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公案》第五十三回

《刘公案》,清代晚期以清人刘墉为原型演义而成的一部民俗说话作品,共107回。原作者不详,大约是评书艺人。属鼓词一类,说说唱唱,散韵结合,很有兴味。本书以清代名臣刘墉(刘罗锅)为主人公,共收录公案小说《刘墉传奇》、《罗锅逸事》、《满汉斗》、《双龙传》、《青龙传》等5种。讲述了平断冤狱,惩办贪官污吏的故事,突出了主人公正气凛然,执法如山但又睿智幽默的性格。

《刘公案》第五十三回

  李文华屈招奸杀罪

  且说王知县闻听孙兴之言,往下讲话,说:“何氏笔迹,现在何处?拿来本县观看。”孙兴叩头,说:“现在小人的身上。”说罢,慌忙打怀中取将出来,连那二十两银子,两手高擎。书吏接将过去,递与王知县。知县先将书字展开,仔细观看,上面写的言词,与孙兴口诉的事一样。王知县又问,说:“孙兴,这个字迹,乃是你妻子临危写的。那时节你又没在家,及至你回来,你妻已经亡故,这个字迹,如何到了你手?莫非你与李文华有仇,写假字,你冤赖于他?人命关天,非同小可,若有虚情,法不容宽!”孙兴磕头,说:“青天老爷在上:小人的妻子留下此字,收在梳头匣内。小人回家时,见妻子被人杀死,正然悲痛,谁知道何氏的冤魂不散,起了一阵旋风,一个疯狗,跑进来屋内,把梳头匣登开,将此书掉在尘埃,小人拾起观看,才知道其中的备细。望乞青天从公判断,愿老爷公侯万代。”王知县闻听,眼望着地方、保正,开言说:“你们这些奴才!地面上有了这样人命,你们为何不把房主李文华带来?一定你们受了他的钱财,前来欺哄本县!”王守成说罢,冲冲大怒,吩咐左右:“先将地方、保正,每人各打二十大板,然后锁起来,等本县审明,按律治罪。”地方、保正闻听此言,吓得魂不附体,不住磕头。众青衣不容分说,把二人拉下去,打了个皮开肉绽,这才放起,上了刑具。王知县发签一支,差人两名青衣,即刻锁拿凶手李文华到县听审。暂且把一干人犯,带在一旁听候发落。王知县发放已毕,退堂歇息,不再表。

  且说这两名青衣,奉本县之命,不敢怠慢,出了北门,一路而来。到了公义村中,到李文华家的广梁门首,外边见了李管家,就把县主之命,拿人的话说了一遍。李文华闻听,吓了个魂飞魄散,面如金纸。说:“李固,此事怎好?”

  李文华,听罢管家的一席话,不由着忙惊又惊,迟疑半晌才讲话,说“李固留神要你听:县里既然发签票,少不得衙门走一程。”说罢连将衣裳换,迈步翻身往外行。

  来到大门把青衣见,两个人,二十两纹银略表情。公差卖法不上锁,三人一同奔县中。说话之间来得快,进了句容一座城。十字街中朝西拐,衙门不远面前横。两个公差腮含笑:“李大爷留神在上听:眼下屈尊把刑具戴,我们好交差见县公。”李文华闻听说“罢了,见官必得要戴刑。”

  二人听说不怠慢,这不就,锁上李家大相公。二人这才打禀帖,王知县,闻听立刻把堂升。登时三人朝里走,来到堂前跪在尘。两个衙役忙回话,说“太爷留神在上听:凶手带到公堂上,太爷细问就里情。”知县闻听手一摆,两名公差站在一旁。王守成座上开言叫:“李文华留神要你听:你为何,因奸不允伤人命,杀死何氏女妇人?快快当堂来招认,但有虚言我定不容!”李文华磕头尊“县主,太爷留神请听明:小人并不知这事,父母为何叫招承?”

  知县闻听冲冲怒,说道是:“可恶奴才要你听,花言巧语哄本县,想要不招万不能!”吩咐左右把夹棍看:“夹起这囚徒胆大的精!”衙役闻听不怠慢,夹棍拿来撂在尘。

  不容分说齐动手,按倒李家大相公,动手拉去鞋和袜,两腿入在木棍中。知县吩咐将绳拢,下面青衣应一声。李文华“哎哟罢了我”,顶梁骨上走真灵。有一个差人喷凉水,李文华苏醒把二目睁,大叫“县主真冤枉,覆盆之下有冤情!小人并未杀何氏,望青天,秦镜高悬判断明。”知县闻听微冷笑:“万恶囚徒了不成!”

  王知县闻听,冷笑开言,说:“李文华,料你也不肯善自招承,你瞧瞧这是什么东西?”说罢,将何氏的遗书,连那二十两银子,往下一摔,扔在堂前。李文华拾在手内,瞧了瞧,不由得腹内着急,说:“太爷在上,小的回禀——”李文华就把那“见何氏起意,使宗婆子说说,送银子情实。小的到了晚上,自己思想:这件事损阴坏德,小人倒后悔。所以倒无去,并不知何氏被谁杀害”的话,说了一遍。王知县闻听,如何肯信?往下开言,说:“李文华,你这话欺哄本县,就是那三岁孩童,他也不信。你既然使人去说说,又送银子,岂有不去之理?想来必是何氏不从,你一怒,将他杀死。人头现在何处?

  快快招来!免得你皮肉受苦。”李文华闻听,说:“青天老爷在上:小人并未杀人,叫小的招什么?”王知县闻听,冲冲大怒,吩咐左右:“快些加刑!”众青衣齐声答应。

  李文华本是富家子弟出身,如何受得这样官刑?这方才一夹棍,把魂都夹冒了!又听王知县吩咐“加刑具”,吓得他魂飞魄散,说:“县主在上:不用加刑了,小的情愿招承。”知县闻听,冷笑开言,说:“哪怕你不招!”李文华无奈,只得屈招:“何氏因奸不允,本是小的杀死。”知县闻听,吩咐书吏记上了口供,自是追问何氏人头在于何处。

  话不重叙。王知县一连审了几堂,李文华因受不过极刑,本是屈打成招,哪知人头在于何处?可怜李文华,受了些个无数官刑,眼看待死,这话不表。

  且说李文华的妻子赵氏,自从他丈夫被公差带去,等至天晚,不见回家,不由心中害怕。到了第二天一黑早,打发管家李固进县打听消息。李固不敢怠慢,急忙到了句容县衙门中,将此事打听明白,回到家中,就把“受刑不过,小主人无奈招承,王知县追问人头”的话,说了一遍。赵氏闻听,吓得面如金纸,唇似靛叶。

  不表赵氏在家中害怕,且说王知县把李文华屈打成招,追问何氏的人头。李文华受刑不过,只得屈招应承,说:“何氏的人头,被小的扔在公义村的北边壕沟之内,到了第二天,踪影全无,想是被狗叼去。”王知县闻听,也不深究细问,吩咐书办作了文书,往上详文。一面吩咐将李文华收监;将地方、保甲打放,说他们报事不明;叫孙兴暂且回家听传。按下此事不提。

  再说江宁府的知府刘罗锅子刘大人,这一天刚然升堂,就有衙役、经承,将句容县详报的文书呈上,把封套拆去,递与刘大人。刘大人接来,举目观看。

  这清官,接过文书留神看,仔细参详就理情。上写着:“卑职呈报杀人的事,李文华因奸不允擅行凶,杀了那孙兴之妻何氏女,将人头,扔在荒郊不见踪。律应抵偿该立斩,现有那,何氏的遗书作证明。卑职审清才敢详府,李文华现在监禁中。”刘大人,看罢文书上的话,说“此事其中有隐情:李文华既然将人杀死,为何人头又不见踪?这一案须得本府亲审问,怕是覆盆之下有冤情。我刘某身受皇恩当报效,一秉丹心与主尽忠。”刘大人想罢不怠慢,往下开言叫一声:“承差王明速领票,快到那句容小县中,速提那,因奸杀命这一案,李文华听审到公庭。王明答应接过票,迈步翻身往外行。按下承差去提人犯,再把刘大人明一明。吩咐打鼓将堂退,清官爷翻身往里行。不表大人在书房坐,再把王明送一程。出了府衙急似箭,越巷穿街快似风。离了江宁城一座,径奔句容大路行。一边走着心犯想,腹中暗自叫“刘墉:我瞧你,人头儿有限爱管个事,很爱私访探民情。巡抚大人也全不怕,拨回寿礼还拉硬弓。一干上司将他惧,听见罗锅子脑袋疼。今日又差我上句容县,他说是,这件事情有屈情。莫不是,知县贪赃受了贿,屈打成招定口供。王守成果有这件事,刘罗锅子闻知未必容。”这王明,思想之间来得快,句容县不远在咫尺中。

《刘公案》第五十二回

《刘公案》,清代晚期以清人刘墉为原型演义而成的一部民俗说话作品,共107回。原作者不详,大约是评书艺人。属鼓词一类,说说唱唱,散韵结合,很有兴味。本书以清代名臣刘墉(刘罗锅)为主人公,共收录公案小说《刘墉传奇》、《罗锅逸事》、《满汉斗》、《双龙传》、《青龙传》等5种。讲述了平断冤狱,惩办贪官污吏的故事,突出了主人公正气凛然,执法如山但又睿智幽默的性格。

《刘公案》第五十二回

  句容县孙兴巧告主

  李文华的妻子赵素容,闻听宗婆之言,吓了个惊魂失色,随即打发人,把李文华请了来,就将宗婆子之言说了一遍。李文华闻听他妻子赵素容之言,登时间魂飞魄散,面如金纸。他也将他无去的话,说了一遍。宗婆子说:“大相公,常言说的好:人要睡觉,如同小死。想来必是贼人偷盗进房,瞧见何氏貌美,求奸不允,怀恨杀死,才把脑袋割去——倒是没有人头。

  我竟有个主意:等孙兴回来,瞧见尸首,不知是谁杀死他妻子,必定大哭一场,将此事告诉家主。大相公明知故问,就与他出个主意,不过是通知地方乡长,写一张报呈,到县里去递,只说是夤夜贼人杀死何氏,求官府批准访拿凶手。只等查出死鬼的人头在谁家,谁就是凶手,拿他偿命,与咱家无干。”李文华闻听,忧中带喜,说:“此计大妙。”按下此事不表。

  且说孙兴与李文华要帐回来,将帐目交代明白,来到场院的后门站住,用手击户,“拍拍拍”,敲够多时,不见答应。无好气,自言自语说:“日出三竿,还睡呢!”叫着也不醒,等我端下门进去,瞧瞧是什么缘故“平素不是这样人,为何今日这么懒?必有些岔事。等我端下来,进去看个明白。说罢,“叽哩咕咚”连声响,把院门端开,复又安上,这才迈步往里面去。

  来到卧房门,用手赌气子将门一推,说:“半天晌午咧,不睡咧!”也不听有人答应,推开房门走进屋,举目一看,只见一个死人躺在地下,浑身是血,普遍通红,吃一大惊。留神细看,竟是他的妻子何氏的尸首,项上无头!登时间主意全无,也顾不得哭咧。说声:“不好!”转回身来,朝外就跑。

  孙兴说罢不怠慢,迈步翻身往外行。一边嚷一边走,两泪千行大放声,怪喊怪叫“坑死我!是谁昨夜时行凶?

