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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双骄》:第十五章 有惊无险

《绝代双骄》是现代作家、小说家古龙创作的一部长篇武侠小说。于1966年在中国台湾首版。 全书共一百二十七章,讲述了孪生兄…

《绝代双骄》是现代作家、小说家古龙创作的一部长篇武侠小说。于1966年在中国台湾首版。

全书共一百二十七章,讲述了孪生兄弟江小鱼和花无缺被仇人移花宫主拆散后各自成长为江湖奇侠的过程,最终两人历尽艰难,解开谜团的故事。小说细腻地刻画了人类各种复杂的感情,力图开掘出人性深处的善与恶,歌颂了人类至真至诚的爱情、友情、人情。

整部小说气魄宏大,出场人数多达百人,塑造了以江小鱼为首的一群成长变化中的人物典型,他们由不成熟走向成熟;甚至恶人们都在变,且变得合情合理。同时小说中故事套故事,扑朔迷离,看了上文,欲知下文,具有很大可读性。

《绝代双骄》是古龙创作武侠小说中的第一个里程碑,也是中国武侠小说史上的一部举足轻重的作品。

天下第一剑客燕南天和绝代风采的“玉郎”江枫,是江湖上人人都想一睹其风采的风云人物。江枫同移花宫中的花月奴结为夫妇,因此得罪了移花宫的宫主。后两人从移花宫逃走,在变卖家产寻燕南天商量对策的时候,花月奴诞生一对双胞胎,但江枫和花月奴此刻却被书童江琴出卖,受到十二星相以及移花宫主迫害,双双死亡。移花宫主为了报复江枫,决定把这对兄弟分开抚养,授以其中一人武功,另一人留给燕南天抚养,等他们长大后自相残杀,以此来解自己心头之恨。

移花宫抱走之子花无缺,学成一身盖世武功;而燕大侠抱走之子,则落到了恶人谷十大恶人之手,被恶人们象漏网之鱼一样养活下来,因此取名叫江小鱼。他在恶人堆里打滚,从小养成过人的胆识、鬼怪精灵的性格及博杂的武功,并从神医万春流和一个蒙面人那里,知道了自己的一些身世,受万神医呵护,幸至天良未泯。小鱼从恶人们学得各种邪门歪道,乃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十三、四岁时,竟在恶人谷里称霸,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极尽捉弄之能事。恶人们虽自食其果,终不能忍受,最后将其赶入江湖。江湖中,江小鱼历尽曲折艰辛,捉弄人、帮助人,刁钻古怪,行侠仗义;伤人心、暖人心,随心所欲快意恩仇。后遇花无缺,兄弟二人不明真相,约定比武,不死不休。后在骨肉天性的驱使感应下,彼此惺惺相惜,约定并坚持做三个月好友与知己。而当年出卖主人的江琴,已化名江别鹤,欺世盗名号称江南大侠;其子江玉郎诡计比其父更胜一筹。这使江小鱼闯荡江湖更添无数凶险。铁心兰、苏樱等女孩子,情思缠绵,使小鱼的生活又裹絮许多迷朦色彩。十大恶人真恶假恶混杂一起,给小鱼查明身世设置了重重障碍,十二星象、移花宫的阴影,则几乎伴随他的一生。江小鱼九死一生、最后终于弄清身世。绝代双骄江小鱼、花无缺兄弟二人相认团聚,而患难中结成的对对有情人,也终成眷属。

第十五章 有惊无险

铁心男道:“不……不……唉,不错,兰花的兰。”

小鱼儿一笑道:“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彷徨,也不知要到哪里去,也不知该怎么办,所以,我不说话,让你静静想一想。”

铁心兰苦笑道:“你究竟有多少岁?……我有时真害怕,不知道你究竟是个真正的孩子,还是个……是个……”

小鱼儿道:“妖怪?”

铁心兰轻轻叹息一声,道:“我有时真忍不住要以为你是精灵变幻而成的,否则,你为什么总是能猜中别人心里的事?”

小鱼儿正色道:“因为我比世上所有的人都聪明得多。”

铁心兰幽幽道:“也许你真的是……”

小鱼儿道:“好,现在你想通了么?”

