头,给我送个兆现。”

他如此一番祈祷,精擅谋略的宙斯听到了他的声音,当即甩出一个炸雷,从云层上面,闪光的俄林波斯,高贵的俄底修斯听后,心里一阵喜欢。其时,一名在近处干活的女仆,从磨房里出来,说出一番话言——民众的牧者在那里置设推磨,十二名女子在里面埋头苦干,碾压保命的食粮,种产的大麦和小麦。其他女子都已磨完麦粒,上床入睡,惟有她,磨女中最弱的一位,还有要做的活计。她停住推磨,出口祈祷,送给主人的示言:“父亲宙斯,神和人的主宰,刚才,你甩出炸雷,从多星的苍穹,虽然天上没有云彩。看来,这是你给的预兆,让某人闻悉。还请听听我的话语,一个悲苦的女子,向你求愿。今天,让求婚的人们最后,最后一次欢宴在俄底修斯的厅间;是他们累断了我的双腿,操做痛心裂肺的活计,为他们推磨粮面——让他们吃完这顿,就此了结!”

女仆言罢,卓著的俄底修斯欣喜于此番兆言,连同宙斯的响雷,心知仇报作恶者的机缘已经握掌在他的手间。其时,女仆们汇聚在俄底修斯皇美的宫殿,点起不知疲倦的柴火,火盆里的木块。忒勒马科斯起身离床,神一样的青年,穿上衣服,背上锋快的铜剑,斜挎肩头,系好舒美的条鞋,在闪亮的脚面,抓起一柄粗重的投枪,顶着犀利的铜尖,行至门槛边站定,对欧鲁克雷娅告言:“你等女子,亲爱的保姆,可有善待陌生的朋友,在我们家里?可曾给他食物,备整床位?抑或,你们置之不管,任其凑合着躺睡?我母亲,虽说聪颖,却常常急于迎对次劣的来人,而把较好的访者回拒,不予款待。”

听罢这番话,谨慎的欧鲁克蕾娅答道:“就此事而言,我的孩子,你却不能责备;你母亲做得十分周全。那人坐着喝酒,凭他的意愿,至于食物,他说肚子不饿,无须充填;裴奈罗珮曾出言问探。其后,当来人心想息躺睡觉,她确曾嘱告女仆,整备一铺床盖,但他自己不愿睡在床上,躺在毛毯之间,像那吃尽苦头,不走好运的人儿,垫着粗生的牛皮和羊皮,睡在前厅里面,是我给他铺上篷盖。”

她言罢,忒勒马科斯大步向前,穿走厅堂,手提枪矛,带着一对腿脚轻快的狗,前往人们集会的地点,胫甲坚固的阿开亚人汇聚在那边。欧鲁克蕾娅,女人中的佼杰,裴塞诺耳之子俄普斯的女儿,催命仆女们干活,喊道:“动手吧,你们去那,清扫宫廷,要快,洒水地面,将紫红的披盖铺上精工制作的椅件。你们负责洗擦所有的桌子,用浸水的海绵,净洗兑酒的缸碗和做工精美的双把酒杯。余下的可去泉边,取回用水,要快去快回。求婚者们即刻便会到来,早早地来到宫里——今天是个庆祭的日子,公众的庆典。”

众人认真听过训示,服从她的指令,二十人旋即上路,汲取幽黑的泉水,其余的留在宫里,娴熟地操做指派的活计。

其时,高傲的男仆们走近宫居,马上动手,劈开烧柴,做得轻熟自然;取水的女子从泉边归返;牧猪人赶来三头肉猪,猪群中最好的佳选,留食在精固的院里,自己则发问俄底修斯,用温和的语言:“朋友,阿开亚人是否已给你较多的关切,抑或,他们照旧鄙视你的出现,在这座宫里,如前一般?”

听罢这番话,足智足谋的俄底修斯开口答道:“咳,欧迈俄斯,但愿神明惩罚求婚人的骄狂,他们横行霸道,放肆地谋设凶虐,在别人的家院;这帮人不要脸面!”

就这样,他俩你来我往,一番交谈;与此同时,墨朗西俄斯,山羊的牧者,走近他们,赶着牲品,群队中最好的佳选,供求婚人美餐,另有两个牧者,跟走在后面。他将山羊拴系在回音镣绕的门廊下,开口说话,对俄底修斯,用责辱的语言:“什么,你还在这里,陌生的人儿?还要给官院带来霉难,乞求食客们的施舍,不愿行讨在房院外边?我想,咱俩不会彻底分手,直到试过手中的拳头;我讨厌你行乞的手段!何不去别处试试,那里也有备宴的阿开亚家院。”

他言罢,卓智多谋的俄底修斯没有答话,只是默默地摇头,心中谋划着凶险。第三位来者是菲洛伊提俄斯,牧者的首领,赶来一头不育的母牛和肥壮的山羊,船工把他们载过海面——他们也运送别人,只要落脚在那个地方。菲洛伊提俄斯将牲畜拴系在回音缭绕的门廊下,前往站在牧猪人近旁,开口问道:“这个生人是谁,牧猪的朋友,新近来到我们的家院?他自称打哪里过来,祖居何地,家族在哪?不幸的人儿,瞧他的模样像是一位权贵,一位王者。然而,神明罗织痛苦的经历,替浪迹四方的凡人,即便贵为王者,让他们遭受磨难。”

言罢,他站到俄底修斯近旁,伸出右手,开口说道,用长了翅膀的话语:“欢迎你,老先生,陌生的客人!愿你日后时来运转,虽说眼下置身逆境,吃苦受难。父亲宙斯,神明中谁也没你狠毒,你生养了凡人,但却不施怜悯,你给他们带来不幸,使他们遭受深重的灾难。见着你的情景,老先生,我汗流浃背,想起俄底修斯,我泪水盈眶;我想他也一样,穿着破衣烂衫,浪迹异国他乡倘若他还活着,眼见太阳的明光。但是,倘若他已死了,去了哀地斯的官房,我悲悼家勇的俄底修斯,念他在我幼小之时,让我负责看管牛群,在开法勒尼亚人的乡庄。如今,牧牛繁衍增殖,多得难以数计,谁也无法使牛群的头数,让额面开阔的壮牛,以更猛的势头增长。然而,这些人要我赶来牛群,供他们食享,无视宫内主人的儿子,不畏神的惩罚。眼下,他们急于分享主人的财产,他已长期不在家乡。我曾反复思考,压下纷繁的心绪,觉得主人的儿子尚在,不应赶着牛群,走向别的地域,异帮人的故乡。然而,离去不好,留下更坏:含辛茹苦,放养牧牛,交在别人手下。确实,我早就该逃离此地,投奔某位强有力的国王,这里的情势已无可忍让。但是,我仍然想念那不幸的人儿,寄望他回返此地,杀散求婚的人们,使其奔窜在宫居里面!”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开口答道:“看来,牛倌,你不像是个坏蛋,也不是个没有心眼的糊涂虫——我已看出,你是个心计纯熟的人儿。所以,我将以此相告,并愿对它起发誓咒。让神明作证,首先是宙斯,至尊的仙神,还有这好客的桌面以及豪勇的俄底修斯的炉盆——我来到此地,对它恳求——俄底修斯将会返家,当你仍在屋里之际,你将亲眼见到,如果你有这个愿求,目睹他杀死求婚的人们,称霸宫中的无赖。”

听罢这番话,牧牛人开口答道:“我真心希愿,我的朋友,克罗诺斯之子会实现你的言告。那时,你将看知我的力气,我的双手能做些什么!”

其时,欧迈俄斯也作过同样的祈祷,对所有的神明,求他们让精多谋略的俄底修斯口返家园。

就这样,他们你来我往,一番说告,与此同时,求婚者们正谋划忒勒马科斯的毁灭和死亡。其时,一只飞鸟出现在左边上空,一只高飞的山鹰,掐着一只索索发抖的鸽子;安菲诺摩斯随即发话,开口说道:“朋友们,谋除忒勒马科斯的计划将不会实现;让我们心想宴食的愉悦。”

安菲诺摩斯言罢,众人接受他的建议,走入神一样的俄底修斯的宫居,放下衣篷,在座椅和高背靠椅上面,动手刀宰硕大的绵羊和肥壮的山羊,杀了一些滚肥的肉猪,外加一头牵自畜群的小母牛,炙烤出内脏,分发完毕,调出美酒,在兑缸里面,牧猎人分放着酒杯,菲洛伊提俄斯,牧者的头领,提着精美的编篮,分送面包,墨朗西俄斯斟出调好的浆酒。众人伸出双手,抓起眼前的肴餐。

忒勒马科斯心怀谋诘,让俄底修斯坐在精固的大厅里,傍着石凿的门槛,放下一把破椅,一张小小的餐桌,给他一分内脏,倒出醇酒,在一只金铸的酒杯,开口说道:“坐在这边,饮喝醉酒,在权贵们中间。我将防卫你的安全,不让任何求婚的人们出言责辱,挥动拳头。这座宫居不是公共场所,而是俄底修斯的财产——他争下这份家产,由我继承这一切。所以,你等求婚的人们,压住你们的心念,不要出言讥辱,挥拳动手,以避免和我对抗,争吵和混战的局面!”

听他言罢,求婚者们个个痛咬嘴唇,惊异于忒勒马科斯的言语,竟敢如此大胆地对他们训话。其时,安提努斯,欧培塞斯之子,对众人说道:“让我等阿开亚人接受他的劝议,尽管他出言冒犯,话语中带着恫吓和威胁。宙斯,克罗诺斯之子,不让我们动手,否则,尽管他伶牙俐齿,在此之前,我们已把他放倒,在他的厅殿。”

安提努斯言罢,众人不予理会;与此同时,信使们穿走城区,领着祭神的神圣的牲品;长发的阿开亚人集聚在远射手阿波罗的林地,枝叶的投影下。

他们烤熟畜肉,取下杆叉,匀开份数,吃起丰足的食餐。侍宴的人们拿过一份均量的肉食,放在俄底修斯面前,和他们自己所得的相同,执行忒勒马科斯的命令,神样的俄底修斯钟爱的儿郎。

但是,雅典娜不想让高傲的求婚人罢息极度的骄横,以便给俄底修斯,莱耳忒斯之子的心灵,增添新的悲伤。求婚者中有个无法无天的小人,名叫克忒西波斯,家住萨墨,凭仗极为丰广的财富,满怀信心,追求俄底修斯的妻子,丈夫已久别家乡。其时,此人开口说话,对骄虐的求婚者们呼喊。“听我说,你等高傲的求婚人,听听我的意见。陌生人早已得了他的份子,按待客的规矩,分得均等。的食餐——此乃非宜非义之举,怠慢轻辱忒勒马科斯的来客,不管是谁,来到他的家里。好吧,我也想给生人一份客礼,让他作为礼物,送给替他清脚的女人,或给其他某个侍者,神样的俄底修斯家里的仆役!”

言罢,他伸出粗壮的大手,抓起一只牛蹄,从身边的篮里,奋臂投掷,俄底修斯避过击打,脑袋迅速歪向一边,愤怒中挤出微笑,狞笑中带着轻蔑。牛蹄击中屋墙,在精固的宫内;忒勒马科斯开口发话,怒责他无理放肆:“此事于你有利,克忒西波斯,不曾击中陌生的客人;他躲过了你的牛蹄。否则,我将举枪击打,扎穿你的肚皮,让你父亲在此忙忙碌碌,不是为了你的婚娶,而是为了操办儿子的葬礼。记住,谁也不许放肆胡来,在我的家里,我已注意和知晓一切,有关善恶的言行——在此之前,我还只是个孩子。尽管如此,我们还在容忍眼前的情景,被宰的羊群,被喝的美酒,被糜耗的食品;我了然一身,难以阻止众人的作为。收敛些,好吗?不要和我为敌,使我受损。不过,假如你们决意杀我,用锋快的青铜,那么,你们也就成全了我的愿望;我宁愿死去,也不想看着你们无休止地作孽,粗暴地对待客人,拖着女仆,不顾廉耻,穿走精美的宫居。”

他言罢,众人静默,肃然无声;终于,阿格劳斯,达马斯托耳之子,在人群中说道:“不要动怒,我的朋友们!不要用粗鲁的答言回复合乎情理的话语。停止虐待生人,不要错对任何侍者,神样的俄底修斯家里的仆人。然而,对忒勒马科斯和他母亲,我要和颜悦色地劝告,但愿此番话语能欢愉他俩的心胸。只要你们心中仍然持抱希望,以为精多谋略的俄底修斯还会回返家室,那么,谁也不能责备你们,等着他的回归,困滞求婚的人们,在你们的宫居,因为如此与你们有利,倘若俄底修斯真的归返,回到家里。但现在,事情已经明朗,屋主不会归返;去吧,坐在你母亲身边,提出此番劝议,婚随我们中最好的一个,他能拿出最多的财礼。如此,你会感到高兴,握掌父亲的遗产,吃吃喝喝;让她照管别人的房居。”

听罢这番话,善能思考的忒勒马科斯答道:“哈,阿格劳斯,我发誓,以宙斯的权威,并以我父亲所受的苦难,我要告你此人已经死去,或是浪迹他乡,在远离伊萨卡的地方;我不曾拖缓母亲的婚事,相反,我还催她出嫁中意的人选,并准备提供无数的财礼。但我羞于赶她出门,违背她的心意,说出苛厉的言词;愿神明不让此事实现。”

忒勒马科斯言罢,帕拉丝·雅典娜挑发了难以制抑的狂笑,在求婚人之中,混迷了他们的心智。他们放声大笑,用似乎不再属于自己的嘴颌,咀嚼浸染鲜血的肉块,双眼泪水噙注,心里充彻着嚎哭的粗蛮之情。其时,神一样的塞俄克鲁墨诺斯开口说道:“可怜的东西,你等到底遭了什么瘟灾?你们的头脸和身下的膝盖全都蒙罩在漆黑的夜雾里,哭声四起,脸上涂满泪水,墙上淌着血珠,精美的顶柱上殷红一片,前厅和院落里到处都是鬼影,争挤着跑下冥界,黑魆魆的地府。太阳已从天空消失,昏霉的雾气掩罩着一切。”

他言罢,求婚人全都乐不可支,对他哈哈大笑,欧鲁马科斯,波鲁波斯之子,首先发话,说道:“我看他脑袋出了问题,这个初来乍到的生人。来吧,我说小伙子们,把他送出宫门,前往聚会的地点,既然他嫌这里幽暗,像黑夜一般。”

听罢这番话,神样的塞俄克鲁墨诺斯答道:“欧鲁马科斯,我可不要你派人押送;我有眼睛,有自己的耳朵和双脚,此外,我胸中的心智相当机敏,它们会带我走出宫院——我已眼见凶祸向你们逼来,求婚者中谁也甭想消灾避难:你们羞损别人,在神样的俄底修斯家里,谋设放肆的行为!”