  杀死我的妻子在房内,人头割去影无踪。邻居街坊帮助我,快拿凶手莫放松!”哭哭喊喊跑得紧,众人闻听吃一惊,乱乱哄哄齐来问:“你别胡说撒酒风!是谁行凶杀令正?人命官司别当轻!”孙兴闻听呼“列位,你们不信同我行,大家去看真和假,竟是一桩岔事情!割去脑袋尸首在,不知凶手姓与名。”邻居闻听耽不住,说道处:“快见李家大相公!他的场院是房主,必得叫地方同去递公词,禀明县主拿凶手,这一场,人命官司了不成!”众多乡邻跟着走,同定那,苦主尸亲叫孙兴。不多一时来得快,李家的宅门面前横。见了管家说一遍,李固闻听不消停,迈步慌忙往里跑,上房中,回禀,家主大相公。他把那,孙兴的事情说一遍,李文华闻听假吃惊。他说“怎么有这样事?人命干连别当轻!”吩咐那,孙兴快把地方请,一同保正验个明。李管家答应朝外走,来到那大门以外见孙兴。就把那,家主的言词说一遍。孙兴与邻居不敢停。登时间请进地方人两个,同到场院看分明。则见那:无头的尸首地下躺,一把钢刀带血红。众人瞧罢齐商议:“咱们速速的写报呈!”孙兴一旁号啕哭,说道是:“屈死的妻儿快显魂,捉拿凶手将仇报,为夫的就死黄泉也闭睛!”孙兴疼妻哭又喊,何氏的冤魂暗中听。冤魂附上一只狗,猛然间,跑进了孙兴的住房中,满屋里混闹横蹿跳,把一个,梳头匣登在地流平。忽然一阵旋风起,遗书乱起在空中。孙兴正哭抬头看,字纸一张地流平,不由疑心忙拾起,举目留神看一个明。

  孙兴拾起何氏的那一封遗书,留神细看,认得是他的妻子笔迹。从头至尾瞧了一遍,才知道是奸情之事,只当是李文华行凶,那晓得狗肉王害命!孙兴虽是愚民,倒还粗中有细,就把遗书叠了一叠,掖在袖内。口中不言,心中暗想:我如今要说破李文华因奸杀命,他定然不认,那还是小事;倘或使人前来,将这书字夺了去,那时节叫我何以为凭?有咧!目下我且不说破,同他们递报呈,到了衙门回话,见官的时候,我就当堂喊冤,将遗书递将上去。人命重情,不怕官府不准。古语常言一句话:一字入公门,九牛拽不出。现有遗书赃银为证,他就有万贯家财,也难买朝廷的定例。因奸杀命,按律抵偿。杀了仇人,方解我心头之恨,以表何氏的节烈芳名。就是这个主意。说罢,打开皮箱,找出那二十两冤孽银子,用遗书包裹,装在兜肚之内。收拾已毕,走出房门,倒扣上锁,一同地保径奔句容县而来。

  一路无词,来到县衙的门首,正遇王知县升堂办理事。尸亲、地方、保正等,并不怠慢,一齐上堂,公案前跪倒叩头,先就回话:“禀太爷在上:北门以外,离县城十五里,有一村,这村中有一富户,姓李,名叫李文华。他家场院,住着一家姓孙名叫孙兴,他的妻子何氏,名叫月素。因奸不允,事出在黑夜间,何氏不知被何人杀死,人头不见。小人的身当地方,不敢不报。”句容县的知县王守成闻听地方之言,吃了一惊,开言便问。

  知县座上开言道:“地方留神要你听:将人杀死头不见,此事其中定有情。”开言又把尸亲叫,孙兴下面应一声。知县说:“何氏月素是你妻子,被人杀死你岂不知情?本县当堂从实讲,但有虚言我定不容!”孙兴见问腮流泪,说道是:“老爷留神在上听:小人的无限冤枉事,青天台下细禀明。小的本是庄农汉,公义村李家做长工。我只说,恩东情义深似海,谁知道,他家万恶行不公。因见小人妻何氏,一心要把亲事成。小的的妻子多节烈,生嗔动怒不依从。恶贼毒计难成就,百计千方总落空。谁知道,贪淫好色真大胆,暗地又定计牢笼。叫他家人宗婆子,花言巧语对我妻云:先给纹银二十两,事成再找银一封,若还不依就使硬,要把我夫妻送县中,无情拷打逼身价,何月素,无奈只得假依从。自己亲写一封字,他把那已往从前尽写明,留与小人为见证,好与伸冤雪恨凭。谁知李文华多万恶,果然此夜到家中。我的妻,至死不依奸情事,恶贼一怒下绝情。贼囚杀死妻何氏,人头拿去不见踪。小人这段冤情事,望乞青天判断明。现有这,何氏留下亲笔写,二十纹银可为证明。”孙兴说罢将头叩,王知县,有语开言把话明。

《刘公案》第五十一回

《刘公案》,清代晚期以清人刘墉为原型演义而成的一部民俗说话作品,共107回。原作者不详,大约是评书艺人。属鼓词一类,说说唱唱,散韵结合,很有兴味。本书以清代名臣刘墉(刘罗锅)为主人公,共收录公案小说《刘墉传奇》、《罗锅逸事》、《满汉斗》、《双龙传》、《青龙传》等5种。讲述了平断冤狱,惩办贪官污吏的故事,突出了主人公正气凛然,执法如山但又睿智幽默的性格。

《刘公案》第五十一回

  赵掌柜避灾反招祸

  李傻子在窗户外,听得明白,吓得魂不附体。眼看着房中将灯吹灭,狗肉王、毛氏都睡了觉咧。李傻子看罢,不由心中害怕,一声儿也不敢言语,轻手蹑脚儿,走不多一时,来到自己家中,慌忙将门插上,把桌上残灯剔亮,悄语低言,说:“妈妈,刚才我在街上出恭”就把遇见狗肉王回家,他要去赊狗肉,王八杀何氏,人头扔在粮食店的话,前前后后,告诉他妈妈一遍。陈氏闻听,不由心中害怕。说:“九儿,这个话,外头千万不可言语。你要信嘴胡说,叫差人听见,把你就拿了去咧!”李傻子为人老实,最能顺母。听娘的言词,如同圣旨。

  李傻子说:“妈呀,狗肉王杀人,我偿命不成?”陈氏说:“与你无干,休要胡说!快些脱衣睡觉罢。”说罢,娘儿两个安歇不表。

  且说粮食店里的伙计,有一个姓宋的,名叫宋义。天还未亮,他就起来要出恭。来到后院之中,褪下中衣,刚要蹲下拉屎,猛一抬头,瞧见那边有一个物件,圆咕囵的,像一个西瓜。

  走到眼前一看,吓了个目瞪痴呆——原来是一个人头。乍着胆子,留神细看,说:“奇怪!这倒像孙二嫂子的脑袋。是谁杀死,将人头扔在此处?我想这个凶手,定与财东有仇。我去报知老赵,看他是个什么主意。”

  说罢,他拿了些干柴,盖上了人头,迈步走到前边,正遇着财东赵子玉打卧房内出来。宋义一见,面带惊慌,说:“掌柜的,咱到后边,我有句话说。”赵子玉见宋义变貌变色的,就有些疑心,并不再问一问,来至后院的墙下站住。宋义悄语低言说:“掌柜的,不好咧!祸从天降,如何是好?”赵子玉闻听,不由得发毛,说:“伙计,有什么祸事?告诉于我。”

  宋义说:“刚才我到后院出恭,瞧见一个女人的脑袋。”赵子玉闻听吃了一惊,非同小可,说:“伙计,果然是真?”宋义说:“这也撒谎?我仔细一看,不是别人,竟是李财主家的管事长工——孙兴的妻子何氏月素!不知被谁杀死,把脑袋扔在此处。还算造化,幸亏我看见,不肯声张,怕街坊闻知,掌柜的,你难逃有罪。无奈何,拿乱草盖上,悄悄儿的告诉于你。”

  说着话,一伸手,把那乱草拉开,露出了何氏带血的人头。赵子玉为人老实,胆子最小,只吓得面似金纸,浑身打战,体似筛糠。

  赵子玉,为人多忠厚,怕打官司花费银。瞧见人头都是血,害怕发毛脸似金,往后倒退抽冷气,战战惊惊掉了魂。拉住宋义叫“伙计,大祸滔天怎样禁?是谁杀了孙二嫂,扔在我家后院存?有意安心坑害我,不知犯法是何人?我与他,什么冤来什么恨?素日间,并无得罪于街邻。这一报官先问我,如何分辨论清浑?人头现在我的后院,孙兴必定要搜根。他耍赖我奸杀的事,倒只怕,理正情屈假作真。人命官司无头案,定然要,严刑拷打审凶身。受刑不过屈招认,做了无头怨鬼的魂。是谁杀人我偿命?横死不能入祖坟!”宋义手拉赵子玉,悄语低言把话云。

  赵子玉怕打官司,宋义又要就中取事,想帐图财,手拉财东,悄语低言,说:“掌柜的,你别害怕,咱俩商量。眼看大天大亮咧,难以干事。素日你老人家待我甚好,吾是无思可报。掌柜的,你别着急,这件事情交与我。”赵子玉忧中化喜,说:“宋伙计,你有这样好心,替我了事,吾无补报,愿谢你百两纹银。”这个赵子玉虽然识字,文理上不通,买卖的人,那晓得律例?杀人事假,移尸情真。按律治罪,还有个冲发。赵子玉竟没有主意,倒把宋义的拙见,倒当了良谋,说:“伙计的主意不错,天已待中亮咧,不可挨迟,咱们快去干事要紧。”

  说罢,二人并不怠慢,找了个粪箕儿,将人头背起,往外面走。来至野外刨了个坑,刚把人头搁上,才要动手去埋,忽听那边有人说话:“宋二叔,你们埋什么呢?”说话之间,来在一块儿。宋、赵二人闻听,举目一看,原来是西边的街坊王兴立的儿子,叫王保儿。一早出来,背着筐子拣粪,才交一十三岁。赵子玉还未开言,宋义先说:“你去拣你的粪去!”王保闻听,说:“我偏不去!我偏要看!”边说话,边往前走。

