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公案》第四十三回

《刘公案》,清代晚期以清人刘墉为原型演义而成的一部民俗说话作品,共107回。原作者不详,大约是评书艺人。属鼓词一类,说说唱唱,散韵结合,很有兴味。本书以清代名臣刘墉(刘罗锅)为主人公,共收录公案小说《刘墉传奇》、《罗锅逸事》、《满汉斗》、《双龙传》、《青龙传》等5种。讲述了平断冤狱,惩办贪官污吏的故事,突出了主人公正气凛然,执法如山但又睿智幽默的性格。

《刘公案》第四十三回

  借盘缠役匪双结盟

  崔地方这些话,说得痛快,刘大人与陈大勇等俱各心中欢喜。刘爷腹内说:“这奴才倒懂局知趣。”吴信闻听崔地方前后的言词,好似如醉如痴。忽又听地方说:“吴大哥,你不用犹疑咧,招了好,难道我哄你不成?你若不信,我告诉你:你这个银子,是放在里间屋内,靠西山墙的南边,大柜之上,第二个皮箱里边。我说的是不是?”

  崔地方越说越高兴,吴信越听越不爱听,又见刘大人把惊堂木一拍,两边青衣喊堂,刘爷说:“吴信,我把你这胆大奴才!情弊显然,赃证俱有,你还不招?左右,看夹棍伺候!”

  “哦!”两边的青衣答应。皂役吴信想了想:不好!欲待要不招,也是白叫皮肉受苦,却无奈何,向上高声说:“招了,招了。”

  吴皂役,想够多时主意定,大料不招枉受刑,向上高声说“招了,大人息怒免动嗔。”动刑之人往后退。刘爷说:“一字不实另加刑!”皂役向上将头叩:“大人青天贵耳听:伺候七任知县任,并无一点过犯行。公门应役二十多载,小的祖居句容县,白沙屯中几代民。官府赏脸原不假,皆因小的能办事,众人不免生怨心。都给小人添过恶,说是我,倚仗官势胡乱行。若提杨家这件事,原本也非是本心。那日天晚家中坐,门外来了一伙人,砸门说把小的找,忙叫那,长工开门问分明。忽地进来人一伙,看来就有二十名。硬进房中全归座,俱有兵器手中擎。内有一人开言道,他对小的把话云。他说‘特来把你找,闻听吴姓好交朋。特意找你有件事,不知尊驾应不应?’小的观瞧风不顺,忙问道:‘有何事情请言明。’那人复又开言道:‘吴姓留神你是听:我等俱是绿林客,从此路过到府中,意思借点盘费走,又听说,尊驾好交绿林朋。故此言明这件事,并不敢,惊动尊驾众高邻。’小的闻听这句话,我一时动了义气心。小的说:‘列位既然瞧我重,吴某心中甚感情。何用搅扰众邻舍,在下家中就有银。要用盘费我奉送,四海之内是宾朋。’回大人:小的不过暂口话,众贼闻听信作真。一齐都说‘好朋友!市井之中算得人。大家既然逢一处,八拜为交作弟兄。’小的万般出无奈,只得点头就依从。”

  “回大人:小的也是万分无奈,一与他们拜作弟兄。白日间他们上村外漫洼之中,玉皇庙隐藏,打劫行客,夜晚间到小的家内存身,也是暂去。小的心中想着将此事要回明了府,差人擒拿;又恐怕画虎不成,反连累一家的性命。不瞒大人说,他们劫来的财帛,分给小的一股儿,小的一时贪财不明,顾其利而高其害咧。”刘大人说:“这算是你招认强人的起见,他们那一来的时节,你就不该招惹他们,送他点盘费,很是正理,又拜的是什么朋友呢?你想着:如若不依,又怕他们翻脸,是不是?”“是,大人的恩典。”刘爷说:“你绝不该坐地分赃,与他们勾手。你既在公门应役,难道不知律条吗?坐地分赃、知情窝主,该个什么罪过?再者,杨家一事,要不是盗案、不是强盗打劫他家,动起了干戈,致伤人命,你的罪轻不轻?这都是你在内窝贼、不放武举回冢生出此事。”

  清官爷,座上带怒叫皂役:“一定实招快快云!”吴信复又将头叩:“大人青天在上听:杨家弟兄算多事,自惹飞灾横祸临。那一天,小的家中摆酒宴,款待众寇为接风。有名手下来禀报,说是过去一客人,单身独骑行李重,客住龙潭客店中。他们闻听不怠慢,立刻跟去一半人。龙潭码头得了信,说他投奔杨举人。众贼人,随后找到杨家去,武举宅内要搜寻。举人不管是正理,他与客人又无亲。

  弟兄俩,咬定牙关不肯给,因此翻脸动手争。杨家弟兄原本勇,单刀纯熟武艺精,杀败八个伤两个,回到小的我家中。大家商议生毒计,杀了着伤两个人。天晚又到杨家去,将头扔在他院中。不过给他官司打,众人心中气才平。谁知本官想上帐,要使杨家几千银。我小的,既在公门当青役,应当奉承知县尊。故此才与举人讲,那知他,弟兄两个不依从。”

  “回大人:杨家弟兄二人不知此事,知县才把他们扣起来了。这事与小的无干。”刘爷闻听,将头一摆,说:“不是,不是。这内中还有别的缘故。难道你不知众贼人去杀杨姓的家口?你还得实说!”皂役吴信说:“大人问事忒仔细了。杀人者乃是众盗,拿住他们应当偿命,何必尽自追问小的?小的爽利说全了罢,我只因杨举人的父亲乃是个捐纳的州同,小的到过他家催差,他不但不给,他反叫家里人把小的痛打了一顿,随后他还亲身进衙门,与县官面讲,把小的又打了一顿板子,将差使革退。后来换了官府,小的才把衙役挑上咧。这段冤仇,至今有十四五载未报。上月遇着这么一件事情,小的想起旧恨,所以在内中窝挑本官,扣住他弟兄两个。本是实情。这是已往之事。”

  清官闻听皂役话,公位上,气坏山东诸城县人,用手一指高声骂:“奴才胆大了不成?怀仇旧恨将人害,岂不知,明中王法暗中神!报应循环如随影,昭彰善恶最分明。今朝事败机关泄,怎脱过,市曹挨刀项冒红!死后还叫人唾骂,万古千秋落骂名。本府问你贼盗等,他们却是哪边人?姓甚名谁何处住?一党之人共几名?从实说来休瞒昧,本府差人好去擒。”吴信见问将头叩,说道是:“大人在上请听明:为首之人来一次,家住六合小柳村,离此路程八十五,手下之人二十名。还有两个副头目,王凯、徐成两个人。余者手下不算数,李四张三众混星。徐成、王凯未来至,镇江宁,稳坐家中把分擎。劫盗不在此一处,南北西东四下行。若遇着,府县州官拿得紧,众人齐奔小柳树。镇家藏躲无人找,窝主敢保无事情。贼人本名叫镇禄,人起外号‘镇江宁’。他们打劫杨家去,杀人又得金共银。

  一定是,投奔镇家去藏躲,要找不用别处寻。非是小的说实话,皆因他们小看人。”

  “回大人:这不当着杨家弟兄说,他们家这一份家私,就给我留下了四封银子,大伙就走咧,真正令人可恼!如今有罪同受,他们想清静,怎得能够!”刘爷闻听,咬牙发狠,说:“好一个万恶的奴才!无情无义,狠似过蝎蛇,令人可恼!胡知县,你可全听见了?”胡有礼着忙,奴膝跪倒,不住地磕头,只叫:“大人开恩!”刘爷说:“不用你害怕,事情还在未结。

  等着圆案之时,那时再讲。”知县磕头,站起来,退闪一旁。

  刘爷又叫:“来人。”“有。”“你们把知县、青役严加押带,不许徇私。”“是。”刘公又说:“两村的地方、王自顺、盛公甫,你们暂且也下去,等着拿住贼人的时节,再来听审圆案。”“是。”答应磕头,站起出衙而去。承差把知县、皂役押带出衙不表。

  且说刘爷往下叫:“杨文炳、杨文芳。”“有。”“有,举人伺候。”

  清官爷,座上开言往下叫:“举人留神你是听:因为仗义生此事;这也是,龙天造定不非轻。老母举家遭陷害,世上闻知真可怜。你俩暂且回家去,发送老母入了坟茔。

  妻子之尸也入土,暂且先完事一宗。劝你俩,不可生心往后退,丈夫奋志争功名,光宗耀祖更门户,才是男儿好汉行。我刘某,保养人才爱惜你,正在年轻当令中。武举正好跟随我,何不效力争功名?本府之言是不是,你弟兄,仔细忖度在心中。”弟兄闻听将头叩,口内连连尊“大人,举人弟兄遭奇祸,龙天造定岂能更?幸亏大人如明镜,拨云见日一般样同。举家的,血海冤仇有日报,死鬼黄泉尽感情。多蒙提拔弟兄俩,再造之恩很不轻。愿大人,公侯万代身康健,官居千载受皇恩。葬埋合家事完毕,回来侍奉老恩公。”弟兄说罢将头点,站起身形向外行。回家葬母先不表,再整刘爷把话云。吩咐退堂将身欠,点鼓开门往外行。吏役散出官衙外,刘公进了内宅门。贤臣进房归座位,大勇张禄左右分。公带笑开言道,与大勇,重商计议拿众人。

《刘公案》第四十二回

《刘公案》,清代晚期以清人刘墉为原型演义而成的一部民俗说话作品,共107回。原作者不详,大约是评书艺人。属鼓词一类,说说唱唱,散韵结合,很有兴味。本书以清代名臣刘墉(刘罗锅)为主人公,共收录公案小说《刘墉传奇》、《罗锅逸事》、《满汉斗》、《双龙传》、《青龙传》等5种。讲述了平断冤狱,惩办贪官污吏的故事,突出了主人公正气凛然,执法如山但又睿智幽默的性格。

《刘公案》第四十二回

  设巧计恶皂露原形

  王氏疼夫,不辨真假。头一宗,崔地方是本村人,又是同他丈夫一同进的府;二则,又要的是上月分的那宗银子,要无有他丈夫话,崔地方怎么说知道有上月分的银子呢?故此拿了四封银子,递给了地方,复又托咐了几句。崔地方说:“还有江宁府的二位头目,跟了我来,同取银子。嫂嫂是知道的,我家内房屋窄小,也不像个样儿。没的说,你那叫收拾点酒饭,我们吃了好走。再者,这两个人和我哥是莫逆之交,进来的时节,还叫我问好,只顾和嫂嫂说话,把个‘好’我赚起来咧!”

  王氏说:“容易,容易。叔叔只管前边去,我叫人收拾就是咧。”

  崔地方答应,往外而走,来至客房,见了陈大勇,将银递过。

  大勇接在手中观看,杨举人在一旁看得明白,说:“陈爷赐一封给我瞧瞧。”大勇递过一封,武举看了看,附耳低言,望陈大勇讲话。

  杨武举,附耳低言来讲话:“陈爷留神仔细听:在下方才留神看,原来却是我家银!”大勇闻听将头点:“杨爷莫要语高声,银子既是你家物,那件事情自然真。”不言客房前边事,再整王氏女钗裙。连忙叫,做饭的婆子将鸡宰,退了煮在铁锅中,急速和面烙上饼,加火立刻却现成。鸡饼装在盆子内,小菜酒壶筷与盅。长工端定往外走,来到那,客房摆在上面存。大勇说:“地方你也同坐下,此处不比在衙门。”地方告座归了位,连忙擎壶把酒斟。

  先敬大勇杨文炳,大家一齐饮杯巡。鸡肉就饼不用让,又搭着,腹内饥饿是真情。酒足饭饱才安筷,又拌草料喂能行。坐骑吃足拉门外,崔地方,眼望长工把话云:“你进去,告诉嫂嫂我们走,再来致谢到家中。”说罢走出大门外,一齐扳鞍上能行。地方引路回里走,路上开言把话云。

  大勇带笑开言道:“杨爷留神仔细听,方才吴家你言讲,为何知是你家银?”举人闻听承差话,尊一声:“陈爷在上请听明:我家银子有记号,花押封定笔迹真。银子既在他家内,一定有,别的缘故在其中。”大勇闻听腮带笑,口尊:“杨爷好不明!皆因吴信不招认,刘公故此设牢笼。令咱三人将银取,可辨其中假共真。地方到了他家内,对着皂役妻子云:说他丈夫被人害,知府刘爷问口供。打点官司用银两,相烦地方到家中。口说来把银子取,单要那,上次分的那宗银。”

  陈大勇说:“杨爷你想:吴皂役他若不与强人相连,地方到他家取银子,他的妻子自然说哪里有什么分的银子?老爷想着他坐地分赃,想来分的也就不少,故此和他要四封银子。他既然拿出,想来还有。你既认准是你家的银子,吴信与盗寇相连不假,贼人下落可得,你的冤仇可报。”举人说:“但得如此,举家的冤仇能报,心愿足矣。自此以后,也无什么贪恋,不过削发为僧,出家而已。”大勇说:“凡事俱要自己开怀,不可丧志。方才言过,举家被害,皆因前定。还是想后事才是。贵昆仲俱是少年英杰,业已进步,何愁不功名显达,前程有份?因此事心生退意,岂不有误终身?杨爷你想。”举人说:“陈爷的指教,何曾不是。怎奈小弟此时心绪如麻,只等举家冤仇得报,那时节再议。”

  二人马上闲叙话,丝鞭不住打能行乙举人开言把“陈爷”叫:“仔细留神要你听:不共戴天仇当报,举家冤恨不非轻。这一回 到江宁府,面见恩公刘大人。太老爷,定把皂役深究办,贼人却在那边存?但能得他真实信,我弟兄,必把仇家去找寻。全凭浑身糟艺业,一定拿住那些人!