言罢,他走出精皇的宫殿,前往裴莱俄斯家里,受到热情的接待。其时,求婚者们目光交错,出言讥辱,试图通过嘲笑他的客人,挑逗忒勒马科斯回言。狂傲的年轻人中,有人如此说道:“谁也不比你晦气,忒勒马科斯。就待客而言。你收留了此人,这个浪汉。要这要那,酒和面包,既没有力气,又没有干活的本领,只是个压地的窝囊废。刚才,那小子又站起身来,预卜一番。你将受益匪浅,倘若愿意听听我的议言:把陌生的人们送上桨位众多的海船,载往西西里人的地面,替你挣回高价的兑换。”

求婚人言罢,忒勒马科斯不予理睬,只是默默地望着父亲,总在等待,等待着挥动双手,击杀求婚的无赖。

伊卡里俄斯的女儿,谨慎的裴奈罗珮已搬过精美的靠椅,坐在睡房门边,听闻厅中每一个人的话言。求婚者们哈哈大笑,整备香美。可口的食餐,宰了许多牲品,大开杀戒。然而,人世间不会有比这更少欢悦的食宴:女神和强健的俄底修斯马上即会让他们茹肉饮血!是他们首先做下丑恶的事端。

《奥德赛》:第19卷

《奥德赛》(希腊语:ΟΔΥΣΣΕΙΑ,转写:Odýsseia,又译《奥狄赛》《奥德修纪》或《奥德赛飘流记》)是古希腊最重要的两部史诗之一(另一部是《伊利亚特》,统称《荷马史诗》)。《奥德赛》延续了《伊利亚特》的故事情节,相传为盲诗人荷马所作。《奥德赛》共12000多行,也分为24卷,主要讲述的是英雄奥德修斯的故事。以奥德修斯幸运归返家乡为转折点,全诗内容可以分为两个部分:前半部分主要讲述了特洛伊战争胜利后,奥德修斯被迫漂泊数十年,遭遇种种挫折的艰苦经历。后半部分则讲述了奥德修斯返回家乡后,在神明的指引下,依靠自己的智慧和他人的协助,最终完成复仇的故事。诗人把奥德修斯的10年海上历险,用倒叙的手法放在他临到家前40多天的时间里来描述。这10年惊心动魄的经历,包含了许多远古的神话,反映出经幻想加工过的自然现象以及古希腊人同自然的斗争和胜利。第9卷中所写的奥德修斯用计制胜巨人族波吕斐摩斯的故事,突出地表现了他的机智和勇敢。这部史诗是西方文学的奠基之作,是除《吉尔伽美什史诗》和《伊利亚特》外现存最古老的西方文学作品。

第19卷

其时,卓著的俄底修斯留身厅堂,心中盘划着如何击杀求婚的人们,凭靠助信的雅典娜。他当即送出长了翅膀的话语,对忒勒马科斯说道:“忒勒马科斯,我们必须收起武器,放入高处的藏室。当求婚人想起它们,询问兵器的去处,你可用和善的话语,将他们骗惘,说道:“我已将兵器移出黑烟的熏污,它们已面目全非,失去当年的风貌——那时,俄底修斯留下它们,前往特洛伊战场;兵器已受脏损,弥漫的青烟使它们变样。此外,克罗诺斯之子,在我心里,注入了更周全的想法,恐怕你等乘着酒兴,站起来斗打,互留伤痕,毁了宴席和求婚的计划;铁器本身即可诱人产生抓握的愿望。’”

他言罢,忒勒马科斯服从了心爱的父亲,召来欧鲁克蕾娅,他的保姆,说道:“过来,保姆,留住那帮女人,让她们果在屋里,我将收起父亲精美的器械,放入藏室,眼下正散置在宫里,被青烟熏得乌黑,因我父亲不在此地,那时候,我还是个娃娃。现在,我要把它们收起,放置烟火熏及不到的地方。”

听罢这番话,欧鲁克蕾娅,他所尊爱的保姆,答道:“我真高兴,亲爱的孩子,你能想到自己的责职,关心宫内的事情,保护所有的财物。好吧,告诉我,谁将和你同往,为你照明?女仆们会替你举火,但你说,你不愿让她们出来帮忙。”

听罢这番话,善能思考的忒勒马科斯答道:“这位生人可以帮忙;我不会让人白吃东西,啥也不干,哪怕他来自远方。”

他言罢,欧鲁克蕾娅说不出长了翅膀的话语,拴紧门面,堵住大厅的出口,精固的厅堂。两位汉子,俄底修斯和他光荣的儿子,跳将起来,开始搬运头盔、中心突鼓的战盾和锋快的枪矛,帕拉丝·雅典娜举着金柄的火把,在他们前头,照出一片瑰美的亮光。忒勒马科斯见状发话,急切地对父亲说道:“父亲,我的眼前出现了惊人的景象,瞧这屋墙,这一根根漂亮的板条,还有杉木的房梁,撑顶它们的木柱,所有这一切,全都闪耀在眼前,像燃烧的火焰一样。必有某位神明在此,辽阔的天空由他们统掌。”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开口答道:“嘘,别说这个,心知就行,不要询问这些。此乃神的做事方式,他们拥居俄林波斯山上。你可前去睡觉,我将留守此地,以便继续挑察宫里的女仆和你的妈妈,后者会强忍悲痛,对我把一切询访。”

他言罢,忒勒马科斯步出大厅,凭助火把的照明,走向自己的房间,他的睡床,每当甜蜜的睡眠降附躯体,这里从来便是他栖身的地方。眼下,他亦睡躺该床,等待神圣的黎明,而卓著的俄底修斯则仍然留置厅堂,心中盘划着如何击杀求婚的人们,凭靠雅典娜的帮忙。

其时,谨慎的裴奈罗珮走下睡房,像阿耳忒弥丝或金色的阿芙罗底忒一样。人们搬过椅子,让她傍着柴火,入座在通常息坐的地方,靠椅嵌着白银和象牙,匠人伊克马利俄斯的手艺,做下连椅的脚凳,椅上铺着一张硕大、曲卷的羊皮,谨慎的裴奈罗珮弯身坐下。白臂膀的女仆们走出房间,清走大堆吃剩的食物,收起桌子和酒杯,狂傲的求婚人用它们饮喝。她们摇动火篮,抖下烬末,落在地上,添搁成堆的木块,致送照明,增散热量。其时,墨兰索再次开口责辱,对俄底修斯说道:“陌生人,看来你是打算整夜呆守此地,使我们腻烦,蹑行在宫里,侦刺女人的行踪谈话?滚出门去,你这个穷酸,满足于你的食餐。否则,你将被打出门外,挨受投出的火把!”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恶狠狠地盯着她,说道:“你这女子,这是为何,为何怒气冲冲,出言责骂?是因为嫌我脏乱,穿着破旧的衣裳,行乞在这片地方?我可是出于无奈;这是浪人的命运,乞丐的生涯。我也曾是个幸福的阔佬,拥有丰足的房产,生活在邻里之中,常常施助流浪者,不管何人,带着何样的需求前来。我有无数的奴仆,各式各样的好东西,人们以此欣享生活,被民众称为富有。但宙斯,克罗诺斯之子,毁了我的一切——有时,他有这样的嗜好。所以,女人,你要小心在意,你也会倒霉,失去你的每一分容貌,凭此,你在成群的女仆中绰显风光。当心女主人的惩罚,她会恨你,对你发火。抑或,俄底修斯还会回来,对此,我们仍然怀抱希望。即便他死了,归返无望,即便如此,宫中还有忒勒马科斯,他的儿子,凭借阿波罗的恩典,和他一样出色。女人的肆狂,不管谁个,全都躲不过他的听察——他已不是个娃娃。”

他如此一番言告,传至谨慎的裴奈罗珮的耳旁,随之训示她的女仆,出声呼唤,责斥道:“放肆,不要脸的东西!我已闻睹你的丑行,为此,你将付出血的代价①!你已听过我的言告,知道得清清楚楚:我想在厅堂里会见生人,问及我的丈夫——为了他,我的心情悲苦异常。”

①你将付出血的代价:直译作:你将用自己的头颅拭擦。古时,人们杀牲后,在祭畜头上擦去刀上的血痕,以此将杀生的“罪过”移嫁到祭畜身上。

言罢,她转而嘱告欧鲁墨奈,她的家仆:“搬过椅子,欧鲁墨奈,垫上一张羊皮,让生人入座,讲说他知晓的事情,同时听听我的谈论;我亟想对他问话。”

她言罢,仆人迅速搬来椅子,一张溜光的座椅,铺出一块卷毛的羊皮。卓著的、坚忍不拔的俄底修斯在椅上入坐,谨慎的裴奈罗珮首先挑起话题,说道:“我将首先发话,陌生的客人,问问你的来历。你是谁,你的父亲是谁?来自哪个城市,双亲在哪里?”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开口答道:“谁也不能对你吹毛求疵,夫人,在无垠的大地上。你的名声冲上了宽广的天际,像某位国王,一个豪勇、敬畏神明的汉子,王统众多强健的兵民,声张正义,乌黑的泥土给他送来小麦大麦,树上果实累累,羊群从不停止羔产,海中盛有鲜鱼,人民生活美满,得利于他的英明。你可提出任何问题,在你家里,只是不要问我是谁和家乡的称谓,担心由此引发凄楚的回忆,加深我心中的悲伤;我有过许多痛苦的既往。我不该坐在别人家里,悲悲戚戚,痛哭流涕;哀恸不止,不是可取的行为。你的女仆,或你自己,会恼怒我的行径,说我泡泳在泪水堆里,被甜酒迷糊了心房。”

听罢这番话,谨慎的裴奈罗珮答道:“神明毁了我的丰韵,陌生的客人,毁了我的美貌和体形,在阿耳吉维人登船离去之际,前往伊利昂,随同俄底修斯,我的夫婿。若是他能回来,主导我的生活,我将会有更好、更光彩的声名。现在,我忧心忡忡,神明使我承受悲伤。外岛上所有的豪强,有权有势的户头,来自杜利基昂、萨墨和林木繁茂的扎昆索斯,连同本地的望族,山石嶙峋的伊萨卡的王贵,全都紧迫在我后边,违背我的意志,败毁我的家院。所以,我无心照看生客和恳求帮助的人们,就连服务于公众的信使,我亦无暇顾及,整天思念俄底修斯,糜耗我的心绪。这帮人急于婚娶,而我则以智骗应对。早先,神明将织纺的念头注入我心里;我在宫里安起一架偌大的织机,编制一件硕大、精美的织物,对他们说道:“年轻人,我的追随者们,既然卓著的俄底修斯已经死去,你们,尽管急于娶我,不妨再等上一等,让我完成这件织物,使我的劳作不致半途而废。我为老王莱耳忒斯制作披裹,备待使人们蹬腿撒手的死亡将他逮获的时候,以免邻里的阿开亚女子讥责于我,说是一位能征惯战的斗士,死后竟连一片裹尸的织布都没有。’我如此一番叙告,说动了他们高豪的心灵。从那以后,我白天忙忽在偌大的织机前,夜晚则点起火把,将织物拆散,待织从头。就这样,一连三年,我瞒着他们,使阿开亚人信以为真,直到第四个年头,随着季节的转移,时月的消逝,日子一天天过去,其时,通过我的女仆,那些个鲁莽、轻挑的女子,他们得悉此事,前来拆穿我的骗哄,大骂出口。于是,我只好收工披裹,被迫违背自己的愿望。眼下,我躲不过这场婚姻,我已想不出别的招术。父母紧催我再嫁,此外,由于眼见这帮人吃耗我们的家财,我儿现已心情烦愤。他察知一切,孩子已长大成人,足以照看宫居——宙斯给了他这份荣光。然而,尽管心境不好,我还是要你讲讲自己的身世,打何方而来,你不会爆出传说里的橡树,不会生自石头。”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开口答道:“莱耳忒斯之子俄底修斯的妻侣,尊敬的夫人,看来,你是非想知道不可,关于我的身世,好吧,我这就告诉你,虽然这会使我悲伤,比现在更甚,但此乃出门在外的常事,倘若有人远离故乡,像我一样旷日持久,浪走许多凡人的城市,历经艰难。尽管如此,我将答复你的询告,回答你的问话。有一座海岛,在那酒蓝色的大海之中,叫做克里特,土地肥沃,景色秀丽,海浪环抱,住着许多生民,多得难以数计,拥有九十座城市,语言汇杂,五花八门。那里有阿开亚人,本地的心志豪莽的克里特人,有库多尼亚人,多里斯人,分为三个部族,以及高贵的裴拉斯吉亚人。岛上有一座城市,宏伟的克诺索斯,米诺斯曾在那里为王,历时九年,能和大神宙斯通话。他乃我的祖父,心胸豪壮的丢卡利昂的父亲,丢卡利昂生得二子,我和王者伊多墨纽斯,后者统兵去了伊利昂,偕同阿特柔斯的儿子,带着尖翘的舟船。埃松是我的大名,我乃父亲的次子,伊多墨纽斯长出,比我勇猛。正是在家乡的宫居,我结识了俄底修斯,盛待过他的光临——强劲的海风将他刮离航线,在前往伊利昂的途中,掠过马来亚,来到克里特。他在安尼索斯停船,那里有埃蕾苏娅的岩洞,一处难以泊驻的港湾,从风暴中死里还生。他当即前往城里,询问伊多墨纽斯的住处,声称他是兄长尊敬和爱慕的朋友。然而,那时已是伊多墨纽斯离家的第十或第十一个早晨,带着尖翘的海船,前往特洛伊战斗。于是,我把他带到家里,热情招待,权尽地主之谊,用家中成堆的好东西。至于随他同来的伙伴,我从公众那边征得食物,给出大麦和闪亮的醇酒,连同祭用的壮牛,欢悦他们的心房。高贵的阿开亚客人在岛上留息,住了十二天,受阻于强劲的北风,刮得人们难以着地行走,站稳脚跟。某位严厉的神明催起了这股狂风。到了第十三天上,疾风停吹,他们登船上路。”

俄底修斯一番言告,把一套套假话说得真事一般,裴奈罗珮听后泪流满面,皮肉酥松。像积雪溶化在山岭的顶峰,西风堆起雪片,南风吹解它的表层,雪水涌入河里,聚起泛滥的洪峰——就像这样,裴奈罗珮热泪涌注,滚下漂亮的脸蛋,哭念自己的男人,后者正坐在她的身旁。眼见妻子悲恸,俄底修斯心生怜悯,但他目光坚定,睑皮中的眼珠纹丝不动,似乎取料于硬角或铁块,强忍住眼泪,为了欺惘的需要。然而,当哭出了胸中的悲悒,女主人再次开口答话,对生人说道:“现在,我的朋友,我打算出言试探,看看你是否真的招待过我的丈夫,连同他神样的伙伴,如你说的那样,在你的宫中。告诉我他身穿什么衣服,是个何样的人儿;说说他的伙伴,随行在他的身旁。”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开口答道:“此事不易,夫人,描述一个久不见面之人,须知这已是第二十个年头,自从他来到我们地界,离开我们的国邦。尽管如此,我仍将对你回话,按我心中记住的情景描说。卓著的俄底修斯身穿紫色的羊毛披篷,双层,别着黄金的饰针,带着两道针扣,正面铸着精美的图纹:一条猎狗伸出前爪,逮住一只带斑点的小鹿,捕杀拼命挣扎的猎物。人们无不惊赞金针的工艺,那金铸的图纹,猎狗扑击小鹿,咬住它的喉咙,后者蹬腿挣扎,企图死里逃生。我还注意到那件闪亮的衫衣,穿着在身,像那蒜头上风干的表皮,轻软剔透,像太阳一样把光明门送。许多女子凝目衫衣,带着赞慕的情貌。我还有一事说告,你可记在心中。我不知俄底修斯的这身穿着是否取自家里;抑或,某位伙伴以此相送,当他踏上快船的时候,亦可能得之于海外的赠获——爱慕俄底修斯的朋友人数众多,阿开亚人中很少有人像他这样广泛接交。我亦给他一份礼物,一柄铜剑和一领紫色的双层披篷,漂亮的精品,另有一件带穗边的衫服,送他出海,载着光荣,乘坐凳板坚固的舟船。我还记得一位信使,年龄比他稍大,随他一起来到。我愿对你描述他的形貌。他双肩弯躬,肤色黎黑,头发屈卷,名叫欧鲁巴忒斯,最得俄底修斯尊爱,在所有的伙伴群中,因为他俩见识略同。”

一番话打动了女主人的心灵,挑发了更强烈的恸哭之情——她已听知某些确切的证迹,从俄底修斯口中。当哭出了胸中的悲悒,裴奈罗珮开口答话,对客人说道:“如果说,陌生的客人,在此之前你得到我的怜悯,那么,现在,你已是我的朋友,理应受到尊敬,在我的宫中。是我亲手给他那身衣服,如你描述的那样,拿出存衣的藏室;是我给他别上衣针,作为身上的点饰。然而,我将再也不能迎他回来,回返他心爱的故乡。咳,那可真是个凶险的日子,俄底修斯登上深旷的海船,前往邪毒的特洛伊,不堪言喻的地方!”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开口答道:“莱耳忒斯之子俄底修斯的妻子,尊贵的夫人,莫再损毁你秀美的皮肤,痛绞你的心灵,悲哭俄底修斯,你的丈夫。但我不想责备于你,女人天性如此,当她失去自己的婚偶,生儿育女的情侣,同床睡觉的男人——即便此人不及俄底修斯出色,人们说,他像一位不死的仙神。现在,我劝你停止哭泣,注意我的话语,我无意欺骗,亦不想保留:我已听说俄底修斯,正在回家途中。他已近离国界,置身塞斯普罗提亚人丰肥的土地,仍然活着,带着许多财富,收聚在那块地面,准备运回家中。他失去了随行的伙伴,连同深旷的海船,在酒蓝色的洋面,从海岛斯里那基亚行船向前——宙斯及赫利俄斯恨他,只因他的伙伴杀了太阳神的牧牛。那帮人全都死于冲涌的海浪,只有俄底修斯,骑着木船的龙骨,被激浪推上滩头,置身法伊阿基亚人的土地,神的藏族,受到他们的尊敬,发自内心,像对一位仙神,给他许多东西,愿意送他出海,安抵家园,不受伤损。是的,俄底修斯本应早已回返此地,但他心想得获更多的收益,浪走许多国界,收集赠送的财物。凡人中,俄底修斯最晓聚财的门道,比谁都精通。这些便是菲冬的言告,塞斯普罗提亚人的王者。他亲口发誓,当着我的脸面,泼出奠神的美酒,在他的屋里,告知木船已被推下大海,船员们正执桨以待,载送俄底修斯,返回亲爱的故园。但在此之前,他让我先行上路,因为碰巧有一条塞斯普罗提亚人的海船,前往杜利基昂,盛产小麦的地方。他让我赏看俄底修斯的财富,所有的积聚,足以飨食他的后人,直到第十代重孙,如此众多的财物,收藏在王者的宫中。他说俄底修斯去了多多那,求听宙斯的意愿,从那棵神圣的、枝叶高耸的橡树,得知如何返回家乡,富足的伊萨卡,是秘密回行,还是公开登岸——离家的时间已有那么长远。所以,放心吧,此君安然无恙,正在返家。他已临近此地,不会久离亲朋,他的故乡。为此,我可对你发誓,立下庄重的誓言。让神明作证,首先是宙斯,至尊的仙神,还有这好客的桌面以及家勇的俄底修斯的炉盆,我来到此地,对着他恳求,我说的一切都将兑现,俄底修斯将回返家门,在将来的某时,今年之内,当着旧月消蚀,新月登升的时候。”