  来至坑边之上,他站住身形,往下一瞧:是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王保说:“好的,怪不得不叫我瞧。你们杀的是谁?宋二叔告诉我呢!”宋义闻听,说:“保儿,不要嚷,叔叔明日请你。”

  宋义一边说着话,一边打主意:“不好,这个小冤家既然瞧见咧,他岂有不告诉人的么?那时犯事,赵子玉杀人是假,我移尸埋头是真。这件官司,倒闹到我身上来咧!也罢,事到其间,也说不得咧。生米酣儿——舍着做罢!我何不给他个冷不防,一头将他打死,连尸首和脑袋,一共掩埋。小保儿灭了活口,再有谁来与我对证?”宋义想罢,心一横,杀星就附体。恨在胸中,笑在面上,说:“小孽障,今只埋个东西,你偏要看。又不是私盐包子,怕你拿什么抓头不成?混帐孩子,爱看,请看!”嘴里搭讪着,将身一闪,搁下铁锨,一弯腰,把头抓起,小保儿不知是计,只顾两眼往坑里瞅着。宋义一见,并不怠慢。

  宋义一见不怠慢,杀星附体把心横。两手慌忙扬铁锹,照着保儿下绝情。只听“叭”地一声响,天灵打碎冒花红,“咕咚”栽倒尘埃地,两手扎煞足又登。吓坏了粮店赵子玉,埋怨宋义擅行凶:“怕打官司才埋脑袋,为何你,又害了保儿命残生?倘或犯事倒有罪,性命只在刀下坑。”

  宋义摆手说“不怕!打死冤家灭口声。神鬼不知道这件事,那有事犯到公庭?掌柜别毛快动手,大家用力去刨坑。埋了冤家绝祸害,咱们回家保安宁。”赵子玉点头说“的是如此。”二人说罢不怠慢,登时间,死尸人头埋一处,他二人,欢欢喜喜转家中。按下此事不用表,再把那,宗婆子明一明。一见天亮不怠慢,径奔场院往前行。登时来到草房外,窗前站住仔细听:鸦雀不动无声息。宗婆子,轻轻咳嗽三两声,悄语低言呼“二嫂”,又叫风流“大相公,天已大亮快些起,暂且分手再相逢。”连说几遍无人应,不由心内暗吃惊:“他俩睡觉如小死,怎么做,送暖偷香这事情!”着急舔破窗棂纸,往里举目看分明:床上并无人睡觉,地下倒有个死尸横。项上无头光腔子,血水喷流满地红。宗婆子看罢“吓杀我!”战战惊惊脸黢青,掉转身躯往外跑,穿过夹道往后行。一直径扑上房去,他把那,“相公娘子”叫二声:“大相公杀死孙二嫂,现有那,凶器钢刀刃带红。娘子快些拿主意,问一问,行凶的大相公!”

  宗婆子,说罢前后其中话,这不就,吓坏了佳人赵素容。

《刘公案》第五十回

《刘公案》,清代晚期以清人刘墉为原型演义而成的一部民俗说话作品,共107回。原作者不详,大约是评书艺人。属鼓词一类,说说唱唱,散韵结合,很有兴味。本书以清代名臣刘墉(刘罗锅)为主人公,共收录公案小说《刘墉传奇》、《罗锅逸事》、《满汉斗》、《双龙传》、《青龙传》等5种。讲述了平断冤狱,惩办贪官污吏的故事,突出了主人公正气凛然,执法如山但又睿智幽默的性格。

《刘公案》第五十回

  傻李九跑肚得秘闻

  狗肉王微微冷笑,说:“孙二嫂,你别拿那大话吓我这小孩子。拿过《大清律》来,咱们瞧瞧,穷富犯法,一律同罪。

  难道说,只许财主调情,不许穷人摸俏?李文华与你相好,吾今和你也赖一个厚交。一交你就嚷,我看你嚷不咱?我要不给你个硬上弓,你也不知道我王老八的厉害!”说着说着就扑何氏。佳人一见,不敢怠慢,慌忙去抓切菜刀。两手举起,恶狠狠地望着狗肉王搂头就砍。狗肉王的眼尖,侧身躲过,探背伸手,将刀把抓住,攒劲一夺,就夺到手内。何氏着忙,怕狗肉王粗鲁,心内发毛,高声喊叫,说:“杀了人咧!快来救人哪!”

  狗肉王闻听,心下着忙,连酒都吓醒咧!他不敢怠慢,用手抡刀,加劲一砍,只听“喀吱”一声响亮,砍在左膀之上。

  何氏“哎哟”一声,栽倒在地。狗肉王一见,哪肯留情?用脚踩在胸膛,一手抓住头发,一顿刀,把个脑袋砍下来咧。眼瞅着死尸,发毛后怕,自己开言说:“这事怎了?因奸害命,罪犯得偿。趁此夜静天黑,无人知道,我何不把何氏的人头,拿了出去,撂在开粮食店赵子玉的家内,一报不肯借与粮食之仇。

  吾回了家,假装睡觉,等明日孙兴回来,或是李家知道,一定报官,访拿凶手。赵子玉家有人头,李文华家有身子,叫他两家混打官司,再也疑不到凶手是我。”恶贼想罢,主意拿定,猫腰伸手,把何氏的脑袋提溜起来,将头发作了个扣儿,拴在腰内,迈步出门,走到墙下,两脚一登,手扒墙头,一个纺车子跟头栽过墙去。人头装在卖肉的桶内,背将起来,一直的向西而走。

  本村的道路走得稀熟,来到粮食店的后墙根,煞住了脚步。

  听了听,鸦雀不动,放下了肉桶,将盖子掀开,取出了何氏的人头,拿在手内,单臂攒劲,往墙里头一扔,只听“拍搭”一声,人头落地。这粮食店的后院子,净堆柴草,所以无人,赵家万不能知晓。

  狗肉王背起桶子,又往前走。出了村头,来到自己门外,只见窗上灯光明亮,又听嘤嘤的山响,就知是妻子纺线。狗肉王心虚有病,到底发毛,不敢叫门,恐怕街坊家听见。站在窗外,用手指轻弹。毛氏知道丈夫暗号,时常偷猫盗狗的,得了手回来,只弹窗纸,并不敲门打户。毛氏佳人停车低声就问:“是谁?”狗肉王答应:“是我。”毛氏听真,是他丈夫的声音,翻身下炕,用手开门。狗肉王迈步进房,把桶子放下。

  列位明公:善恶都有报应。狗肉王屈杀何氏,天理难容。

  恶贼半夜杀人,此事谁能知晓?就是龙图出世海刚峰,也难断这件公案。他哪知神鬼的催逼,有一个冤家对证。诸公想是谁?

  此人姓李,排行第九,是一个半憨子。哥哥早死,并无有六眷三亲,只有生身之母,又是个寡妇。陈氏娘儿两个,甚是贫穷。

  这一天,李傻子跑肚,蹭在街上出恭,瞧见狗肉王回家进房,傻子把稀屎拉完,系上裤子,口中不言,心中暗想。

  这李九,稀屎拉完街上站,腹中只觉空又空。忽然想起一件事,自言自语把话明。说道是:“常听老年人言讲,狗肉补肚子,这方法更灵。刚才狗肉王回家转,我何不,赊斤狗肉把饥充?”这李九想罢不怠慢,迈步如飞不消停。

  登时间,来至王八的窗儿外,只听说话是妇人声。正是那,鬼使神差傻李九,忽然间,他伶俐又聪明,站在窗外身不动,侧耳留神往里听。只听毛氏把夫主叫:“为何你浑身血点红?”狗肉王,摆手说“别嚷!贤妻留神仔细听。”

  这囚徒,冤魂缠绕说实话:“不必你心中害怕惊。只因我出城来得晚,带酒回家把路错行。走到李宅的场院外,瞧见那,孙兴的房中还点着灯。是我疑心有坏事,跳过墙去看奸情。推门惊醒那何氏,他把我,当作李家大相公。谁指望,将错就错图欢乐,那知泼妇不依从。抓起钢刀将我砍,拙夫一见动无名,上前夺刀他就嚷,倘若是,惊动街坊了不成。我也是,事急杀人图灭口,割下头来在肉桶内盛,扔在粮店他后院,因此浑身带血红。咱们吹灯快睡觉,你我倒要做撇清。明早人命官司犯,竟是无头案一宗。粮店后院有脑袋,场院房内有尸灵,李文华与赵子玉,他两个,这一场官司打不清。我杀泼妇无人晓,神鬼不知我做得精。别说官司难以审,就是那,铁面的包公也断不清!”

  凶徒说罢凶人的话,毛氏闻听脸吓青,手脚麻木浑身软,半晌开言把话云,低声只把“天杀的”叫:“大祸滔天别当轻!因奸杀人还是死罪,犯了官司了不成。缘何又将人头扔,遗祸给粮店狠又凶。赵子玉,与你何仇恨?你竟是,借剑杀人不见红!皆因素日不赊米,小事变为大祸星。吃酒行凶谁似你?冤家竟是狠毒虫!倘或犯出人命事,那时后悔总是空。”毛氏狠骂他夫主,凶徒后悔在心中,只说“贤妻咱且睡”,上炕脱衣吹灭了灯。二人在房内说私话,李傻子闻听说“了不成!”