  割贼头,灵前祭奠生身母,合家幽魂气也平。那时方遂心头愿,不枉为人市井中。”大勇闻听腮带笑,口称“杨爷在上听:在下有句拙言讲,我要说来你莫嗔:此去见了刘公驾,大人自有主意行。拿人哪用贵昆仲,刘爷手下有能人,他既然,准状一定要圆案,静听结果理才通。大人天生多性傲,上司他还拉硬弓,你说拿贼他必怪,只说藐视把他轻。”杨武举,闻听此话将头点,口中连把“陈爷”

  称:“见教高明说得是,点悟在下醒愚蒙。”说话之间向前走,地方引路趱能行。野店打尖晚吃饭,赶至天晚进了城。大料难把刘公见,衙门以前下能行。何候之人接去马,地方武举进庙中。大勇迈步将衙进,来至自己卧房中。进房歇息不必表,单等着,次日清晨见大人。

  又因天晚,大人歇息难以回话,陈大勇到自己房中歇息夜无词。

  到了次日,先说刘公起来净面更衣,家丁献茶已毕,下人回话说:“承差陈大勇来了,伺候大人的示下。”刘爷闻听,说:“叫他进来。”陈大勇掀帘栊进屋,见大人行礼已毕,在一旁侍立。刘爷说:“你回来了?事情怎么样?”陈大勇见问,说:“小的昨晚可就回来了,只因是大人虎驾安歇,不敢惊动,今日才来回话。小的奉大人之命,一同武举杨文炳、白沙屯地方三个人,到了皂役吴信的家中。地方入内,见了吴信之妻,照依大人所谕之言,对他言讲。他果然不出大人所料,正中其言,拿出四封银子。杨文炳一见,他说是他家的四封银,皆因上有花押未动,是他自己的笔迹。小的同他回来,见大人交差。”

  刘爷闻听,不由满心欢喜。

  清官闻听承差话,喜坏诸城县内人,座上开言叫“大勇,仔细留神听我云:这件事,就只可恨胡知县,还有皂役姓吴人。只图贪赃想银两,断送了,许多人命送残生。

  眼下虽然有题目,只恐难拿这伙人。”大勇一旁开言道:“老爷留神在上所:这件事情容易办,看当堂,审问吴信有何云,招出贼人在哪厢,再作商量怎样行。”刘公闻听将头点,复又开言叫内丁:“传出去:外边伺候休怠慢,本府立刻把堂升。”内厮答应向外跑,照言传说不必云。

  三班的,青衣书吏齐伺候,单等刘爷把堂升。且说忠良向外走,内厮张禄随后跟,点响但见屏门闪,青衣喊堂左右分。刘大人,秉正公位升公座,要结此案悦良民。

  堂规已毕,刘公座上吩咐:“带句容县的知县胡有礼、皂役吴信、店家盛公甫、客人王自顺、举人杨文炳、杨文芳、白沙屯杨家庄两村乡保、地方俱来听审!”“是。”下役答应往下跑,不多时,把众人俱各带到,跪在堂下。知县在一旁站立。

  刘公座上一送目,陈大勇把四封银子从怀中掏将出来,放在公案以上。刘大人拿起一封,叫:“来人!”“有。”“把这银子拿下去,叫吴信看—看。”“是。”伺候的将银子拿下,递与吴信观看。刘爷上面开言,说:“吴信,你瞧这个银子,是谁家的?”皂役吴信说:“小的不认得。”大人又说:“再叫杨举人认一认。”“是。”伺候的人,又把银子递与杨举人看了看,杨文炳说:“这是举人家的银子。”大人说:“你家银子,有何记认?”举人说:“上有花押,是举人的笔迹。”大人说:“既是你的银子,如何到了吴信的家内?”

  忠良座上腮带笑,有语开言叫“举人,既然是,你的银子有记号,却为何,到了吴信他家中?”说着复又往下叫:“白沙屯地方上来有话云。”地方闻听爬半步,尽礼磕头尊“大人”。刘大人说:“昨日吴信他家内,如何送与这宗银?对着吴信言就理,他的心中自然明。”地方闻听一扭项,口叫“吴信你是听:昨日我到你家内,面见令正后房中。大嫂见了心欢喜,打听仁兄你信音。我说仁兄犯了事,拿到江宁问口供,若要是,保住大哥你无事,打点须得二百银。小弟复又使诈话,这可是,大人吩咐如此行。我说你叫我将银取,上月分的那四封。大嫂敢则最胆小,听你有事心中惊,又搭着,夫妻恩爱心牵挂,连忙拿出四封银。临走再三托咐我,照看仁兄在府中。我劝大哥招了罢,免得皮肉受官刑。赃证俱明何用赖,不招大人岂肯容?我与仁兄却相厚,皆因咱俩是乡亲。又常上门同应役,我不疼你哪个疼?”地方说罢前后话,吓坏了,做歹为非胆大人。

《刘公案》第四十一回

《刘公案》,清代晚期以清人刘墉为原型演义而成的一部民俗说话作品,共107回。原作者不详,大约是评书艺人。属鼓词一类,说说唱唱,散韵结合,很有兴味。本书以清代名臣刘墉(刘罗锅)为主人公,共收录公案小说《刘墉传奇》、《罗锅逸事》、《满汉斗》、《双龙传》、《青龙传》等5种。讲述了平断冤狱,惩办贪官污吏的故事,突出了主人公正气凛然,执法如山但又睿智幽默的性格。

《刘公案》第四十一回

  罗锅子计赚赃证银

  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皂役吴信生来的不正,在衙门中应役,刑上最狠;拿起银子来,就红了眼咧。那怕你是他亲爹,不花费,他是往死里收拾。他家里也富足点,走跳官司,给县主作活想钱,官府跟前得脸,因此他眼横四海,目中无人,谁人不恨?就只是不敢惹他。当面奉承,背地里挨的罢,也就不少。今日在大人台下犯法,谁不想官报私仇?不用多添,照实话就够他受的了!再者呢,众人又知道这一位罗锅子难缠,也不敢替他撒谎,故此地方才实说:他怎么把持衙门,怎么欺压良善,怎么家中招无籍之人,夜聚明散。

  刘大人听到其问,忠良不由得心中欢喜,座上开言,说:“地方,你们白沙屯村内,可有座玉皇庙吗?”地方说:“有座玉皇庙,可不在村内,在白沙屯东北。离白沙屯有数里之遥,有一片荒郊,去年间,那道河路也算是个码头的地方,因为这几年被沙子掩埋,船也不能那里走咧,那买卖人也不能做,百姓难以居住,所以全都搬挪到别处而去。到而今,就只剩下那座玉皇大殿咧。”刘爷听到此处,将头点了一点,复又开言,说:“吴信。”“有,小的伺候。”刘爷说:“你家中常来的这些人,都是做什么的?从实说来!”皂役吴信说:“回大人:他说小的家中有这些人来往,大人就信;小的要说杨武举的合家全是他杀的,不知大人信不信?圣明莫过大人,俗言说:一家饱暖千家怨,小的家中原本有碗饭吃,又搭着本官赏脸,三班的人俱各不忿,背地里皆有怨言。再者,各村的乡保,他又与别人不同,有什么大小事情,俱各少不了他们,稍有不是,自然要回官责打,他等不明,在背地里抱怨,都说小的不好。

  今日大人因为杨家之事,审问小的,他等趁势加火,诬言添作,大人就信以为真,这不冤枉小的吗?”

  刘爷闻听,微微冷笑,说:“吴信,你说本府听了地方的话,冤枉了你咧。我还要大冤枉冤枉你呢!俗言说:不打不招,两边看夹棍过来!”“哦。”下役答应。

  忠良爷,座上带笑开言道:“奴才胆大了不成!倚仗嘴巧能巧辩,你把本府当别人!”说着吩咐“看夹棍!”

  只听下面喊连声。动刑的,青衣迈步往上跑,“哗啷”撂在地埃尘,震得堂砖连声响,犯法之人心内惊。青衣绑住吴皂役,先把布衣扒在尘,然后又把袜拉下,脊背朝上按在尘。两腿高跷将刑入,公差攥住拢头绳,两边一分齐用力,只听“扑通”响连声。又听得,吴信“哎哟”一声喊,再无“哼哈”第二声。一名青衣往上跑,含了口,凉水照定面门喷。吴信“哎哟”缓过气,疼得他,满面尽是汗流痕。刘爷座上高声叫:“快把以往尽招承:你家中,来往俱是何人等?夜聚明散有何情?”皂役怕死求活命,真情一吐丧残生,忍刑不招高声喊:口中连连尊“大人:我小的,家中并无人来往,如何招承认口供?望求大人施恩典,莫将屈棒拷良人。但愿老爷增福寿,公侯万代受皇恩。”

  刘爷闻听微微笑,连把忍贼骂几声:“你就挺刑不招认,我刘某,怎肯轻饶善放松?俗言人心如似铁,官法如炉却是真!”吴信说:“原来无有这件事,强叫招承主何情?

  夹死小人臭块地,爷岂不,坏了从前清正名?”

  吴信是久惯应役,岂有不知刑名?他做的事情,是该死之罪,今日若要一招,性命就难保。无奈何,挺刑,想他做的事不招,要求活命。怎奈刘大人早巳猜透其情,要叫他招承:“吴信,你与杨姓说,要完此案,须得五千两银子。武举人不肯花费许多。他弟兄明知强人夜间必来,才与你们说留一个在衙中听审,放一个回去保守家口,堵挡强人。你也明知强人要害杨姓的家口,所以在内窝挑赃官,不放一个回去,才伤了二十四条人命。”

  清官爷,公座上面开言叫,“该死奴才”骂几声:“分明知道强贼去,不放杨家转家中。二十四条人性命,葬送在,你与赃官手内坑!情弊显然不招认,还敢巧辩仗口能!

  本府非是别官府,怎能叫你漏网中?从实招来无话讲,若不实说枉受刑!”说着连拍惊堂木,冲冠发乍怒生嗔。吴皂役,叩头口把“大人”叫:“青天何故不分明?偏心只把杨家护,才说小的尽知情。夹死小人也难认,就死黄泉不闭睛。大人那,辈辈为官传永远,子孙万代受皇恩。小的不过犬羊辈,太老爷,何苦只叫我招承?”说着不住连叩首,二日之中带泪痕。刘爷座上微微笑,连把“忍贼”

  骂几声:“安心挺刑图活命,也不过,多活一刻保残生。”

  吩咐两边将刑卸:“暂且押下不法人。本官自有方法办,管叫这贼你招认!”公差答应将刑卸,又把皂役发阵昏。

  搀出衙外先不表,刘爷又问县官身,说道是:“左右将他押出去,等我完结这事情。”

  刘大人说:“胡有礼,少时听本府完结此案。”“是。”

  知县答应,承差将他带出衙外不表。

  刘爷吩咐点鼓掩门。刘爷离公座往后,下役散出不提。

  再说刘公至书房坐下,大人眼望张禄,开言说:“你出去,到外边把承差头目陈大勇叫进来,本府有事立等。”“是。”内厮答应,回身向外而走,不多时,将承差陈大勇带至书房,见了刘爷打了个千,在一旁站立,说:“大人叫小的何事?”刘爷眼望好汉,开言说:“大勇。”“有,小的伺候。”大人说:“你同举人杨文炳,带着白沙屯的地方,骑快马,速到吴皂役家中,这般如此,如此这般,急去快来,不可迟误。”“是,小的知道。”陈大勇转身出房而去。刘大人书房闲坐不表。

  且说承差陈大勇回到自己下处,吃了饭,更衣,诸事齐备,令人把杨文炳叫进房来,说:“大人方才吩咐:你我三人到吴皂役家中,这般如此,还要急快回来。”武举答应。大勇又叫手下人:“外边鞴快马三匹伺候。”“是。”下人答应,传出话去,二人这才向外面走。

  陈大勇,迈步当先头前走,武举他也随后跟。霎时来至大门外,认镫扳鞍上能行。地方催马前引路,承差武举后边跟。大勇马上开言道,叫一声:“杨爷留神要你听:想来万事因天定,苍穹造定难变更。非是在下言此话,贵昆仲,移祸飞灾天上临。留下客人因重义,皆因又看令表兄。杀退贼人惹下祸,才有那,人头扔在你院中。自然出首到衙内,偏遇赃官胡县令,要讹银子五千两,皂役窝挑可恼人。将你弟兄拘衙内,贼人得便下无情。家口尽被贼杀死,良眷遭诛真惨情!多亏表兄家人告,幸遇清官刘大人。当堂准了二人状,设计要完案一宗。”杨文炳,闻听此话将头点,马上开言把话云:“请问尊驾爷贵姓?语音好像此处人。”大勇回答说:“问我?江宁人氏贱姓陈。愚下当先也是武举,得了个,运粮千总一载零。因为皇粮遭失陷,公名革职算福星。无奈投奔江宁府,休见笑,暂为承差把役充。”杨武举,闻听此话将头点:“真是由命不由人!”复又想起自己事,不由一阵好伤心:仗义为把客人救,谁知道,反惹飞灾祸临身!一家被难还可恕,带累老娘丧残生。弟兄身背不学名,活在世上枉为人!