听罢这番话,谨慎的裴奈罗珮答道:“但愿你的话语,陌生的客人,将来得以实现,如此,你将很快领略友谊的甘甜,收取我给的许多礼件,让人们称夸你的好运,要是和你聚首碰面。不过,在我看来,我心里明白,此事将会如此这般:俄底修斯不会回返,此间也不会有人送你出海,家中无人发号施令,像俄底修斯那样拥有权威——倘若他曾经生活在人间——接待尊敬的生客,把他们送上海船。来吧,侍女们,给他洗洗双脚,备整一张床面,拿出铺盖、披篷和闪亮的毛毯,让他躺得舒暖,等待黎明登坐金椅的晨间。明天一早,你等要替他沐浴,抹上清油,以便让他愿想坐吃食餐,在忒勒马科斯身边。倘若有人打算伤痛他的心灵,使他愤烦,结果将会更坏;他将一无所获,哪怕气得暴跳如雷。你将如何检察我的睿智;陌生的朋友,看出我的精明,超越所有的女人,倘若你脏身不洗,衣着破烂,食宴在我们的厅殿?凡人的一生匆忽短暂。倘若为人苛刻,心思尖毒,那么,当他活着之时,所有的人们都会潜心祈愿,愿他日后遭难,而当他死去以后,人们又会讥责他的一切。然而,要是为人厚道正直,心地慈善,那么,受他招待的朋友会传出美名,使他誉满人间——众人会赞颂他的行迹。”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开口答道:“莱耳忒斯之子俄底修斯的妻子,尊敬的夫人,我讨厌披盖和闪亮的毛毯,自从初时离开克里特积雪的大山,坐上长桨的海船。我将像以往那样息躺,熬过不眠的长夜,我已度过许多个这样的夜晚,蜷缩在脏乱的椅面,等待璀璨的黎明登上座椅的晨间。此外,洗脚的盆水亦不会给我带来欢乐,我不要任何女人沾碰我的脚面,不,不要那些做活宫中的女子,除非有一位温贤的老妇,她的心灵和我的一样,承受了许多悲难。倘若由她碰洗我的双脚,我将不会愤怨。”

听罢这番话,谨慎的裴奈罗珮答道:“谁也不如你精细,亲爱的朋友,在到过我家,来自远方的宾客中,你是最受欢迎的一位;你出言机警,说得合情合理。我确有一位老妇,头脑清醒,曾经抚养那不幸的人儿,带大我的夫婿,将他抱在怀里,在那出生的时刻,母亲把他送临人间。他将盥洗你的双脚,虽然她已年老体弱。来吧,谨慎的欧鲁克蕾娅,快来净洗此人的腿脚,他的年纪和你主人的相仿。俄底修斯的手脚现在亦应和此人的相似,不幸的逆境里,凡人比平时更快地衰老。”

她言罢,老妇双手掩面,热泪滚滚,悲痛中开口说道:“我为你哭泣,我的孩子,但却帮不了你的忙!毫无疑问,宙斯恨你——虽说你敬畏神明——甚于对别的凡人;人间谁也不曾像你这样,焚烧过这么多肥美的腿肉,举办过这么多次盛大的祀祭,用精选的牲品,敬献给宙斯,喜好炸雷的仙神,祈求让你舒顺地活到老年,把光荣的儿子养大成人。现在,他惟独不让你回归,夺走了你还家的企望。眼下,女人们一定也在对他嘲指奚落,在远方的生人中,走入某座光荣的房居,就像此间一样,陌生的客人,不要脸的女人们把你嘲弄。为了避开她们的讥责羞辱,你不愿让她们盥洗你的脚丫,但谨慎的裴奈罗珮,伊卡里俄斯的女儿叫我操办,我亦愿意出力帮忙。我将替你清洗腿脚,既为裴奈罗珮,亦是为了你好,我的心灵承受着悲愁的煎熬。来吧,注意听听我的说告。此间来过许多饱经风霜的生人,但我要说,我从未见过有谁比你更像俄底修斯,凭你的话音、双脚和形貌。”

听罢这番话,卓智多谋的俄底修斯开口答道:“面见我俩的人,老妈妈,全都这么评说。他们说我俩极其相像,如你已经看出的那样,你的话没有说错。”

他言罢,老妇取过闪亮的大盆,供洗脚之用,注入大量清水,先是凉的,然后用热的句和。俄底修斯坐在柴火旁,突然转向黑暗的一边,心中掠过一个闪念,担心在她动脚之时,眼见伤疤,揭穿先前的伪饰。她走近主人身边,动手盥洗,当即认出那道伤痕,长牙白亮的野猪撕开的口子——其时,他正置身帕耳那索斯山上,访见奥托鲁科斯和他的孩儿,前者是他母亲高贵的父亲,比谁都精于狡诈,擅长咒发誓证,神明赫耳墨斯热心帮赞,亲自教会的本领,奥托鲁科斯的焚祭,羊羔和小山羊的腿键,使他心清欢畅。奥托鲁科斯曾来过土地肥沃的伊萨卡,发现女儿刚刚生养了一个孙儿;晚餐以后,欧鲁克蕾娅将婴儿放上他的膝盖,叫着他的名字,开口说道:“给孩子取个名吧,奥托鲁科斯,给你孩子的儿男;我们早就声声祈盼,盼望他的来到。”

听罢这番话,奥托鲁科斯开口答道:“好吧,我的爱婿和女儿,让他接取我给的称唤。既然我身临此地,受到许多人的厌烦,男女亦有,在这片丰腴的地界,不妨让他用名俄底修斯,‘遭受厌恨的人儿’。待他长大以后,可来娘家的故地,帕耳那索斯山边,偌大的房殿,那里有我的家产。我会慷慨出手,使他欢快,送他回返。”

为此,俄底修斯去往那里,得取光荣的礼件。奥托鲁科斯和他的儿子们同他握手,用亲切的话语,欢迎他的来访,安菲塞娅,她母亲的母亲,抱住俄底修斯,亲吻他的额头,使美闪亮的眼睛。奥托鲁科斯命嘱光荣的儿子们整备宴餐,后者服从他的令言,当即牵来一头五岁的公牛,剥去皮张,收拾停当,肢解了大身,把牛肉切成小块,动作熟练,挑上又尖,仔细炙烤后,给出食用的份餐。他们坐着吃喝,整整痛快了一天,直到太阳沉落,人人都吃到足份的食餐。当太阳西沉,神圣的黑夜把大地蒙罩,他们散去睡觉,接受酣睡的祝福。

当年轻的黎明,垂着玫瑰红的手指,重现天际,他们外出狩猎,奥托鲁科斯的儿子们,带着狗群,高贵的俄底修斯和他们一起前往。他们爬上陡峻的高山,覆盖着森林,帕耳那索斯,很快来到多风的斜坡。其时,太阳乍刚露脸,将晨晖普洒在农人的田野,从微波荡漾、水势深鸿的俄开阿诺斯河升起,猎手们来到林木繁茂的山谷,前面奔跑着狗群,追寻野兽的踪迹,后头跟着奥托鲁科斯的儿子,偕同俄底修斯,紧随在猎狗后面,挥舞着落影森长的枪矛。树丛的深处,趴躺着一头顶大的野猪,在它的窝巢,既可抵御湿风的吹扫,又可遮挡闪亮的太阳,白光的射照,雨水亦不能穿透,密密匝匝,枝干虬缠,满地厚厚的落叶。人和狗的腿步呼呼隆隆,逼近野猪,后者冲出巢穴,鬃毛竖指,双眼喷出火光,面对他们的近迫。俄底修斯最先出击,高举粗壮的臂膀,大手抓握长枪,心急如火,准备击杀,无奈野猪比他更快,一头撞来,掠过他的膝盖,用雪白的獠牙,裂出一长道豁口,向一边划开,幸好不曾触及骨头。俄底修斯出手刺击,扎人右边的大肩,闪亮的矛尖深咬进去,穿透击点,野猪嘶声狂叫,躺倒泥尘;魂息飘离了躯干。奥托鲁科斯的爱子们收拾好野猪的躯体,熟练地包扎伤口,替雍贵的、神一样的俄底修斯,诵起驱邪的咒语,止住了乌黑的血流,旋即回见亲爱的父亲,回返他的房宫。奥托鲁科斯和他的儿子们精心治愈了他的伤口,给他闪亮的礼物,送他高高兴兴地上路,很快回到心爱的故乡,伊萨卡地方。父亲和尊贵的母亲满心欢喜,眼见他的归来,问他发生的一切,为何带着痕伤,后者详细回答了问话,如何外出杀猎,被白牙利齿的野猪击伤,爬上帕耳那索斯大山,偕同奥托鲁科斯的儿郎。

老妇抓住他的腿脚,在她的手心,模及那道伤疤,认出它的来历,松脱双手,脚丫掉入水里,撞响铜盆,使其倾向一边,泻水溅淌在地上。欧鲁克蕾娅悲喜交加,双眼热泪盈眶,激奋噎塞了通话的喉嗓。她伸手托摸俄底修斯的下颌,开口说道:“错不了,心爱的孩子,你确是俄底修斯,我先前不知,我的主人,直到触摸在你的身旁。”

说罢,她问眼裴奈罗珮,心想让女主人知晓,亲爱的丈夫已在身旁,但裴奈罗珮不知掉头这边,看出她的意思,雅典娜拨移了她思绪的方向。俄底修斯摸找她的位置,右手掐住她的喉咙,左手将她拉至近旁,说道:“你想把我毁了,我的老妈妈?如此,为何把我奶大,挨着你的乳房——如今,我历经千辛万苦,在第二十个年里,回返家乡。现在,既然你已认出我来,神明将讯息注入你的心房,我要你保持沉默,不要对宫中任何人声张。让我直言相告,此事会成为现状:倘若你张扬出去,而通过我的双手,神明击倒傲慢的求婚者,那时,尽管你是我的保姆,我将不会把你饶放,当我杀死别的女仆,放倒在我的官房!”

听罢这番话,谨慎的欧鲁克蕾娅说道:“这是什么话,我的孩子,崩出了你的齿隙?你知道我的心志,倔硬刚强,我将闭口不言,像一方顽石,或一块生铁一样。我还有一事相告,你要记在心上。倘若通过你的双手,神明击倒傲慢的求婚者,我将对你诉告宫中女仆的情况,哪些个贱污了你的门媚,哪些个清白无辜。”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开口答道:“为何说告这些,我的保姆?你无须这样。我会亲自察访,知晓每一个人的心肠。不要张扬,将此事留给神明操掌。”

他言罢,老妇穿走厅堂,拿取用水,原有的汤水已全数倾洒。洗毕,老妇替他抹上清油,俄底修斯拖过椅子,移近火旁,借以取暖,遮住伤疤,用破旧的衣裳。谨慎的裴奈罗珮首先发话,说道:我还想动问一事,陌生的客人,一件细小的事情,我知道,现在已接近欣享睡眠的时分,至少是对那些人,尽管悲愁,仍能欣享睡眠的甜香。神明给我悲苦,深重得难以计量。白天,我哀声哭泣,长吁短叹,借以平慰心胸,同时操持我的活计,督察官中的女仆们奔忙;然而,当黑夜来临,睡眠将所有的人缚绑,我却躺在床上,焦躁和烦恼箍围着怦跳的心房,折磨着我的思绪,哭断愁肠。像潘达柔斯的女儿,绿林中的夜莺,停栖密密的树叶之中,放声动听的歌喉,当着春暖花开的时候,颤音回绕,抑扬顿挫,以激婉的旋律,哀悼伊图洛斯,王者泽索斯的儿郎,她的爱子,母亲在疯迷中落下铜剑,把他痛杀。就这样,我心绪纷争,或这或那:是仍然和儿子同住,看守这里的一切,我的财产,我的家仆,这座宏伟、顶面高耸的房府,听纳民众的呼声,忠于丈夫的睡床;还是离家出走,跟随这帮阿开亚人中最好的一个,他们用无数的财礼,追媚在我的官房?我的儿子,当他尚是个孩童,心计雏弱之时,不愿让我嫁人,离开丈夫的宫府;但现在,他已长成高大的小伙,日趋成熟,甚至祈愿我回返娘家,走出宫门,烦惯于财产的糜损,被那帮白吃白喝的阿开亚人吞占。来吧,听听我的梦景,释卜它的内容。我有二十只肥鹅,散养在家院,吃食麦粒,摇摆在水槽边旁;它们的活动,是我爱看的景状。然而,一只硕大的鹰鸟,曲着尖爪,扫下山脉,拧断它们的脖子,杀得一只不剩,全都堆死宫中;大鹰展翅飞去,冲上气空。其时,我开始哭泣,虽说还在梦中,大声哭喊,发辫秀美的阿开亚女子过来围在我的身旁,鹰鸟杀死家鹅,使我悲楚哀伤。然而,雄鹰飞转回来,停驻在突出的椽木,以人的声音讲话,对我说道:“别怕,声名遐迩的伊卡里俄斯的女儿。这不是睡梦,而是个美好的景兆,将会成为现状。鹅群乃求婚的人们,而我,疾飞的雄鹰,眼下正是你归来的丈夫,我将送出残虐的死亡,给所有求婚的人们!’他言罢,蜜一样香甜的睡眠松开了沉迷的束绑,我左右观望,只见鹅群仍在宫中,还像先前那样,吃食麦粒,摇摆在水槽边旁。”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开口答道:“此梦变扭不得,夫人,只有一种解释;俄底修斯本人已道出它的含义,将会如何结终。求婚人必死无疑,都将送命,谁也休想逃避命运,凄惨的死亡!”

听罢这番话,谨慎的裴奈罗珮答道:“梦景很难卜释,我的朋友,意思难以捉摸,梦中所见不会一一变成现状。飘走的梦幻穿度两座大门,一对取料硬角,另一对用象牙做成。穿走象牙门扇的睡梦,锯开的牙片,只能欺人,所送的信息从来不会成真;但是,那些穿走角门的梦景,穿过溜光的门面,却会成为现实,送致见过的人们。我想,刚才所说的那场怪梦,穿走的不是这座大门;否则,我的儿子和我将会感觉舒畅。我还有一事相告,你要记在心上。即至的早晨将和邪毒一起到来,它将把我带出俄底修斯的房府;我将举办一次竞赛:他曾在宫中竖起斧斤,排成一行,总数十二,连成一线,像撑固海船的树木,他会远远地站离斧斤,箭穿孔眼。现在,我将以此为名,让求婚者们竞赛,让那抓弓在手,弦线上得最为轻快,一箭穿过十二把斧斤的赛手,带我出走,离弃俄底修斯的家府,我曾是这里的新娘,一处十分漂亮的宫院,足藏上好的财物,我将不会把它忘怀,我知道,即使在梦境里面。”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开口答道:“莱耳忒斯之子俄底修斯的妻子,尊敬的夫人,赶快举办竞赛,莫要迟延,在你的房宫。不等这帮人操整坚固的弯弓,设法安上弦线,箭穿那些个铁块,计谋深广的俄底修斯即会回返宫中。”

听罢这番话,谨慎的裴奈罗珮答道:“但愿你能坐在我身边,在我的宫里,使我欢快,这样,睡眠便绝然不会催我合眼。但是,凡人不可能长醒不睡,不死的神明定下了每一种活动的时限,给会死的凡人,生活在丰产谷物的地面。所以,现在,我要去楼上的房间,睡躺在我的床上,那是我恸哭的地方,总是湿漉漉的一片,我的眼泪,自从俄底修斯离家而去,前往邪毒的特洛伊,不堪言喻的地方。我将进房息躺,你可在厅里入睡,既可铺地为床,亦可让她们动手,替你整备一张。”

言罢,她回身上层闪亮的睡房,并非独自蹈行,有女仆们随同前往,回到楼上自己的房间,女仆们跟侍身旁,哭念着俄底修斯,心爱的丈夫,直到灰眼睛雅典娜送出睡眠,香熟的睡意把眼睑合上。

《奥德赛》:第18卷

《奥德赛》(希腊语:ΟΔΥΣΣΕΙΑ,转写:Odýsseia,又译《奥狄赛》《奥德修纪》或《奥德赛飘流记》)是古希腊最重要的两部史诗之一(另一部是《伊利亚特》,统称《荷马史诗》)。《奥德赛》延续了《伊利亚特》的故事情节,相传为盲诗人荷马所作。《奥德赛》共12000多行,也分为24卷,主要讲述的是英雄奥德修斯的故事。以奥德修斯幸运归返家乡为转折点,全诗内容可以分为两个部分:前半部分主要讲述了特洛伊战争胜利后,奥德修斯被迫漂泊数十年,遭遇种种挫折的艰苦经历。后半部分则讲述了奥德修斯返回家乡后,在神明的指引下,依靠自己的智慧和他人的协助,最终完成复仇的故事。诗人把奥德修斯的10年海上历险,用倒叙的手法放在他临到家前40多天的时间里来描述。这10年惊心动魄的经历,包含了许多远古的神话,反映出经幻想加工过的自然现象以及古希腊人同自然的斗争和胜利。第9卷中所写的奥德修斯用计制胜巨人族波吕斐摩斯的故事,突出地表现了他的机智和勇敢。这部史诗是西方文学的奠基之作,是除《吉尔伽美什史诗》和《伊利亚特》外现存最古老的西方文学作品。

第18卷

其时,门过来了个本地的乞丐,行讨在伊萨卡城里,以贪食闻名,饭量特大,吃喝不停。他看来体形硕大,却没有几分劲儿,也没有什么力气。他真名阿耳奈俄斯,尊贵的母亲取给的称谓,在他出生之际,但所有的年轻人都叫他伊罗斯①,因他听候别人的差遣,谁都可以要他传送口信。其时,这小子走来驱赶俄底修斯,意欲把他赶出自己的家门,恶言辱骂,喊出长了翅膀的话语:“走开点,老家伙,走离门边,免得被人抓住双脚,拖出门外。没看见他们都在对我眨眼,要我把你拖攥?!我讨厌动手——此事要看你的表现。起来吧,不要让我们的争吵引出横飞的拳击!”