铁心兰道:“想通什么?”

小鱼儿道:“你可想通你究竟该怎么办?到哪里去?”

铁心兰又垂下了头,道:“我……我……”

小鱼儿道:“你可要快些想,我不能总是陪着你。”

铁心兰霍然抬头,脸更白得像张纸,失声道:“你……你不能?”

小鱼儿道:“自然不能。”

铁心兰道:“但……但本来……”

小鱼儿道:“不错,本来我想和你结伴,到处去闯闯,但现在你既然是个女人,我计划就要变了,我也不能再要你做徒弟了。”

铁心兰颤声道:“但你……你……你……”

小鱼儿道:“我和你非亲非故,两个人在一起到处跑算什么?何况,我还是有许多事要做,怎么能被个女人缠着。”

铁心兰像是突然挨了一鞭子,整个人都呆住,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凄然一笑道:“不错,我和你非亲非故,你……你走吧。”

小鱼儿道:“那么你……”

铁心兰努力挺直身子,冷笑道:“我自然有我去的地方,用不着你关心。”

小鱼儿道:“好,你现在只怕还不能走路,这匹马,就送给你吧!”

铁心兰拼命咬着嘴唇,道:“谢谢,但……但我也用不着你的马,我什么都用不着你的,你……你……”一跃下马,立刻转过了头。只因她死也不愿小鱼儿瞧见她已泪流满面。小鱼儿也装作没有瞧见,牵过了马,笑道:“你用不着也好,我本也有些舍不得这匹马,我若和它分别,倒真还有些难受。”

铁心兰颤声道:“我……我……”

她本想说: “我难道还不如这匹马?你和我分别难道没有一点难受?”但她没有说出来,虽然她心已碎了。

小鱼儿道:“好,我走了,但愿你多多保重。”

铁心兰没有回头,只听到他上马,打马,马蹄刚去──他竟就真的这样走了,铁心兰终于忍不住嘶声呼道:“我自然会保重的,我用不着你假情假意地来关照我,我……我但愿死也不要再见你!”

终于扑倒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小鱼儿并没有听到这哭声──无论如何,他至少装作没有听见,他只是拍马的头,喃喃道:“小白菜,你瞧我可是个聪明人,这么容易就将个女人打发走了,你要知道,女人可不是好打发的。”

他骑着马,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走了许久,突又喃喃道:“小白菜,你猜她会到哪里去,你猜不着吧?……告诉你,我也猜不着,咱们在这里等等,偷偷瞧瞧好么?”

小白菜自然不会答对的,虽然它也未必赞成。

小鱼儿却已下了马,喃喃道:“能瞧瞧女孩子的秘密,总不是件坏事,何况……咱们也没有什么事急着去做,等等也没关系,是么?”小白菜自然也不会揭穿他这不过是自己在替自己解释的──有时候马的确要比人可爱得多,至少它不会揭穿别人的秘密,也不会出卖你。

星群渐渐落下,夜已将尽。

铁心兰还没有来,难道她不走这条路?但这是唯一的路呀,莫非她迷了路?莫非她又……

小鱼儿突然上马,大声道:“走……小白菜,咱们再瞧瞧去,瞧瞧她究竟要搞什么鬼?你要知道,我可不是关心她,我是什么人都不关心的。”

他话未说完,马早已走了,走得可比来时要快得多,片刻间又到了那地方,小鱼儿远远便瞧见了铁心兰。

铁心兰竟还卧倒在那里,也不哭了,但也不动。

小鱼儿从马上就飞身掠过去,大声道:“喂,这里可不是睡觉的地方。”

铁心兰身子一震,挣扎着爬起,大声道:“走!走!谁要你回来的,你回来干什么?”