  杨文炳提起老母被害之事,不由心中伤感,二目流泪。陈大勇说道:“杨爷不必伤心,就是令堂与合眷被害,俱是前因造定,命该如此,你还要自解呀才是?”说着话催马前行,野店打尖,歇息一夜。

  第二天,交辰刻,到了白沙屯。进村走到吴信的门口下马,地方他领着二人到吴信的客座内坐下,地方叫出个做活的人来,说:“你进去告诉你们内当家的,就说我从江宁府来,有要紧的话来说,一定要见。”那人闻听,连忙进内。

  且说皂役吴信的妻子王氏,为人正道贤良,见丈夫不行正事,常常的解劝,怎奈吴信总也不听,夫妻反倒不睦。前日听见丈夫被江宁府钓差人提去,就知道有些不好,在家中提心吊胆。房中正坐,忽听长工在窗外开言说:“外边有地方崔大哥,他说打江宁府回来,有要紧话,要见面讲。”王氏闻听,满心欢喜,正要去打听丈夫的信息,崔地方又是本村人氏,叔嫂常见,并不躲避。听见他来,房内讲话说:“你就把崔大叔请进来罢,有话好讲。”

  长工闻听向外走,来至客房把话云:口称“崔爷后边去,当家奶奶有话云。”崔地方,告辞武举、陈大勇,迈步翻身向外行。霎时走到进房内,王氏一见欠起身,口称“崔叔你坐下,有何事情讲言明。”地方坐下尊“嫂嫂,留神要你仔细听:吴哥为人我知道,仗义疏财要知闻。衙门中,官府跟前很得脸,伙计之中夺尽尊。常言道:一家饱暖千家怨,这句俗言却是真。有人江宁将他告,说他窝藏众绿林,连着知县全提去,大人当堂问口供。我哥只说无此事,令人押带在衙中。府中上下人人好,都与吴哥是宾朋,里外打点完此事,要结须得二百银。因此大哥央烦我,到家中,来对嫂嫂回言明,上月分的那银两,休要迟挨拿四封。回府完结这件事,大料着,明日早晚转家中。”

  王氏怜夫那怠慢,箱中忙取银四封。又托地方“急速去,完了事,叫你大哥另补情。”“他就回来无要紧,小事何须挂在唇?”说着迈步向外走,客房之中见二人。将银递与陈大勇,武举一旁看得真,口中连把“大人”叫:“你瞧来,四封全是愚下银!”

《刘公案》第四十回

《刘公案》,清代晚期以清人刘墉为原型演义而成的一部民俗说话作品,共107回。原作者不详,大约是评书艺人。属鼓词一类,说说唱唱,散韵结合,很有兴味。本书以清代名臣刘墉(刘罗锅)为主人公,共收录公案小说《刘墉传奇》、《罗锅逸事》、《满汉斗》、《双龙传》、《青龙传》等5种。讲述了平断冤狱,惩办贪官污吏的故事,突出了主人公正气凛然,执法如山但又睿智幽默的性格。

《刘公案》第四十回

  审恶皂青天大动怒

  刘大人闻听知县胡有礼之言,得了主意,腹内说:“若要擒拿这伙贼人,必须这般如此。”刘爷想罢,忙令书吏写了票,差人到句容县,会同本县的衙役,拿皂吏吴信。知会他住的那村中的乡保地方,务于明日午时听审。“是。”承差答应,接票出衙,传人不表。

  刘爷又吩咐:“把杨家的乡保地方带进来问话。”“是。”

  差人答应,往外就跑。不多时带至堂前,下边跪倒。刘公上面开言,说:“昨日二十五日夜间,杨家被难之事,你们乡保地方,与左邻右舍,全都不知道吗?”三个人内中有一个年长的,往上磕头:“回大人:那一夜有三更天,众贼人进入杨家,与杨家的家丁动手相争,吵嚷之声,左邻右舍焉有不晓之理?奈因自顾自身,谁肯舍己从人?小人不瞒大人说,就是小人等知道这些事,二来天黑贼多,小人等也是不敢上前。到了二十六日一早,都到杨家观看,原来杨家男女大小二十四条人命,尽被贼人杀死。家中所有细软的物件,俱各被贼人拿去。小人等只得进县去报。”刘爷说:“你等进县报官,知县可是差人去验么?”地方说:“就只说了一声‘知道了’,小人等这才回村,到杨家把那些死尸停放一处,将门封锁,拨人去看守。”

  刘爷点头,又望知县讲话,说:“这事还了得?乡保他来报,你竟不去相验!罢了么,你只顾与皂役吴信商议着想银子咧,那里还顾的办事情呢?”知县胡有礼闻听,也不言语,只是磕头。刘爷说:“乡保地方,你们回去罢。杨举人,你们弟兄二人,暂且下去,等明日提到句容县的皂役吴信,再行听审。”

  “是。”二人答应。大人上面又叫:“承差二名,将知县胡有礼暂且押起来,等明日对词。”承差答应,将知县押将下去。

  众人俱各也退出衙外。王自顺、盛公甫见了杨家弟兄,俱各道及感念之情。王自顺说:“因为在下一人,故使恩公合家被害,使在下感佩无地。”言罢,一同歇息不表。

  单言那刘爷退堂,回后用饭,歇息一夜无词。到了第二天早旦清晨,还未到午时,下役将恶人提到。

  正是那,未交午刻去役转,解来皂役姓吴人,还有本村乡保地,伺候诸城县内臣。内厮里边回太守,刘爷开言把话云:“去吩咐:外边伺候休怠慢,本府升堂问民情。”

  张禄答应向外跑,传与当差应役人。一齐进衙来伺候,各着首尾那消停?全都左右分班站,刘爷里边向外行。点响但见屏门闪,衙役喊堂震耳鸣。刘大人,秉正居中归正座,书办承差左右分。忠良上面开言叫:“先带吴信进衙门!”

  差人答应往外跑,不多一时到大门。口中说:“大人里边传出话,句容县皂役进衙中!”衙役闻听答应“有”,带领吴信向里行。来至了,滴水檐前双膝跪,刘爷座上看分明。衙役退闪旁边站,目视观瞧姓吴人:头戴一顶新秋帽,毛蓝袍子褂皂青。年貌不止五旬外,长了个,恶眉恶眼坏形容。连鬓胡子生颏下,犹如铁线一般同。刘爷看罢吴皂吏,座上开言把话云。

  刘爷在座上瞧了瞧皂役吴信的相貌,不是个良善之辈。但见他向上磕头,自己报名,说:“小的是句容县知县的皂役吴信,给大人叩头。”刘爷上面开言,说:“你是皂役吴信吗?”

  “是。”刘爷又问,说:“你就是句容县的么?”“是。”“住在什么庄村?”吴皂役说:“小的家离城才十五里,名叫做白沙屯。”大人说:“你应役几年了?”吴信说:“小的应役,整整的二十年咧。伺候过七位太爷。”刘爷说:“你也算久惯应役的了,这七位知县都是你做过付吗?”吴信说:“小的应役多年,并无做过过付。”刘大人闻听,把惊堂木一拍,两边下役喊堂,刘爷说:“唗!我把你这利嘴奴才!你你无从做过过付,杨家之事是谁与胡知县说?带知县!”“哦。”差人答应,往外而跑,不多时,把句容县知县胡有礼带至当堂。行礼已毕,站在一旁。刘爷上面开言,说:“你的过付皂役不是这个吴信吗?”知县说:“是。”大人说:“既然是他,如何不认?”

  刘公座上脸带怒,叫一声:“皂役留神要你听:应役当差二十载,衙门诸事自然明,跟官作弊是常事,打点官司上下通。再遇知县是刨子手,不用说,全是你等暗吃银。做官的把柄你拿住,所做之事必相应。我问你:杨家之事你必晓,就里情由快讲明!本府台下从实诉,省得身体受官刑!”吴信闻听将头叩,口尊“青天老大人:既吃黑饭抱黑筋,衙役向官理上通,既然名义在衙内,谁不肯,本官跟前献殷勤?大人明见高万里,小的不敢把谎云。”刘爷闻听说“掌嘴!”两边衙役喊连声。破步撩衣向上跑,左右绑住姓吴人,膝盖垫住皂役脸,巴掌抡圆下绝情。打得那,皂役吴信连声嚷,顺着嘴角流鲜血。一边十个方住手,牙齿活动脸肿青。刘爷带怒往下叫:“吴信留神要你听:什么是,既吃黑饭抱黑筋?向着官府坑害民,只图买好本官喜,不管良民死共生。这样奴才真可恨,杀之有余真恨人!”

  刘爷说:“你只图在本官的跟前买好献勤,不管别人的生死,你是句容县的人,坑害本县的民人,于心何忍?不但人人唾骂,连你那死去的先人,在坑墓中剩下一把枯骨,也跟着你挨骂。偏遇见这样的狗官贪赃,听你之言,陷害良民,再不恩待如子,报答皇恩雨露才是,怪不得说:一辈为官,十辈为娼。就是你们当衙役的人,也该思身在公门道在心。又道:公门之内好修行,三班之中,唯有皂役下贱,子孙都不准科考,但遇受刑之人,你必要想钱。有了你们的礼咧,你就轻些;要是没钱的人呢,你就下无情的打。这就是头一宗损处。再者呢,你既公门应役,难道不知这个过付的人有多大罪过?你把这件事当作儿戏了。你的本官带在本府的台下,已经实说,你还仗嘴硬巧辩,不肯招承,焉肯就白撂过手了不成?快快实说,免得三推六问!”

  贤臣爷,座上未语腮带笑,高叫“吴信快实云!你的本官已招认,已往从前尽讲明。你还勉强仗嘴巧,本府焉肯擅容情!从实招认是正理,免得我,六问三推动大刑!”

  吴信闻听将头叩:“大人在上请听明:杨家弟兄来出首,拿定人头到县中。大人上才想一想,千载难逢事一宗。杨家豪杰金银广,五里三村尽知闻,人命干连非小可,哪怕杨家不花银?因此上,小的进县回官府,诉说举人家业兴。

  俗言说,署事如打枪,须得想他几千银。回大人:本府他若不愿意,小的怎能勉强行?这才面对举人讲,五千银,包管完结无事情。只因举人他不给,故此不放转家中。也不过,磨他的火性消了气,自然打点愿花银。要说小人是过付,回大人:杨家交我多少银?官与小的全无罪,没使举人银半分。望求大人宽恩恕,小的合家尽感情。”说罢不住将头叩,刘爷闻听满面嗔,用手一指吴皂役:“骂一声,大胆奴才乱胡行!”

  刘爷说:“我把你这胆大的奴才!满嘴胡说!你无见银子,就不算是过付了?你说要五千银子,杨武举他若愿意呢?这个过付,是你不是?再者,你也不是净为在本官的跟前献勤买好,单给他想这宗银子,这内中还有别的缘故。你在本府的台下,须得细细言来!”皂役吴信向上磕头,口尊:“大人太老爷在上,公祖明见,万般诸事,难瞒大人。方才叫小的强做过付,小的总未见经手之银多少;就算过付,大人这样恩典,小的只得认作过付。大人又说还有别的缘故,小的实在无的说的咧。”

  刘大人闻听,微微冷笑,说:“吴信,你久应役,自然就会搪官。但只一件,要搪本府,怎得能够?”