①伊罗斯,Iros。《伊利亚特》中有神使伊里丝。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恶狠狠地盯着他,说道:“我说先生,我既不曾出手伤你,亦没有出言刺你,我也不会抱怨,倘若有人给你大份的食品。这条门槛还算宽长,可以容得你我二人;你亦不必眼红别人的所有。我想你也是个行讨的乞丐,和我一样,依赖神明的赐给。不要对我炫耀你的拳头,不要逼人太甚,否则,你会使我愤怒,尽管老了,我会替你放血,涂满胸脯,你的嘴唇!如此,明天,我便能得享更多的宁静——我知道你不会重返这边,再临俄底修斯,莱耳忒斯之子的宫殿!”

听罢这番话,要饭的伊罗斯怒气冲冲,说道:“呵,瞧这脏老头子的骂劲,满嘴叽叽喳喳的话语,像个炊火厨房的女人!我会设法治他,让他尝吃苦头,挥起双手击打,捣出他的牙齿,脱出颚骨,掉落在地,把他当做一头糟蹋庄稼的悍猪接击!来吧,束起你的衣服,让所有的人看着我们斗打,倘若你有这份胆量,和一个比你年轻的汉子争雄!”

就这样,在高耸的宫门前,站在溜光的门槛上,两人互致粗砺的话语,纵情对骂,与此同时,灵杰豪健的安提努斯听察到他们的言行,高兴得咧嘴大笑,对求婚的同伴们说道:“朋友们,在此之前,神明可没有致送过如此逗人的事情,可与门前的趣事相媲美:陌生的浪人和伊罗斯已准备开战,用他们的拳头。来吧,赶快,让我等催怂他们动手!”

他言罢,众人跳将起来,哈哈大笑,围观在两个衣衫褛褴的乞丐身边,安提努斯,欧培塞斯之子,开口说道:“听着,尔等高傲的求婚人,听听我的议告。火上有一些山羊的胃肚,我们已塞人油脂,灌人牲血,备作晚间的食餐。二人中不管谁个获胜,证明比较优秀,让他走上前来,挑选其中的任何一个;此外,他可天天和我们聚餐,我们将不再放允其他乞者进来,求讨在我们身旁。”

安提努斯言罢,人们欣表赞同。其时,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说道,怀藏巧黠的心计:“朋友们,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饱经忧愁的摧损,固然难以敌打青壮的刚盛,但邪毒的肚子驱我拼命,迎受他的拳头。来吧,对我立下庄重的誓言,你等谁也不能例外,保证不会站在伊罗斯一边,亮出粗壮的大手,给我凶狠的击揍,使我扑倒在此人前头。”

他言罢,众人盟发誓咒,按他的要求。当他们全都发过誓言,立下一番旦旦信誓后,忒勒马科斯,灵杰豪健的王子,在人群中说道:“陌生的客人,倘若你的心魂催励你回击此人的挑衅,那么,你就无须惧怕任何别个阿开亚人的帮衬——对你出手会招来众人的围攻。我本人便是你的东家,且有二位王者的衬助,安提努斯和欧鲁马科斯,善于智辨的人们。”

他如此一番说告,博得众人的赞同。俄底修斯束起身上的破旧,环扎腰围,露出健美、硕壮的大腿,宽阔的肩膀,展露出胸脯和粗蛮的手臂;此外,雅典娜,站在民众的牧者身边,粗壮了他的肢腿;骄狂的求婚者们见后无不震叹惊讶,有人望着他的近邻,开口说道:“转眼之间,伊罗斯将面目全非,他将自招险厄,吃苦挨打。瞧这个老人的粗腿,在破衣烂衫的遮掩下!”

他言罢,伊罗斯心中悲苦烦恨,但人们不管这些,束起他的衣衫,强行拽到门前,任凭他心惊胆战,全身抽筋一般。安提努斯出言辱骂,责斥道:“你不该活着,你这头笨牛;但愿你不曾出生,倘若你惧怕那个家伙,吓得浑身发抖,惧怕一个老头,饱经忧愁的摧损!我要直言相告,此事将成为现实:如果此人获胜,证明比你优秀,我将把你扔上黑船,送往大陆,交给王者厄开托斯,此君摧杀所有的凡人,会用无情的铜械,割下你的鼻子耳朵,撕下你的阳具,丢给饿狗生吞活剥!”

听他言罢,伊罗斯的肢腿颤抖得更加凶猛,但他们推他向前,交战的双方举起了拳头。其时,卓著的、坚忍不拔的俄底修斯斟酌思考,是出拳猛打,把他击倒,灵魂出窍,还是轻轻推捣,使其倒地便好?两下比较,觉得此举佳妙,宜用轻拳推捣,免得阿开亚人心生疑惑。他俩举起拳头,伊罗斯击中右边的肩膀,但俄底修斯出拳耳朵下的颈脖,砸烂了里面的骨头,鲜血喷出他的唇口,后者哀叫一声,扑倒泥地,牙齿堆叠在一块,双脚踢打泥尘;傲莽的求婚者们高举双手,笑得差点断了气儿。俄底修斯抓起他的双脚,拖过门庭,来到院落,柱廊的出口,让他靠着院墙倚坐,给出枝棍,塞人伊罗斯手中,开口说道,吐出长了翅膀的话语:“坐在这儿吧,赶走猪和狗,不要再充当生人和乞丐的王者,瞧你这副酸相,免得招来更大的悲苦。”

言罢,他挎起脏乱的袋兜,在他的肩头,百孔千疮,悬连着一根编绞的长绳,走回门槛,弯身下坐,众人步入宫中,笑得欢快,开口祝贺,说道:“愿宙斯,陌生的客人,和列位不死的神明,满足你最大的希望,心中急切的愿求。你已中止那小子贪婪的乞游,在我们邻里;我们将马上把他送往大陆,交给王者厄开托斯,此君摧杀所有的凡人。”

他们言罢,卓著的俄底修斯听后高兴,有了此般兆头。其时,安提努斯提过一只硕大的羊胃,充塞着血和油脂;安菲诺摩斯伸手盔中,拿出两条面包,放在他面前,举着金杯,对他祝酒,说道:“祝你健康,老先生,陌生的客人!愿你日后时来运转,虽然眼下置身逆境,吃受苦头。”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开口答道:“安菲诺摩斯,看来你处事贤谨,不愧为那位父亲的儿子,他声名卓著,我早有耳闻,杜利基昂的尼索斯,强健,富有,人说你是他的儿子,看来是个善能说话的年轻人。既如此,我将对你直言,请你用心听着。大地哺育的生灵中,所有呼喘和行走在地面的族类里,人是最羸弱的聚种,只要神祗给他勇力,腿脚尚还强健,他便以为永不遭难,将来不会吃苦。然而,当幸福的神明送来不幸的日子,他便只能承受苦难,以强忍的心念,违背自己的愿望;凡人的心绪会随着神和人的父亲的赐予,随着时日的来去改动。就说我吧,我曾是个可望致富走运的凡人,但我的勇力和强暴催使我干出许多蠢事,骄狂的行动,寄望于我的父亲和兄弟,以为他们会出力帮忙。所以,谁也不能无视法规,自行其是,让他默默地接受神赐的礼物,不管他们给出什么。今天,我眼见求婚的人们,谋做放肆的行为,屈辱房主的妻子,滥毁他的财产,此人不会长期出离家乡,我想,不会久别亲朋——不,他已逼近你们身旁!但愿命运把你们带出此地,送回家去;我希望你们不致面对他的出现,当他回返心爱的故乡,祖辈居住的地方。我相信,当他步入自己的厅堂,此君不会与求婚者们和解,不放出他们的血浆!”

言罢,他洒出祭奠,喝下蜜甜的醇酒,交还酒杯,放入民众牧者的手中,后者穿走房居,心情沉重,摇着脑袋,心中展现出凶邪的景状。尽管如此,他却不能逃避命运,雅典娜已将他框绑束缚,让他死于忒勒马科斯的双手,他的枪投。安菲诺摩斯走回刚才站离的椅子,弯身下坐。

其时,灰眼睛女神雅典娜催动伊卡里俄斯的女儿,谨慎的裴奈罗珮的心胸,要她出现在求婚者们面前,以便激起后者更强烈的追恋,从而赢获丈夫和儿子的欢心,较前更多的尊爱。于是,她强作笑脸,叫着保姆的名字,开口说道:“欧鲁墨奈,我的内心企盼着——虽说此般闪念以前从未有过——面见求婚的人们,尽管仍然把他们恨蔑。此外,我亦想提醒儿子,如此对他有利,不要老是和骄横的求婚人厮混,那帮人当面说得好听,心里却谋划着将来的凶邪。”

听罢这番话,家仆欧鲁墨奈开口答道:“你的话,我的孩子,听来条理分明,说得一点不错。去吧,劝诫你的儿子,不要把话藏在心中。但必须先洗净身子,油抹你的脸面;不要下楼,带着被泪水浸蚀的双颊,像现在这般;不宜天天哭泣,总用泪水洗面,如此有害无益。别忘了,你儿已长大成人,而你总在对神祈祷,表述你最大的冀盼:让他长成一个有胡子的男子汉。”

听罢这番话,谨慎的裴奈罗珮答道:“虽说你爱我,欧鲁墨奈,但却不要劝我如此这般,要我洗净身子,抹上油清;拥聚俄林波斯的神明已败毁我的容颜,自从丈夫离去,乘坐深旷的海船。不过,你可传告奥托诺娥和希波达墨娅前来,以便站在我的身边,在那厅堂里面。我不会独自前往,站在男人中间,如此有损贤节。”

她言罢,老妇遵命走去,穿行宫居,传话二位女子,要她们去往女主人身前。其时,灰眼睛女神雅典娜的心绪转向另一件要做的事情。她撒出舒甜的睡眠,蒙起伊卡里俄斯的女儿,松软了所有的关节,使她躺倒长椅,闭眼酣睡。与此同时,她,女神中的佼杰,赐予神用的礼物,使阿开亚人赞美她的丰美。首先,女神清爽了她秀美的五官,用神界的仙脂,库塞瑞娅以此增色,头戴漂亮的花环,参加典雅姑娘们多彩的舞会。接着,女神使她看来显得更加高大,越加丰满,淡润了她的肤色,比新锯的象牙还要洁白。美化完毕,雅典娜,女神中的佼杰,动身离去,白臂膀的女仆们跑出厅堂,遵命前来,说话的声音惊醒了熟睡中的裴奈罗珮,后者伸出双手,搓揉双颊,开口说出话言:“好一觉香甜的酣睡,竟在我伤心悲愁的时间!但愿纯贞的阿耳忒弥丝让我死去,就在此时,也像这般舒甜,中止我糜耗自己的生命,罢息我的悲苦,思念心爱的夫婿,凡界的全才,阿开亚人中的俊杰。”

言罢,她走下闪亮的睡房,并非独自蹈行,有两位侍女伴随。当她,女人中的佼杰,来到求婚者近旁,站在房柱下,柱端支撑着坚实的屋顶,拢着闪亮的头巾,遮掩着脸面,两边各站一位忠实的仆伴。求婚者们见状,爱欲顿生,腿脚酥软,人人祈告求愿,得以睡躺在她的身边,但后者出言心爱的儿子,对忒勒马科斯说道:“你的心智和思绪,忒勒马科斯,已不如从前稳健,孩提时代的我儿,比现在更能思考判断。如今,你已长大成人,一个丰华正茂的青年,倘若有人自外邦而来,目睹你的俊美,你的身材,定会说你是一位富家的儿男,可惜你的心智和思绪已失去先前的锐慧,我指的是眼下宫中的情景,而你却让陌生的来客遭受如此无礼的待遇。此事如何开交,倘若让客人坐在我们家里,遭受别人的伤损,粗暴的虐待?人们会指责你的荒唐,使你丢尽脸面。”

听罢这番话,善能思考的忒勒马科斯答道:“母亲,我的妈妈,我不想抱怨你的愤怒,但我确已留心注意,知晓分辨诸事的好坏——我已不是一个毛孩。但我仍然无法明智地筹谋一切,这些人挫阻我的意志,这里那里,坐挟在我的身边,心怀凶险,而我只是赤手空拳。然而,这场拳斗,展开在生客和伊罗斯之间,却没有称合求婚人的心愿,生客比伊罗斯强健。哦,父亲宙斯,雅典娜,阿波罗,我多想眼见求婚的人们遭受同样的毁败,低垂他们的脑袋,有的在院子里,有的在厅堂中,一个个肢腿松软,恰似伊罗斯那样,坐在厅院的门边,耷拉着脑袋,像个醉汉,不能撑腿直立,挪移着归返,返回他的家院——此人已有气无力。”

就这样,他俩你来我往,一番交谈。其时,欧鲁马科斯开口说话,对裴奈罗珮言道:“伊卡里俄斯的女儿,谨慎的裴奈罗珮,但愿所有的阿开亚人,居家伊亚西亚的阿耳戈斯,都能目睹你的丰采;明天一早,将会有更多的求婚者前来,食宴在你家里,因为你相貌出众,身材丰美,心智聪达,女辈中无人可以比及。”

听罢这番话,谨慎的裴奈罗珮答道:“神明毁了我的丰韵,欧鲁马科斯,毁了我的容貌和体形,在阿耳吉维人登船离去之际,前往伊利昂,随同出征的俄底修斯,我的夫婿。若是他能回来,主导我的生活,我将会有更好、更光彩的声名。现在,我忧心忡忡,神明使我承受悲伤。当着离走之前,把我留在故乡之时,他握住我的右腕,对我说道:“亲爱的夫人,我知道,胫甲坚固的阿开亚人不会全都安返故里,不受伤损;你知道人们的传闻,特洛伊人是能征惯战的斗士,他们是投矛的枪手,发箭的弓兵,鞭赶快车的壮汉,能以最快的速度,突破势均力敌的兵阵,结束大规模惨烈的争战。我不知神明是否会让我生还,不知是否会躺倒在特洛伊地面。所以,我要把这里的一切托给你看管。记住照顾我的父母,在我们宫中,像你现在所做的这样,或能更好一些,因为我已不在家里。然而,当眼见儿子长大,生出胡须,你可婚嫁中意的男人,离开这座宫房。’

这便是他的嘱告,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已成为现状。将来会有那么一个晚上,可恨的婚姻会临落我悲苦的人生;宙斯已夺走我幸福的时光。但是,眼前的情景纷扰愁恼着我的心魂,求婚人的行为不同于以往的常规,那时,求婚者竞相争比,讨好高贵的女子,富人家的千金。他们带来自家的壮牛肥羊,食宴在新娘的家府,拿出光荣的赠礼。他们不会吞耗女方的家产,不付酬金。”

她言罢,坚忍不拔的俄底修斯心中欢喜,听闻夫人巧索财礼,说出馨软的话语,迷蒙对方,胸中则怀藏另一种心机。

其时,安提努斯,欧培塞斯之子,开口答道:“伊卡里俄斯的女儿,谨慎的裴奈罗珮,不管我们中谁个送来礼物,你可放心收下;拒礼不收,并非佳宜之举。我们将不会返回自己的庄园,也不去其他任何地方,直到你嫁给我们中的一员,阿开亚人中最好的儿男。”

安提努斯的话语欢悦着所有的求婚人,他们遣出各自的信使,提取礼物。安提努斯的信使取来一件硕大的织袍,绚美、精致,缀着十二条衣针,全金的珍品,带着弯曲的针扣;欧鲁马科斯的随从取来一条金项链,纯妙的工艺,串连着琥珀的珠粒,像闪光的太阳;欧鲁达马斯的两个仆从取来一对耳环,垂着三挂沉悬的熟桑,射出绚美的光芒。从王者裴桑德罗斯家里,波鲁克托耳之子,他的仆人拿来一条项链,瑰美的精品。就这样,求婚的阿开亚人取来各不相同的礼物,而裴奈罗珮,女人中的佼杰,则走回楼上的房间,女仆们跟随后面,拿着礼件。

其时,求婚的人们转向舞蹈的欢乐,陶醉于动听的歌声,尽情享受,等待夜色的降临。就这样,他们沉湎在欢悦之中,迎来了乌黑的夜晚,随之挂起三个火篮,在官厅之中,用以照明,垒起成堆的木段,早已被风吹得酥干,被铜斧新近劈开,将点着的木块置于其间。心志刚忍的俄底修斯的女仆们已准备轮班守候,添顾燃烧的柴堆,杰着的、卓智多谋的俄底修斯开口说话,言道:“我说俄底修斯的女仆,你们的主人已久久离家;去吧,可去尊贵的王后的房间,绕线在她的身边,坐在家里,悦慰她的心房,亦可梳理羊毛,用双手的力量;照明之事由我负责,给此间所有的人致送亮光,求婚者们不能把我拖垮,我的忍耐之力刚柔持续,哪怕他们愿意捱到黎明登上精美的座椅,等到天明。”

他言罢,女仆们哄堂大笑,侧目相视,美貌的墨兰索厚着脸皮,出言讥刺,虽是多利俄斯的闺女,却由裴奈罗珮收养,给她舒心的礼物,像对亲生的女儿一样,但尽管如此,她却不为裴奈罗珮的不幸忧烦,倒和欧鲁马科斯睡觉,作为他的情人。眼下,她出言责辱,对俄底修斯说道:“讨厌的陌生人,你的脑袋可是出了毛病?不去铁匠的作坊睡躺,或去某个公众息聚的客栈,而是呆在此地,当着众多男人的脸面,喋喋不休地胡言乱语;你的心灵不知惧怕。毫无疑问,必是酒力糊涂了你的心智;要不,你从来就是这样,天生就爱唠讲废话。你竟敢如此大胆,是否因为击败了伊罗斯,要饭的人儿?小心,一个比伊罗斯强健的汉子会起来和你作对,击砸你的脑袋,用粗壮的大手,捣出血流,把你打出官房!”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恶狠狠地盯着她,说道:“你这条可恨的母狗!我将马上去找忒勒马科斯,传告你的话语,让他碎解你的肢干,你的躯体!”