《刘公案》第四十九回

《刘公案》,清代晚期以清人刘墉为原型演义而成的一部民俗说话作品,共107回。原作者不详,大约是评书艺人。属鼓词一类,说说唱唱,散韵结合,很有兴味。本书以清代名臣刘墉(刘罗锅)为主人公,共收录公案小说《刘墉传奇》、《罗锅逸事》、《满汉斗》、《双龙传》、《青龙传》等5种。讲述了平断冤狱,惩办贪官污吏的故事,突出了主人公正气凛然,执法如山但又睿智幽默的性格。

《刘公案》第四十九回

  狗肉王乘醉发兽性

  何氏想罢,何不将我以往之事,尽情写在书札之上?等我儿夫回来,见了这书字,就知道何氏误遭其害。佳人想罢,并不怠慢,登时拿过笔砚,研墨挥毫,提笔就写。不多时,连真带草,将书字写完,手封好,装在梳头匣内。头也不梳,脸也不洗,衣领包头,乌云罩紧,拿一把风快的切菜刀,搁在炕上。

  天气呢,也黑咧,房内也点灯,佳人和衣而卧,等着狂徒李文华。这且不表。且说宗婆子告诉了李文华,约定今夜成双。说罢回房,各去安寝。李文华满心欢喜,连忙打扮。

  李文华说罢不怠慢,站起身来把衣更。剪绒的秋帽头上戴,龙抱柱的缨子通点红。内穿一件松绫袄,外罩着,宝蓝的缎儿袍子,纽子是凿铜。三镶的锦袜脚上套,青缎子皂靴足下登。好像那,去做新郎一般样,单等着晚上把亲成。心急只恨天黑得晚,犹如那,热地蚂蚁一般同。恨不能,伸手摘去金乌鸟,一口吹落太阳红。恨不能,双掌托出海岛月,两把撒上满天星。只急得,心如乱麻神难定,意似猫抓体不宁,自言自语如痴醉,浑身热糖似蒸笼。走出走进来回地转,干急干躁在心中。无精打采长出气,好容易,盼到黄昏点上灯。吩咐家僮都散去,独坐书房侧耳听。“当当”一声锣声响,公义村中起了更。此时就去还太早,夜静人稀方可行。忽然想起一件事,不觉心中吃一惊:曾记得我父临危日,遗言嘱咐细叮咛:夸吾为人诸事好,只有风流事一宗。将今比古将我劝,句句戳心透彻明。

  我父的遗言犹在耳,仔细思量理欠通。冯商还妾生贵子,皆因德行有阴功。偷花的浪子西门庆,恶报难逃与武松。

  我今心邪把何氏爱,有损阴德罪不轻。既谈诗书学礼义,想进黉门名教中。君子须学柳下惠,坐怀不乱有贤名。出房胡行钻狗洞,岂不玷辱与文风?吾今知过必要改,李文华,心中后悔恨难平。一口咬住右手指,银牙磕破血流红,疼痛难挨眉紧皱,不由口中只是哼。惟恐人知怕耻笑,不敢高声暗忍疼。和衣睡倒牙床上,一床锦被把头蒙。十指连心疼难忍,他把那,好色的心肠冷如冰。按下文华在书房内,再把那,性烈的佳人明一明。

  且说那何氏月素,独对孤灯,不由心中叹气,心内惊疑,杏眼朦胧。俗言说得好:人逢喜事精神长,闷来愁肠盹睡多。

  列公:这也是神鬼的拨支,造定有大祸临身。皆因他一团的性烈,怨气攻心,等到二更身体困倦,一合眼,迷糊睡着,作梦也不知有个追命鬼前来!

  且说这公义村西梢头有一个歹人,姓王,排行第八,皆因他卖狗肉为生,故此有个混号,叫“狗肉王”。妻子毛氏,并无儿女。两口子住着一间草房,在村的西边,连个院墙也无有。

  像这杀生害命的买卖,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屠行里的生意,好过的能有几个?狗肉王好喝、好吃、又爱花闲钱,两口子是肥吃肥穿。这一天,狗肉王近里去卖肉,天晚出城,正撞着个酒友。好喝之人,见面无空过之理。关厢里有一座山东馆子,二人进去,拣了个座坐下。狗肉王现成的狗肉,切了点子,就生蒜瓣子,干花两对的烧酒,二人就喝起来了。你一盅,我一盅,两个闹了个二斤四两,都有酒意,这才凑钱会帐,趔里趔趄,指手分别。

  且说狗肉王大醉而归,走错路,竟走到公义村的后面去了。

  晃里晃荡地信步斜行,一抬头,到李文华的场院跟前,慌忙站住,瞧了瞧孙兴的房中,点着灯。狗肉王自言自语,说:“孙兴不在家,孙二嫂就该早睡。天有二更咧,点着灯有何事干?”

  侧耳闻听,并无动静。咂嘴摇头说:“这也奇怪,要是做活,有些影响,为什么寂寞无声,只有灯光明亮啊?是咧,孙二嫂生得齐整,俊俏风流;李大爷又邪辟,好钻个狗洞。莫不是他们俩有些黑大忽,也未可定。我何不跳过墙去,踹他个狗尾巴,要是叫我堵住,先使一个讹盆,后借几吊钱,末了燥一个干脾。

  事逢凑巧,落得去干。

  狗肉王,要使讹盆堵狗洞,恶人净是狠毒虫!耳听锣声打两棒,天斗云迷天黢黑。放下肉桶手攀树,两脚一纵快如风。扒住墙头蹿过去,蹑足潜踪越土堆。径奔草房门外站,舔破窗棂用目观:只见佳人炕上睡,杏眼双合柳叶眉,香腮粉面樱桃口,犹如春睡的醉杨妃。头枕玉腕和衣卧,狗肉王看罢越发着了迷,暗暗只叫“孙二嫂,果然齐整似花魁,但能与此妇睡一夜,眼看做鬼也不亏。细看桌上有盒酒,点着灯儿却等谁?趁着孙兴他不在,我竟大胆将门推。上前抱住不撒手,讲软讲硬要相陪。若要牛心相喊叫,定把花奴的小命追!”狗肉王想罢不怠慢,走上门前用力推。只听“吱喽”一声响,这不就,惊醒佳人烈女魁。

  狗肉王原是恶人,心毒胆大,看见何月素的美貌花容,躺在炕上,竟似春睡的杨妃。狗肉王一见,邪心一动,不由惹火烧身。明欺软弱,家中又无男子,放心大胆,竟来推门。

  何月素虽然睡着,心中惊恐,睡梦之间,忽听门响亮,忙睁杏眼,一翻身爬将起来,愣里愣怔坐在炕上,只当是李文华前来,他的怒气上攻,厉声低问,说:“大相公来了么?”狗肉王颤着口气,也是低声答应,说:“正是,我来了。”何月素听见差异,用手掩住了灯光,留神观看。

  何月素,闻听说话声音岔,杏眼留神验假真。只听“吱喽”一声响,有一个,大汉侧身进了门。头戴小帽穿短袄,蓝布褡包系一根。月布单裤白布袜,撒鞋油透带灰尘。黑肉横生麻子脸,恶眼凶眉翻嘴唇。鼠耳鹰腮心最歹,狗蝇胡子像铁针。膀乍腰粗头似斗,青筋叠暴鲁又村。

  趔里趔趄进房内,晃里晃荡醉醺醺。口内低声叫“二嫂,大相公是我要成亲。”何月素,认得姓王卖狗肉,佳人瞧罢冒了魂。着急无奈高声骂:“老八撒野少胡云!奴的丈夫和你厚,时常喝酒讲交情。他今有事将城进,你竟胡行把我辱!因吃酒你佯推醉,混杂嚼毛信口云。什么是‘成亲’我不懂,快些出去把脸面存!要再多说我就嚷,叫起李家的家下人,把你当作贼拿住,打一个半死小发昏!”

  烈妇言词还未尽,狗肉王,挤鼻弄眼把话云,冷笑开言叫“二嫂,不必发昏你动嗔。我问你,孙二哥有事将城进;你就该,吹灯睡觉养精神。又不做活又不纺线,为什么,点着灯儿又不插门?桌子上搁着酒和菜,明明现露你有私心。方才你问的就异样,专等着,大相公前来好成亲。那知我,王姓的老八来得更早,趁早拜坟我好出城。”何氏闻听心好恼,紧皱双眉满面嗔,悄语低言破口骂:“王八胆大你太欺心!我在房中将夫等,忘记了吹灯去插门。你竟狂为调戏我,混话胡言气死人。赖我偷做风流事,要踹狗,尾使讹盆。打起眉毛认一认,贼眼睁开看看人:何氏可比无瑕玉,烈性犹如火炼金。别说使讹吾不怕,纵然就死也不失身!趁早歇心收歹意,快些出去免祸根。再要多说我就嚷,当贼拿住送衙门。那时想走不能够,横祸皆因自己寻。”何氏着急拿话吓,狗肉王,冷笑开言把话云。

《刘公案》第四十八回

《刘公案》,清代晚期以清人刘墉为原型演义而成的一部民俗说话作品,共107回。原作者不详,大约是评书艺人。属鼓词一类,说说唱唱,散韵结合,很有兴味。本书以清代名臣刘墉(刘罗锅)为主人公,共收录公案小说《刘墉传奇》、《罗锅逸事》、《满汉斗》、《双龙传》、《青龙传》等5种。讲述了平断冤狱,惩办贪官污吏的故事,突出了主人公正气凛然,执法如山但又睿智幽默的性格。

《刘公案》第四十八回

  李财主贪色生淫欲

  且说的是江宁府句容县有个公义村,这村中有个财主姓李名叫正宗,妻子赵氏。夫妻二人广行善事,周济贫穷,众人都叫他李善人。膝下无女,只有一子,年方二十五岁,名叫李文华,与他的父亲就不相同,专好眠花卧柳。他父亲李正宗,常常的苦劝,怎奈他总也不听。无法子,也就只得由他而去。不上一二年光景,老两口儿相继而亡。李文华把他的父母殡葬,家业就是他支撑,暂且不提。

  且说李文华的场院中,有两间草房,住着一家姓孙名叫孙兴,年长二十三四岁,甚是忠厚,他就与李文华做苦工活。他的妻子何氏,年二十二岁,虽无闭月羞花之貌,论容颜,也算数一数二,还通文墨,奶名叫月素。李文华瞧见何氏貌美,久有图谋之心,怎奈何氏性烈不从。到了这一天,李文华忽然生心起意,设计将何氏的男人打发上别处去讨帐,他家中就只剩下何氏一人。到了晚上,欲待亲去,又恐怕何氏不从。他又左思右想,心中甚是为难。忽然心生一计,说:“必得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常言道得好:妇人是水性扬花,眼皮子又浅,何愁此事不成?”想罢,开言说:“秋桂。”丫头答应:“奴家伺候。”李文华说:“你去把宗住他娘叫了来,我有话讲。”

  秋桂答应,翻身而去。

  不多时,宗住的娘宗婆子叫了来咧,站在面前,说:“大爷有何吩咐?”李文华闻听,带笑开言。

  李文华,带笑开言来讲话:“宗妈留神要你听,眼下有句要紧话,必得你去走一程。”说到此处忙站起,低言巧语把话云:“场院住的那何氏,几次求奸不肯从。你今晚,拿上白银二十两,前去顺说女俊英。但能与他成好事,一世不忘你恩情。”宗婆闻听,回答说“交与我,皮条穴中数咱能。那怕他节烈冰霜女,管保我去他就应承。”李文华听见心欢喜,取出了,二十两白银手中擎。递与宗妈接过去,迈步翻身往外行,一心要把牵头做,未知苍天容不容?宗婆子,转弯抹角来得快,何氏的房门眼下横。宗婆子上前将门叫,“何二嫂”连连尊又称:“特意前来将你找,快些开门莫消停。”何氏正然做针黹,忽听门外有人声。放下活计开言问:“是谁叫门?有什么事情?”宗婆子闻听说“是我,何二嫂。快开开,有件事情对你明。”

  何氏闻听不怠慢,慌忙下地把针停;用手开放门两扇,把宗婆子让进在房中。何氏一见忙陪笑:“宗婆子留神要你听:夤夜到此有何事?望乞从头要讲明。”宗婆子闻听腮带笑:“二嫂留神在上听:老身到此无别事,大相公求我事一宗。那一天,瞧见你在门前站,爱上二嫂你的芳容。