  清官爷,座上含嗔开言道:“吴信留神仔细听:你在衙门当差久,惯会搪官仗嘴能。就只是,本府不叫人瞒哄,在我台下要实供。你说无有别缘故,定有情弊在其中。我今朝,若不叫你实招认,以往清名火化冰!”刘爷说着又吩咐:“下役速去莫消停!快带那,白沙屯内乡保地,本府当堂问口供!”差人答应往外跑,登时带进人三个,滴水檐前忙下跪,自己口内报花名。刘爷座上开言道:“你们三人对我云:你等俱在一村住,根本缘由自然明。本府台下从实讲,隐瞒一字不能行。他无犯下该死罪,内中还有胡知公。不用惧怕只管讲,一字不实我动刑。”三人见问将头叩,地方开言尊“大人,太老爷,若要提起吴皂役,久惯应役在衙中。太府跟前很得脸,走动官司讲人情。常给太爷弄银子,官府岂有不加恩?三班之中他为首,眼横四海目无人。他瞧着,一村草木如草芥,常欺合庄老幼民。

  家中常来人一伙,夜聚明散辨不真。大约不是善良辈,多半是,一伙大盗众绿林。”刘爷闻听心欢喜,腹中说:“杀杨家定是这伙人!”

《刘公案》第三十九回

《刘公案》,清代晚期以清人刘墉为原型演义而成的一部民俗说话作品,共107回。原作者不详,大约是评书艺人。属鼓词一类,说说唱唱,散韵结合,很有兴味。本书以清代名臣刘墉(刘罗锅)为主人公,共收录公案小说《刘墉传奇》、《罗锅逸事》、《满汉斗》、《双龙传》、《青龙传》等5种。讲述了平断冤狱,惩办贪官污吏的故事,突出了主人公正气凛然,执法如山但又睿智幽默的性格。

《刘公案》第三十九回

  胡知县贪财索贿赂

  刘爷座上开言,说:“杨文炳。”“举人伺候。”说:“你弟兄不把王自顺留下,那有这么一场大祸?见了人头,着一个进县去报,也无有此事。想来,万事俱由天定。二十四条人命非同小可,他们俱是前世的冤家,今生的对头。这件事本府自有公断。”“是。”举人弟兄磕头不语。刘大人一回 头,眼望着句容县知县,讲话说:“贵县。”“有,卑职胡有礼伺候。”

  刘大人说:“你升到句容县,有多少日子了?”知县说:“卑职出任当初的是主簿,候补六合县的县丞。那时句容县的知县丁忧,卑职在此署事不足三个月。”

  刘大人又说:“你是一榜,是两榜呢?”知县胡有礼说:“卑职是监生出身。”刘爷闻听,说:“原来是个捐纳呀!本府问你:杨举人弟兄到县出首,你是怎样问法?”知县说:“杨举人到卑职衙门出首人头,他说是九月二十四日夜间,听得院中响亮,出屋观看,瞧见一个包袱,包着两颗人头,又把二十五日之事说了一遍。回大人:卑职出问,原未追问他弟兄两个,是他们自杀的人,将尸藏起来,所图无罪。”刘爷闻听,心中大怒,把惊堂木一拍,说:“唗!你净是满口胡说!市井中有这样痴人?自己杀了人,倒把人头拿到当官出首?岂有此理!方才说他弟兄杀死人命,将尸藏起,你再不想:他既然会将尸首藏起,难道说他不会将人头藏起吗?再者,就是他们杀的人,你也该究出凶器、尸首,方可定罪,此二件俱各无有,你把他弟兄拘禁衙中,这内中大有情弊。就是他弟兄留一个在衙中,放一个回家,叫他保守家口,也很使得呀?你一个不放,这二十四条人命,生生死在你的身上!”

  贤臣爷,说话之间翻了脸,满面含嗔把话云,用手一指叫知县,要你留神仔细听:“花言巧语不中用,可知道,刘某为人平素中!不究尸首与凶器,安心拘禁他二人,倒使断送合家命,皆因你起丧残生!内中一定有情弊,快些实说就里情!”胡知县,看见刘公动了怒,连忙双膝跪在尘。磕头连把“大人”叫,公祖在上贵耳听:“拘禁武举有缘故,卑职愚见在心中。恐怕他往别处告,留他在,衙中住下好拿人。差役暗把贼人访,拿住时,审明冤枉此事情。并非卑职有情弊,大人格外另开恩。”刘太守,闻听此话微冷笑,用手一指带怒云:口中大叫“胡有礼!这些话,想瞒本府万不能!你说留下杨武举,怕他别处把冤伸,你叫差人外边访,好拿盗寇把冤明,问你怎么知贼至?内里情由快讲明!”

  刘爷说:“我且问你:留下杨武举弟兄,怕他往别处去告,你再差人好拿获强人?”“是,卑职就是这个主意。”刘爷听了,说:“你还与本府强证,我要不叫你口服心服,也不知本府的才断。本府问你:你留下杨家弟兄,这是二十五日事情,他的家口被人杀害,天明是二十六日,隔着一夜,你怎么就知道贼人来杀杨家的良眷?头一天就把他留住,怕他别处去告,你差人去访二十六日事情?狗官!你怎么就能知道了?难道你有耳报神,未卜先知不成?你既知先有人来杀他的家口,为什么你又不放出一个去保家口,这是取何缘故?本府不明,倒要你细细言来!”罢咧,这一席话,把个贪官问住。

  这清官,说罢一往从前话,知县闻听不作声,理亏情虚难开口,跪在尘埃似哑聋。刘爷此间更动怒,手拍惊堂喊连声,说道是:“知县快些实言讲,十字言差我不容!

  漫说你,捐纳县丞署知县,王子犯法与民同!本府圣主亲笔点,专查赃官苦害民。你今犯到刘某手,那管州官与县尊!你若是,实说倒有宽容处,官官相护是常情。今日要不说实话,本府如今动大刑!肉拌干柴如何受?看你招承不招承!就使眼下夹死你,也不过,一套折子完事情。”

  说着吩附摘去帽,快看夹棍莫消停!下役答应往上跑,把一个,贪官着忙魂吓惊,口中只把“大人”叫,磕头碰地响连声。刘爷摆手说不必,还有一事再听音。说着扭项叫武举:“杨家弟兄也听明:二十四日进县内,出首人头到县中,知县扣住弟兄俩,他必有,什么言词对你云?不必怯官只管讲,本府做主要言明。”举人弟兄将头叩,杨文炳,口尊大人在上听:“举人弟兄到衙内,出首当堂见县尊。他说举人将人害,公堂上,只叫实说认口供。不知底里如何认,牙关咬定不招承。然后带到班房内,又等晚上问分明。一人走进班房内,他对着,举人弟兄把话云。”

  “回大人:举人弟兄坐在班房之内,待有多时,进来一人。”刘大人听到此处,跟话又问:“这个人是谁?”杨文炳说:“回大人:进来的这个人,举人却也认得,他是本县中头一个有脸的皂头,名叫吴信,彼此相熟,自然让坐。大家坐下,吴皂吏递了个眼色,把他们的伙计都支将出去,他才对举人讲话,说:‘杨爷,你弟兄二人这件官司,有些个费手。问官与你作了对了,没有什么说的,你弟兄得瞧破着点子,比不得别的事情。俗言说得好:能打真赃实犯,不打人命干连。花几个钱,我与你们打点打点,把这件事情就消灭了呢,岂不是好?’他还说:‘堂前生瑞草,好事不如无。’”刘爷又问,说:“这是二十五日呀?还是二十六日呢?”举人说:“这是二十五日。”

  大人说:“应了他无有呢?”杨文炳说:“举人也愿无事,举人就问:‘这得多少银子呢?’吴皂役说:‘这件事连上带下,看来谨小慎微是五百两。’”刘大人说:“不多呀?五百两银子,难道你不愿意吗?”杨文炳说:“回大人:五百两?衙门的数是五千两银子呢!举人如何肯应?”

  杨文炳磕头把“大人”叫:“贵耳留神在上听:理正情真这件事,花银岂有不心疼?又想不如完了好,早回家中理上通。因此上,开手给了一千两,皂役摇头不为应。复又进内回知县,实价准要四千银。添到二千还不允,举人心中怒气生,说道是:‘二千纹银他不允,再想要,一厘一毫也不能!任凭把我怎么样,至死再也不花银!’回大人:吴信一怒进衙内,必然去见胡县尊。’因此才把详文作,革我举人问罪名。这是已往实情话,哪敢虚言哄大人?”杨武举,说罢不住将头叩,刘爷闻听大动嗔。眼望知县将牙咬,连把“赃官”叫几声:“意欲贪赃真可恼,陷害良民乱胡行!你只说,署印官儿如打枪,搂些银子转回程,不管良民生共死,心中只想要金银。似北贪官人人恨,难免将来落骂名。再不想,顶冠束带吃俸禄,该报君王雨露恩。知县乃是民父母,如待赤子一般同。为官不与民作主,不爱贤名落怨声!”刘爷越说心越恼,满面含嗔少笑容。

  刘爷越说越恼,满面含嗔,叫声:“胡有礼!”“卑职伺候。”大人说:“你手下的这个皂役吴信,想来给你做过此事也就不少咧罢?”知县说:“回大人:这是头一次,以前并无此事。”刘爷闻听,冷笑说:“就是这一次?这一次自然是一次,这算是未了的一次罢?从前还不知有几次!我把你这该死的!句容县的百姓,这三个月的光景,叫你害的想来也就不少。

  本府若不与民除害,我就白受乾隆老佛爷的爵禄!”知县胡有礼听大人之言,吓得连连叩首,只叫:“大人开恩,超怜卑职的草命!”

  胡知县,理亏情虚心害怕,叩首连连尊“大人:皆因卑职心性蠢,诬言当作事情真。杨举人,弟兄进县来出首,布包人头进衙门,卑职就知事有假,内有缘故在其中。当堂审问杨武举,文炳、文芳据实云。言说客人这件事,卑职想来是屈情,将他押在班房内,未入南牢监禁门。卑职退堂回后面,出房闲坐饮茶羹。皂役吴信来回话,面对卑职讲其情,他说是:‘杨家富足尽够过,家内广有金共银。

  这件事情虽然假,人命干连却是真。老爷署事非正印,只管取利莫图名。这件事情休错过,总得要,想他几千雪花银。’回大人:原是卑职一时错,信了皂役姓吴人,并无得着银一两,可免贪赃受贿名。就只可恨吴皂役,窝挑不叫放举人。那时若把举人放,焉有今朝这事情?”说着不住将头叩,只叫大人开圣恩。刘太守,闻听此话心明亮,忠良腹内自沉吟:若要擒拿众贼寇,须得吴信到衙门。刘爷想罢忙传话:叫一声:“该值下役莫消停!急速去到句容县,捉拿吴信到来临!务要明日午堂到,迟误责革不容情!”书吏忙把票写下,公差接过往外行。这一去拿吴皂役,刘太守,设计擒拿众贼人。书吏答应不怠慢,翻身迈步向外行。出了衙门奔东去,一直径奔句容县,去拿吴信贪贿人。

《刘公案》第三十八回

《刘公案》,清代晚期以清人刘墉为原型演义而成的一部民俗说话作品,共107回。原作者不详,大约是评书艺人。属鼓词一类,说说唱唱,散韵结合,很有兴味。本书以清代名臣刘墉(刘罗锅)为主人公,共收录公案小说《刘墉传奇》、《罗锅逸事》、《满汉斗》、《双龙传》、《青龙传》等5种。讲述了平断冤狱,惩办贪官污吏的故事,突出了主人公正气凛然,执法如山但又睿智幽默的性格。

《刘公案》第三十八回

  暗勾连官匪同为虐

  刘大人在公座上,听客人王自顺之言,爷的心中犯想,说:“据客人之言,不用说,武举一家是那一起贼人杀死。内中误事,俱是知县之过。此事必须如此而行,方能完结此案。”刘公想罢,往下又开言,说:“王自顺。”“有,小人伺候。”

  刘爷说:“你二人下去补状,待本府行文,提句容县令、杨家弟兄到来时,一并听审圆案。”“是。”两个人磕头站起,退步出衙,补呈子不表。

  且说刘爷往下问道:“此处离句容县衙,有多少路程?”