俄底修斯一番斥说,轰跑了女人,她们跑过厅居,吓得酥软了膝腿,以为他真要如此做去。俄底修斯在燃烧的火篮边站好位置,使其放送光明,监视着所有求婚人的动静,心中盘划着另一些事情,它们不会没有实践的机会。

但是,雅典娜不想让高傲的求婚人罢息极度的骄横,以便给俄底修斯,莱耳忒斯之子的心灵,增添新的伤悲。欧鲁马科斯,波鲁波斯之子,开始发话,讥责俄底修斯,张嘴大笑,在伙伴群中喊道:“听着,所有求婚的人们,追求光荣的王后,听听我的言告。我的话乃有感而发,受心灵的催动。此人许是受到神的指引,来到俄底修斯的房宫;不管怎样,照明的亮光似乎来自此人的身躯,来自他的秃顶,溜光的一片,无有一根发丝。”

言罢,他转而发话俄底修斯,城堡的荡击者:“陌生人,倘若我属意要你,你可愿充当我的雇工,劳作在边远的农场,我会给你足够的报酬,替我堆筑围墙,用一块块石头,种植树木,高耸在地面上?我将为你提供食物,长年不断,给你脚穿的鞋子,身披的衣裳。但是,既然你啥也不会,只擅游荡作恶,你自然不会心想动手干活——宁肯沿路乞讨,行走在整片地界,讨得别人的施舍,充填无有底端的肚肠。”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开口答道:“但愿我俩能举行一场干活的竞赛,欧鲁马科斯,在那春暖季节,天日变长的时候,去那草地之上,手握弯卷的镰刀,你我一样,以便验察谁个更能吃苦耐劳,无有充填的食物,从早到晚,每人都有大片的青草要割。我们亦可比赛赶牛,那种最好的壮牛,体格硕大,颜色黄褐,吃足草料,同样的年龄,均等的拉力,劲儿非同一般。我将选用一块四顷的田地,犁头得以切开的泥土,那时,你会见我不停地犁走,留下笔直的沟洼!此外,倘若克罗诺斯之子挑起一场战斗,就在此时此刻,我将抓起一面战盾,提起两枝枪矛,头戴全铜的帽盔,恰好扣压鬓穴的边旁,你会见我站在前排壮士之中——那时,你就不会出言讥辱,嘲骂我肚皮太大。你为人极其骄狂,生性残暴。或许,你自以为长得牛高马大,骠勇强壮;别忘了,你所对付的只是那么几个人,而且无一派得上用场!告诉你,倘若俄底修斯回返故乡,宫居的大门,虽说十分宽敞,会在转眼之间变得狭小——你等匆匆奔命,沿着门道逃亡!”

他言罢,欧鲁马科斯的心里爆出更猛的怒火,恶狠狠地盯着他,吐出长了翅膀的话语:“该死的东西,我将使你受损,回报你的谬论,当着众多男人的脸面,喋喋不休地胡言乱语;你的心灵不知惧怕。毫无疑问,必是酒力糊涂了你的心智;要不,你从来就是这样,天生就爱唠讲废话。你竟敢如此大胆,是否因为击败了伊罗斯,要饭的人儿?”

言罢,他抓起一张脚凳,但俄底修斯躬身缩坐杜利基昂的安菲诺摩斯的膝前,惧怕欧鲁马科斯的盛怒,后者扔出凳子,击中侍酒人的右手,酒罐脱手落地,砰然作响,待酒人仰面倒下,张嘴呻吟,背躺泥尘。求婚者们噪声四起,幽暗的厅居里喧嚣沸腾,混乱中,他们望着自己的近邻,开口说道:“但愿这陌生的老儿例死在来此之前,别的什么地方;他引发了这场昏芜的喧闹——我们在为要饭的争吵!盛大的宴会将不再给我们带来欢乐,令人讨厌的混战会把一切毁掉。”

其时,忒勒马科斯,灵杰豪健的王子,开口斥道:“蠢货,你们可是昏糊了头脑!很明显,你们肚中的食物,那一杯杯醇酒,使你们疯狂。必定是某位神明催使你们作乱。你们已吃饱喝足,应可回家伸腿,无论何时,只要愿意——当然,并非我要赶走谁个。”

听他说罢,求婚者们个个痛咬嘴唇,惊异于忒勒马科斯的言语,竟敢如此大胆地对他们训话。其时,安菲诺摩斯开口发话,王者阿瑞提阿斯之子尼索斯豪贵的儿子,面对众人:“不要动怒,我的朋友们!不要用粗暴的答语回复合乎情理的言告。停止虐待生客,也不要错对任何侍者,神样的俄底修斯家里的仆工。来吧,让侍斟的下手倒出美酒,在各位的杯中,让我们泼洒祭奠,回返家门;让忒勒马科斯照看生人,后者来到他的家里,在俄底修斯的房宫。”

安菲诺摩斯言罢,众人欣表赞同,壮士慕利俄斯,来自杜利基昂的使者,安菲诺摩斯的随从,在兑缸里调出美酒,斟倒在各位杯中,后者洒过敬奠,给幸福的神明,喝过蜜甜的酒浆。洒过莫酒,喝得心满意足,他们走去睡觉,各回自己的家门。

《奥德赛》:第17卷

《奥德赛》(希腊语:ΟΔΥΣΣΕΙΑ,转写:Odýsseia,又译《奥狄赛》《奥德修纪》或《奥德赛飘流记》)是古希腊最重要的两部史诗之一(另一部是《伊利亚特》,统称《荷马史诗》)。《奥德赛》延续了《伊利亚特》的故事情节,相传为盲诗人荷马所作。《奥德赛》共12000多行,也分为24卷,主要讲述的是英雄奥德修斯的故事。以奥德修斯幸运归返家乡为转折点,全诗内容可以分为两个部分:前半部分主要讲述了特洛伊战争胜利后,奥德修斯被迫漂泊数十年,遭遇种种挫折的艰苦经历。后半部分则讲述了奥德修斯返回家乡后,在神明的指引下,依靠自己的智慧和他人的协助,最终完成复仇的故事。诗人把奥德修斯的10年海上历险,用倒叙的手法放在他临到家前40多天的时间里来描述。这10年惊心动魄的经历,包含了许多远古的神话,反映出经幻想加工过的自然现象以及古希腊人同自然的斗争和胜利。第9卷中所写的奥德修斯用计制胜巨人族波吕斐摩斯的故事,突出地表现了他的机智和勇敢。这部史诗是西方文学的奠基之作,是除《吉尔伽美什史诗》和《伊利亚特》外现存最古老的西方文学作品。

第17卷

当年轻的黎明,垂着玫瑰红的手指,重现天际,忒勒马科斯,神一样的俄底修斯的爱子,系上舒美的条鞋,在他的脚面,操起一杆粗重的枪矛,恰好抓握在手间,去往城里,临行之时,对牧猪人出言告诫:“伙计,我这就进城,以便和母亲见面;我知道,在亲眼见我之前,她不会停止悲恸,流着眼泪哭喊。现在,我有一事告你,要你操办。带着这位不幸的生人,引他进城,以便让他乞讨食餐,若有那愿给之人,不管是谁,会给他一块面包,一杯清水。眼下,我不能负担每一个来人,我的心里充满悲哀。所以,倘若来客为此生气抱怨,那么,后果只能更坏。我喜欢真话直说,坦率陈言。”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开口答道:“我亦不愿留在此地,亲爱的朋友;作为乞者,求食乡间不如行讨城里,碰上那愿结之人,不管是谁,给我一点食餐。我已过了那个年纪,能干活的年龄,不能居留农庄,听从主人的吩咐,操做每一件事情。上路吧,这位汉子,你所指派的导者,会把我带往那边,一等我烤暖身子,就着火边,太阳爬得更高一点——我衣着破旧,担心被早晨的霜寒冻坏。此地离城路远,你们已对我告言。”

他言罢,忒勒马科斯快步离去,穿走庄院,谋划着险厄,求婚人的灾难。当行至宏伟的家居,他放妥手握的枪矛,使其倚靠高耸的壁柱,跨过石凿的门槛,步入宫中。

欧鲁克蕾娅最先见他前来,他的保姆,其时正铺出羊皮,在精工制作的椅面,泪水涌注,匆匆赶到他的面前;女仆们拥围在他身边,心志刚忍的俄底修斯的家仆,热切欢迎他的归来,亲吻着他的头颅和双肩。

其时,谨慎的裴奈罗珮走下睡房,像阿耳忒弥丝或金色的阿芙罗底忒一般,泪水涌注,张开双臂,抱住心爱的儿男,亲吻他的头颅,那双俊美的眼睛,呜咽抽泣,开口说道,用长了翅膀的话语:“你回来了,忒勒马科斯,像一缕明媚的光线。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的脸面。你去了普洛斯,乘坐海船,悄悄出走,违背我的意念,探寻心爱的父亲,关于他的消息。来吧,告诉我你可见着什么,可曾见着他的形面。”

听罢这番话,善能思考的忒勒马科斯答道:“母亲,不要引发我的悲愁,烦扰我的心境;我刚刚脱险生还,逃离突暴的毁灭。去吧,可去洗澡沐浴,穿上干净的衣衫,在那上层的房间,带着你的女仆,许愿所有的神明,保证敬献丰盛、隆重的牲祭,倘若宙斯答应,替我们申报所有的冤难。我将前往聚会的地点,以便召请一位生客,此人随我同来,我让他先走,偕同神样的伙伴,嘱告裴莱俄斯带他回家,使他欣享主人的盛情,客人应受的礼待,至到我回返归来。”

他言罢,裴奈罗珮说不出长了翅膀的话语,洗澡沐浴,穿上干净的衣衫,许愿所有的神明,保证敬献丰盛、隆重的牲祭,倘若宙斯答应,替他们申报所受的冤难。

忒勒马科斯大步前行,穿走厅堂,手握枪矛,带着一对腿脚轻快的狗;雅典娜给了他迷人的丰采,所有的人们见他前来,目光中带着惊赞。高傲的求婚者们拥聚在他身边,口中甜言蜜语,心里谋划着灾难。忒勒马科斯避开大群的求婚者,前往门托耳,还有安提福斯和哈利塞耳塞斯,这些个他们家族的老朋友下坐的地方,在那里坐定;朋友们探问起所有的一切。其时,裴莱俄斯,著名的枪手,行至他近旁,带着生客,穿走城区,来到会场;忒勒马科斯毫不犹豫,迎上前去,站在客人身边。裴莱俄斯首先发话,说道:“遣出你的女仆,忒勒马科斯,快去我家,提取墨奈劳斯的相送,给你的礼件。”

听罢这番话,善能思考的忒勒马科斯答道:“裴莱俄斯,由于我们不知事态发展的结局,不知高傲的求婚者们是否会设计谋害,杀我在自己的厅间,分掉我父亲的财产,所以,我希望由你本人,而不是那帮家伙,拥有这些,欣享它们带来的欢悦。但是,倘若我能谋划他们的死亡和毁灭,我想你会乐于送还,而我亦会高高兴兴地予以收回。”

言罢,他带着历经磨难的生客回返家居,来到精皇的宫殿,脱下披篷,放上座椅和高背的靠椅,走入光滑的澡盆,盥洗沐浴。女仆们替他们洗毕,抹上清油,穿上衫衣和羊毛厚实的披篷;他们走出澡盆,坐在椅子上面。一名女仆提来绚美的金罐,倒出清水,就着银盆,供他们盥洗双手,搬过一张溜光的食桌,放在他们身旁。一位端庄的家仆提来面包,供他们食用,摆出许多佳肴,足量的食物,慷慨地陈放。裴奈罗珮坐在他们对面,厅堂的房柱边,背靠座椅,转动线杆,绕缠精良的毛线。他们伸出双手,抓起眼前的美餐。当食者满足了吃喝的欲望,谨慎的裴奈罗珮开口发话,说道:“忒勒马科斯,我要去楼上的房间,睡躺在我的床上,那是我恸哭的地方,总是湿漉漉的一片,我的眼泪,自从俄底修斯出征特洛伊地面,随同阿特柔斯的儿男。而你亦没有这份耐心,在高傲的求婚者们进宫之前,告诉我你所听到的消息,有关你父亲的回归。”

听罢这番话,善能思考的忒勒马科斯答道:“好吧,我的妈妈,我将道出真情,告说一切。我们曾前往普洛斯,会访奈斯托耳,民众的首领,受到他的欢迎和热情款待,在高大的宫居,像父亲对待自己的儿男,久无音讯,刚从远方归返——就像这样,他热情关照,和光荣的儿子们一起接待。然而,他说,关于坚忍的俄底修斯,壮士的生死,他不曾听闻任何讯息,从世上的凡人中间。他送我去找阿特柔斯之子,善使枪矛的墨奈劳斯,提供了代步的驭马和制合坚固的轮车。我见着了阿耳戈斯的海伦,为了她,阿耳吉维人和特洛伊人,出于神的意志,受够了战争的苦难。啸吼战场的墨奈劳斯对我发问,在我们会面之时,问我出于什么原因,来到神圣的拉凯代蒙。其时,我和盘托出所有的一切,王者听后开口答话,对我说道:“可耻!一帮懦夫们居然如此梦想,梦想占躺一位心志豪勇的壮士的睡床!恰似一头母鹿,让新近出生的幼仔睡躺在一头猛狮的窝巢,尚未断奶的小鹿,独自出走,食游山坡草谷,不料狮子回返家居,给它们带来可悲的死亡——就像这样,俄底修斯将使他们送命,在羞楚中躺倒。哦,父亲宙斯,雅典娜,阿波罗!愿他像过去一样,在城垣坚固的莱斯波斯,挺身而出,同菲洛墨雷得斯角力,把他狠狠地摔在地上,使所有的阿开亚人心花怒放。但愿俄底修斯,如此人杰,出现在求婚人面前——他们将找见死的暴捷,婚姻的悲伤!但是,对你的询问,你的恳求,我既不会虚与委蛇,含含糊糊,也不会假话欺诓,我将转述说话从不出错的海洋老人的言告,毫无保留,绝不隐藏。他说曾见过此人,在一座岛上,忍受剧烈的悲痛,在海仙卡鲁普索的宫居,后者强行挽留,使他不能回返乡园,因他既没有带桨的海船,亦没有伙伴的帮援,帮他渡越浩森的大海。’这便是阿特柔斯之子,善使枪矛的墨奈劳斯的告答。带着此番信息,我登船上路;不死的神明送来顺推的海风,把我吹返亲爱的故乡,以极快的速度回航。”

一番话纷绞着裴奈罗珮的心胸。其时,塞俄克鲁墨诺斯,神一样的凡人,开口说道:“尊贵的夫人,莱耳忒斯之子俄底修斯的妻伴,听听我的话语,墨奈劳斯并不掌握可靠的讯况。我将真实地对你预告,不作丝毫隐藏。让宙斯作证,至尊的天神,还有这好客的桌面以及豪勇的俄底修斯的炉盆,我来到此地,对着它恳求,俄底修斯已回返故乡,静坐等待,或穿走运行,侦访邪恶的作为,谋设所有求婚人的灭亡。这便是我对鸟迹的卜释,当我坐在凳板坚固的船上,已对忒勒马科斯告言。”听罢这番话,谨慎的裴奈罗珮答道:“但愿你的话语,陌生的客人,将来得以实践,如此,你将很快领略友谊的甘甜,收取我给的许多礼件,让人们称夸你的好运,要是和你聚首碰面。”