  这几天,茶饭懒餐精神短,胡梦颠倒不安宁。小命残生在早晚,望乞娘子把好行。大相公得病得你去探,二嫂你,如同修塔去造经。现有白银二十两,娘子收下略表情。”

  何氏闻听前后话,粉面不由的赤通红,说“妈妈此话不在理,信口开河了不成!岂不知,授受不亲分男女,大相公岁数又在年轻。奴与他,非亲又非故,不过是,奴家夫主去佣工。快把银子拿回去,再要胡言我不容!”宗婆子闻听微微笑,说:“二嫂你直净是假聪明!虽说是,授受不亲分男女,也要见景和生情。若论大爷待你厚,缘何不知重与轻?你记得,夫妻当初无投奔,相公收下做长工。到而今,家主身染风流病,二嫂心中岂不明?相思害病十分重,性命只在眼然中。你倒推聋与装哑,恩将仇报假撇清。

  二十两银子送给你,只当行好积阴功。”说罢将银炕上放,何氏一见脸通红,叫声“妈妈休取笑,似这等,混闹歪缠理不通。”

  何月素着急害臊,粉面通红,说:“妈妈这些混话,从何而起?大相公害病,与我何干?这银子,奴家断乎不受!你把银子拿去,见了你家主母子,多多替我拜上安人。你就说这无义之财,奴家不受。作娘儿们一场,好离好散。我先拜辞,明日就要回家而去。”宗婆子闻听,微微冷笑,说:“何二嫂,你吃了灯草灰咧,说的这么轻巧!来也由你们,去也由你们?这也罢了,你们这二十两身价银,还有八个月的嚼裹,你拿算盘磕一磕,该着多少银子?你们不说一个清白,大相公就放你们去咧?他不是流鼻涕的傻小子!俗言说得好:典当如小买。这如今咱们大开着门子说亮话罢:我家的大相公,实在的爱上你咧。你要是拿糖作势的不允,他要是羞恼成怒,立刻给你一个歪帽子,送到你们句容县去,只说是奴仆欺主,你们两口子就难讨公道。二嫂子,你少不得掐监。你想想,那时节姨夫反倒丢人。这件事依我说,既在矮檐下,暂且把头低,你就与大相公暗来暗去,也不能知道。”

  何月素闻听宗婆子这一片言词,暗说:“不好。他这些言词,说的甚是厉害。宗婆子是计,好献勤,软求硬派,打就的活局子。我夫妻并不是典身,他怎么说有文契呢?是了,李文华一心爱我,只想成亲作双,那里还有天理良心?或者假写一张典身的文约。我要不依他,好变脸将我夫妻送到县里,追比身价银,必然是掐在牢内。妇女要下监内,难脱干净,岂不叫我出丑,他们好称愿。细想此事阴毒,无法可救。欲待夫主回来再说实话,又恐他性子不好,一时的愚拙,发作吵闹,弄出饥荒,那时怎了?讲打官司,没他的人多,没他的势力,倒只怕官罢私休,总是我夫妻吃亏。若要忍而不言,又恐遭毒手。

  事在两难,如何是好?”月素心内着急,竟自没了主意咧。“也罢,事从款来,不可性急。我如此假意应允,竟收下这二十两银子,只说等大相公病好,约他成亲,暂哄一时,且挡将过去。但只愿天从人意,李文华病重而死,这一场冤孽,暗自开消。”

  何氏想罢,带笑开言,说:“妈妈,你老教导我的,都是好话。也罢,既是大相公见爱,老妈妈为好,两下里张罗辛苦,再要是推托,那我就算奴家不懂事体。将这银子留下,奴领高情。”

  何月素,含羞假应允,叫声“妈妈听我言:虽然不是闲花草,怎奈游蜂浪蝶缠。大相公留情将我爱,这就是,结下的风流露水缘。有心不依妈妈劝,显见奴家事不端。

  欲待顺从怕出丑,叫我那,夫主闻知别当玩。事到临头舍着干,重担千斤奴要担,失身一场丢脸面,遮羞钱百两要明言。先收二十两为定礼,好事临头再找完。妈妈说合为正保,不许改悔两相甜。人多眼众须瞒蔽,怕只怕,好事不出丑事传。妈妈告诉奴应允,大爷病好巧团圆。回禀主母将心放,大相公,喜气一冲病又安。”烈妇假意亲口许,宗婆子闻听怪喜欢,说“二嫂既然你应许,不可改口叫我为难。百十两银子可值多少?这宗事儿交与咱。老身还有一件事,二嫂跟前要明言:大爷的,二十两银子为定礼,你有那,什么表记把他还?”何月素闻听这句话,不由心中为上难。女子的,性巧心灵急又快,叫声“妈妈你叫言:大相公差你将银送,你就苦苦把我缠。推辞不过才应允,亲口收下把亲连。你倒疑心要凭据,咱俩当面要明言:皆因我,夫妻穷苦无能耐,低头下气在人前。大爷有病赖着我,把个鱼头抖给咱。我本是良家乡下的妇,比不得,半开门子那一般。那晓留情送表记;点头是帐无谎言。妈妈罗嗦要凭据,竟把这,银子拿去两无干!”烈妇不怕结巴病,宗婆子闻听倒带上笑颜。

  宗婆子见何氏的话紧,有些个抻心,恐怕事黄了,他把话就抽回来了,说:“二嫂,咱们娘儿们,都是自家。我老天巴地的,竟有些个背晦了。口应是帐,又要什么凭据?银子只管留下,好回去见大相公回话。等大相病好些,我再来见你罢。”

  欠身而起,迈步出房而去。何氏月素暗恼,嘴里冷笑,搭讪着说:“妈妈,你那去吗,我竟失送咧!”宗婆子拾不起来,只当是好话,说:“二嫂,咱娘儿们熟,不讲礼。”说罢,出门如飞而去。

  何月素拿起银子,收在箱内,就在炕上坐下,斜靠着桌子,手托香腮,心中暗想:可恨老淫婆,献勤讨好,把我这美玉黄金,只当作闲花野草!这二十两银子,刀把在我手内,我的把柄,怎能给他?何月素心中暗恨,又惟恐夫主的性浊,不肯告诉孙兴。何氏发狠,暂且不提。

  且说宗婆子出了场院,来到前院径进书房。李文华一见,将手下人全都支开。婆子向前开言,他低声回话,就把那威吓应允之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李文华闻听,满心欢喜,登时间长精神,相思全好。

  到了第二日,李文华打点了些簪环手饰,绸缎衫裙,用包袱包好,打发宗婆子送与何氏。复又收拾一对金钗,送到他房中。宗婆子就将李文华他今日夜间要成双的话,说了一遍。何月素闻听,吓得惊疑不止,不敢明言。心中暗想:我只说李文华病危,大约必死。那知道苍天不从人愿,恶浪子病好,就在今夜晚要来再歪缠。预先把我儿夫支开,奴家就没了膀臂。我如今要说不依,说以强压弱;奴总是点头应允,又恐怕贞节难保。

  何月素,无言心纳闷:奴今竟在两难中!李家有钱势力大,可叹我夫主苦又穷!已经落在天罗网,想要逃身万不能!实指病死李家子,奴家才逃过这灾星。那想冤家病势倒好,约定今夜要相逢。有心明说奴不肯,怕他翻脸下无情,赖我夫妻有典契,退还身价情通。当堂有口难分诉,明是披麻跳火炕!自古红颜多薄命,不但奴家事一宗。想当初,张敏坑害周维翰,因图郭氏女芳容。年七杀害高仲举,谋占佳人于月英。古时多少贞节妇,只为姣姿惹祸星。

  想起他人思自己,将今比古一样同。奴今遇见文华李,这就是,欢喜冤家狭路逢!欲待推辞怕有祸,不如假意竟依从。待等小李今夜到,苦劝一番好了情。我就是,坐怀不乱柳下惠,鲁男子,闭户无干落美名。劝他回心转了意,何月素,转祸为福我的老天,狂徒必定歪缠我,那就是,对头冤家二虎争。拿把钢刀只一抹,我叫他,人命奸情事两宗!这场官司尽够他打,择出我儿夫叫孙兴。烈妇发狠生毒念,登时体内附杀星。按下何氏节烈妇,再把那宗婆子明一明。瞧见何氏把头低下,默默无言不作声。开言先把“二嫂”叫:“明日我再来与你道喜。快些打扮休怠慢,等侯多时大相公。诸事须当记心内。”何氏含忽应一声。

  宗婆子把“二嫂”叫:“不必面上带羞容。到晚上,房门别关竟虚掩,省得有敲门打户声。邻舍闻知反不美,你们俩,暗中好把好事成。”何氏闻听微微笑,说“妈妈,你是个行家走得道通。”宗婆子闻听他也笑,说“好嫂子,会撒娇咧,把我骂了个苦情!”说罢出门扬长去,剩下了,何氏烈妇在房中。独坐沉吟心犯想,神魂散乱不安宁。佳人想罢时多会:“何不如此这般行?”

《刘公案》第四十七回

《刘公案》,清代晚期以清人刘墉为原型演义而成的一部民俗说话作品,共107回。原作者不详,大约是评书艺人。属鼓词一类,说说唱唱,散韵结合,很有兴味。本书以清代名臣刘墉(刘罗锅)为主人公,共收录公案小说《刘墉传奇》、《罗锅逸事》、《满汉斗》、《双龙传》、《青龙传》等5种。讲述了平断冤狱,惩办贪官污吏的故事,突出了主人公正气凛然,执法如山但又睿智幽默的性格。

《刘公案》第四十七回

  镇江宁巧施缓兵计

  承差陈大勇,隔着窗瞧见了三个贼人、两个妓女闹得实在难听,好汉大怒。刚要进门动手,复又说:“且住,眼下他们的人多。再者,素闻武艺扎手。如今我要是一个人堵门擒拿,拿罢了,倘或走脱一个,那时反落朱文、王明等褒贬,饶省了他们的劲,还叫他二人挑眼:既知贼多,为什么不知招呼我们一声咧!等我出去,将他二人叫进来。”好汉想罢,顺着旧路而走,暂且不表。

  且说朱文、王明他们,素日与陈大勇有个小俚戏。王明眼望朱文,讲话说:“朱二哥,陈头儿听那声儿呢罢?”朱文说:“未必,陈头儿素行不是那宗人。”王明说:“二哥,如今年成儿,正直丈夫有几个?我也得进去瞧瞧,我才放心呢。”朱文、王明忒透咧。王明说:“朱二哥,你听过‘夏迎春私探昭阳院’——齐宣王蹲在墙下,夏迎春脚登着宣王的肩膀子上去,可要登好了——《私探》这回书?”朱文说:“我倒听过这意思。你今要学夏迎春,可要登好了,别掉下来,摔一地黄子。”