夜色中,只见她苍白的面色,竟已像是红得发紫了,那娇俏的嘴唇不住颤抖着,每说一个字,都要花不少力气。

小鱼儿失声道:“你病了。”

铁心兰冷笑道:“我病了也用不着你管,你……你和我非亲非故,你为什么要管我?”她身子虽已站起,但却摇摇欲倒。

小鱼儿道:“我现在就偏偏又要管你了。”突然飞快地伸出手,一探她的额角,她额角竟烫得像是火。

铁心兰拼命打开他的手,颤声道:“我不要你碰我。”

小鱼儿道:“我偏要碰你。”突然飞快地抱起了她。

铁心兰大叫道:“你敢碰我……你放手,你滚。”她一面挣扎,一面叫,但挣扎既挣不脱,叫也没力气,她拳头打在小鱼儿身上,也是软绵绵的。

小鱼儿道:“你已病得要死了,再不乖乖的听话,我……我就又要脱下你的裤子打屁股了,你信不信?”

铁心兰嘶声叫道:“你……你……”

突然埋头在小鱼儿怀里,又放声痛哭起来。

铁心兰真的病了,而且病得很重。

到了海晏,小鱼儿找了家最好的客栈,最好的屋子,这屋子本已有人住着的,但他拿出块金子,大声道:“你搬走,金子就给你。”他一共只说了八个字,那人已走得比马都快──金子虽然不会说话,但却比任何人说八百句都有用得多。

焦急、失望、险难、打击、伤心,再加上草原夜里的风寒,竟使得铁心兰在高热中昏迷了一天多。

她醒来的时候,小鱼儿正在煎药。她挣扎着想爬起,小鱼儿却将她按下去。

她只呻吟着道:“你……你为什么……”

小鱼儿却大声道:“不准开口。”

她瞧见小鱼儿眼圈已陷了下去,好像是为了照顾她已有许多夜没睡了,她眼泪不禁又流下面颊。

小鱼儿将药碗端过来,道:“不准哭,吃药,这是最好的药方,最好的药,你吃下去后,立刻就会好了,若像小孩子似的好哭,就又要打屁股了。”

铁心兰道:“这……这是谁开的药方?”

小鱼儿板着脸道:“我。”

铁心兰道:“原来你还会看病,你难道什么都会?”

小鱼儿道:“不准开口,吃药。”

铁心兰轻轻一笑,虽在病中,笑得仍是那么妩媚。

她嫣然笑道:“你不准我开口,我怎么吃药呢?”

小鱼儿也笑了,他突然发现女孩子有时也是很可爱的,尤其是她在对你很温柔地笑着的时候。

黄昏,铁心兰又睡了。

小鱼儿踱到檐下,喃喃道:“江小鱼呀江小鱼,你切莫忘记,女孩子这样对你笑的时候,就是想害你,就是想弄条绳子套住你的头,她对你越温柔,你就越危险,只要一个不小心,你这一生就算完了。”

那白马正在那边马棚嚼着草。小鱼儿走过去,抚着它的头,道:“小白菜,你放心,别人纵会上当,但我却不会上当的,等她病一好,我立刻就走……”

突听一阵急遽的马蹄声,停在客栈外,这客栈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外面还附带家酒铺。

小鱼儿听得这蹄声来得这么急,忍不住想出去瞧瞧。

远远就瞧见四五条大汉冲进店来,一言不发,寻了张桌子坐下,店家也不敢问,立刻摆上了酒,但这些人却呆子似的坐在那里,动也不动。他们的衣着鲜明,腰佩长剑,气派看来倒也不小,但一张张脸却都是又红又肿,竟像是被人打了几十个耳刮子。过了半晌,又有两个人走进来,这两人更惨,非但脸是肿的,而且耳朵也像是不见了一只,血淋淋地包着布。

先来的五个人瞧见这两个人,眼睛都瞪圆了,后来的瞧见先来的,脚一缩,就想往后退,却已来不及。

小鱼儿瞧得有趣,索性躲在外面,瞧个仔细。

这两批人莫非是冤家路窄,仇人见面,说不定立刻就要动起手来,小鱼儿可不愿进去蹬这股浑水。哪知这两批人却全没有动手的意思,只是先来的瞪着后来的,后来的瞪着先来的,像是在斗公鸡。

先来的五人中有个麻面大汉,脸上已肿得几乎连满脸的金钱麻子都辨不清了,他瞧着瞧着,突然大笑道:“镖银入安西,太平送到底……

安西镖局的大镖师岂不是从来不丢东西的么,怎地连自己耳朵都丢了,这倒是奇案。”他这一笑,脸就疼得要命,但却又实在忍不住要笑,到后来只是咧着嘴,也分不出是哭是笑。

后来的两人连眼睛都气红了,左面脸上带刀疤的大汉,突也冷笑道:“若是被人打肿了脸,还是莫要笑的好,笑起来疼得很的。”

麻面大汉一拍桌子,大声道:“你说什么?”