就这样,他们你来我往,一番叙告。与此同时,在俄底修斯的宫居前,求婚者们正以嬉耍自娱,或投饼盘,或掷标枪,在一块平坦的场地,一帮肆无忌惮的人们,和先前一样。及至晚饭时分,羊群离开草场,从四面归来,由原来的那班牧人拢赶,墨冬对求婚者们说话,后者最喜此人,胜于对其他所有的使者——在他们宴食之时,他总是侍待一旁:“年轻人,既然你等已从竞耍中得取愉悦,我劝各位进屋,让我们整备食餐。按时进食可取,有益于身心健康。”

他言罢,众人站立起来,迈开腿步,听从了他的劝告当步入精皇的宫殿,他们放下衣篷,在座椅和高背靠椅上面,动手刀宰硕大的绵羊和肥壮的山羊,杀了一些滚肥的肉猪,外加一头牵自畜群的小母牛,备作他们的美餐。与此同时,俄底修斯和高贵的牧猪人正准备离开农庄,前往城区,牧猪的人儿,猪倌的头目,首先说道:“陌生的客人,既然你急于进城,今天就要动身,按照我主人的吩咐,虽然就我而言,我更愿你留在这儿,看守庄院。尽管如此,我敬畏和惧怕家主,恐防遭受他的斥难——主人的责骂凶猛苛烈。让我们就此出发。白天的大部已经逝去,面对即将来临的夜晚,你会备感凄寒。”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开口答道:“知道了,我明白这一点;听你话告的人长着明晓事理的脑袋。让我们就此出发,由你引路,把全程走完。但要给我一条撑拄的支棍,倘若你有已经砍下的柴段,你们说,路上奇滑,行路艰难。”

言罢,他挎上破烂的兜袋,在他的肩头,百孔千疮,悬连着一根编绞的绳线。欧迈俄斯给他一条称心如意的支棍,两人迈步走去,留下狗群和牧工,看守庄院。牧猪人带着主人前行,去往城里,后者一副乞丐模样,像个悲酸的穷汉,拄着支棍,一身破旧的衣衫。

他们沿着崎岖的山路行走,离开城门,来到一处泉溪的喷口,甜净的水流,石砌的槽头,城民们取水的去处,伊萨科斯的手工,汇同奈里托斯和波鲁克托耳,周围是一片杨树,近水的植物,排成一圈,凉水从高处的岩壁下落,上面耸立着水仙们的圣坛,赶路的人们全都在此敬祭神仙。就在那里,墨朗西俄斯,多利俄斯之子,遇上他们,正赶着山羊,群队中最好的精选,供求婚人食用,另有两个牧者,跟走在后面。目见二位来者,墨朗西俄斯开口发难,出言羞辱,用词狂毒,滥骂一番,激恼着俄底修斯的心胸:“哈哈,一个无赖带着另一个无赖,像神明那样,总是带着神明结伴!你要去哪,可悲的牧猪人,领着这个穷酸,讨厌的叫花子,臭毁宴席的恶棍?这种人随处靠贴,在门柱旁边赠磨臂肩,乞讨点滴的施舍,绝不会企想大锅铜剑。倘若你把他给我,看守农庄,清扫栏圈,给小山羊添喂嫩绿的料餐,如此,他便可饮食乳清,长出坚实的腿腱。但是,既然此人啥也不会,只擅游荡作恶,他便不会思想动手干活——宁肯沿路求乞,行走在这片地界,讨得点滴施舍,充填无有底端的肚肠。但我要直言相告,此事将成为现实。如果他胆敢走近神样的俄底修斯的家舍,那么,他的脑袋将迎对我们的击打,纷飞的木凳,甩自壮士的臂膀,捣烂肋骨,将他追砸在宫居里面!”

言罢,牧羊人走过俄底修斯身边,抬脚猛踢他的腿股——这个笨蛋——但却不能把他赶出路面,后者稳稳地站着,心中斟想着两个念头,是奋起进击,举杖敲打,结果他的性命,还是拎起他的腰杆,砸碎他的脑袋,在脚下的地面。想来想去,他还是站着不动,控制着自己的心绪,但牧猪人紧盯着墨朗西俄斯的脸面,讥咒他的恶行,举起双手,开口诵道:“冰泉边的仙女,宙斯的女儿,倘若俄底修斯曾给诸位焚烧过羊羔和小山羊的腿件,裹着厚厚的肥膘,那么,请你们答应我的祈愿,让我主浪迹归来,依循神的引导。如此,墨朗西俄斯,他会医治你的骄奢,碎烂你的狂蛮,你这小子,整天闭荡在城里,让无能的牧人糟毁羊儿!”

听罢这番话,牧放山羊的墨朗西俄斯答道:“心计脏毒的恶狗,你说了些什么废话!我会把你带上凳板坚固的黑船,运出伊萨卡,卖到遥远的地方,给我换回一笔横财。但愿阿波罗,银弓之神,放箭今天,射杀忒勒马科斯,让他死在宫中,或被求婚人放倒;但愿此事真实,就像俄底修斯浪走远方,失去了回归之日一样确凿不移!”

言罢,他撇下二位,由他们缓缓行进,走在后面,自己则快步向前,迅速接近主人的宫门,当即走入府中,坐在求婚者们身边,面对欧鲁马科斯,他最崇爱的人儿。侍餐的仆人端来一份烤肉,放在他面前,一位端庄的家仆送来面包,放下,供他食用。俄底修斯继续前行,由高贵的牧猪人陪同,在家居附近止步,耳边回荡着竖琴的响声,菲弥俄斯正拨动空腹的乐器吟诵。俄底修斯握住牧猪人的手,说道:“毫无疑问,欧迈俄斯,这便是俄底修斯漂亮的居所,极易辨认,在一大片家居之中。瞧这座宫殿,房屋一栋连着一栋,石墙围着院落,带着墩盖,双面的门板,建造精固;这处家居,谁能小看?此外,我亦知晓里面有大群的人们,食宴厅间,我已嗅到食物的香味,耳闻竖琴的声音,神创的乐器,作为宴会的宾伴。”

听罢这番话,你,牧猪人欧迈俄斯,开口答道:“你辨得既快又好,真是个精明的人儿。来吧,让我们想想下一步的计划,作何打算。你可先人精皇的宫居,汇入求婚的人们,让我留在外面;亦可,如果你愿意,留站这边,由我先入宫中。但不要久滞此地,以免让宫外的人们看见,对你投扔,把你打开。小心,记住我的告言。”

听罢这番话,卓著的、历经磨难的俄底修斯答道:“知道了,我明白这一点;听你话告的人长着明晓事理的脑袋。你可先去,我将留在外面。我已习惯于拳打脚踢,飞投的物件;我有一颗忍耐的心灵,已经遭受许多苦难,闯过大海的波浪,战斗的人群。眼前之事,只能为我增添阅历。即便如此,谁也不能藏起贪婪的肚皮,该受诅咒的东西,给凡人招致众多的厄难,为了它,人们驾着制作坚固的海船,渡过苍贫的大海,给敌人送去愁灾。”

就这样,他俩你来我往,一番交谈;近旁躺着一条老狗,头耳竖立,阿耳戈斯,心志刚忍的俄底修斯的家犬,由他亲自喂养,但却不曾欣享日后的喜悦——在此之前,他已去了神圣的伊利昂。从前,年轻人带着它出猎,追杀兔子、奔鹿和野地里的山羊,如今,主人不在此地,它被冷落一边,躺在深积的粪堆里,骡子和牛的泻物,高垒在大门前,等着俄底修斯的仆人,把它们送往庄园,作为粪肥。就这样,老狗阿耳戈斯扁虱满身,横躺粪堆。其时,当它觉察俄底修斯的来临,摇动尾巴,收回竖起的耳朵,只是无力移动身子,贴傍主人,和他靠得更近,后者瞥见此番景状,抹去眶角的眼泪,轻松地避开欧迈俄斯的视野,对他说道:“此事奇异,欧迈俄斯,这条狗卧躺在粪土里。此狗体形佳美,但我无法断言它的腿力,迅跑的速度,是否和外型称配。抑或,它只是条桌边的懒狗,主人把它们养在身边,作为观赏的点缀。”

听罢这番话,你,牧猪人欧迈俄斯,开口答道:“它的确是条好狗,主人是一位死在远方的战勇。倘若它还像当年那样,体格健壮,行动敏捷,俄底修斯把它留下,前往伊利昂战斗,那么,你马上即可亲眼目睹,眼见它的勇力,它的速度。当它奋起追捕,野地里的走兽,出没在密密的丛林中,绝无潜逃的可能。它十分机敏,善于追踪。现在,它处境悲惨,而它的主人,远离家乡,已经作古;女人们漫不经心,不管它的死活,男仆们心知主人出走,不再催他们干活,个个懒懒散散,不愿从事份内的劳动。沉雷远播的宙斯取走他一半的美德,一旦此人沦为别者的奴工。”

言罢,他走入精皇的宫殿,大步穿行厅堂,见着高傲的求婚人。其时,幽黑的死亡逮住了猎狗阿耳戈斯,在历经十九年之后,重见俄底修斯,它的主人。

神样的忒勒马科斯最先眼见牧猪人到来,进入房宫,马上点头示意,召他前往身边。欧迈俄斯左右环顾,就近搬过切肉者下坐的凳子,此君切开奉食的烤肉,大量的肉块,替求婚的人们,食宴在厅堂里面。他搬过凳子,放在忒勒马科斯桌边,面对主人下坐,使者端来一份肉食,放在他面前,从篮里取出面包。

俄底修斯紧接着走入厅堂,一副乞丐模样,像个悲酸的老头,拄着支棍,身穿破旧的衣裳。他蹲坐(木岑)木的门槛,在门庭里面,靠着柏木的门柱,用料在很久以前,由高手精工削刨,紧扣着画打的粉线。忒勒马科斯发话牧猪的仆工,叫他过来,拿起一整条面包,从精美的编篮,添上许多肉块,塞满他的手中:“拿着这些,给那陌生的人儿,同时告他巡走求婚者跟前,乞求每个人施舍;对一个贫寒之人,羞怯不是良好的伙伴。”

他言罢,牧猎人得令走去,行至俄底修斯面前,送出长了翅膀的话语:“陌生人,忒勒马科斯给你这些,并要你巡走求婚人跟前,乞求每个人施舍;他说,对一个贫寒之人,羞怯不是良好的伙伴。”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开口说道:“王者宙斯,求你使忒勒马科斯幸福,满足他的希冀,所有的企愿!”

言罢,他双手接过食物,放在脚前,破烂的袋兜上,开口吞咽,歌手诵声不绝,在厅堂里面。吃罢食物,歌手停辍,求婚者们喧闹纷纷,哄响在整座宫房,但雅典娜前来站在俄底修斯身边,莱耳忒斯之子,催他巡走求婚的人群,乞收小块的面包,以便看出哪些人心好,哪些人不善,但即便如此,她亦不会让任何人避死生还。俄底修斯走上前去,从左至右,乞讨在每个人身旁,伸手各个方向,活如一个长期求讨的乞丐。食客们心生怜悯,给出食物,感到诧异,互相询问,此人是谁,来自何方。其时,墨朗西俄斯,牧放山羊的那位,说道:“听我说,追求我们光荣的王后的人们,关于这个陌生的来者。我已见过他的脸面,知道是牧猪人把他引到这边,但我尚不确知此人是谁,声称来自什么地界。”

听他言罢,安提努斯开口责骂,对牧猪人说道:“嘿,你这臭名昭著的牧猪人,为何把这家伙带到城里?难道我们还缺少乞丐,讨人嫌的叫花子,糟毁我们的宴席?要不,便是你还嫌这里人少,耗食你主人的财产,故而还要再招个把,招请此人进来?”

听罢这番话,你,牧猪人欧迈俄斯,开口答道:“虽然你出生高贵,安提努斯,你的话却说得不那么妥帖。谁会外出寻访,邀来一位生人,除非他是个有一技之长的高手,一位先知,一位医者,或是一个木工,一位通神的歌手,用他的歌唱给人们带来欢快?这些人无处不请,在广袤的大地上。但是,谁也不会恭请一个乞丐,吃耗他的家产!求婚者中,你比别人更为严厉,对俄底修斯的仆人,尤其是我,但我并不在乎,只要谨慎的裴奈罗珮生活在宫里,还有忒勒马科斯,神一样的青年。”

听罢这番话,善能思考的忒勒马科斯答道:“别说了,不要洋洋洒洒,回答他的告言。安提怒斯总爱激怒别个,出言歹毒,同时催励旁者,和他一起骂骂咧咧。”

言罢,他转而面对安提努斯,说道:“安提努斯,你关心我的利益,像父亲对待儿子,不是吗——要我赶走生人,扫出宫门,用苛厉的言词!愿神明不让此事实现。拿出你的食物,送交此人;我不会吝啬这些,相反,我要催你做来!不必介意我的母亲,也不必理会任何侍者,神样的俄底修斯家里的仆工。事实上,你胸中并无此番心意;你不愿把食物让给别人,只热衷于自个吃喝痛快!”

听罢这番话,安提努斯开口答道:“好一番雄辞滥辩,忒勒马科斯,你在睁着眼睛瞎喊!倘若别的求婚者都愿给他我要给的这么多,这座房居将摆脱此人的缠扰,在长长的三个月内!”

言罢,他亮出桌下的脚凳,抓握在手,食宴中的用品,搁置白亮的脚足。但是,别的求婚人个个拿出食物,用肉和面包填满他的兜袋。俄底修斯走回门槛,既已试探过阿开亚人的心地,无须偿付,途中站立安提努斯身边,对他说道:“给我一些食物,亲爱的朋友,阿开亚人中,你似乎不是最卑劣的一位;你是最出色的俊杰,看来像是一位王贵。所以,你要给我食物,比别人给出的更多;我将颂扬你的美名,在无边的大地上。我也曾是个幸福的阔佬,拥有丰足的房产,生活在邻里之中,常常施助浪者,不管何人,带着何样的需求前来。我有无数的奴仆,各式各样的好东西,人们以此欣享生活,被民众称为富有。但宙斯,克罗诺斯之子,毁了我的一切——有时,他有这样的嗜好——让我随着漫游的海盗出走,劫抢的人们,前往埃及,偌长的旅程,足以把我毁灭。我把弯翘的海船停驻埃古普托斯河边,命嘱豪侠的伙伴们留等原地,近离船队,看守海船,同时派出侦探,前往哨点监望。然而,伙伴们受纵于自己的莽荡,凭恃他们的蛮力,突起奔袭,掠劫埃及人秀美的田庄,抢走女人和幼小无助的孩童,杀死男人,哭喊之声很快传入城邦。城里的兵民惊闻喊声,冲向我们,在黎明时分,成群的车马,赴战的步兵,塞满了平野,到处是闪烁的铜光;喜好炸雷的宙斯撒下邪恶的恐惧,在我的伙伴群中,谁也没有那分胆量,站稳脚跟,开打拼斗,凶狠的敌人围逼在四面八方。敌兵杀人甚众,我的伙伴,用锋快的青铜,掳走另一些部属,充作强迫劳役的奴工。然而,他们把我给了一位去那的生人,来自塞浦路斯,德墨托耳,亚索斯之子,强有力的王者,镇统着那座岛屿。我从塞浦路斯来此,经受了磨难。”

听罢这番话,安提努斯开口答道:“是哪位神灵,送来此番痛苦,纷扰我们的宴乐?走开点,站到中间去,滚离我们的桌旁。否则,我将让你品尝埃及或塞浦路斯的凄苦,你这大胆的东西,不要脸的乞丐!你依次乞讨,站在每个人身边,而他们则大大咧咧的赐给,不必俭省,无须节制,随意丢送别人的东西——我们的身前食物成堆。”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移身后退,说道:“如此看来,你的心智根本无法匹配外表的俊美!在你家里,你不会舍得一撮食盐,给你的工仆,瞧你现在的模样,坐在别人家中,不愿拿出一丝屑末,放在我手里,尽管面前有的是面包一类的东西。”

他言罢,安提努斯的心里爆出更猛的怒气,眉下射出凶狠的目光,对他说道,用长了翅膀的话语:“眼下,我想你已不能平平安安地退出府居——你出口伤人,骂我一番!”

言罢,他扔出脚凳,打在俄底修斯的右肩,击中肩座,连接脊背的部位,但后者巍然屹立,像一块石岩,安提努斯的投击不曾使他趄趔,只是默默地摇头,心中谋划着凶险。他走回门槛坐下,放落鼓鼓囊囊的袋兜,对求婚者们说道:“听着,你们这些追媚光荣的王后的求婚人,我的话乃有感而发,受心灵的驱使。此事不会带来悲痛,也不会引发伤愁,当壮士搏战敌手,被人击中,为了自己的财产,保护牛群或雪白的绵羊,但安提努斯出手击我,只因我可悲的肚腹,该受诅咒的东西,给凡人招致众多的愁灾。哦,倘若乞者有神明和复仇女神佑护,我愿安提努斯早早死去,先于婚娶的那一天!”

听罢这番话,安提努斯,欧培塞斯之子,答道:“老老实实地坐着,静静地吃用;不然,就给我离开此地,免得你胡言乱语,惹使年轻人动怒,抓住你的手脚,拖出宫中,把你的奥皮扒开!”