  下役跪倒回话,说:“此处离句容县六十五里之遥。”刘公点头,下役站起,退闪一旁。大人吩咐:“书吏作文一套,到句容县,把知县与杨家弟兄、还有乡保地方,一齐提来,完结此案。”“是。”书吏答应,立刻回科房,作文书,用印,差该值的人去提差不表。大人退堂,下役散去,掩门。刘爷回后用饭歇息,俱各不表。

  此书速快。到了次日天交正午的时候,下役回话说:“禀大人:句容县知县与杨武举俱各提到,请大人的示下。”刘大人吩咐:“叫外边伺候,立刻升堂。”内厮答应,连忙外跑,传出话去,不多一时,伺候停毕,进内回话。大人走出房来,张禄跟随,转过二堂,闪屏门,进暖阁,大人归位坐下,众役喊堂,两边伺候。刘爷上面吩咐:“叫句容县知县、带杨武举当堂问话。”

  清官座上言未尽,忙坏当差应役的人,答应一声往外跑,登时之间到大门。口说传话“大人叫:知县武举三个人。”句容县,知县答应头里走,杨家弟兄后面跟。三人举步角门进,刘公座上细留神。但则见:前边走的是知县,头戴秋帽颜色鲜。天蓝缎袍石青褂,鸬鹚补子钉前胸。飘带荷包分左右,缎靴一双足下登。年貌不过五旬外,面带奸诈不老成。二位举人跟左右,俱各绸袍紧着身。立绒秋帽头上戴,缎靴薄底带灰尘。身体生来多雄壮,腰围背厚在年轻。瞧他俩,面目忠厚人慈善,不像行凶那等形。刘爷看罢心中想:意中照顾他二人。他弟兄,若不仗义行此事,焉有塌天大祸星?知县当先忙行礼,仪注不敢错毫分。

  礼罢躬身一旁站,武举双膝跪在尘,磕头一心听吩咐。堂上的,刘爷开言把话云:“下边二人何名姓?家住句容什么村?所因何事遭陷阱?你把那,已往之事细表明。”两个武举将头叩,文炳开言尊“大人:举人祖居句容县,杨家庄,遗产尽够过光阴。父母双亡去世早,只有同胞二弟兄,弟名文芳兄文炳,本姓杨,去岁秋科中举人。”

  杨文炳磕头,说:“回大人:举人兄弟,平素间闭门不出,每日家中操演弓箭,以图上进。正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正月二十三日,天色将晓,有一人叩门,口称是龙潭镇开店的盛公甫那边来的。回大人:这个盛公甫原是举人的亲表兄。家丁报禀举人,举人瞧了瞧,是我表兄的笔迹,本曾看出,先把那人让至书房之内,行李搬进屋中,骡子拴在槽头,叫家人预备茶水,这才把书拆开观看。原来是举人的表兄盛公甫,托付举人弟兄照看这一位客人。客人原来是山西太原府的人,贩卖绸缎为生,姓王,叫王自顺,因为路过龙潭镇,要在举人的表兄盛公有的店中投宿,盛公甫知道那条道上难走,叫他下在店中罢,又怕众贼人赶到店中害死客人,连累店家遇祸。”

  杨文炳,复又进礼将头叩:“大人青天在上听:举人表兄盛公甫,生来相熟有慈心,见了客人生怜悯,唯恐王姓丧残生。欲待要,留他住在招商店,又怕贼人随后跟。客人受害也不好,又怕连他有灾星。欲待要叫客人走,强贼必定要追寻,赶上客人还是死,看他一场无始终。因此盛姓将书写,叫他到杨家庄上找举人、在我家中住一夜,明日登程无事情。回大人:举人弟兄多仗义,再者又看盛表兄。留下款待那人饭,出房安歇到二更。门外又听来人叫,敢则就是众贼人。看门的,进内去报他的主,就知必是是非星。弟兄二人拿兵器,出来口叫开大门。强贼就有十数个,各把刀枪手内存。举人问他何缘故,他说来把客人寻。将他们,个个请在大厅上,诉说其中就里情。他说我们为盗寇,并未到过你的村。皆因是,闻我弟兄名头大,并未曾,偷盗杨家庄上民。

  “回大人,众贼说:‘我们纵然做贼,并不曾到过贵村,皆因看的是你们俩,也算是此处的杰俊。自古说好汉爱好汉,并非怕你不敢来,你们错想了。今晚上我们哥儿们既是赶到此处,论理,就该把人早早献将出来,才是正理。’大人想:举人既把那人留在家内,焉肯又把他献将出来?举人无奈,对他们言讲大理,说那做贼的不好之处,损人利己,将来定有报应。

  举人说:‘就是你们来赶上客人,也不过为的是财呐!今朝看我的薄面,将此人放过,我情愿奉送几百两银子,你们拿去,此事如何?’回大人:谁知他们不依。群贼之内有一人开言:‘谩说你给几百银子,就是黄金过北斗,也不算什么!你要是软弱无能的人,这倒使得;要是让了你,要不出客人去,还叫别者的江湖闻知耻笑。’举人闻听贼的这些话,心中就有几分怒气。举人说:有,银子也有,只怕你们要不出去。’”

  杨武举,口中连把“大人”叫,贵耳留神情听真:“众贼闻听举人话,大众不依齐动嗔。跳出大厅讲动手,举人弟兄那肯容?招呼家丁明灯火,奋勇努力要相争。手下家人也来助,主仆齐心挡贼人。回公祖:众贼难把举人胜,带众着伤有二名。余者胆怯不敢战,思量只恐要逃生。若论理,一齐该当全拿住,送到当官问罪名。内中却有两件事,饶过众寇也通情。头一宗:他们无伤客人命,行李未动半毫分;第二宗:惧怕余寇来去事,他们不敢惹举人,拿着别者来出气,岂不就,苦坏杨家庄上民?饶他去罢是正理,自然成全在心中。那知慈悲生祸害,反惹飞灾祸奔身。开路饶放强贼走,抬定着伤两个人。出了大门扬长去,举人家丁关上门。谁知客也无睡醒,前走致谢到厅中。歇息半夜天光亮,打发客人起了身。一天无事直到晚,各自安歇睡昏沉。那天中过二更鼓,一桩异事罕惊人。”

  “回大人:二十四日这一晚上,二更多天,举人家里俱各睡着,只听‘咕咚’一声,把举人惊醒。皆因举人的心中有事,怕的是贼反来搅闹。睡梦之中,只听‘咕咚’一声响亮,就掉在举人的窗外。举人连忙穿衣,秉灯出房,留神观看,却是一个蓝包袱。随即打开一瞧:里面包定血淋淋的两颗人头!举人看罢,情知是贼人移祸之计,少不得等到天明,举人同兄弟杨文芳,拿定那个包袱,同着乡保地方,一同进句容县报明此事。

  谁知这位县尊一味地偏心歪问,只说举人弟兄将人杀死,堂前只叫招认。回大人:举人无可所招认,不过实诉而已。怎奈县尊不听,硬行文书一套,将我弟兄二人前程革退,要动刑审问。

  举人细想:贼人把头移祸于我,我说必是贼人暗害我之意,因此举人哀告,怎奈县尊总也不听。”

  杨文炳,复又向上将头叩,口尊青天在上听:“举人明知有后患,强贼定害我满门。无奈复又央县令,弟兄两个留下心:放回一个保家眷。知县执意不肯从,要放一个不能够,全都拘禁县衙中。次日一早人来报,牌头报事到衙门。举人的,家中尽被人杀死,二十四口赴幽冥!定是众贼来暗害,丧尽全家真惨情!今蒙大人提来审,得见青天一般同。望大人,速拿此贼结此案,合家幽魂感天恩。”

  说着连连将头叩,刘爷开言把话云:“叫声武举杨文炳,算是胡涂心内浑。你说明知有后患,为什么,粗心反中计牢笼?进县去把人头报,弟兄很该去一名,留一个,在家提防保家眷,如此而行理上通。弟兄两个同进县,也算是,天宫造定不非轻。二十四人坑性命,冤冤相报在今生。就只可恨句容县,做官胡涂很不明。若还暗把人杀害,谁还肯,自拿人头到县中?既叫武举他偿命,尸首却在那边存?拘禁武举有缘故,生生的,断送杨家满共门!本府定叫他偿命,这宗贪官岂可容!”刘大人,说话之间翻了脸,把一位署任的贪官吓冒了魂!

《刘公案》第三十七回

《刘公案》,清代晚期以清人刘墉为原型演义而成的一部民俗说话作品,共107回。原作者不详,大约是评书艺人。属鼓词一类,说说唱唱,散韵结合,很有兴味。本书以清代名臣刘墉(刘罗锅)为主人公,共收录公案小说《刘墉传奇》、《罗锅逸事》、《满汉斗》、《双龙传》、《青龙传》等5种。讲述了平断冤狱,惩办贪官污吏的故事,突出了主人公正气凛然,执法如山但又睿智幽默的性格。

《刘公案》第三十七回

  杨武举救人战群寇

  王自顺说:“回大人,是九月二十三日到他的店中投宿,他就说出新出了一伙强人之故。他又说:‘住下呢,也是死;往前走呢,可是也活不成。’这可如何是好?回大人:幸亏盛店家修书一封,叫我投奔杨家庄他的表弟家中,可以保全无事。

  小人就拿着他这封书字到了杨家庄杨家,见了武举弟兄两个,将书取出,与他观看。很承他弟兄的情,看他表兄之面,将小人招留下,满口应承,敢保无辜。又设酒饭款待,将小人送至书房安歇。那天不过三更天,外面把大门打个山响,将小人也惊醒,小人不敢言语。东屋内侧耳闻听杨家的家人,隔着门问了问,外边人说是找小人的。家丁进内回报了他的家主。武举弟兄二人,俱各起来,吩咐人在大厅上点起灯烛,令家丁把大门开放,将那些人放进来,让在大厅之上。小人也就暗暗的起来,开门出屋,隔着照壁往里听,看来的人就有十数多个,人人手拿器械。杨家弟兄明知有事,也是预备而出,坐在厅上。

  杨文炳先就开言讲话。”

  王自顺,往上进礼将头叩,口尊“青天老大人:小人站在照壁后,耳眼留神看又听,只听得,武举文炳先讲话,眼望来人问来情:‘列位到此因何故?有话对着在下云。’贼人听见举人问,内有一人语高声,说道是:‘我们俱是绿林客,专劫经商过路人。今日别处作买卖,俱各无从在府中。方才回来伙计报,踩盘之人对我云:说是过路一行客,独自单身行李沉。今日个,大料必住龙潭镇,天晚不能向前行。因此我们随后赶,到了盛家旅店中。问了问,说他投亲到这里,所以赶来找此人。想来他在你这住,献将出来理上通。情义双全无话讲,要想瞒哄万不能。’武举闻听开言道,并不生嗔带笑云:口呼‘列位听我讲,在下说来大伙听:买卖之人非容易,抛家失业做经营,撇闪父母与妻子,戴雪披霜奔途程。好容易赚钱回家度日月,养赡合家满共门。要是遇见众好汉,人财两空丧残生。常言说:古来就有绿林客,却与列位不相同。也有财物留下半,也有求财不害人,也有那,单杀贪官与污吏,喜助孝子与贤孙。小本经营不稀罕,英雄另是一般行。那像列位如何样,又要资财又害人。损人利己终不好,岂不知,恶贯将来要满盈。”

  “回太老爷:小人站在照壁后面,听看明白,武举文炳解劝那些个强人,他说:‘做好汉的人,要济困扶危疏财仗义,才是丈夫所为。要像列位劫着客商,不论多少,必要叫人财两空,使他父母不能相见、妻子不能团圆,岂不阴功有损吗?见过作贼的有庆八十的?恶贯将满,来要打劫路费,再无不报官之理,倘然县官知道,惊动官兵,列位如何敌挡?被获遭擒,难免在刀下之苦。若死之后,贼名脱不过的。你们方才说的那个单行的客商,乃是在下的一门亲戚,贩卖绸缎为业,路过至此,到舍下探望。列位既然赶到此处,在下知道此道中的规矩,再不空回。今朝既然是你们来到舍中,别说还有这么一点,就是没有这件事,来会子,再也没有空过的道理。在下情愿奉送八百两的微礼,列位收去,以作会亲之资。列位瞧着,我弟兄也有一点名望,当作了相与,有何不可?’”