刀疤大汉冷冷笑道:“大哥莫说二哥,大家都是差不多。”

麻面大汉跳了起来,就要冲过去,刀疤大汉也冷笑着站起身子,小鱼儿暗道:“这下可总算要打起来了。”

哪知两人还未动手,手已被身旁的人拉住。

拉住麻面大汉的,是个颔下胡子已不短的老者,年纪看来最大,脸上也被打得最轻,此刻摇手强笑道:“安西镖局和定远镖局,平日虽然难免互相争生意,抢买卖,但那也不过只是生意买卖而已,大家究竟还都是从中原来的江湖兄弟,千万不可真的动起手来,伤了兄弟间的和气。”

拉住刀疤大汉的一条瘦长汉子,也强笑道:“欧阳大哥说的不错,咱们这些人被总局派到这种穷地方来,已是倒了楣了,大家都是失意人,又何必再呕这种气。”

那欧阳老者叹道:“何况,咱们今日这筋斗,还像是栽在同一人的手上,大家本该同仇敌忾才是,怎么能窝里反,却让别人笑话。”

那瘦长汉子失声道:“各位莫非也是被她……”

欧阳老者苦笑道:“不是她是谁?除了她,还有谁会莫名其妙地下如此毒手,唉!咱们弟兄今天可真算栽了。”他说了这句话,七个人全都长叹着坐了下去。

这七人脸上虽已肿得瞧不出什么表情,但一双双圆瞪的眼睛里,却充满了怀恨怨毒之意。

那麻面大汉又一拍桌子,恨声道:“若真是为着什么,咱们被那丫头欺负,那倒也罢了,只恨什么事也不为,那丫头就出手了!”

欧阳老者长叹道:“江湖之中,本是弱肉强食,不是我长他人志气,咱们武功实在连人家十成中的一成都赶不上,纵然受气,也只得认了。”

那瘦长汉子突然笑道:“但瞧那丫头的模样,也像是在别处受了欺负,非但眼睛红红的,像是痛哭了一场,就连她那匹宝贝马都不见了,只怪咱们倒楣,恰巧撞在她火头上,她就将一肚子气都出在咱们身上了。”

麻面大汉拍掌笑道:“徐老大说得不错,那丫头想必是遇上了比她更厉害的,也说不定遇着个漂亮的小伙子,非但人被骗去了,就连马也被人骗走了。”

几个人一齐大笑起来,虽然一面笑,一面疼得龇牙咧嘴,但还是笑得极为开心,像是总算已出了口气。

听到这里,小鱼儿早已猜出这些人必定是遇着小仙女了,小仙女打耳光的手段,他是早已领教过的。但小仙女这次出手,可比打他时要重得多。她在那井边想必受了一夜活罪,这口气正好出在这群倒楣蛋身上。小鱼儿越想越好笑,但突然间,外面七个人全都顿住了笑声,龇牙的龇牙,咧嘴的咧嘴,歪鼻子的歪鼻子,所有奇形怪状的模样,全都像中了魔般冻结在脸上,一双双眼睛蹬着门口,头上往外直冒冷汗。

“小仙女”张菁已站在门口,一字字道:“我叫你们去找人,谁叫你们来喝酒!”