他言罢,旁者无不烦恼愤恨,傲慢的年轻人中,有人开口说道:“安提努斯,此举可恶,击打不幸的浪者;你将必死无疑。倘若他是天上的神仙。神们确会变幻取生人的模样,来自外邦,幻各种形貌,浪走凡人的城市。探察谁个知礼守法,谁个无度荒虐。”

求婚者们如此一番说道,但安提努斯不听他们的告言。眼见父亲挨揍,忒勒马科斯心头一阵巨痛,强忍住眼泪,不使掉落地上,只是默默地摇头,心中谋划着凶险。其时,当谨慎的裴奈罗珮听知生客被击厅堂,对女仆们说道:“但愿神射手阿波罗击杀投砸的凶手!”

听罢这番话,家仆欧鲁诺墨开口说道:“但愿我们的祈求得以兑现。如此,这帮人中谁也休想活到明天,见着黎明的光彩。”

于是,谨慎的裴奈罗珮开口答道:“妈妈,这帮人着实可恨,都在图谋凶灾,尤以安提努斯为烈,简直像幽黑的死难。宫里来了个生人,一个不幸的浪者,穿走房居,出于无奈,请求他们的施舍。别的求婚者们都给出食物,塞满他的袋兜,惟有此人,投出脚凳,击中肩座右边的臂肩。”

就这样,裴奈罗珮坐身睡房,同女仆们交谈;与此同时,卓著的俄底修斯进嚼着食餐。其时,裴奈罗珮召来高贵的牧猪人,说道:“去吧,高贵的欧迈俄斯,请那位生人过来,我想和他打个招呼,问问他是否碰巧听过什么消息,关于心志刚忍的俄底修斯,或是否碰巧见过;此人像是去过遥远的地界。”

听罢这番话,你,牧猪人欧迈俄斯,开口答道:“但愿这些阿开亚人,我的王后,给你宁静的时分。他的故事娓娓动听,可以勾迷你的心魂。我陪了他三个晚上,留他住了三个白天,在我的棚居,因他最先来到我的住地,逃生一艘海船——然而,他还不曾讲完自己的经历,所受的苦难。像有人凝视歌手的脸面,后者正唱说神明教给的诗词篇,欢悦凡人的心怀,人们带着持续的热情聆听他的诗段——就像这样,他坐身厅堂,迷住了我的魂儿。他说,他乃俄底修斯家族的朋友,居家克里特,那里住着米诺斯的后代。他从那边过来,来到此地,流离漂泊,历经艰险。他声称有人提及俄底修斯,说是已在附近,置身塞斯普罗提亚人丰肥的地域,仍然活着,带着许多财富,准备回返家园。”

听罢这番话,谨慎的裴奈罗珮说道:“去吧,请他过来,以便直接对我说告。让那帮人去往门边,亦可留在屋里,运动竞技,随他们喜欢。他们有自己的财富,面包、甜酒,不受糜费,堆在家里,仅供仆人们食餐。与此同时,他们日复一日,骚挤在我们家居,宰杀我们的壮牛、绵羊和肥美的山羊,摆开丰奢的宴席,狂饮闪亮的醇酒,骄虐无度。他们吞糜我们的财产,而家中却没有一位像俄底修斯那样的男子,把这帮祸害扫出门外。倘若俄底修斯得以回转,回返故乡的土地,他会马上着手惩报,带着儿子,惩罚他们的暴虐。”

她言罢,忒勒马科斯打出疾猛的喷嚏,整座房居回荡着轰响的声音。裴奈罗珮失声欢笑,当即发话欧迈俄斯,送去长了翅膀的言语:“去吧,快去,替我召来那位生人。没有注意到吗,我儿打出吉示的喷嚏,针对我的每一句话言?但愿此事意味死亡,彻底的死亡,降落在全体,每一个求婚人身上,谁也逃不出惨死,命运的惩罚!我还有一事嘱告,你要牢记在心:倘若我听出他说话不假,句句当真,我将给他精美的衣裳,一件衫衣,一领披篷。”

裴奈罗珮言罢,牧猎人听后得令而去,站在俄底修斯近旁,开口说道,用长了翅膀的话语:“父亲,我的朋友,谨慎的裴奈罗珮,忒勒马科斯的母亲,要你过去,心中牵挂她的丈夫,尽管凄楚伤悲,急于打听消息。如果听出你说不假,句句当真,她将给你穿用的衣裳,衫衣披篷,你最需要的东西;然后,你可穿走城区,乞讨面包,求得愿结者的接济,填饱你的肚皮。”

听罢这番话,卓著的、历经磨难的俄底修斯答道:“我将马上道出全部真情,欧迈俄斯,对伊卡里俄斯的女儿,谨慎的裴奈罗珮。我熟知俄底修斯的经历,我们有过同样的艰辛。但是,我惧怕这群粗莽的求婚者,他们的暴虐,横蛮的气焰,冲上了铁青色的天空。即便是现在,当我穿走房居,不曾做出任何有害之事,此人已出手击我,给我带来疼痛。忒勒马科斯无法阻止他行凶,谁也不行。所以,告诉裴奈罗珮,尽管心中急切,请她在宫中等我,直到太阳沉落。届时,请她开口发问,关于丈夫的回归之日,给我一张椅子,傍着柴火,因我衣着破烂——你知晓此事,最先听知我的求愿。”

他言罢,牧猪人听后拔腿走去。裴奈罗珮,见他跨过门槛,开口说道:“你没把他带来,欧迈俄斯?这是什么意思,那个落难的浪人?是惧怕某人的愤怒,还是羞于徜徉于这座房宫?乞讨之人不可如此忌顾脸面。”

听罢这番话,你,牧猪人欧迈俄斯,开口答道:“他的话合乎情理,换个人也会这般思虑,避开这些骄狂的人们,他们的暴虐。他要你静候太阳沉落,此举于你,我的王后,亦十分有利:单独和他谈话,聆听他的告叙。”

听罢这番话,谨慎的裴奈罗珮答道:“生人蛮有头脑,知晓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凡界还不曾有过这样的无赖,这帮东西,肆无忌惮地谋划凶暴和残虐。”

她如此一番说道,而高贵的牧猪人,传毕要说的话语,走回求婚的人群,当即送出长了翅膀的言语,贴近忒勒马科斯头边,谨防别人听见:“亲爱的朋友,我要回去看护猪群和其他财物,你的家产,我的东西。你要照看这里的一切,首先要当心自己的安危,要时刻警惕,免受伤恼;许多阿开亚人正谋划你的凶灾。愿宙斯毁了他们,不让他们把你我伤害!”

听罢这番话,善能思考的忒勒马科斯答道:“但愿如此,我的伙计。好吧,吃过晚饭,就此归去,明晨回返,带来肥美的牲祭;神明和我会看顾这边的事务,所有的事情。”

忒勒马科斯言罢,牧猪人复又弯身闪亮的座椅。当他吃饱喝足,欧迈俄斯归返猪群,离开庭院和厅堂,满屋子盛宴的人们,沉醉于舞蹈和歌唱的欢乐。屋外,已是日落夜临的时间。

《奥德赛》:第16卷

《奥德赛》(希腊语:ΟΔΥΣΣΕΙΑ,转写:Odýsseia,又译《奥狄赛》《奥德修纪》或《奥德赛飘流记》)是古希腊最重要的两部史诗之一(另一部是《伊利亚特》,统称《荷马史诗》)。《奥德赛》延续了《伊利亚特》的故事情节,相传为盲诗人荷马所作。《奥德赛》共12000多行,也分为24卷,主要讲述的是英雄奥德修斯的故事。以奥德修斯幸运归返家乡为转折点,全诗内容可以分为两个部分:前半部分主要讲述了特洛伊战争胜利后,奥德修斯被迫漂泊数十年,遭遇种种挫折的艰苦经历。后半部分则讲述了奥德修斯返回家乡后,在神明的指引下,依靠自己的智慧和他人的协助,最终完成复仇的故事。诗人把奥德修斯的10年海上历险,用倒叙的手法放在他临到家前40多天的时间里来描述。这10年惊心动魄的经历,包含了许多远古的神话,反映出经幻想加工过的自然现象以及古希腊人同自然的斗争和胜利。第9卷中所写的奥德修斯用计制胜巨人族波吕斐摩斯的故事,突出地表现了他的机智和勇敢。这部史诗是西方文学的奠基之作,是除《吉尔伽美什史诗》和《伊利亚特》外现存最古老的西方文学作品。

第16卷

其时,俄底修斯和高贵的牧猪人拨着棚屋里的柴火,迎着黎明的曙光,整备早餐,遣出牧人,随同放走的猪群。这时,喧闹的牧狗摇头摆尾在忒勒马科斯身边,对走来的后者不出声吠喊,卓著的俄底修斯注意到狗群的媚态,耳闻脚步声噔噔而来,当即告知欧迈俄斯,吐出长了翅膀的语言:“欧迈俄斯,有人正向这边走来,必定是你的伴属,或是你熟悉的人儿,瞧这帮狗不出一声叫唤,反倒摇头摆尾在他的身边;此人踏出的声响已传到我的耳边。”

话未说完,心爱的儿子已落脚门边,牧猪人突站起来,目瞪口呆,兑缸出手掉落,他正用此调制闪亮的酒液。他迎上前去,面见主人,亲吻他的头颅,那双俊美的眼睛,贴吻着他的双手,流下倾注的眼泪。像一位父亲,心怀慈爱,欢迎他的宝贝儿子,在分离后的第十个年头,从远方的邦土归来,家中的独子,受到百般的疼爱,为了他,父亲遭受许多悲难——就像这样,高贵的牧猪人紧紧抱住神样的忒勒马科斯,热切亲吻,似乎他正逃脱死的逼难。他放声嚎哭,开口说道,用长了翅膀的话语:“你回来了,忒勒马科斯,像一缕明媚的光线。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的脸面——你去了普洛斯,乘坐海船。进屋吧,亲爱的孩子,让我欣享见你的愉悦,在棚屋里重睹你的丰采,刚刚从远方归来。你已很少前来此地,看访牧人和你的庄园,你喜欢呆在城里,是的,你似乎已产生某种兴趣,看着求婚的人们,那帮作孽的混蛋!”

听罢这番话,善能思考的忒勒马科斯答道:“就算是这样吧,我的好伙计,但这次我确是为你而来,心想亲眼看看你,同时听你通报一番,我的母亲是否仍住家里,还是已经被人娶走,丢下俄底修斯的睡床,无人睡躺,挂满脏乱的蜘蛛网线。”

听罢这番话,牧猪人,猪倌的头目,说道:“她以极大的毅力和容忍之心,等盼在你的宫中,泪流满面,耗洗去一个个痛苦的白天和黑夜。”

言罢,牧猎人接过他的铜枪,走进棚屋,跨过石凿的门槛。俄底修斯,他的父亲,起身离座,让给进门的来者,但忒勒马科斯劝阻在棚屋的那边,说道:“坐下吧,陌生人,我们会另备一张软座,在棚屋里面,此人近在眼前,自会张罗操办。”

他言罢,俄底修斯回身入座;牧猪人铺下青绿的枝丛,盖上羊皮,整备妥当,俄底修斯的爱子弯身坐在上面。牧猪人端出盆盘,放在他们面前,装着烧烤的猪肉,上回不曾吃完,剩留的食餐,迅速拿出面包,满堆在篮里,调出美酒,蜜一样醇甜,在一只象牙的缸碗,下坐在神一样的俄底修斯对面。他们伸出双手,抓起眼前的肴餐。当满足了吃喝的欲望,忒勒马科斯开口说话,对高贵的牧猪人问道:“我说好心的人儿,这位生人是谁?水手们如何把他送到伊萨卡,而他自己又自称来自何方?我想他不可能徒步行走,来到这个国邦。”

听罢这番话,你,牧猎人欧迈俄斯开口答道:“好吧,我的孩子,我将把全部真情,告说在你面前。他自称出生在克里特,丰广的地面,说是落走客乡,浪迹许多凡人的城市,那是神明替他罗织的命运的网线,这次逃难于塞斯普提亚人的海船,来到我的农居。现在,我把他交付给你,按你的愿望招待。他是你的生客,他说,恳求在你面前。”

听罢这番话,善能思考的忒勒马科斯答道:“你的话,欧迈俄斯,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怀。你说,我将如何接收和招待一位生人,在我的家院?我还年轻,对自己的双手防卫缺乏信心,倘若有人挑起事端,和我拼战。此外,母亲一心两意,思斟着两种选择,是和我一起,留在屋里,看守家产,忠于丈夫的床铺,尊重民众的声音,还是最终离去,跟随阿开亚人中最出色的俊杰,追求在她的宫里,给她最多的礼件。至于这位生客,既然来到你的棚院,我会给他一件衫衣,一领披篷,精美的衣裳,给他穿用的鞋子和一柄双刃的铜剑,送他出门,行往要去的地方,不管何处,受心魂的驱怂。或者,如果你愿意,让他留在农院,由你负责照顾,我会送出衣服,连同所需的全部食物,使他不致成为你和你的伙伴们的负担。但我不会让他入宫,同求婚者们交往,他们肆意横行,已到今人发指的地步;我担心那帮人会讥辱于他,那将使我悲痛万分。一个人,哪怕十分骁勇,也很难对付成群的敌手,他们更有力量,远为强猛。”

听罢这番话,卓著的、历经磨难的俄底修斯答道:“亲爱的朋友,有幸答告你的话语,应是合宜之举。你的话痛咬着我的心胸,当我听说那帮求婚的人们,放荡无耻的行径,作孽在你家里,违背你的意愿,而你是这样一位人杰。告诉我,你是否已主动放弃争斗,还是因为受到民众的憎恨,整片地域的人们,受神力的驱赶?抑或,你在抱怨自家的兄弟?人们信靠兄弟的帮助,在凶猛的争吵械斗中抱成一团。但愿我和你一样年轻,同我的豪情相符;但愿我是雍贵的俄底修斯的儿子,或是英雄本人,浪迹归来——对此,我们仍然怀抱希望。让某个陌生人当即砍下我的脑袋,从我的肩头,倘若我的到来不给他们所有的人带去愁灾,当我走入俄底修斯的房居,莱耳忒斯之子的宫殿。假如,由于孤身奋战,被他们压倒,仗着人多,我宁愿死去,送命在自己家里,也不愿看着这帮人无休止地作孽,粗暴地对待客人,拖着女仆,不顾廉耻,穿走精美的宫居,放肆地取酒酗饮,无节制地吞糜食物,纵情享受,天天如此,没了没完!”

听罢这番话,善能思考的忒勒马科斯答道:“好吧,我的朋友,我会坦率地回话,告说一切。并非因为民众,整片地域的人民,心怀不满,憎恨于我,我亦不能抱怨自家的兄弟——人们信靠兄弟的帮助,在凶猛的争吵械斗中抱成一团。然而,克罗诺斯之子使我生活在单传的家族,阿耳开西俄斯仅得一子,莱耳忒斯,莱耳忒斯亦只生一子,俄底修斯,而俄底修斯也只有一根独苗,那便是我,留在宫中,不曾给他带来欢悦。如今,宫里恶人成群,多得难以数计,外岛上所有的豪强,有权有势的户头,来自杜利基昂、萨墨和林木繁茂的扎昆索斯,连同本地的望族,山石嶙峋的伊萨卡的王贵,全在追求我的母亲,败毁我的家院。母亲既不拒绝可恨的婚姻,也无力结束这场纷乱;这帮人挥霍我的家产,吞糜我的所有,用不了多久,还会把我撕裂!然而,所有这些事情,全都卧躺在神的膝头。快去,欧迈俄斯,我的好伙计,告诉谨慎的裴奈罗珮,告诉她我已安全回返、从普洛斯归来。我将暂留此地,你可去往城中,把口信传送,只给她一人,不要让其他阿开亚人听见,那边有众多的歹人,图谋我的灾凶。”

听罢这番话,你,牧猪人欧迈俄斯,开口答道:“知道了,我明白这一点;听你命告的人长着明晓事理的脑袋。来吧,告诉我此事,要准确地回答。是否可借此机会,前往告知凄苦的莱耳忒斯——先前,尽管痛心悲哀,思念俄底修斯,但仍然照看他的农庄,每当心灵驱使他吃喝,和屋里的帮工们一起食餐。但现在,自从你去了普洛斯,驾坐海船,人们说,他便再也没有碰沾食物醇酒,不再看顾农庄的事务,总在长吁短叹,悲声哭泣,坐地哀嚎,骨上的皮肉正在萎靡缩卷。”

听罢这番话,善能思考的忒勒马科斯答道:“此事确实悲惨,但尽管伤心,我们只能把它搁置一边。倘若凡人有此能耐,在诸事中得取符合心愿的一件,那么,我们将首先选择这个日子:父亲的归还。所以,当送罢信息,即可回来,不要前往田庄见他,但可告诉我的母亲,请她尽快遣出家仆,要注意保密,找见老人,把信息告传。”