  王自顺开言把“大人”叫:“贵耳留神请听闻:杨姓要把小人救,情愿拿出几百银,送给强人拿了去,怎奈他们不依从。内有一人开言道:‘叫声杨姓你听真:这要是,别者之人说倒允,惟你弟兄却不能。我们离此不甚远,四十五里路途程。你家富足谁不晓?远近各处尽知闻。我弟兄,不来惊动看情义,皆因算你是宾朋。很该知情心感念,世路人情才算明。今朝我来到此处,就该献出那客人。你反倒,之乎者也来搪塞,你又拿出几百银。让你金银过北斗,想买客人万不能!今朝若要将你让,外人闻知笑破唇,说我们,欺软怕硬怕武举,弱了江湖好汉名。既然此话出了口,须得献出这个人。’武举闻听强人话,文炳登时面带嗔。眼望强人开言道,脸带怒色把话云:说道‘你是胡言讲,信口开河把粪喷!我将实话告诉你:快些回去死了心。那客人,素不相识无会面,特来投到我家中,济困扶危称好汉,除恶霸,方是英雄丈夫行!’“回大人:武举杨文炳,他见那些人不要银子,单叫把小人献将出去,杨文炳他就恼了,说:‘我好意赏你们几两银子回去,就是天高地厚之恩,你们反倒无知,不识抬举,执意不允。实对你们说罢:人也有,银子也有,只怕你们要不了去!’回大人:那些强人闻明武举之言,全都恼了,登时翻脸就要动手。”

  只见那人翻了脸,他们时下要相争。现成兵刃拿在手,跳下厅来赌输赢。武举弟兄真好汉,抵挡强人十数名。小人观瞧心内怕,只恐怕,弟兄二人不能赢。到后来,杨宅家丁也助力,看来却有十数名。两下一齐动了手,火把灯笼满院红。看看闹到交三鼓,一死相拼岂肯容?杨家弟兄施展勇,两把钢刀实在精,蹿跳蹦跃急又快,砍倒强人贼二名。虽然是,身上着伤却未死,躺在地上口内哼。余者贼人敌不住,只想时机跑出门。杨家主仆又要赶,只想一概尽皆擒。到底还亏杨文炳,那个人,心怀仗义有老成,拦住家丁和兄弟,高声叱咤叫贼人:“论正理,一齐拿住将官送,解到当堂问口供,正法开刀问立斩,与民除害气才平。但只是,内中一件我不肯,当面议出你心明:纵然你等为强盗,并无惊动我这村,还算你们明时务,故此今朝我恕容。开条生路容你走,快些脱身莫消停。”众贼闻听这些话,一转身形往外行。举人复又开言道:“尔等回去要务正,别想再干这营生。作寇为贼无好处,急速回头正路行。”

  “杨武举把那些人还劝了会子,那伙贼人抬着带伤两个贼,径自出了杨家。杨家家丁把门关上,他们弟兄俩回厅歇息。小人感谢,倒劳武举说:‘贼盗灭除,乃是大丈夫所为,正是英雄本色,这倒不敢劳谢。那伙贼人,这一去,必然远奔他方而去,从此太平,歇息了罢。’他弟兄回后面去,小人仍回书房。

  他家的家丁,收拾家伙灯烛,各自散去,歇息半夜。到了次日早旦清晨,小人起来装粮行李,杨家的家人送出洗脸水、茶来,小人净面吃茶,杨家弟兄出来相见。小人告辞,举人叫家丁把小人的骡子鞴上,搭上行李,拉出门外。小人别了杨家,二人出门相送,小人骑上骡子,要回家去。”

  小人上骡才要走,一心要转我家中。复又多心不肯走,暗自辗转在心中。小人想:不是他写书托表弟,小人残生保不成。又思想:强人虽去有后患,打听真实才放心。不如还回盛家店,又谢盛姓又存身。我小人,再回一句实情话:心中胆怯怕贼人,万一他们前途等,小人一去中牢笼。

  我小的,主意拿定圈回骑,紧紧撒放骡子行。依然又到龙潭镇,越想越怕回里行。我小人,复又回到客房内,店小二将骡接在棚。盛店东,出来留在他店住,打听杨家信共音。在他店中住一夜,第二天,真正果有岔事情:人头扔在杨家院,两颗首级淌鲜红。武举拿进县中报,乡保他,同到衙门去禀明。谁知道,知县竟是来作对,一派歪词人怎禁?他说武举将人害,收入南牢监禁门。只问尸首在何处,定叫实招认口供。二十五日这一夜,又出一宗怪事情:杨家一门老共少,尽情杀死赴幽冥,男女二十零四口,可怜个个淌鲜红。”王自顺,说罢不住将头叩,公座上,立怔诸城县内人。

《刘公案》第三十六回

《刘公案》,清代晚期以清人刘墉为原型演义而成的一部民俗说话作品,共107回。原作者不详,大约是评书艺人。属鼓词一类,说说唱唱,散韵结合,很有兴味。本书以清代名臣刘墉(刘罗锅)为主人公,共收录公案小说《刘墉传奇》、《罗锅逸事》、《满汉斗》、《双龙传》、《青龙传》等5种。讲述了平断冤狱,惩办贪官污吏的故事,突出了主人公正气凛然,执法如山但又睿智幽默的性格。

《刘公案》第三十六回

  王客商投宿遇强人

  话说刘公自从判断举人吴仁、赵氏叔嫂二人用长蛇谋害人命一案,江宁府军民无不称奇,都说这位刘爷好官府,清似水,明如镜,实在的令人可敬。

  按下众百姓闲谈不表。且说刘大人自刨坟相验回衙,一夜晚景不提。到了第二日早旦清晨,大人茶饭酒罢,立刻升堂,众役排班。刘公才要判断煞结民词,忽听衙外有人声喊冤,说:“冤哉,冤哉!青天老爷救命要紧!”

  大门外,只听有人声叫喊:“冤枉冤哉了不成!青天太爷将人救,可恨赃官诬小民。”刘大人,座上吩咐“出去看,速把那,告状之人带进门!”站班衙役往外跑,来至门外细留神,但见却是人两个,公差看罢问分明:“不用乱嚷故喊叫,大人叫你快些行。”二人回答说:“是是,正然前来见大人。”言罢齐将角门进,公差传报语高声。刘公座上仔细看,两边官吏各睁睛。但只见,外边进来人两个,未问言词先辨形:头前顶戴白毡帽,布袍布褂紧随身。

  棉带系腰搭拉穗,白袜青鞋足下登。年纪却有六十岁,行动跄跄带嗽声。后边之人戴缨帽,绸袍布褂尽是青。年纪倒有五十岁,布靴一双足下登。面貌不像行凶辈,眉目之中带老成。滴水檐前齐跪倒,公差回话已退身。刘大人,座上看毕往下问,慢吐清音把话云:“你们二人因何故?一一诉讲要分明。”

  刘公乃是天生成的一位能臣,从来问事与别官不问,并不刚强暴躁,察颜观色,辨别鱼龙。看罢,立时在座上往下言讲:“你二人是哪里人氏?做何生理?是一件事还是两件事?一个一个诉上来,不许争词强辩,不许刁词妄拉!”“是。”二人答应,磕一个头,那一个年长些的先就讲话。

  那老者,未曾说话将头叩,大人青天在上听:“小人家住句容县,龙潭码头有门庭。姓盛名叫盛公甫,今年六十零四春。全凭开店为生理,公平交易不欺人。上月二十单三日,就是这,客人投店进我门。行囊沉重银不少,坐跨走骡独自行。到店中,小人盘问他来历,客人弃骑对我云,他说家住太原府,生意来往贩绸绫,如今回家归故士,来岁开春方上京。今日个,在此投宿住一夜,明日一早就登程。小人闻听吓一跳,半晌沉吟尊客人:‘明知自己行李重,为何还从此路行?新近出了人一伙,近来这里闹得凶。西北离此三十里,有一座,玉皇大庙古禅林。寺内先有僧家住,被贼赶得影无踪。他们就在里边住,说来就有二十人。白昼出来硬打抢,专截经商过往民。你要是,没有行李只管走,怕的是,金银随身橐子沉。要想过去不能够,留下资财丧残生。难为你,竟会那边过来了,难道强人不晓闻?’实回大人一句话:客人闻听吃一惊。骑上骡子就要走,小人相拦不放行。”

  刘大人听到此间,在座上开言,说道:“盛公甫。”“有,小人伺候。”“本府问你:这一个客人,是上月二十三日到你店中下店?是你告诉他:离你们龙潭码头的西北上三十里,有一座玉皇古庙,庙内有一伙强人住居?是这伙贼专截经商,打劫客旅,他的行李沉重,冒险耽惊竟自闯将过来?是他听见这个话自然后怕,要走,你为何复又拦住不放他去,取何缘故呢?”

  老者见问,复又磕头,口尊:“大人,并非小人不放他走,却有个缘故。因上次七月间,有两位客人,也是行李沉重,小人就多了个嘴,也是如此告诉他,二人闻听害怕,即刻出店,径自去了。迟不多时,就有十数个人来,手执刀枪,闯进小人的店门就问:‘有两个客人,可曾下在你家店内?快快实说:现在那里?’屋中小人回答:‘没有见。’他如何肯依?不容分说,前后搜了个遍,并无客人。他们就说是小人泄机,将那客人放走,只有心要害小的性命。内有一人解说:‘你我快往前追赶,如若赶上便罢;若是赶不上,回来杀他不迟。’众人应允,一齐出了店门去了。回大人:几乎把小人吓死。”

  “回大人,众贼说罢出店去,小人心中耽怕惊。那天不过一更后,众人又到我店中,只说赶上那两个,俱各杀死丧残生。行李抢回得饱载,只有一人把话云,口叫‘店家听我讲,几句话,要你留神记在心:以后再有人下店,不可传言走漏风。截客不干你的事,何必多言信口喷?但若再像今日事,一定要,先追老狗命残生。’说完俱各出店去,小人这才放下心。回大人:被害之人无苦主,地方报到县衙中。县官自把身家保,只说差役访拿人。小的明知这件事,那敢多言说一声?正是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那天若把客人放,众强盗,他若来时怎样应?自然拦他不放走,所因惧怕众强人。”刘爷闻听心不悦,虎面含嗔把话云,座上叫声“盛公甫,这算是,心中奸诈不公平。只图自己身无事,不管别人死共生。你只顾,拦住客人不放走,贼盗来时了不成。损人利己不公道,白活花甲有余零。”老者着忙将头叩,口尊“青天爷上听:内中另有一缘故,大人呀,容我细细讲分明。”

  盛老者往上磕头,口尊:“青天大人,小的相拦客人不放他,我有救他之意呀!爷爷,这个客人见小人相拦不放他走,说:‘你把我拉住,不过是自己保身家,坑我的性命。’小人闻听,说:‘我要有心害你之命,我就不告诉你咧,你如何知道?’你住在我的店内,贼人来时,你落个人财两空。’客人说:‘既是如此,为何又不放我走呢?’小人说:‘你就是走,他们随后赶上,你的性命也是难保。’客人说:‘依你怎么样呢?’小人说:‘我有两个表弟,姓杨,在前边十五里地之遥,地名叫杨家庄,哥哥杨文炳,兄弟杨文芳,两个人俱都是前科的武举,身量高大,臂力过人,浑身武艺,胆量不小。平生仗义,怕软不怕硬。我如今写一封书字拿去,你奔到他家,可保无事,大料着那贼人闻名,未必敢找了去。就让他们找到那里去,我那两个表弟可也不怕他们。’这客人闻听,心中是个喜欢,立逼着小人写了一封书信,他揣在怀内,骑上骡子,出了店扬长去了。’回大人:好,那天不过刚黑,众贼人来了。小的数了数,不多不少,整二十个。进了店就问小人说:‘有个骑骡子的人,在你这里歇了一歇,你见了无见?’小人闻听,说:‘方才咧有个骑黑骡子,到这歇歇,走咧。他说往前边杨家庄杨武举家去了。’贼人说:‘往那里去,难道我们就找不了去不成?’说罢,全都出店,自去了。”

  老者复又将头叩,口尊“青天老大人:他等出店扬长去,后来事,爷问客人自然明。”刘公闻听开言道,眼望客人把话云:“你到那里怎么样?以往从前诉讲明。”客人未语先叩首,尊一声“太爷青天在上听:小人家住太原府,平阳祖居是良民,每年并不在家内,贩卖绸缎去上京。

  小人名叫王自顺,今岁四十九岁零。那天九月廿三日,龙潭投宿进店中。店家对我言就里,小人闻听心内惊。住下也是难保命,要走又怕众人跟。多亏了,盛姓店东为人义,亲笔写下书一封。他叫小人投表弟,杨家庄去投武举两个人。小人时下那怠慢,上了骡子出店门。不多一时十五里,进庄访问到他门。叫门家丁回进去;杨武举里边出来迎小人。先令家丁搬行李,然后将骡拴在棚。将小的,让到书房分宾坐,招呼家丁献茶羹。追问小人从何处到,小的把已往从前对他云。书字拿出递过看,瞧罢之时口内应。家丁立刻摆上饭,哥俩一齐让小人。吃饭已毕撤下去,不觉黄昏点上灯。那天不过一更鼓,大人呀,若是说出吓死了人!”

《刘公案》第三十五回

《刘公案》,清代晚期以清人刘墉为原型演义而成的一部民俗说话作品,共107回。原作者不详,大约是评书艺人。属鼓词一类,说说唱唱,散韵结合,很有兴味。本书以清代名臣刘墉(刘罗锅)为主人公,共收录公案小说《刘墉传奇》、《罗锅逸事》、《满汉斗》、《双龙传》、《青龙传》等5种。讲述了平断冤狱,惩办贪官污吏的故事,突出了主人公正气凛然,执法如山但又睿智幽默的性格。

《刘公案》第三十五回

  乱人伦叔嫂暗通奸

  话说他男女三人,不容分说,把忠良扯,往坟外就走,要到高大人的衙门去讲。忠良一见,说:“这还了得!擅揪命臣,反咧,反咧!”朱秀才闻听大人之言,说:“既是命臣,越当讲理。无缘无故地硬刨坟开棺相验,死人又无伤痕,请问尊驾:这种事,大人也有不是无有?”