小鱼儿一颗心已跳出腔子来,但却沉着气,一步步往后退,他自然知道小仙女要他们找的人,就是他自己。幸好这时已入夜,屋子里已点上灯,院子里就更暗,小鱼儿沿着墙角退,一直退到那马棚。

他不但人不能被小仙女瞧见,就是马也不能被她瞧见,该死的是,这匹马偏偏是白的,白得刺眼。马槽旁地是湿的,小鱼儿抓起两把湿泥,就往马身上涂,马张嘴要叫,小鱼儿就塞了把稻草在它嘴里,拍着它的头,轻轻道:“小白菜,白菜兄,你此刻可千万不能叫出来,谁叫你皮肤生得这么白,简直比铁心兰还要自得多。”

他说完了,白马已变成花马,小鱼儿自己瞧瞧都觉得好笑,他将手上的泥都擦在马尾上,悄悄退回屋子。这屋子里没点灯,但铁心兰却已醒了,两只大眼睛就像是灯一样瞪着,瞧见小鱼儿进来,突然一把抓了他,嘶声道:“我的靴子呢?”

小鱼儿道:“靴子?就是那双破靴子?”

铁心兰喘息着道:“就……就是那双!”

小鱼儿道:“那双靴子底都已磨穿,我把它扔到阴沟里去了。”

铁心兰身子一震,颤声道:“你……你扔了!”

小鱼儿笑道:“那双破靴子,叫化子穿都嫌太破,你可惜什么?紧张什么?我已替你买了双新的,比那双好十倍!”

铁心兰挣扎着往床下跳,颤声道:“你扔到哪里?快带我去找!你……你这死人,你可知道我那靴子,靴子里藏着……”

小鱼儿眼睛眨眨,道:“藏着什么?”

铁心兰道:“就是那东西……我为了它几乎将命都送了,但你却将它扔到阴沟里,我……我不如死了算了。”

小鱼儿道:“那东西?那东西不是不在你身上么?”

铁心兰眼眶里已满是眼泪,道:“那是我骗你的。”

小鱼儿叹道:“谁要你骗我,这一来你可是自己害自己,我把那破靴子随手一扔,根本不知道扔在哪里了。”

铁心兰当场倒在床上,不能动了,口中喃喃道:“好……很好……什么都完了。”

小鱼儿微微笑道:“那东西也只不过是张破纸而已,丢了也没什么了不起,你又何苦如此着急,急坏了身子可不是好玩的。”

他话未说完,铁心兰已一骨碌爬起来,瞪着他道:“你……你怎知道那……那是张纸?”

小鱼儿笑道:“你若说的就是那张纸,我已从靴子里拿出来过,纸不但已破了,还是臭臭的,有股臭咸鱼的味道。”

铁心兰整个人都扑到他身上,贴着他的胸,又笑又叫,道:“你这死人……你故意让我着急。”

小鱼儿笑道:“谁叫你骗我……我早已猜出那东西是在你靴子里的……你居然想得出把那么重要的东西藏在靴子里,可真是个鬼灵精。”

铁心兰道:“你才是鬼灵精,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你……你方才真骇死我了。”

小鱼儿道:“但东西还是落在我的手里,你不着急?”

铁心兰垂下了头,道:“在你手里,我还着急什么?”

小鱼儿道:“你不怕我不还给你?”

铁心兰道:“我不怕。”

小鱼儿道:“好,我就不还你。”

铁心兰柔声道:“那,我就送给你。”

小鱼儿瞪起眼睛道: “但……但你本来死也不肯将这东西给别人的。”

铁心兰道:“你……你和别人不同。”

也不知怎地,小鱼儿突然觉得心里甜了起来,全身飘飘然,就好像一跤跌进成堆的棉花糖里。

但他立刻告诉自己:“江小鱼,小心些,这糖里有毒的。”他立刻想把铁心兰往外推,怎地却推不下手。

铁心兰悠悠道:“方才你到哪里去了?”

小鱼儿道:“外面……我还瞧见了一个人。”

铁心兰道:“谁?”

小鱼儿道:“这人你认得的……我不幸也认得。”

铁心兰耸然道:“小……小仙女?”

小鱼儿笑道:“对了,就是她。”

铁心兰颤声道:“她在哪里?”

小鱼儿道:“你打开窗子只怕就可见到。”

铁心兰手脚都凉了,道:“她……她就在外面,你却还有心在这里和我开玩笑?”