  王明说:“罢呀,孽障。我今要学定了夏迎春咧。快蹲下,我把你这个屎蛋的!”朱文说:“好侄儿,竟敢强嘴了!”朱文刚然蹲下,王明才要登肩上墙,忽听墙上“嗖”一声,王明只当是贼人越墙,吓得往后一仰,几乎摔在墙下。

  只听墙下一声响,王明害怕栽在尘。慌忙爬起咧着嘴,抬头看,原来大勇墙上存。低言巧语来吊坎:“月丁合子闯了我的春。窖口里边叭哈到,戎孙全在腰内存。还是月丁是除果,窑儿搬山饮刘伶。你我快把拨眼人,亮出青子好拿人。”朱文、王明闻此话,大勇复又把活云:“我还顺着旧路走,你们二位进大门。余者之人在外等,众贼插翅也难腾。囚徒倚仗贼名大,里外全没插上门。二位速去休怠慢,不可大意与粗心。”朱、王二人齐答应,各把兵刃手中擎。拐过墙弯,二人一直向南走,径奔贼宅那大门。

  按下朱文、王明前去,再表承差姓陈人。轻轻复又将墙下,顺旧路,径奔贼人饮酒门。拐弯抹角到前面,还在贼人窗外存。不言大勇门外等,再表朱、王两个人。

  按下陈大勇又至贼人饮酒的房门以外,黑影之中,手擎顺刀,隐住身形,单等朱、王二人到来,好一齐动手。且说朱文、王明闻听陈大勇之言,不肯怠慢,王明手擎铁尺,朱文是一把解手攮子刀,有尺半多长。两个人慌忙跑进大门,一直向里而走,并无一人拦挡。

  在下方才已经交代明白,镇江宁倚仗贼名远近皆知;再者,他们这一行的有本事做大活的,无有不认得他的,焉能偷他?

  再者,那些猫子狗子,连影儿也不敢傍。所以贼人势傲自大,里外门全都不插。书里言明。

  且说朱文、王明他们俩跑进大门,手擎兵刃,一直的向后面走,又进了二门,穿过大厅,下台阶,二人举目观看。

  他两个,穿过大厅留神看:西厢房内点着灯。仔细听,男女声音全都有,大约贼人在房中。朱文、王明正观看,忽听人言喊一声:“囚贼出来快受死,不必装哑与推聋!

  劫杀杨家那一案,有人告状上江宁。刘公准状差我等,堵窝擒拿众贼人!”大勇言词还未尽,朱、王闻听也出声。听出语音是大勇,故意儿,知会先来姓陈的人。好汉闻听他俩到,满心欢喜抖精神。按下他俩外边骂,再整贼妓五个人。镇江宁,一同徐、王正饮酒,忽听窗外语高声,又听说为杨家事,要拿他们:进江宁。王凯、徐成也听见,不由心中吃一惊。镇禄到底胆子大,他与王、徐大不同。屋中开言向外叫:“外边留神仔细听:你等前来知会我,什么话,请进屋中讲分明。何必如此直声喊,四海之内广交宾朋。敢做敢当男子汉,镇某也算是人物。既到此,快些进来言就里,事犯公庭那一宗?天大官司我去打,要了脑袋也稀松。何必院中发急躁,快请进,说明不用动手争。”

  大勇、朱、王闻此话,他们仨,暗自着量怎么行。

  陈大勇等三人,闻听镇江宁之言,叫他们进去:“有什么话当面言讲,我镇某并不是不讲理的。男子汉敢做敢当,总要言明的是那一案,也不用你们哥儿们动手,官司我打定咧!”

  众公:窝主镇江宁说的这些个话,有软有硬,又露着朋友义气:“但不知你们敢来不敢来?”大勇闻听,眼望未文、王明讲话陈大勇,眼望朱文开言道:“二位留神仔细听,既然他说朋友话,想来行事定不松。不枉坐地擎银两,犯事出头理上通。怪不得,众多好汉将他奔,仗义恰似宋公明。”

  陈大勇,方才说的这席话,也有深意在其中,净给贼人高帽戴,然后看风把船行。又和朱、王低声讲:“着意防备镇江宁。咱们若是不进去,镇江宁,反把你我看得轻。不入虎穴焉得子,成功全仗老苍穹。”大勇说罢头里走,后跟朱文与王明。再说窝主名镇禄,还有王凯与徐成。三人屋中无出路,敬此才将大话云。怎奈手下无兵刃,难挡公门应役人。心中想:大话镇住公门役,挨迟时候等救兵。

  谁知大勇更不怕,就敢闯进那屋中。朱文、王明跟在后,各把兵刃手中擎。陈大勇,一个箭步蹿进去,怕的是,贼人暗地下无情。朱、王一见不怠慢,一齐也进那房中。镇江宁,一见三人将屋进,站起身形把话云。

  窝主镇江宁一见陈大勇等三人,齐进屋中站住,并无惧色,副头目王凯、徐成就要动手。镇禄一见,说:“王二、徐三休要动手,听我一言。”二人闻听,这才站住身形,两只眼睛瞅着镇禄。镇禄眼望大勇等三人讲话,说:“你们三位就是江宁府知府,那位罗锅子刘爷打发来的?”大勇说:“不错呀!”

  镇禄说:“尊驾贵姓?”大勇说:“贱姓陈。”又用手往左右一指,说:“这一位姓王,这位姓朱,都是我的伙计。”镇禄闻听,复又讲话,说:“莫非是那位大勇陈爷么?”大勇说:“不敢,在下草号大勇。”镇禄说:“久仰,久仰。”大勇说:“岂敢,岂敢。”镇禄说:“在下有句拙言,不怕三位恼。这内中却有个缘故。官司我可是打定咧,并非瞧见众位的虎威,不敢动手,我们才束手受绑。三位要这么想,可就错了。别说是尊驾三位,就让来三百人,也稀松。也并非是怕什么罗锅子刘爷又要卖药呀;算命,卖什么硬面饽饽呀,放我等过去,这全都算不了事。内中却有一段情节,皆因句容县白沙屯住的皂役吴爷,我们是生死之弟兄,当初说下有罪同受,有福同享。而今他被刘大人拿去,现在监中受罪。我们要袖手旁观,岂是大丈夫行事?”

  镇禄复又开言道:“三位留神仔细听:皆因吴信拿进府,刘公当堂问口供。原说下,不愿同生愿同死,患难相扶拜弟兄。而今他遭杀人祸,镇某旁观理不通。再者是,三位也露朋友气,竟敢闯进我屋中。你们过来快动手,将我们三人上绑绳。”大勇闻听说“不必,朋友行事岂能更?我瞧镇爷多重义,视死如归要分明。既是镇爷为朋友,并不动手想逃生。怪不得,成名传遍南京省,人送贵号‘镇江宁’。陈某何敢做朋友,那算镇爷把我轻!既如此,咱们慢慢去进府,再提上刑理不通。当堂去把刘公见,照应有我们小弟兄。”镇禄闻听说“多谢,多蒙仰仗我感情。”

  镇禄说:“话已说完咱就走,趁早快快进江宁。”说罢才要向外走,忽听那,一人喊叫把话云:“这件事情我不允,要进江宁万不能!”

  镇江宁与陈大勇二人,话已说明,刚要向门外面走,忽听背后一人一声大叫,说:“这件事要这么行,我不允!要叫咱们进府也容易,他们三位必得抖点武艺,也与我们瞧一瞧,我们也开一开眼!”镇禄扭项观看——原来是徐成。镇江宁说:“贤弟,你休要无理,听我讲诉与你。”

  镇禄扭项开言叫:“老弟留神要你听:你我并非别人等,患难相扶好弟兄。吴哥目今身有难,现遭官司受官刑。他被刘爷拿进府,死生只在眼然中。咱这行,全凭‘义气’两个字,有罪同受理正通。只顾你今来胡闹,江湖上,朋友闻知落污名,说明有更神前义,不念当初结拜情。人活百岁终须死,贤弟呀,只怕死后不留名。”一席话,说得徐成无言语,垂颈低头不作声。众人这才向外走,一心径奔府江宁。这一来要知完案杀凶犯,明日前来讲分明。

《刘公案》第四十六回

《刘公案》,清代晚期以清人刘墉为原型演义而成的一部民俗说话作品,共107回。原作者不详,大约是评书艺人。属鼓词一类,说说唱唱,散韵结合,很有兴味。本书以清代名臣刘墉(刘罗锅)为主人公,共收录公案小说《刘墉传奇》、《罗锅逸事》、《满汉斗》、《双龙传》、《青龙传》等5种。讲述了平断冤狱,惩办贪官污吏的故事,突出了主人公正气凛然,执法如山但又睿智幽默的性格。

《刘公案》第四十六回

  围贼窝王明巡道路

  话说众贼正在议论之间,忽见从外面走进一人,来至席前站住,说:“回禀众位爷们知道:句容县白沙屯吴爷那里,又打发一人来,务必求爷们拿个主意,将吴爷救出来才好。”窝主镇江宁闻听手下之言,先就讲话,说:“知道咧,你出去告诉他,一同头里来那个人,暂且先去告诉家里大奶奶放心,不必害怕,我自有道理。”“是。”下人答应,往外去告诉吴家的来人回去不提。

  且说江宁县的承差陈大勇、朱文、王明等,连头目带户整整二十个人,出离了三合店,一直径奔小柳村窝主镇江宁家的大道而来。

  陈大勇,走着道儿来说话:“朱、王二位请听明:此去须要齐奋勇,舍命擒贼好立功。耳闻镇禄多扎手,人送外号‘镇江宁’。武艺精通会枪棒,有个缘故在其中:眼下不过四旬龄,非是陈某说知道,这个人,那时我未将举中,就知此人姓与名。打家劫舍寻常事,但则是,不像如今闹得凶。咱们奉命来到此,他岂肯,束手遭擒上绑绳?