  刘爷还未开言,忽见人群中挤进一人来,高声喊,说:“朱亮!你打抱不平,我还要打个抱不平呢!”坏肉闻听,只当是他手下的壬杂子、艮崽子,连说:“快来呀!咱们大家揪着他上高大人的衙门!”那人说:“揪谁呀?祖宗来揪你这个狗养出来的、这个酸卵子日的!”朱亮闻听,说:“你怎么骂起来咧?”那人说:“光骂敢自便宜你,我还要教导你呢!”两下里说着,赶上前去,一伸手,将狂生坏肉揪住咧,说:“你过来罢!”往怀里一带,带得狂生几乎跌倒。且说陈大勇等也就上前,将他男女二人拉开。清官得便,连忙又坐在公位之上,说:“真乃可恶!”一边说着话,举目观瞧揪朱亮的那个人,今日又挂了画来咧:头戴一顶毡帽,穿一件自来破先溺的青绉绸棉袍子,外带着一身油泥,里边并无衬衣,可是打过膛儿,无带子,系着一根单钱串,脚上是白布夹袜,双飞燕的缎鞋,一双星星眼,这就是大人昨日酒铺中见的那个吴二匪。忠良看罢,心中暗想:他今日来出头,这件事倒有了辗转咧,本府看他怎么样。

  且说吴二匪一手揪住狂生,说:“我把你这个姑子养的野种,你和举人通同一气谋害人命,凌辱官长,你哪知这件事我目睹眼见的!爽利告诉你罢:老爷子是个夜猫子,那一日照顾他们家去咧,我在窗外站着,把窗户纸舔破,向屋里一看——那不就是那个小女人,和南边站着这个男人,他们嘁嘁喳喳,说了几句话,我在窗外也听不真。说完了话,那个女人就把床上躺着的那男子的脖子搂住咧,手里还拿着一根三尺多长的有核桃粗的木棍子,南边站着那个男人递过个瓷瓶子,却被他们俩身子把我挡住咧,我可没有看见是怎么样害死的。这是我亲眼见的,你竟欺官,我做个见证咧!”

  且说吴仁叔嫂一闻此言,魂都吓冒。

  只听吴二前后话,吓坏叔嫂两个人。吴仁暗暗说“不好,此事倒要得留神。若被这人说破了,我俩残生定要坑。”想罢连忙往上走,眼望吴二把话云:“原来你是贼鼠辈,暗暗溜到我家门。偷看我等或者有,搂着病人却是真。我递瓷瓶原不假,那是药材里边存。你就误把这些话,将无作有讹诈人!”吴仁言词还未尽,狂生坏肉把话云:“你必然,素与吴宅有旧恨,今日当堂诬赖人。咱们这里不用讲,去到那,抚台衙门把理分!”狂生越说越得劲,吴二闻听大动嗔,追上坏肉就要打,刘爷闻言把话云。

  且说吴二闻听朱亮之言,浊气攻心,赶上前去就要讲打。

  刘太爷一见,连说:“不可动手!本府自有道理。”复又说:“那人松手,你过来,我有话问你。”吴二闻听,这才松了狂生,走至刘爷跟前站住,众公差一齐断喝,说:“跪下,跪下!”

  大人一见,说:“不要威唬于他。”“是。”公差答应,退闪不提。再说刘爷眼望吴二匪,讲话说:“你可认得我么?”吴二 闻听,说:“小的不认得老爷。”大人说:“你再仔细瞧来。”

  吴二复又留神,把大人尊容端详了一会,口内说:“呵呵呵,是咧。”说:“小的看着老爷好像昨日酒铺子里卖硬面饽饽的那位大哥。”刘大人说:“好眼力,不错咧!”吴二闻听刘大人之言,直唬了一跳!

  列公,你说他怕在那一块儿?皆因他昨日在酒铺中,他把刘爷真当作卖硬面饽饽的咧!拿着大人玩笑,他又要和大人圆房,闹了个难!吃了一个硬面饽饽还是赊着。这会儿他才明白咧,原来是此处的知府,假扮的卖硬面饽饽的,你叫他如何不怕?书里讲明。

  且说吴二听大人之言,不敢怠慢,一回 手,打腰里掏出了有一百多钱,原来是一根棉花线的钱串穿着,忙忙撂下六个老钱来,说:“小的昨日还该老爷个饽饽钱呢!”刘大人闻听,说:“什么大意思,扰了我就是咧。”两边书吏见大人这宗劲,一个个抿嘴儿笑。刘爷又问,说:“本府问你,吴宅这件事情,你果然看真咧吗?”吴二匪说:“这也撒得谎?我的卖硬面饽饽的老爷子!”大人闻听,腹内暗笑,说:“好一个粗鲁之人!”

  忠良又说:“你既然看真,为何方才本府相验,又无破绽?再者,你说瓷瓶,想来必是毒药。既是毒药害死,为何死鬼七窍内又不见绿红,通身也不发紫,这是何故?”吴二闻听,说:“我知道吗?要不然,拿刀子把死鬼这个捞毛相分的肚子挑开,再看看也可以,是他妈个死不中用的人罢咧!”刘爷闻听吴二之言,猛然省悟。

  清官闻听前后话,提醒诸城县内人:“哎呀我的主意错,刷尸而验外五形,内中万一有缘故,本府如何断得清?

  吴二之言真有理,少不得如此这般行!”大人想罢忙吩咐:“吴仁、赵氏与狂生,本府既来刨坟验,必有缘故在其中。你们想:刘某本是中堂后,大清国律岂不明?刨坟开棺非为己,皆因为,圣主亲点理民情。不用你们发急躁,眼下立刻见分明。死尸真若无缘故,我刘某,情愿丢官领罪名!”大人说罢一扭项:“仵作留神要你听:快将那,死尸肚腹豁开看,便晓其中这段情。”

  大人说:“今日要明此案,必须用刀将死人肚腹豁开,方能明白。”刘爷言还未尽,忽听男女三人一齐嚷起来咧,说:“好一个贪官!擅自将坟刨开,开棺材相验,把死人拉出来,硬刷了一水,好呀,索性要开膛咧!”又听赵氏哭着说:“该我男人犯了什么罪过,死后翻尸捣骨,还要开膛?”他装得那宗腔调儿,哭喊不止。且说大人吩咐仵作李五:“将死尸肚腹用刀挑开,仔细相验。”仵作答应,不敢怠慢,转身而走,又到死尸的跟前站住。你说坟外那些观看热闹的百姓,一齐乱嚷,说:“瞧呀,瞧呀,豁肚子咧!要开膛咧!迟一会还要大卸八块呢!”哄齐都往上拥挤。大人一见,吩咐青衣:“告诉他们,不可拥挤喊叫。”公差答应,向坟外开言,说:“大人吩咐咧,不叫拥挤喊叫,那一个不听,先就拿他试刀咧!”众人闻听,这才不敢喧哗。

  且说仵作一回 手,将解手尖刀拔出,向靴底儿上扛了一扛,猫腰用刀将死人肚腹“哧喽”一声挑开——这才受闻呢!麻木凉香苦辣酸甜全有!说罢,用手掰开肚腹,将五脏拉出,放在芦席上面,细细验看多时,并无缘故。验罢,转身来到大人跟前打了一个千儿,说:“小的回大人,五脏验明,实在的无伤。”

  这刘大人闻听,这一惊非小。

  清官闻听仵作话,肺腑着忙吃一惊。大人的罗锅直了一半,暗说“此事了不成。内外五形全验过,并无破绽与伤痕,眼下真若无缘故,叫我怎样对人云?洗尸开腹来相验,白闹半天无隐情,又把吴仁革了举,本府一定耽考成。

  丢官罢职却是小事,有玷先父刘氏门。想当初,我父当朝为宰相,轰轰烈烈在朝中。目今到了刘某我,深感当今主圣明。我的父,一怒之间翻了脸,二位兄长丧残生!刘某多亏皇太后,保举一本救刘墉,将我认作乾殿下,乾隆佛爷主准情。又将我,御笔钦点江宁府,浩荡皇恩别当轻。

  刘某丹心无二意,也不过,臣子知恩好尽忠。苍天怎不遂人愿?江宁遇见怪事情!件件桩桩皆有证,到归齐,画饼充饥竟落空!此事叫我如何办?就是神仙也不能。”大人越思越着窄,如坐针毡一般同,急得通身出躁汗,思前想后好不明。大人为难时多会,眼望着,吴二开言把话明。

  大人思想这件事,实无头绪,心内着急,低头暗想,想够多时,抬头眼望吴二讲话,说:“本府方才令人将死尸肚腹用刀挑开,验看五脏,也并无缘故。这可如何?”吴二闻听,说:“这就难办咧!验又无伤,明明的我看见的,此事就是那个妇人的身子挡住咧,无得看见他怎样害死的。嗐!这都是我这个王八命的嘴快,爱管闲事,才叫大人跟着受累!”复又说:“大人不必为难,我倒有个主意。”刘爷说:“什么主意?”吴二说:“大人如今拿我扎个法子,问我一个诬赖好人之罪,把大人摘出,我和这一起子狗日的滚上就是了!”刘爷闻听吴二之言,腹内说:“真好个直肠汉!”想罢,将手一摆:“使不得,使不得。”吴二说:“使不得,这可怎么样呢?”

  不言吴二也替大人为难,且说吴仁叔嫂和狂生坏肉,男女三人见刘爷命人将死鬼尸身肚腹割开,取出五脏相验,又听说无伤,亦发不依咧!一齐喊嚷,叫道说:“好贪官!你是一府尊父之公祖,这样的胡为,岂不有负当今爵禄?可惜了的这个知府给你!”大人闻听,又是气又是着急。忽听吴二匪开言说:“好奇怪!验呢,又验不出来;拿水刷呢,又刷不出来;取出五脏瞧,又瞧不出来。难道说把肠子翻个过看看不成?”你说吴二一句无心话,倒把个刘爷提醒,说:“是呀!此事再不是毒药,必是什么东西吃在腹中,先到肚子里边,然后才变粪归肠,往下行去。何用翻肠子?把肚子翻过,便见明白。”大人思想,高声吩咐。

  清官想罢高声叫:“仵作留神你是听:快把肚子豁开了看,定有缘故在其中!”仵作闻听不怠慢,又把尖刀手中擎,低头仔细席上看,认准拿在手中存。尖刀上面只一挑,只听“吱喽”响一声,刀割肚子分两下,留神看:倒把仵作吃一惊!复又向地只一抖,把一个,毒物东西抖在尘。

  且说仵作用刀豁开肚子,向地下一抖,喷鼻气味难闻,将粪袋那一宗毒物,抖在尘埃。大家一瞧,齐声大嚷:“有咧,有咧!敢则是个东西,怎么进去呢?真奇怪!”

  不言众人闲谈,再说刘爷闻听说“有咧”这么一句话,大人连忙走至跟前一看:原来是一尺多长的一条菜花蛇死在粪内!

  列公想理:这个东西怎么进去的?真是万人想不到的巧计!诸公细听。

  且说大人一见,说:“好奸计!巧毒计!”说罢,转身归公位坐下,吩咐:“带男女三人,预备刑具!”手下人答应,将带来的刑具夹棍、拶指等,都放在公案以前。左右登时带过男女三人,他们见有了赃证咧,立刻魂都吓冒,这才一齐跪下。

  刘大人一见,吩咐手下:“先将这万恶的囚徒吴仁夹起来,然后再将无耻的淫妇赵氏拶上!”这公差齐声答应,立刻把他叔嫂二人俱各上刑。大人吩咐拢绳,下面答应,将绳一拢,吴仁、赵氏背过气去。用凉水喷醒,刘爷这才问话:“你们还有什么分辩?从实招来!但有虚言,管叫你们狗命难逃!”刘大人这夹棍、拶指,乃五刑之祖,他虽然心毒意狠,到底是细皮嫩肉,如何禁受?闻听大人之言,说:“招了,招了!”赵氏先就讲话,说:“大人在上,因犯妇的男人吴祥,娶奴过门,未有三个月,他就贸易上北京而去,有五年的光景,总不见归家。奴与小叔吴仁,旷夫怨女,勾引成奸,将有四载。忽然上月奴的夫主吴祥自京回家,谁知又得了缩阳不举之症,竟成了废物!奴与小叔商议,要将吴祥谋害。先前小叔不允,后来从之。无物可害。这一天,奴在花园之中闲游,猛见花棵底下,有一条小长虫盘绕。犯妇一见,得了主意,连忙用瓷瓶将他装起。这是九月十一日,奴家终日喂养其蛇,难以下手。等到了昨日,二十七日,天有二更以后,奴的夫主大醉而归,进门躺在床上,人事不省。奴家一见,忙叫小叔吴仁进房,将瓷瓶递与小妇人,帮着奴搂住吴祥的脖子,用小小的二尺多长的竹筒,将长蛇装在竹筒里边,那头儿插在醉汉的嘴内,这头儿,再用鞭杆子香尖一根,顺着竹筒向长蛇尾巴上一烧,其蛇疼痛难禁,自然向那头逃生,所以才钻入醉汉的咽喉,直入五脏,外边又不能见伤,就是这样害死的。”大人闻听赵氏之言,气得眉上生烟。

  清官闻听赵氏话,将牙锉碎把话云:“世间少有这恶妇,碎剐凌迟还算轻!”大人又把吴仁问:“可是这样害残生?”囚徒下面头碰地,说道是:“赵氏言词是真情。”

  忠良闻听提起笔,判断奇冤案一宗:举人吴仁真禽兽,与嫂通奸谋害兄,有坏五伦非人类,当问立斩顷冒红。赵氏伤天行万恶,罪应凌迟万剐身。秀才朱亮多管事,行文革退去衣巾,然后再打三十板,枷号俩月再开刑。吴二虽然系偷盗,并未犯事到官中。可喜他,心直口快最相热,敢做敢当报不平,官赏白银五十两,从今后,弃却偷盗做经营。刘公判断刨坟案,轰动金陵这座城。事毕的,忠良上轿回衙转;忽听得,“冤枉,冤哉!大人施恩救小的!”