小鱼儿道:“她就在我面前,我也是照样开玩笑。”

铁心兰咬着嘴唇,道:“你这人……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

小鱼儿道:“现在,三十六着,走为上策,咱们……”

话犹未了,突听外面远处有人厉声喝道:“叫你开门你就得开门,大爷们是干什么的,你管不着!”接着,“砰”的一声,像是有扇门被撞开了。

小鱼儿叹道:“好啦,走也走不了啦!”

铁心兰面色如土,颤声道:“看样子小仙女已找了人一间间屋子查过来了,她想必已听说咱们落脚在这附近,但现在他们还未查到这里,咱们赶紧从窗子逃出去,还来得及。”

她一把拉住小鱼儿的手,就想往窗外跳。

小鱼儿却摇头道:“不行,咱们现在若从窗里逃走,他们就必会猜出咱们了,那时小仙女追踪而来,咱们也是逃不远的。”

铁心兰掌心已满是冷汗,道:“那……那怎么办?”

小鱼儿微微笑道:“不怕,我自有法子。”

这时远处又传来女子尖锐的呼声,叫道:“出去……快出去,你们这群强盗怎地也不敲门就闯进来了!……”

小鱼儿笑道:“这女人莫非正在洗澡。”

他竟似一点也不着急,一面嘻嘻笑着,一面从怀里掏出个已陈旧得褪了颜色的绣花小布袋。

铁心兰道:“这是什么?”

小鱼儿笑道:“这是宝贝……是我从一个姓屠的人那里偷来的。”

说话间他已自袋中取出一叠薄薄的,软软的,黏黏的,像是豆腐皮,又像是人皮般的东西。

铁心兰眼睛瞪圆了,突然失声道:“这莫非就是人皮面具?”

小鱼儿笑道:“总算你还识货。”

他从那一叠中仔细选出了两张,道:“你先脱下外面的衣服,随便塞在哪里……再把我这斗篷,反着披在身上……好,现在把脸伸过来。”

铁心兰只觉脸上一凉,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等她张开眼来,小鱼儿的脸也已完全变了模样。

他竟已满脸都是皱纹,只差没有胡子。

铁心兰忍不住轻笑道:“真像是活见鬼,你……你竟已变成个小老头了。”

小鱼儿道:“小老头正好配小老太婆。”

这时脚步声、人语声已渐渐近了。小鱼儿仍是不慌不忙,先从袋子里掏出一撮胡子,粘在他自己嘴上,又取出瓶银粉,往铁心兰和他自己头发上洒──两个人头发立刻变为花白的,然后,小鱼儿又取出几只粗细不同的笔,也不知蘸了些什么,就往铁心兰脸上画。

人语声、脚步声越来越近,好像已到他们门口。铁心兰手脚冰冷,四肢已簌簌地发抖。

小鱼儿的手仍是那么稳,口中还不住悄声道:“莫怕……莫怕,我这易容改扮的功夫,虽还并不十分到家,但唬唬他们已足够有余了。”

现在,脚步声真的已到他们门口。

小鱼儿闪电般收拾好东西,扶着铁心兰,道:“走,咱们从大门出去。”

铁心兰骇然道:“大……大门!”

她连声音都急哑了,但小鱼儿却已不慌不忙地打开了门。

只见方才那个脸被打肿的大汉,恰巧正走到他们门外,小仙女那窈窕的红衣身影,就在这几人身后。

小鱼儿却连头也不抬,连声道:“大爷们让让路,我这老婆子也不知吃错了什么,突然得了重病,再不快去瞧大夫,就要送终了。”

他的语声竟突然变得又哑又苍老,活像是个着急的老头子,铁心兰身子不住发抖,也正像是个生病的老太婆。

那群大汉非但立刻闪开了路,还闪得远远的,生怕被这老太婆传染,那麻面大汉连鼻都掩住,皱眉道:“六月天突然发病,八成是打摆子,否则怎会冷得发抖。”

小鱼儿一面叹着气,慢吞吞地从他们中间走了过去,铁心兰简直要晕了,恨不得立刻插翅而逃,她真不懂小鱼儿怎地如此沉得住气。好不容易走过小仙女身旁,走到了院子里,小仙女瞪大了眼睛瞧着他们,也像是丝毫没有怀疑。

哪知他们还未走出几步,“锵啷”一声,小仙女突然自一条大汉腰边抽出了柄快刀,一刀向小鱼儿脑袋上砍下,口中喝道:“你想骗得了我?”