他言罢,牧猎人当即行动,拿起条鞋,系上脚面,摆腿出发,去往城里。其时,雅典娜目睹牧猪人欧迈俄斯离开农院,逼近前来,幻成一个女人的模样,高大、漂亮,手工精熟绚美,站在门庭前面,让俄底修斯眼见,但忒勒马科斯却看不见她的身影,也无法感知她的到来,神明不会让所有的人清晰地目睹他们的形态。所以,只有俄底修斯和牧狗见她前来,狗群不曾吠喧,畏缩着躲闪,啜泣呜咽,退至棚屋的另一边。她点动眉毛示意,高贵的俄底修斯看得真切,步出棚屋,沿着高大的院墙走去,站在她面前。雅典娜开口发话,说道:“莱耳忒斯之子,宙斯的后裔,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现在,你可道出真情,告诉儿子,无须再予隐瞒,以便父子同心协力,前往光荣的城区,谋设求婚人的灾难,命定的死亡。我将不会久离你们——我已急不可待,盼想着杀战。”

言罢,雅典娜伸出金杖,轻轻触及,变出洁净、闪亮的衫衣和披篷,在他的胸肩,增大他的身躯,添注男子汉的勇力。他的皮肤回复了铜色,双颊顿显丰满,颏边的胡髦变得深黑。做完此事,雅典娜再次离去;俄底修斯走回屋棚,爱子惊奇地举目视看,移开眼神,心里害怕,以为此君必是神明,张口说话,用长了翅膀的言语:“你怎么突然变了,我的朋友,变了刚才的身形,你的衣服变了模样,你的肤色弃旧迎新。毫无疑问,你是神中的一员,住掌辽阔的天空。愿你同情开恩,我们将给你舒心的祭物和黄金的礼品,精工制作的好东西——但求你的怜悯。”

听罢这番话,卓著的、历经磨难的俄底修斯答道:“不,我不是神;为何把我当做神明?我是你父亲,为了他,你忌在悲愁伤心,吃受许多痛苦,忍让别人的暴行。”

言罢,他亲吻自己的儿子,眼泪顺着脸颊流淌,滴洒在地——他一直强忍到现在,强忍着他的感情。但忒勒马科斯不信此人就是自己的父亲,开口答话,对他说道:“不,你不是俄底修斯,我的父亲;此乃神力的作为,意在将我惘迷,以便引发更大的悲哀,使我痛哭一番。凡人谁也不能如此谋变,仅凭自己的心计,不,除非有某位不死者帮忙,从天而降,变换人的青壮老年,易如反掌之间。刚才,你还是个老人,穿着破旧的衣衫,而现在,你却像一位统掌辽阔天空的神明。”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开口答道:“此举不妥,忒勒马科斯——不可过分震惑,亦不必惊疑,对你父亲的归还。不会有另个俄底修斯,回返这边;只有我,站在你的面前,如你所见的这般,历经千辛万苦,在第二十个年头,重返家园。至于那些变幻,那是掠劫者的福佑雅典娜的神力,她使我变这变那,随她的心愿,她有这个能耐。有时,我像个乞者;有时,我又像个年轻的小伙,身穿绚美的衣衫。对统掌辽阔天空的众神,此事轻而易举,增彩或卑龊一个凡人,会死的生灵。”

他言毕下坐,忒勒马科斯展开双臂,抱住高贵的父亲,放声痛哭,泪流满面,悲恸的欲望升腾在父子的心头。他们失声哭叫,胜过飞鸟的嘶鸣,海鹰或屈爪的秃鹫,悲愤于被农人抓走的孩子,在羽翼尚未丰满的时候。就这样,他俩发出悲凄的哭喊,泪水哗哗的淋洗脸面。其时,太阳的光辉将照映他们的嚎哭,若非忒勒马科斯出言迅捷,对父亲说道:“水手们用何样的海船,亲爱的父亲,把你带到伊萨卡?那些人自称来自何方?我想你不可能徒步行走,回到自己的国邦。”

听罢这番话,卓著的、历经磨难的俄底修斯答道:“好吧,我的孩子,我将对你回话,把全部真情告说。以行船闻名的法伊阿基亚人把我带到这里;他们也运送别人,只要落脚那个地方。他们载我回返,睡躺在迅捷的快船,穿行海上,抬上伊萨卡地面,给了光荣的礼件,有大量的青铜、黄金和织纺的衣衫,藏存在海边的山洞,感谢神的恩典。现在,雅典娜要我前来,让我俩定下计划,杀宰仇敌。来吧,告诉我求婚者的人数,讲讲他们的情况,使我知晓他们的数目,何样的人儿,以便在我高贵的心中,斟酌谋划,是否可以你我的力量,敌对他们,不用外力帮衬,还是需要求助他者,出力帮忙。”

听罢这番话,善能思考的忒勒马科斯答道:“父亲,我常常听人说道,告说你轰烈的名声,称你是一位斗士,凭着聪达的辩力,强健的双手。然而,你刚才的说告却有点过分,使我震惊。仅凭你我两个,打不过那帮强壮的汉子,偌大的人群,不是十个,也不是十数的两倍——求婚的人们远为众多,我将告诉你他们的人数,就在此地此刻。从杜利基昂来了五十二个青壮,精选的年轻人,带着六名仆工;来自萨墨的人选,一共二十有四;另有二十个阿开亚人的儿子,来自扎昆索斯。此外,还有来自伊萨卡本土的求婚者,一十有二,最出色的人选;信使墨冬和他们一起,外加通神的歌手,还有切肉的侍宴,两名伴从。倘若我们和宫中所有的对手战斗,我担心你的复仇,对他们的残暴,会带来惨痛和险厄的结局。所以,想想吧,如果你能想出什么帮忙的户头,诚心诚意,为了保卫我们战斗。”

听罢这番话,卓著的、历经磨难的俄底修斯答道:“好吧,认真听着,听听我的言告。你可们心试问,对你我二人,雅典娜和父亲宙斯的帮忙,是否算得足够?或许,你认为我还要想出别个什么神人?”

听罢这番话,善能思考的忒勒马科斯答道:“你所告知的二位,确是极好的帮佑,虽然高坐云层;他们统治着天上人间,统治着凡人和不死的神仙。”

听罢这番话,卓著的、历经磨难的俄底修斯答道:“二位尊神不会长时间地闲离激烈的战斗,一旦战神的力量付诸验证,在我们宫中,卷入交战的双方,我们和求婚的敌人。这样吧,你可动身出走,于佛晓时分,回到我们的房居,介入横蛮的求婚人。其后,牧猪人会带我前往城里,我将变取乞丐的模样,像个悲酸的老头。倘若他们虐辱于我,在你我的宫中,你要静心忍耐,尽管我吃受着他们的凶横,即便拉着双腿,拖我出宫,或出手投掷,击打于我,你必须看在眼里,忍在心中。不过,你确可和颜悦色地讲话,求他们中止疯迷的举动,虽然他们绝不会听从——这伙人的末日已逼近在他们的脚跟。我还有一事相告,你要牢记心中。当精多谋略的雅典娜授意行动,我会对你点头,见示以后,你可收起置躺厅中的兵器,所有战用的家伙,移往宫居的角落,高处的藏屋。当求婚人想起它们,询问兵器的去处,你可用和善的话语,将他们骗惘,说道:“我已将兵器移出黑烟的熏污,它们已面目全非,失去当年的风貌——那时,俄底修斯留下它们,前往特洛伊战场;兵器已受脏损,弥漫的青烟使它们变样。此外,克罗诺斯之子,在我心里,注入了更周全的想法,恐怕你等乘着酒兴,站起来斗打,互留伤痕,毁了宴席和求婚的计划;铁器本身即可诱人产生抓握的愿望。’但要留下一些,仅供你我使用,两柄利剑,两枚投枪,一对牛皮的战盾,握在手中,冲上前去,和他们拼斗;雅典娜和精擅谋略的宙斯会迷搅他们的心胸。我还有一事嘱告,你要牢记心中。倘若你真是我的种子,继承我的血统,你就不能让任何人知晓俄底修斯已在宫中。别让莱耳忒斯知道,也别让牧猪人听说,别让家中的任何人知晓,包括裴奈罗珮;我们,你我二人,将判察女人的心态,此外,我们还将试探某些帮仆的男工,看看他们谁个忠诚,敬重我们,谁个轻辱你的存在,胆敢蔑视一位像你这样出色的人。”

听罢这番话,光荣的儿子答道:“父亲,我想你会看到我的表现,我的勇气,在关键的时候,我可不会松动。我只是觉得你的主张不会给你我带来好处,所以,我劝你三思。你将浪费许多时间,奔走农庄,询访探察每一个仆人,而求婚者们却平安无事,在宫中放肆地糜耗我们的食物,吃光了方肯罢休。不过,我确想劝你探访那些女人,查明哪些人邪荡,哪些个清白无辜。但我不赞成你走访农庄,试探那里的男工,此事可放在以后去做,倘若你确已得获宙斯的旨意,带埃吉斯的仙神。”

就这样,他俩你来我往,一番说告;与此同时,那条制作精固的海船——曾载送忒勒马科斯,和他的伙伴们一起,从普洛斯来此——已进入伊萨卡港湾。当他们抵达幽深的海港,众人将乌黑的海船拖上隆起的滩岸,心志高昂的仆从们拿起他们的甲械,抬着绚美的礼物,前往克鲁提俄斯的家院。他们遣出一位信使,去往俄底修斯的宫殿,带着口信,告诉谨慎的裴奈罗珮,忒勒马科斯已回返乡间,要他们驱船回城,使高雅的王后不致担心牵挂,流下伤心的眼泪。其时,二者在路上会面,信使和高贵的猪倌,带着同样的讯息,面告尊贵的夫人。当他俩进入神圣的王者的府居,信使开口说话,站在女仆中间:“你的爱子,我的王后,已回返故乡!”但牧猪人则走近裴奈罗珮身边,告诉王后她的爱子要他传告的一切;然后,当说完要送的信息,每一句话言,他离开宫居和庭院,回身猪群栖居的地点。

然而,此番信息沉抑和沮丧着求婚人的心怀,他们步出宫居,沿着高大的院墙行走,在门前止步,聚首商议,商定方略。欧鲁马科斯,波鲁波斯之子,首先说道:“朋友们,忒勒马科斯居然回来了,一次了不起的出航,放肆的行为!可我等还以为他做不到这一点——绝对不行!来吧,让我们拽起一条最好的黑船,拖下大海,招聚水手,划桨向前,急速出发,将信息带给设伏的伙伴,要他们赶快回来。”

话未说完,安菲诺摩斯碰巧转身,眼见海船已在幽深的港湾,众人手握船桨,正收拢船帆。于是,他们发出舒心的笑声,对伙伴们说道:“我们无须致送信息——他们已经回船港湾。可能是神明要他们回返,亦可能因为眼见那条海船过去,无法将它追赶。”

他言罢,众人站立起来,走向海边,归来的人们将黑船拖上隆起的滩岸,心志高昂的伙伴们拿起他们的甲械。求婚者们于是一起前往聚会,不让他人参与,一起入座,无论是年轻还是年老的公民。安提努斯开口发话,欧培塞斯的儿子:“看来,是神明赞佑此人,使其免于毁灭。白天,我们坐守多风的突岩,轮班眺望,从无断缺,及至太阳西沉,从未睡躺,在滩头过夜,而是巡行海上,漂走快船,等待神圣的黎明,截伏忒勒马科斯的到来,把他结果在那边。尽管如此,某位神明还是把他送回家来。所以,让我们在此谋定计划,给忒勒马科斯送去悲惨的死难,让他死在这边。我认为,只要他还活着,我们的意图便不可能得以实现。此人心机敏捷,善能思考,而此间的民众已不再对我们抱有好感。我们要采取行动,抢在他聚众集会之前。我想他不会淡化此事:他会宣泄胸中的愤怒,站在所有的人面前,告诉他们,我等如何谋图将他暴害,只是不曾把他获逮。当民众了解了我们的恶行,他们显然不会拍手称快;我担心他们会使用暴力,把我们赶出这块地面,浪迹别人的乡园。不,让我们先行下手,将他除捕,在远离城区的郊野,或在路上;然后,我们可夺取他的财富,公平地分掉他的家产,留下宫居,给他母亲和婚娶他的郎男。倘若此番话语不能愉悦你等的心怀,而你们心想让他活着,继承父亲的财产,如此,我们便不能继续麇聚此地,吞糜他的食物,大量的好东西。让我们各国家门,送出求婚的礼物,争获她的好感。她会嫁给送礼最多的求婚者,命定能娶她的新男。”

他言罢,全场静默,肃然无声;其后,安菲诺摩斯开说话,面对众人。他乃王者阿瑞提阿斯之子尼索斯豪贵的儿男,领着那帮求婚的人们,来自杜利基昂地面,辽阔的草场和谷地,善能谈吐,以通达的情智,最得裴奈罗珮的心欢。怀着对众人的善意,他开口说道:“亲爱的朋友,就我而言,我不愿谋杀忒勒马科斯;这是件可怕的事情,杀死王者的后代。我们应先求向神明的告示,倘若得获宙斯的旨意,大神的准许,我将亲自杀他,同时敦催各位向前。但是,如果神明不让我们行动,我劝各位放弃杀人的心念。”

安菲诺摩斯的话语得到众人的赞同,他们当即站起身子,走向俄底修斯的房居,进去后行至滑亮的靠椅,坐在上面。

其时,谨慎的裴奈罗珮却另有一番打算,准备显现身影,出现在肆虐横暴的求婚人面前。她已听闻他们的预谋,杀死她的孩子,在宫居里面——信使墨冬听知他们的计划,告说在她的耳边。她行至厅堂,由侍女们陪伴,她,女人中的佼杰,来到求婚者近旁,站在房柱下,柱端支撑着坚实的屋顶,挽着闪亮的头巾,遮掩着脸面,出言责备安提努斯,叫着他的名字:“残忍的安提努斯,谋划凶险的暴徒!人们说,在伊萨卡,你是同龄中最擅辩议,口才最好的俊杰,但你却从来不是这么一个好汉。你这个疯子,为何谋除忒勒马科斯,预设他的毁灭和死亡?为何不顾恳求者的情分,他们享有宙斯的信证?不要存心谋害,如此不好。忘了吗,你父亲曾逃避此地,一个亡命之人,害怕民众的愤讨?人们震怒于他的作为,痛恨他和塔菲亚海盗联手,攻扰我们的朋友,塞斯普罗提亚人的庄野。他们决意把他毁了,让他粉身碎骨,吞糜他的家产,丰足的所有。其时,俄底修斯挺身而出,回挡和阻止了众人的行动,顶着他们的狂怒。现在,你吃耗他的家产,不予偿付,追媚他的婚妻,谋杀他的男儿,使我深受折磨,怒满胸膛!我要你就此作罢,并命嘱同伙们服从!”

听罢这番话,欧鲁马科斯,波鲁波斯之子,答道:“伊卡里俄斯的女儿,谨慎的裴奈罗珮,不要害怕。排除这些纷烦,扫出你的心胸。此人并不存在,将来亦不会出现,永远不会,胆敢对忒勒马科斯,你的儿子,动武撒野,只要我还活在世上,得见白昼的光明。让我坦率地告你,此事将成为现实:行凶者的黑血会喷洗我的枪尖,在那动手的瞬间!难忘俄底修斯,城堡的荡击者,常常让我坐上膝头,给出小块烤肉,放入我的手心,给我红色的醇酒。所以,生民中,忒勒马科斯是我最亲的朋友——我告他不必惧怕求婚的人们,担心他们动手。但是,如果神明既定此事,那么,谁也休想避免。”

就这样,他出言抚慰,心中却谋划着杀人的念头。裴奈罗珮回身上层闪亮的睡房,哭念着俄底修斯,心爱的丈夫,直到灰眼睛雅典娜送出睡眠,香熟的睡意把眼睑合上。

晚间,高贵的牧猪人回到俄底修斯父子的农庄,一起整备食餐,杀祭了一头一岁的肉猪。与此同时,雅典娜离近莱耳忒斯之子俄底修斯身边,出杖碰点,又把他变作一个老汉,穿着脏乱的衣衫,以防牧猪人盯视他的脸面,认出他来,带着信息,去找谨慎的裴奈罗珮,不能严守秘密。

其时,忒勒马科斯首先发话,说道:“你已回返此地,高贵的欧迈俄斯。告诉我城里传诵着什么谣言?高傲的求婚者们可已回撤,从伏击的地点?抑或,他们还守等在那里,拦截我的回还?”

听罢这番话,你,牧猎人欧迈俄斯,开口答道:“我无意穿走城区,询问打听,弄清这些事情——只想尽快送出口信,回返这边。但是,我却碰到一位你的伙伴,快腿的信使,和我同行,那位使者,先我说话,对你母亲告言。对了,还有一事,我亦知晓,乃我亲眼所见。我置身高高的城区,赫耳墨斯的山面,独自行走,眼见一条快船驶入港湾,载着许多人员,还有双刃的枪矛和盾牌。我曾想这些便是归来的他们,但我无法确言。”

他言罢,忒勒马科斯,灵杰豪健的王子,微笑着瞥了父亲一眼,但却不让牧猪人瞅见。当一切整治完毕,盛宴已经排开,他们张嘴咀嚼,人人都吃到足份的食餐。当满足了吃喝的欲望,他们想起了床铺的酥软,息躺接受睡眠的祝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