  这件事应当了不成!

《刘公案》第三十四回

《刘公案》,清代晚期以清人刘墉为原型演义而成的一部民俗说话作品,共107回。原作者不详,大约是评书艺人。属鼓词一类,说说唱唱,散韵结合,很有兴味。本书以清代名臣刘墉(刘罗锅)为主人公,共收录公案小说《刘墉传奇》、《罗锅逸事》、《满汉斗》、《双龙传》、《青龙传》等5种。讲述了平断冤狱,惩办贪官污吏的故事,突出了主人公正气凛然,执法如山但又睿智幽默的性格。

《刘公案》第三十四回

  李仵作三验含冤鬼

  且说众青衣用力将材盖撬开,扔在尘埃,大家举目观瞧:虽然是一月初头,已经十数天咧,再者一到冬令,阳气是往上升的,虽无朽烂,却也发变咧。那一宗恶味难闻,呛得众青衣干哕恶心,实在难受。刘大人也觉难闻,连忙向内厮要过鼻烟壶去,倒了些鼻烟闻了闻。

  原来刘爷这个烟壶是个水晶的,烟却是黑烟,并不是他老人家花钱买的,这是在工部做官的时节,人家送的。及至乾隆老佛爷将刘公从工部中御笔亲点江宁此处的知府,刘爷这才交代工部的事务,星夜前来上任。明公想理:这也有多少日期,所以烟也干咧,味也走咧。再者呢,素日间他老人家也不喜爱这宗东西,今日被死人这般臭气一熏,无奈何才强闻了一点,倒抽噎气地闹了七八个嚏吩,又向内厮要了几个缩砂含在口内,这才略薄儿的好了一点。

  大人又吩咐众人:“将棺材中死人轻轻地搭出,放在芦席上面,不可轻易莽撞。”“是。”众青衣答应,只得动手。六七个人抬的抬,托的托,好容易这才将死尸搭出棺材以外,放在芦席上面。众青衣退闪一旁,说:“够了我的咧,从来没有闻过这宗高口味咧,把我的五脏也都熏坏咧!”

  不言众人私语,且说刘大人吩咐:“仵作,去死尸身上细细地验来,不许粗心。”仵作答应。则见吴仁叔嫂瞧见死尸,他二人故意哭将起来。大人闻听,说:“暂且不许啼哭!”青衣接声断喝,说:“别哭!大人不叫哭!”二人闻听,这才将哭声止住,心中甚是害怕,浑身乱战。

  且说仵作,他既当这分差使吗,难说恶味难闻,则见他将袖子卷了一卷,又把衣襟掖起,猫腰伸手,从袜筒之中把一根象牙筷子拔将出来,走至死尸旁边站立,眼望地方,开言就讲话。

  只听仵作开言叫:“王哥留神要你听:快些过来帮助我,咱二人,好脱衣襟验分明。”地方闻听心暗恨:李五猴儿了不成!那么些人他不用,单单叫我理不通。这宗味道实难受,只怕今朝熏死人。有心要说不过去,又怕刘公爷动嗔;若是府尊脸一变,毛竹板儿要打臀。地方无奈走过去,咬牙闭气把手伸。帮着仵作解钮扣,又见那,死人身上好衣襟。地方心中胡乱想:这才巧当儿不同寻。大人验完走之后,我就拿起这衣襟。拿到当铺我去当,至少也当八吊铜。眼下棉袄有了准,省得我,又借打钱去求人。

  心想是宗苦差使,原来是财神叫门把我寻。不言地方胡打算,且说仵作应役人。一见那,死人衣服全脱去,猫腰慌忙把手伸。连忙拿起一个碗噙上水,死人身上用口喷。然后又浇十数碗,这才上下细留神,手拿筷子接着验,从头至尾与前身。两膀两手全看到,鼻眼口牙验得真。颈项太阳都验过,往下看,胸膛出口少伤痕。小肚之上看又看,就是那,便卵子也留神。复又低头向下瞅,观瞧死尸那粪门。验罢将尸翻个过,留神又看他后身。就是那,脑后海底与脊背,腰眼看到脚后跟。仵作验罢时多会,忙转身,大人跟前跪在尘。

  仵作李五将死尸验了验,瞧了瞧,总而一言,再没那么验得底细的咧!通身上下,一毫伤也是无有,真是病死的!验罢,将筷子插入靴筒之内,放下衣襟,来至刘大人座前打了个千,说:“小的回大人:死尸周身验到,并无伤痕一毫,真是病死的。”刘大人闻听,说:“这必是你验得不到,再去验来!如若是粗心,本府要你的狗腿使用。快去!”“是。”仵作答应,慌忙站起,又去相验,不提。

  月说刘大人口中虽然这么说,心中也觉害怕:真正若无伤,怎么好?坟主吴仁就依咧?还有高大人总督这个硬对,那等着他呢!刘爷如何不着急?

  再说原告吴旺,闻听仵作回大人的话,说死人尸身俱各验到咧,并无有伤痕,吓得屎也拉在裤子里咧!吴仁与他嫂子赵氏他们俩,听见了这个话,再没这么样乐咧!吴仁立刻威风长起,眼望刘爷讲话。

  只听吴仁微含笑:“大人留神仔细听:天子以至庶民等,理字当先到处行。府台现是民公祖,算是封疆制度卿。

  吴旺的,一面之词全然信,也不想理细究情。虽然官断十条路,不按理来万不能!硬将举人详文退,无故歪究擅动刑。刨开坟头刷尸验,将尸暴露罪不轻。大人的,倚仗官威欺良善,凌辱斯文落朽名!死尸验完无伤处,众目同观是真情。请问府尊怎么样?单等台前领罪名。”吴仁言词还未尽,赵氏开言把话云,用手指定刘太守:“贪官行事不公平!硬把棺材刨出看,拿我真金当作铜。将我传到衙门去,抛头露面好羞人!我本是,宦门之体官家女,奴父山东作过县尊。也不知,贪官受了何人贿,硬说寡妇害夫君!”赵氏她越说越得意,她的那,杏眼之中把泪噙。故装节烈冰霜女,混充她是正经人。她又说:“奴今也不活着了,一同夫主上鬼门!”说着就向坑中跳,公差慌忙拉住身。忠良一见心焦躁,急坏诸城县里的人。

  你说举人的嫂子赵氏,叫刘爷把他活埋在这个坑里罢,说着她就往里跳,这样做出来刁恶,刘爷这一会理亏情虚,如何答对?大人正在为难之际,忽见坟外走进一人来,则见他头上戴着一顶老样高沿子秋帽,上面安着个铜顶儿,身穿天蓝绸棉袍,外套青绸子棉褂,脚上穿一双青缎子方脑皂靴,年貌有五旬以外,红眼边,羊鼻子,一脸的黑麻子,相配着老大嘴,无胡须,两耳扇风,大摇大摆,走进坟茔,来至大人公案以前站住,多加陈醋打了一躬,说:“老公祖在上,门生有礼。”刘爷一见,就知是个穷酸,座上开言,说:“你有何事,擅自到此?”

  列公:你当此人是谁?他就是江宁府学的秀才,家中甚是穷苦,倚仗着肚中有几句酸文,走跳衙门包揽词讼。他姓朱,名亮,有受过他的害的人给他送了个外号,叫“坏肉”。这朱亮素日与吴仁他俩最好;再者呢,他与吴仁的嫂子又是亲戚,论着他算是赵氏的两姨表侄。有人说:“你这个书不对,方才你说朱亮有五十多岁,吴仁的嫂子赵氏才二十二四岁,怎么他倒是赵氏的表侄呢?这书漏空呀!”列位有所不知,眼下的世路年成,与古时不同。方才在下已经表过,秀才朱亮家中甚穷,他走的是吴举人的门子,打他的旗号,借他的脸,再者呢,时常还借贷点,算是吴仁的个走狗。这朱亮要与吴仁争论,他们算是同辈,皆因朱亮穷损咧,赶着有钱的亲戚走动吗,只得认了一个晚辈,表兄改作表侄,无钱的苦处言明。

  坏肉朱亮闻听大人之言,说:“公祖容禀。”

  只听那狂生开言叫:“大人留神在上听:生员姓朱名朱亮,我与吴仁是至亲。俗言道,‘人平不语’真不错,‘水平不流’是常情。请问大人一件事:死鬼的,身上可曾有伤痕?无故生非来胡闹,朱亮打个抱不平。大人也有坟茔地,人要刨开容不容?圣人云:以己之心将人度,瞧来未必不相同。还有《论语》一句话:其身不正令难行。再者江宁吴宅内,祖上至今有前程。无故开棺死尸现,大人行事理不通!太守还要去拜相,这件事,岂不无故损阴功?不是门生爱多嘴,皆因路见甚不平。”坏肉说罢微微笑,一旁站,野鸡戴帽子——混充鹰。刘公闻听前后话,气坏诸城县内人,大叫:“狂生休胡讲,本府之事你焉明?你不过,诗云子曰能为处,究情问理你不通。白头秀才如朽木,那知我,腹读五车万卷经。眼下叫你见分晓,马到临崖悔不能!”大叫:“狂生你且退,不看那,至圣先师定不容!”扭头吩咐众手下:“将他掐出这坟茔!”公差答应往上跑,揎拳捋袖不消停。赶上去,掐住脖子往外搡,急得坏肉脸绯红。口中连说“好好好,凌辱斯文理不通。看看归齐怎么样,无缘故,咱们再把帐来清!”不言掐出坏肉去,再把忠良明一明。

  且说刘公见把狂生朱亮掐出坟外,气还未消之际,又听吴仁的嫂子赵氏直声大哭大喊,说:“贪官,你要了奴家的命罢,奴家可活不得了!虽然我与死鬼是后续之妻,到底是夫妻一场,怎忍叫他死尸暴露?”一边哭喊,还带着满地下打滚。你说这个山狼禽的,闹了一个凶!大人一见,也竟是为难。刘爷正在为难之际,暂且不提。

  且说仵作只得又到死尸跟前,复又细细验了一遍。总而言之,并无伤痕,依旧来到大人的公案以前跪倒,说:“回大人,小的去又仔细验了一遍,实在验不出伤来。小的若有粗心,情愿领死。”刘爷闻听仵作之言,暗说:“不好。”连忙站起身形,说:“待本府亲验。”说罢,迈步离了公位。仵作一见,慌忙站起,先至死尸的跟前站住,又用筷子,指与大人瞧,说:“这是某处某处,那是致命”前后身全然指到咧。真是要一点伤也无有。霎时,把一位刘爷颜色更改,大人有有罗锅子也直了一半。

  忠良爷一见说“不好,此事应当了不成。吴二匪说是害死,为何验看少伤痕?莫非吴二是醉话,不然如何无影形?”大人越想越后怕,登时急汗似蒸笼。正是刘公心急躁,忽见那,掐出去朱亮向里行。他在外面听详细,所以复返又进坟,要与刘爷说偏理,倚仗着头上有衣巾,出出被掐这口气,找个脸,好包讼词走衙门。朱亮眼望刘太守,冷笑开言叫:“大人,死尸到底怎么样?有伤无伤要讲明。

  这样本事来混闹,竟把斯文瞧看轻!”坏肉越说越得意,这不就,怒恼诸城县内人。用手指定朱秀士,大叫“狂生少胡云!这样言词对我讲,轻视皇家制度臣。料定本府官事毕,管叫你,悔之晚矣罪临身。”坏肉闻听哈哈笑,大叫“尊驾请听明:官府见这真不少,督抚以至到县尊。虽然问事不一样,那像贵府老大人?全然不辨真和假,硬自刨坟验死人。”狂生说罢一扭项,他把那,“吴老先生”

  尊一声,“揪着只管去上省,我作见证到衙门。不怕督抚将他护,自古有理讲倒人。”朱亮言词还未尽,忽见那,赵氏径奔刘府尊,跑到跟前一伸手,揪住诸城县内人。举人一见也上去,拉住忠良褂子襟。坏肉相帮也动手,这一回 急坏诸城县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