铁心兰骇得魂都飞了,但小鱼儿却似毫未觉察,直到那柄刀已到了他头上,立刻就可以将他脑袋切成两半,他还是动也不动,还是一步步慢腾腾走着。那柄刀居然在距离他头发不及半寸处顿住。

就连那些大汉们都不禁叹了口气,暗暗道:“这丫头疑心病好重,连这个糟老头子都不肯放过。”

小鱼儿像是什么事都不知道,居然还走到马棚里,牵出了那匹也“易容”过的马,喃喃道:“马儿马儿,老太婆虽病了,我可也不能丢下你。”

铁心兰急得眼睛都花了,汗已湿透衣服──小鱼儿居然还要牵这匹马,她真恨不得狠狠捏他几把。

现在,小鱼儿和铁心兰已站在大街上,铁心兰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这简直像在做梦,一场噩梦。

她糊里糊涂地被小鱼儿扶上了马,小鱼儿拉着马居然还在慢腾腾地走,铁心兰忍不住道:“老天,求求你,走快些好么?”

小鱼儿道:“千万不能走快,他们或许还在后面瞧,走快就露相了……你瞧夜色这么美,骑在马上慢慢逛,多么富有诗情画意。”他居然还有心情欣赏夜色,铁心兰长长叹了口气,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但长街终于还是走完了。

眼前是一片郊野,灯火已落在他们身后很远。

铁心兰这才长长松了口气,苦笑道:“你这人……我真猜不出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小鱼儿笑道:“心?……我这人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心。”

铁心兰咬着嘴唇,带笑瞟着他,道:“方才那把刀若是砍下,你就连头也没有了。”

小鱼儿笑道:“我早就知她那把刀只不过是试试我的,她若真瞧破了我,真要动手,又怎会再去拔别人的刀?”

铁心兰叹道:“不错……你在那种时候居然还能想到这种关节,你真是个怪人……你难道从来不知道害怕?”

小鱼儿大笑道:“你以为我不害怕?……老实告诉你,我也怕得要死,世上只有疯子白痴才会完全不害怕的。”

铁心兰嫣然一笑,道:“咱们现在到哪里去?”

小鱼儿道:“到哪里去都没关系了,反正再也没有人能认得出你……只是,你的病……”

铁心兰笑道:“我方才被他们一骇,骇出一身冷汗,病倒像是好了,手脚也像是有了力气,你说怪不怪?”

小鱼儿道:“你已能走了?”

铁心兰道:“能,不信我下马走给你看看。”

小鱼儿道:“好,你下马走吧……我也要走了。”

铁心兰身子一震,失声道:“你……你……你说什么?”

小鱼儿道:“我们不是早已分手了么?只因为你有病,我才照顾你,现在你病好了,我们自然还是各走各的路。”

铁心兰面色惨变,变得比方才听到小仙女来了时更苍白,更可怕,她身子竟已又开始发抖,泪珠已夺眶而出,嘶声道:“你……你难道真的……真的……”

小鱼儿道:“自然是真的,你将那东西送给了我,我也救了你一命,咱们可算两相抵过,谁也不欠谁了。”

铁心兰泪流满面,咬牙道:“你难道真的没有心……你……你的心莫非已被狗吃了。”

小鱼儿笑道:“这次你猜对了。”

铁心兰突然扬起手,狠狠给了小鱼儿一个耳刮子。

小鱼儿动也不动,瞧着她,淡淡道:“幸好我的心已被狗吃了,我真该谢谢那条狗,否则男人的心若被女人捏在手里,倒真不如被狗吃了算了。”

铁心兰已痛哭着自马背上摔倒在地,放声痛哭道:“你不是人……

你根本不是人!”

小鱼儿拉起了她,笑道:“再见吧……无论我是不是人。至少不是能被女人眼泪打动的呆子,我……”

突然一人冷笑道:“不错,你不是呆子,你聪明得很!只可惜太聪明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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