  拿他必有一番闹,况且还有众贼人。”大勇言词还未了,王明开言把话云:“闻听贼人带了酒,大料难逃上绑绳。

  到那一直就进去,齐心并力把贼擒。”朱文一旁说“有理,王哥言词理上通。”大勇复又开言道:“你们留神仔细听:依我说,此去擒贼休莽撞,小心而办事有成。王老弟,你说到那一直去,怕他们知道越墙行。到那时反倒费手,贼人跑脱了不成。要依陈某愚拙见,倒不如,暗围贼宅撒下人,然后咱再越墙过,打探众贼哪屋存,冷不防,堵门擒拿无处跑,如此而办事有成。也不知,陈某说的是不是,大家商议然后行。”朱、王二人闻此话,满脸添欢长笑容:“陈爷高见真不错,就是如此这般行!”说话之间来得快,贼庄不远目中存。

  且说陈大勇等,说话之间,来至小柳村外。瞧了瞧天,有一更的光景。众人煞注脚步,大勇低声向着众人开言,说:“咱们虽然找至此处,但不知哪是贼人的宅舍?须得一个妥当人进庄村,去打听打听,认着贼人的门户,方好办事。”王明闻听,先就答言,说:“我去走一趟!”大勇说:“总要小心!”王明说:“陈爷放心。”说罢,平身独自,暗藏着广把铁尺,一直向小柳村中而走。王明走着,他一边心想,腹内他暗讲话。

  王明走着心犯想,腹中暗暗自沉吟:句容县皂役名吴信,坐地分赃有强人。他既然,招名镇禄,岂有来往不相亲?如今我把贼宅进,有人问,我说吴家差来的人。一时难辨真和假,何不如此这般行。问准贼人他住处,通知陈爷进村中。王明想罢留神看,偏五月色不分明:路北边,倒有一所大宅舍,大门悬挂一灯笼。门旁放着两条凳,上边坐着一个人。自语自捣鬼,嘟嘟喃喃把话云。瞧他光景像带酒,他说是:“整跑一天到黄昏。什么是他把生日作,好像吊丧一般同。天气很热交二鼓,还不睡觉饮刘伶,直直闹到多半夜,不管别人死共生!白日间,你们地窖去睡觉,我们跑腿探事情。从今懒吃这碗饭,不如还干旧营生。

  我还要,书场之中抓瓜子,就是捞毛我也能。吃亏眼下岁数大,儿孙行中卖不成。”醉鬼今日说胡话,王明一旁听的明。承差不由心欢喜,说道是:“活该贼人大数临!”

  王明在一旁闻听大门下坐的这个醉汉之言,不由满心欢喜。

  说:“有音儿,我这正要访问贼人住处访不着,细听方才这些话,不用问咧,此处定是贼人住处。真乃凑巧!”王明说罢不怠慢,转身迈步一直向小柳村外而走。不多时,来至村头外边站住,皆因天黑五月,观瞧不远。王明无奈,只得蹲在地下,留神往四下里一瞧:见村子西北上有几个人,原来也是蹲着呢。

  王明看罢,站起身形,凑至一处,低声讲话,说:“那边可是陈爷么?”王明言词未尽,只听有人答应。

  王明言词还未尽,对面开言把话云:“来者可是王老二?你打听,贼人住在那边存?”王明见问尊“长兄,快些传齐手下人,贼人住处我知道,小弟当先引路行。”大勇闻听不怠慢,查点着,跟定承差要进村。一直全都奔村口,硬抢贼村小柳村。王明头前走得快,众人岂有不随行?

  拐弯抹角来得快,不多时,贼宅就在面前存。原来都是左右邻,真可恼,强贼也住广梁门。细看贼宅真不少,相连倒有六七层。四面围墙高一丈,却原来,地窖暗屋在内中。

  大勇看罢时多会,眼望朱文与王明,说道是:“贼宅甚大房屋广,不晓他们在哪层?少不得,你们外边来接应,陈某暗进贼穴中。探准贼人哪屋住,见机而作事有成。如此而行方为妥;若不然,贼人知觉越墙行。”王明闻听说“有理,陈爷说的话语通。我们在外围宅舍,他们想跑不能行。

  齐心努力拿贼寇,刘大人,完结此案咱也目明。”大勇闻听说“有理,事不宜迟咱就行!”

  陈大勇闻听王明之言,说:“天气大概有二鼓的光景,也依我进去咧。你们在外面要小心防备了,不可大意。”大勇说罢,并不怠慢,绕至大门东边,顺着墙岔,往北走到了北头,向西一拐,走了几步,慌忙站住一瞧:原来此处就是贼宅后边。

  好汉瞧毕,站住身形,则见他将脚一跺,“嗖”一声,纵上墙头。

  有人说:“你这个书不用说明。你怎么乾隆老佛爷年间,竟有这样的人,平地将脚一跺,丈数高的墙,就上去呢?你这不是按《施公案》上的黄天霸那应下来了么?他会飞檐走壁,跳墙上房。你说这书上的陈大勇,怎么也会飞檐走壁?”众明公有所不知。要看起来,康熙年间《施公案》上的黄天霸,他的本事就算数一数二,头等艺业。到如今乾隆年间出的人,要瞧起来:比那黄天霸的本事,还强着几个码呢!有罢?众位就问是谁?明公细听:有一个秃子,黑夜进宫,主子在宫歇息的地方,都是什么去处?他会知道,越城而过,如走平地。要讲黄天霸的本事咧,还得输给他!在下说明,这个秃子,六十罗汉钱,可以过海。这是一个。还有一个人,他是天津人氏,姓刘排行在四,外号叫燕尾子。这个人的本事,又难说咧!他要是撒开腿一走,任你六百里的马,也赶不上。小燕尾打眼前一飞,他能将身纵起,抓住它的尾巴。有这么大的本事!他还能水里头住个三五天。明公想理:在下提的这两个人,比黄天霸怎么着?焉知在下说的江宁刘大人的承差大勇,越墙就要扒房呢!书里讲明。

  再说大勇跳上墙头,站在上面留神观看。

  大勇墙上留神看,皆因天黑看不明。方圆大概有十亩,房屋一层又一层。好汉瞧罢了不怠慢,轻轻跳在地流平。

  蹑足潜踪向前走,耳内留神仔细听。顺着墙根向前走,绕弯夹道又南行。可巧并无人来往,皆因是,贼宅何用人打更?门户时常不关闭,贼人大意是真情。走坏承差陈大勇,一直又往南边行。穿过那,耳房夹道抬头看,大房西边点着灯。又听里面人说笑,细听还有妇女声。好汉闻听将头点,腹内说:“贼人定在这屋中。”大勇想罢不怠慢,蹑足潜踪向西行。好汉来至窗根下,站住了,侧耳留神仔细听。正可巧,窗上安着玻璃镜,好汉看罢长笑容。凑至前,隔着玻璃向里看,瞧见贼徒人几名。众明公:可知玻璃那宗物,夜晚外看不分明。白日难望里边看,陈大勇,知道才敢这样行。书里言明不多叙,再表公门应役人。大勇看罢时多会,却原来,三个贼徒在房中。还有花街俩妓女,一共算是五个人。三个贼人都带酒,只吃得,前仰后合晃身形。镇禄拉着妓女手,他们俩,一对一口闹皮杯。贼妓正然来胡闹,大勇一见动无名。好汉看罢心好恼?手拔腰刀要进门。

《刘公案》第四十五回

《刘公案》,清代晚期以清人刘墉为原型演义而成的一部民俗说话作品,共107回。原作者不详,大约是评书艺人。属鼓词一类,说说唱唱,散韵结合,很有兴味。本书以清代名臣刘墉(刘罗锅)为主人公,共收录公案小说《刘墉传奇》、《罗锅逸事》、《满汉斗》、《双龙传》、《青龙传》等5种。讲述了平断冤狱,惩办贪官污吏的故事,突出了主人公正气凛然,执法如山但又睿智幽默的性格。

《刘公案》第四十五回

  全义气设计救吴信

  众贼人正在畅饮之际,忽见有一个家丁从外边跑将进来,禀报说:“有句容县白沙屯的皂役吴大爷那里来的人,要见呢!”

  镇江宁闻听,先就讲话,说:“快些叫他进来,我正要问问他那件事情怎么样了。”家丁答应,往外跑去。不多时,来至外面,将那人领进。

  不多一时那人进,酒席筵前立住身。众贼举目留神看,认得是:皂役吴家做活人,到那全是他伺候,故此相见便相亲。镇禄性急先问话:“你来到此有何因?”长工见问开言道:“众位留神在上听:当家婆,差我到此来送信,告诉众位请知闻:我们当家的身有了难,江宁府,拿到当官问口供。夹棍板子全受到,牙关咬定不招承。后来刘公施巧计;家中诓去四封银,无奈之何实招认,江宁当堂画口供。当家婆差我来到此,恳求众位念朋情:务必要,定计铺谋施巧智,救我们当家的脱难星。”镇禄闻听将头点:叫声“列位请听明:吴哥现今身有难,你我旁观理不通。

  怎么样,思想一条良谋计,搭救吴哥出火坑?”徐成一旁开言道,他说是:“不用商量依我行:大家齐上江宁府,黑夜之间杀进城。杀官斩吏将他救,打劫库饷抢金银。大闹一场是正理,该死该活凭苍穹!”王凯回答说:“胡闹!这件事,关系重大不非轻。杀官劫库非儿戏,必须商量然后行。”

  镇江宁的主意是要全义气,设计铺谋搭救吴信。徐成他是混蛋,他要杀官劫库,真要造反。王凯再相拦,说:“这件事如何使得?你把江守府当作别的小县份咧!那里兵多将广,人烟稠密。杀官劫库,情如造反,画虎不成,反惹灭门之祸。这件事情,横是做不得。”大窝主镇江宁说:“依你怎么样呢?”

  王凯说:“要依我的主意,吴大哥虽说现今遭难,你我往那去,岂不是飞蛾投火?倒不如咱们躲开,拿不住咱们,料他也难定吴大哥之罪,也不过受些磨难,性命可保。”镇江宁说:“你我往哪里去躲?难道说携着家眷走不成?只顾你我。再者,撂下家眷,一定被人拿去,拘禁监牢。你我的朽名,就传于后世。

  使不得,另寻别法才好。”王凯说:“若要贪恋家口,心无决断,必然要受其害,那时节,悔之晚矣。”镇江宁说:“吴家来人,你去吃点心,我好打发你回去。”言罢,令人将吴家的长工领去吃饭不表。

  且说众贼人正要商议万全之计,方保无事,说话之间,天色将晚,前边上寿来的亲友均都散去。

  暂且不表众贼在窝主镇江宁的家中计议,且说刘大人的承差陈大勇等二十余人,各带兵器,径奔六合县而来。

  陈大勇,带领众人不怠慢,径奔六合小县城。全都散开不一处,为的是,怕人看破事难成。出府一直西南走,天将晚,六合县在面前存。东门外边有座店,“三合”字号大有名。大勇、朱、王人三个,住在三合老店中。原来门外有暗号,全都找至此店中。众人虽都会了面,俱各散住不露形。各人要水洗了脸,小二各屋献茶羹。茶罢全都要用饭,吃完了,各人单回各人房。不多一时天色晚,眼望落下太阳星。陈大勇,信步闲游出店外,当街站立看分明:来往不断人行走,要比江宁大不同。好汉正然当街站,忽见个,老者从东向西行,年纪约有六旬外,一条拐杖手中擎。刚然走到大门外,店中人,向外开言把话云。

  那老者,刚然走至三合店的门口,店小二向外开言,说:“李大太爷,你上哪里去来?一定有什么事情?”

  明公:店小二一见那个老者,为什么先问这两句话呢?内中有个缘故。你到了外边,小县府乡村之中,与此地京都不同。

  你要穿上两件新衣裳,人见了必问:“那出份子吗?”这是外头的风俗。店小二问那个个老者,皆因他也是见他穿着两件新衣裳,故此才问。书里言明。

  且说那老者见店小二相问,他慌忙站住,带笑讲话。

  老者带笑开言道:“老三留神仔细听:我今镇家去上寿,他的名字叫镇禄,人送外号镇江宁。今朝他把生日作,老汉只得去行情。这不过,哄奉叫他心欢喜,才保居家得太平。今日上的人不少,大概足有四百名。还有他,许多伙计也来到,一个个,身体强壮在年轻。天色将晚众人散,剩下他们饮刘伶,光景全都带了酒,今夜晚,又不知谁家遭祸星!”老者说罢扬长去,大勇在后尽听明。好汉不由心大悦,慌忙回到旅店中。见了朱、王人两个,就把那,老者之言细说明。二人闻听心欢喜,说是那:“天意该当咱立功!内中还有一件事,陈爷留神仔细听:虽然众贼全带酒,并非一名并二名。咱们不可不防备,看猫似虎一般同。”大勇闻听说“有理,你的言词果高明!依我说,柳林离此不甚远,十里之遥谈笑中。乘此夜晚咱就去,贼人带酒难战争。”王明闻听说“有理,事不宜迟就登程。”

  王明闻听陈大勇之言,说:“陈爷主意不错,就是如此办事,必有成手。”说罢,众人全都收拾所用物件。店家这一会,也瞧出破绽来咧:“定是公门的爷们踩差使来咧!”也不敢多言。且说陈大勇、朱、王等,连头目带户整整二十个人,陆续全都出店,一直径奔贼首镇江宁的村庄小柳村大道而走。

  陈大勇,带领众人出了店,一直径奔小柳村。按下公差人几个,再整做恶众贼人。打发亲友全散净,天色将晚秉上灯,群贼复又重整酒,大家归座饮刘伶。两个妓者来饮酒,镇禄开言把话云:“依我想来这件事,大有隐情在内中。江宁府,闻听这位刘知府,不爱民财素有名。上司总督全不怕,州县见他脑袋疼。乾隆爷,御笔亲点来到此,他的家住在山东,青州府管诸城县,他本是,太后义子叫刘墉。既然提去吴皂役,他还岂肯善放松?保不住,吴信当堂不实讲,供出你我众弟兄。刘公必定差人访,捉拿咱们进江宁。闻听他,手下有个陈大勇,武艺精通大有名。

  出身本是一武举,宜兴那,运粮千总有前程。因为粮船遭失陷,千总革职转家中。一气才把公门入,伺候江宁刘大人。他也曾,十里堡中拿徐五,江二险在他手内坑。圣水庙中拿过和尚,其名叫作苑围僧”贼人言词还未了,从外边,跑进一人说“了不成!”

《刘公案》第四十四回

《刘公案》,清代晚期以清人刘墉为原型演义而成的一部民俗说话作品,共107回。原作者不详,大约是评书艺人。属鼓词一类,说说唱唱,散韵结合,很有兴味。本书以清代名臣刘墉(刘罗锅)为主人公,共收录公案小说《刘墉传奇》、《罗锅逸事》、《满汉斗》、《双龙传》、《青龙传》等5种。讲述了平断冤狱,惩办贪官污吏的故事,突出了主人公正气凛然,执法如山但又睿智幽默的性格。

《刘公案》第四十四回

  陈大勇私访小柳村

  刘大人发放众人,出衙退堂,回后进书房归座。下面陈大勇、张禄在两旁站立。刘公眼望承差陈大勇,开言说:“杨家之事,虽然审问明白,得拿住众贼方能圆案。如今贼人虽有影响,奈因道路遥远,隔府隔县,要拿众寇,必须大费周折,方能事妥。”大勇闻听之言,口尊“大人,这件事若依小的愚见,也无有什么难处,不过费些辛苦,可以成功。”

  好汉大勇开言道:口尊“恩官老大人,事情不论大与小,只要功到自然成。少不得,我等出去暗私访,我到六合小柳村,若能得了真实信,商量计策把贼擒。全仗圣祖洪福大,仗爷的,虎威处处可成功。”刘公闻听将头点,说道是:“又叫尔等费辛勤。”大勇一旁说“不敢,大人言词怎样禁。小的蒙爷高抬举,赴汤投火亦甘心。”刘爷闻听腮带笑:“你的言词理上通。暂且歇息去用饭,明日再去把贼擒。”大勇答应往外走,回到自己住房中。用饭歇息不必表,一夜无词到天明。吩咐那,速唤朱、王人两个,不多时,朱文、王明进房中。看见头目陈大勇,一齐开言把话云。

  朱文、王明眼望大勇,开言说:“陈爷令人将我们哥俩传来,不知有什么差遣?”大勇见问,说:“二位,此事非是陈某一己之能。昨晚上大人吩咐,叫咱们去拿杀杨武举的凶手,好定此案。再者还有一说:目今虽得凶手之底,他等却在六合县界内小柳村镇家藏躲。窝主的名字叫‘镇江宁’外号,本名叫镇禄。手使双刀,还能飞檐走壁。还有两个副头目:一个叫王凯,一个叫徐成,浑身也有些武艺。除此三人,还有余党十七八个,听起来倒有些扎手。咱们哥仨,奉大人之命,前去拿贼,须得商议商议,看是怎么个办法。所以令人将你们哥俩请了来,大家议论议论。怎么样?”朱文、王明闻听大勇之言,王明先就讲话。

  大勇说罢前后话,王明开言把话云:“陈爷何必闹客套,不用为难我二人。既是本府亲差派,我敢不应不依从?陈爷瞧着怎么好,总要此事事成功。我们不过听调遣,尽心竭力把贼擒。”大勇闻听说“如此,咱们速走莫消停。各自兵器全带去,以防不测与贼争。另外再带人几个,即刻就到小柳树。”二人答应说“知道”,齐转身形走出门。走不多时来得快,各把兵刃带在身。另外叫,府衙差役十几个,全是精壮在中轻。大勇一见忙吩咐:“你们留神仔细听:出衙散开各自走,兵刃藏好别露形。六合县内咱聚会,打探虚实再找人。”众人答应说“知道,陈爷之言敢不行?”说罢一齐向外走,出了衙,全都散开不同行。混出南京江宁府,径奔六合小柳村。按下差役人几个,再把那,杀人群贼明一明。

  按下刘大人承差等径奔六合县而来,暂且不表。

  且说的是,杀杨武举那一伙众贼,自从得了杨家那一宗买卖,不敢在别处藏身,一齐径奔六合县小柳村窝主镇江宁家中藏躲。

  再说窝主镇江宁,他就是本小柳树的人,自幼不受父母的教不干正事,吃喝嫖赌,无所不为,把他的一双父母活活地气死。就有王凯、徐成投了他来,终日里操演刀枪棍棒,招聚无赖贼匪。家中广窝盗贼,水旱两路全有。到后来,越闹越大,大家起盖地窨子暗室,窝藏强人,坐地分赃,称为头目。今日乃是窝主镇禄的生日,五里三村的乡绅都来与他出分子,名帖就不少,并非是真心爱与他相交,又搭着些无赖棍徒,真真的不少。但只一件,这贼自从杀场武举的举家,又劫了财帛物品,估量着事情是大,迟早不同,必有人来搜捕。这几天众贼人爽利无作买卖,净在窝主镇江宁家中,白昼间暗室藏身,黑夜里厅房聚会。每日里差人在村外路口,不住地探看,如有人来,好作准备。这一天偏偏又是窝主镇江宁的生日,群贼全都在此。

  众贼寇,镇家饮酒大聚会,敬奉窝主庆生辰。还有那,五里三村乡民等,也来上寿敬恶人。并非真心将他敬,怕好就好是真情。还有许多无二鬼,张三李四众混星。大厅之上安座位,家丁上菜来往行。按下前厅安了座,再把那,众多贼人明一明。他们另有一座在,清幽暗室饮刘伶。还有那,两名妓女来陪酒,耍笑讴歌乱胡行。一个叫作“一汪水”,一个叫作“赛小红”。二人不过二旬外,长得那,小模样子可人疼。妓女来往将酒敬,挨次而斟手不停。玉腕拿起乌木筷,夹菜一直入嘴唇。大家欢喜又说笑,那宗意思最恼人。妓女正然来敬酒,忽听那,镇禄开言把话云。

  妓女正然敬酒,忽听窝主镇江宁眼望副头目王凯、徐成,说:“王第二的,徐第三的,你们哥儿俩听:今年算是我的一个大好日子。多蒙五里三村许多乡亲们赐光,全到我家,给愚兄上寿,实在的叫我感激不尽,也不枉愚兄创立一场。想来,我镇某在六合县的地方,也出算是个人物。众乡亲全自己前来咱这里,实在叫哥哥够使的,我真乐咧。依我瞧,咱们空酒喝的无趣。”说罢一扭项,望妓女一汪水,讲话说:“水多的姑娘过来我合你打个相谈。”一汪水闻听窝主镇江宁之言,慌忙过去,带笑开言,说:“老爷子,但不知有何吩咐?”

  镇江宁,带笑开言叫妓女:‘水多的姑娘要你听:我今点你一个曲,单要听,《姐儿南园栽大葱》。不用丝弦打瓦碴,委屈还要《哭五更》。”妓女闻听忙答应,登时间,瓦碴拿来手中擎。“咭嗒呱嗒”倒有点,外带“嘟噜”却受听。先唱姐儿将葱看,忽然跳过愣头青,倒把姐儿吓一跳,说道是:“莫非来偷我家葱”姐儿言词还未尽,愣头青开言把话云:“姑娘这话不在理,隔墙边,并非来意偷大葱。自从那日瞧见你,想得我,夜梦遗精马跑空。望求姑娘行方便,胜造浮屠七卷经。”姐儿闻听红粉面,说道是:“你的言词不受听。你要吃葱刨地起,你要调情万不能!”镇江宁,听到此处一声嚷:“这曲作的理不通!谁家的姐儿在那块,可可都在南园中?北国不许走一走?岂有此理没有事情!但不知,什么人留下这宗曲,拿住他,扒了裤子硬上弓,先玩一下不算帐,后将那,脑袋挖空作个夜行。”众人闻听镇禄话,王凯开言把话云。说道是:“难怪大哥你挑理,算来这曲理不通。”众贼正然饮酒乐,忽听那,跑进一人报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